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边上的二管家道:之前李家商号说是看到一队商船, 怕是他们吧。
很可能!金家想来是不掺和这些事情的。
而且, 金家人说话,那都是算话的,说不掺和就不掺和。
因此, 这突然冒出来个姓‘沐’的,就叫人很莫名其妙。
查!戚长天就道:给我把这个姓沐的根底查清楚, 看看他到底是想干什么?便是查, 可如今怎么办?给养点不是那么好找的, 海上的岛屿不少,但跟陆地的距离,岛上的具体环境, 各项都符合的,却真不怎么好找。
失去了这个,再想找到合适的, 本就不容易。
更何况这还建起来, 这哪里是一日半日的事, 没有两三年, 都别想建起来。
还有码头, 战船没有修整的码头, 怎么办?难道每次都要驶回码头江上的码头,岂不滑稽!就有官员道:如此, 岂不是没有立足之地?咱们有西南做依托,他们却只是漂泊于海上的流寇,无根无基, 难道咱们怕了他们不成!给养站被夺了,再抢回来便是。
码头……完全可以征用民间码头分散停泊……水师总领恨不能一口啐过去。
那些话初一听出来没问题,可真按照他的建议,水师才真是完蛋了。
打仗是拿什么打的,打的就是钱。
自家的战船跟漕帮那帮子的船比,那自然是有优势的。
可跟这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船队,能这么迅速的一战而下,不说其他,就只战船,自家就比不上。
夺回补给站?谈何容易。
更有说将民间码头征用,那更是扯犊子!哪里的码头能停泊下那么多的战船。
可战船一旦分散,怎么指挥?不成规模的散兵游勇,那是一击即退的。
他把这些道理都说了:……为今之计,一方面得弄清楚这伙子强人的来路,看看他们到底是想要什么。
如果能和谈,那是最好不过了。
付出一点代价,后背没有后顾之忧,忍一时之不能忍,也未尝不可。
若是对方的来路有问题,或是说有危害沿海百姓的恶行,完全可以想办法联络金家。
百姓拜海王庙,求的不就是庇护,所以,金家在这事上,或可一用!戚长天点头:这是老成谋国之言。
说下去!另一方面,加强陆上防御,不能叫这伙子人登陆。
同时,得把战略眼光放在内陆上,只怕跟大秦的水师,得有一战了。
如果战场不能入海,那就只能一往无前。
击退漕帮那伙子乌合之众,咱们的能力还是有的。
戚长天沉吟了片刻:虽然如此,但在海上,还打还是要打的,便是做出假像来,也得叫人觉得,咱们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海上……如此,调转冒头对准漕帮的时候,才能出其不意!陛下英明!大殿里响起了一片颂圣之声,大殿里跪下满满一片。
二管家和官哥儿站在两侧,低着头。
主意是好主意,可是却失了‘密’!这样的事,该关起门来密议的,却被这么摆在了明面上,尤为不智!戚家朝堂上的一番话,不过半日就到了五娘的手里,五娘此刻早已经返航,回到了岛上。
密信传过来,五娘看了就顺手传给李森:你也看看!李森皱眉:这戚长天能独占西南,确实是有些过人之处的。
那是自然!五娘沉吟了半晌:按照戚长天的想法,你也可以陪着他们玩一玩躲猫猫。
他追你就跑,他回你就追,在保证咱们没有折损的情况下,你只当是练兵了,陪他们玩玩。
我呢,这几日,要出门一趟。
又要出门?李森不放心:如今福州戒严,想出去可不容易。
这个你不要担心。
要是戒严有用,早把金家困死在海上了,我这一去,少则半个月,多则二十天一准回来。
到时候,便是大动的时候。
你呢,得一边练兵,也得一边养兵,不得有丝毫懈怠。
等我回来,我要看到的是一支不曾技艺不曾生疏,却又以逸待劳的水师,明白吗?明白!他是明白,可看不明白的人更多。
如今这局势,处于一种特别微妙的平衡之中,谁稍微一动,都会牵动大家敏|感的神经。
西南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这于如今的局势,会有怎样的影响呢?京城的皇宫里,天元帝看着简亲王递上来的消息,皱紧了眉头:姓沐?你说这是不是哪一方的人手?简亲王也跟着皱眉:您怀疑谁?天元帝没说,倒是先摇摇头:不可能!西南那么大的地方,不能没有辖制。
所以,除非亲临,要不然,不能由着任何一个将领去占那么大的功劳。
简亲王大概明白意思了,也跟着点头:是这个话。
他又说了一个消息,成家那边,父子几人都在。
辽王那边……辽王一直没离开辽东。
至于说是不是太子……他没说。
因为若是太子,皇上倒是不着急了。
天元帝就问简亲王:你的想法呢?简亲王是亲眼见过戚长天通倭寇的,就道:我就怕那姓‘沐’的跟倭寇有什么瓜葛,那可就真坏事了!天元帝点了额头:如今,就给云顺谨下旨,叫他多方留意,大江天堑不容有失!云顺谨接到这个旨意的时候,都已经是七天之后了。
他最近也是为这个姓‘沐’的一筹莫展。
倒是于忠河道:此人来历不明,倒不如探探虚实。
若只是海外流民,或是被欺压的商家联合请来的匪盗,这未尝没有跟咱们合作的可能,只要咱们给的价钱合适。
若是能两方夹击……这便是不世之功!云顺谨意外的看了于忠河一眼,他倒是胆大。
但同样的,对皇权也缺少了敬畏。
上面不下旨意,这些事却不好擅自决定。
这跟当初引漕帮为水师还是不同的。
这些道理,他打算慢慢的教给女婿,如今天不早了,跟我去后衙吧。
四娘这丫头叫厨下做了好吃的,你去尝尝。
翁婿俩去了后衙,却不知道,此时一辆青布小轿,停在了府衙的侧门。
边上的几个小厮打扮的,过来敲门,然后递上了帖子。
帖子是云家的标识,只有自家人才用。
那么求见的这人不是云家人,便是云家极亲近的人。
毕竟云家肯给帖子的人家,那便是允许人家用云家的面子做事。
高门大户是这样的,普通人登不了门,但拿一张不同一般的帖子,便能叫开一般人叫不开的门。
门子不问来人是谁,只拿着帖子就往里面跑。
这边一家人才上了桌,下面就递了帖子过来,里面空白,一字也无,只一张云家的帖子。
云顺谨就起身:你们先吃着,我去外面见见。
四娘瞥了那帖子一眼,瞬间就愣住了。
那帖子初一看,是没什么。
但其实,帖子的封面上,是有标识的。
标识就是暗纹画,是她想出来的法子。
姐妹六人,每个人的帖子暗纹画都是选的各自院落的景致。
而此刻,爹爹手里拿着的,换个角度看,那分明就是一架葡萄架。
这是田韵苑的葡萄架!五娘!是五娘来了!可五娘怎么会来呢?她尽量不动声色,看着自家爹爹出门。
等爹爹走了,她就叫纸儿:那食盒来,快!我有用!然后四娘就将桌子上的几样精致的菜色都放在食盒里,然后吩咐丫头:去叫厨下另做几个。
庄氏不知道她干什么,就问:你看你这孩子,忠河在呢。
哪有从姑爷跟前把菜端走的道理!四娘却去拉于忠河:我们再等等,等会到前面陪爹爹吃。
于忠河看着她,若有所思。
而此时,云顺谨也在书房,见到了一个黑斗篷人。
等云顺谨叫官家下去,且管好下人的嘴之后,才看向此人:不知阁下……话没问完,就见这人斗篷一掀开,露出一张笑盈盈的脸来,然后盈盈下拜:四叔安好!看着这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云顺谨吓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五丫头……你不在辽东呆着,跑江南做什么?五娘便笑:四叔怎生这样?侄女饿着肚子来瞧瞧四叔,您倒是被吓着了。
我这出嫁的侄女回来,这算是回了娘家了吧,怎生叔叔反倒怨我不在辽东呆着。
你少贫嘴!云顺谨缓了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五娘还没说话,外面又传来脚步声,管家在外面道:姑娘和姑爷来了。
云顺谨刚想摆手,拒绝此时过来。
毕竟,五娘这般前来,必是有要事的。
但五娘却先道:本也没想着瞒四姐,她必是知道我来了,所以追过来了。
四叔就叫进来吧,我也想四姐了。
哼!你们倒是心大!瞎的我这会子了,心肝还噗通噗通的乱跳。
见五娘坚持,他到底说:叫进来吧,你守着外面,不许别人再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