罗刹不走, 戚长天不好说赶人的话。
彼此沉默了半晌, 正要问起金家的事,那边二管家和世子都回来了。
罗刹指认二管家,说他带着大队的人马办事去了。
二管家还没说话, 世子就先道:不可能,他一直跟我在一起。
不可能出城。
这里还有大队的人马, 人马是谁的, 自己可不敢认。
二管家不辩解, 只说:这大队人家出没,也瞒不了人。
随便打听就能知道……是啊!这个也骗不了人。
那这是怎么回事?二管家不给罗刹再说话的机会,往前走了两步, 低声道:侯爷,小的有要事禀报。
戚长天一看二管家的眼色,就起身朝内室去了:你跟我来。
只留下罗刹和那位世子面面相觑。
二管家跟进去, 低声道:海上最近不太平, 几家商行都瞧见大船队……这个事情刚才官哥儿已经说过了, 戚长天点头:我知道, 还有吗?二管家的声音更小些:最近听到一些风声, 有人也在找主子要找的东西, 好似跟京城里有关。
戚长天愕然的瞪大眼睛:京城里知道?是!二管家朝外看了看,罗刹大动干戈, 据说是屠杀了一个镇子的人,只为了找……如此,怎么可能隐藏的住。
可罗刹来, 信誓旦旦的说东西找到了,却被二管家和老五拿了。
二管家这张脸在福州就藏不住,出现在哪里,没出现在哪里,有没有出城,很容易查。
所以,他说没出城那肯定是没出城的。
那罗刹那边又是怎么回事?二管家低声道:也不能怪她,想来她也没亲眼见到我?这话看似是对维护罗刹的话,可也说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样的事情,罗刹已经不肯亲自出手了。
戚长天没说别的,只摆摆手,你出去吧,该打探的还是要打探,至于罗刹,你告诉她,就说……这件事会好好查,随后给她一个答复。
二管家应了一声就从里面出来了,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罗刹朝里看了一眼,甩袖而去,根本没有给二管家说话的机会。
二管家坚持追了出去,直到大门口,看着罗刹上马飞驰而去,才收回视线。
官哥儿跟出来:爹?主子……这个主子问的是谁,爷俩心知肚明。
二管家含混的应了一声,然后就斥道:忙你的去,不该打听的别打听。
而此时的五娘早已从福州的码头离开,坐船顺利的到达了岛上。
这一去杳无音讯,都快吓死了。
李森见了她就跪下磕头:王爷的信昨儿就到了,却找不到您,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您叫臣回去怎么跟王爷交代。
没事了!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林雨桐扶了他起来,马上转移话题,跟金恒学的怎么样了?新船得咱们自己人使用,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马虎。
李森忙起来详细的汇报了一遍,这边说着,那边就把怀里的信掏出来给五娘递过去,王爷送来的。
五娘顺手接过来,也没急着看,又问说:叫你挑的那五十个人挑出来没?挑出来,您随时能见。
李森赶紧道。
那就好!那就下去了。
谁都没多余的问跟着主子的两个护卫去哪了,只春韭和海石跟着回来了。
回来洗漱吃了饭躺下才看宋承明捎来的信,没什么特别的事,一水的废话,想说的不过是两个字——像你。
起身给宋承明回信,叫他莫要忧心,又把这边海岛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就收了话头。
不是不想多说,是今儿心里装着事呢。
打从西阳村上岸,紧跟着到了渔阳镇,再之后便是海王庙,是义庄,这刚消停了,又出现了神秘被消灭的镇子,绕来绕去,绕不出东海王,绕不出东海王藏着的某种东西。
这一线下来,其实是没多少路的。
可这么多人绕着这一片找来找去,究竟在找什么?这个时候,她突然发现一件事,那就是自己作为金家的一份子,除了跪过灵位之外,从来没有祭拜过金家先人。
陵墓在哪?海岛上?若是如此,当日老叔就带着自己祭拜了。
若不是海岛上又是哪里呢?她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她打发石花:去叫金恒来,马上。
金恒来的很快,小主子,有事您吩咐?我娘现在在哪,我要见她。
想到某种可能,她一刻也不想呆着了。
金恒的表情很奇怪,吭哧了半天才道:之前接到岛上的信儿,说是小主子回来给家里捎个口信,小主子一回来,我就放了传信的海鹰出去了。
海鹰是为了传信金家特别训练出来的,别人压根就用不了。
啊!原来娘也急着想见自己呀。
看来老管家把盒子交给娘了吧,娘也知道只有自己能打开那个匣子吧。
既然如此,那就等着好了。
她打发金恒下去休息,心也就安稳了下来。
第二天,金双久和金氏就到了。
两人没下船,反而把五娘叫到了船上。
此时,船上还有一个白发白须的老人,不是那个海王庙的老道士还能是谁?娘!老叔!五娘团团作揖见礼,有朝老管家问好:您老这腿脚可够灵便的。
金氏瞪眼:把你那无赖劲给我收起来,像个什么样子。
五娘挨着老叔坐:您和我老叔,这是想我了?金双久伸手过来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这孩子,看把你娘气的!气什么呀?五娘斜眼看过去,我还没气呢,她倒是生气了。
这可没道理呀!金氏瞪眼:你生的什么气?来!你跟我说说,你生的哪一门子气!五娘嘿嘿便笑,紧跟着又嘟嘴:还用说吗?口口声声的说什么金家儿子女儿是一样的,可事实上还是不一样。
嘿?这死丫头!金氏上去就想揪耳朵,被金双久伸手拦了才罢休:家里给你的还少了?这小没良心的。
您就没什么瞒着我的?五娘看了一眼老管家:那您告诉我,咱金家的祖坟在哪里?金家那位老祖是葬在哪里的?金氏还罢了,老管家则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后又掩饰的低下头。
金氏和金双久两人对视了一眼,金双久便笑:你比你哥哥机灵。
你哥哥是上了海岛之后的第三年才问的,你这才多长时间,就问出来了。
瞧着,是比你哥哥灵性些。
那可不敢!五娘叹气:许是真是冥冥中注定的。
我本就是坐着船随便看看的,谁知道就飘到了西阳村……然后一路的经过堪称是……传奇。
这要不是冥冥中注定,我真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老管家起身朝五娘作揖:小主子赎罪……五娘赶紧起身,却一本正经的对着老管家跪了下去:您老人家在上,该是我谢您才对。
说着,不由分说的就磕起了头,这叫老管家手足无措,看着金氏一脸的求助。
金氏看着跪倒的女儿,脸上也有些动容,抬手制止老管家要说的话,只道:您老人家坐着,您该受这一礼。
五娘又磕了一下,东海王能有如今的声势,是您和跟您一样的长辈悉心经营的结果……关三说的那些事,凡是周围的人求助或是信奉海王庙,只要有所求,必有所应。
都说是东海王他老人家显灵了,这么说,当然也不算错。
若不是当年东海王行下了春风,今儿不会有这么多人守着金家,为金家的后辈带来及时雨。
他们守在那里,兢兢业业,一生就这么搭在里面了。
没有他们,是还能记住东海王记得如此鲜明。
这比无形的却又无比珍贵的资产,是这些老人花费一生苦苦经营下来的。
如此为金家默默无闻奉献了一生的老人,难道当不起这个大礼?老管家顿时老泪纵横,伸手扶起五娘:老主人若是活着……老主人若是活着,看到小主子这样不知道该多欢喜……这个老主人说的一定不是老祖。
金氏就把小盒子拿出来递给闺女:之前老祖留下的东西,是你打开的。
如今,这个东西,只怕还是只有你能打开。
老管家和金双久都一脸激动的看着五娘,五娘拿着这匣子,没急着打开。
金氏叹了一声:金家……没有祖坟……她指了指外面的大海:金家所有人死后,都不过是一抔灰,然后撒在这茫茫大海里……五娘就看老管家:那海王庙……是衣冠冢?可以算是吧。
老管家轻咳一声:……这一片靠海,所以,都传说老祖是葬在这里的……大致地方也没错,就是渔阳镇附近……可是老祖当年的衣冠冢,也不止这一处……五娘一愣,这是什么意思?不止一次?那是几处?七十二处?跟曹操的七十二疑冢有的一比?老管家又咳嗽了一声:没七十二那么多。
那是几处?七十一……就七十一……老管家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五娘:……得说老祖谦虚,自觉比不上曹操么?但是,他故意逗人玩有趣吗?一时间,她对手里的这个匣子一下子失去了兴趣,总感觉被一老顽童给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