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娘的心被宋承明临走的话搅乱了。
直到躺在炕上,脸还一阵一阵发烫。
也不知道是炕太烫,还是他留下的体温太过于灼人。
就连猛地知道东海王的事,心里的震撼也不那么大了。
蜷在被窝里,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不会是这折腾了半晚上又着凉了吧。
这一声喷嚏,倒把香荽给惊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辗转了半天,意识才慢慢的回笼,这一觉睡的也太沉了。
睁开眼才想起一晚上都没有给炭盆加炭,可别把主子给冻着。
她猛地坐起身来,看着炭盆里的火还旺,眼里闪过疑惑,难道睡着的功夫不大。
好似听到姑娘打喷嚏的声音了,难道又着凉了。
那一会子起来可得赶紧把药熬上。
五娘听到香荽的动静,心里踏实了。
她转个身,就见香荽正在拨弄炭火,手里提着热水壶脸上闪过一抹怀疑的神色。
明明临睡前水壶里的水是满的,怎的就剩下一个壶底了。
难道姑娘中途起来自己都不知道。
不能吧。
转眼一瞧,见云五娘睁着眼睛看着她。
您还没睡着吗。
香荽小声问道,可是刚才起身了。
五娘小声叮嘱:你别声张,现在天都快亮了。
她看了一眼红椒,见她睡的沉,就低声道,昨晚救了一个人。
屋里少了什么,你也别嚷。
小心拾掇好。
这些内事都是香荽处理,红椒就是跑个腿。
遮掩过去也就是了。
香荽想起在慈恩寺莫名制住自己的黑衣人,心里凛然。
姑娘,你没事吧。
五娘就喜欢香荽这份知趣,从来不多问。
让她知道的,她守口如瓶。
不让她知道的,她从不会多问半句。
没事!五娘笑笑,你赶紧把衣服穿起来,别也着凉了。
香荽收敛好情绪,姑娘睡吧。
屋里交给我了。
五娘点点头,这才放心的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香荽将衣服穿好,用壶里仅有的一点热水漱了口洗了脸。
将自己收拾利索。
她轻轻的将房门打开,天果然已经露出了亮色,外面已经有小尼姑走动了起来。
风很大,好似还飘着零星的雪花。
香荽将恭桶拿出来,先得把这个倒了,刷洗好。
本来可以交给庵堂里的粗使姑子做。
但是里面被姑娘倒了半盆血水进去,这就不能被别人看见了。
将这事处理完,回到屋里,见红椒还睡的香甜,先松了一口气。
越发的抓紧时间收拾。
食盒里的点心,少了一半。
这个瞒不过红椒,就是自己和姑娘半夜起来吃,也吃不了这么些。
她干脆提着食盒出去,散给庙里的小尼姑们。
什么也不留了,谁知道自己给出去多少啊。
火盆拨旺,重新烧上水。
茶壶里的茶也倒了,洗好茶壶,一副要泡新茶的样子。
里衣少了一件,这个除了她也就姑娘知道,无碍。
针线盒动过,她一一收拾好。
又将屋里清扫了一遍,抹布将边边角角都擦了。
这才真的放松下来。
等红椒醒来的时候,炭盆上壶里的热水都翻滚开了。
而香荽在一边给五娘熬药。
天亮了,外面有了走动之声,红椒这才伸着懒腰醒了过来,屋里充斥着药味。
她恍然而惊,马上坐起身来,几时了,我怎睡的这般沉。
说着,掀了被子就起身。
小点声。
香荽努了努嘴,示意红椒看云五娘,姑娘有点发热了。
你别吵她。
发热了!我的老天爷。
红椒披着衣服先摸了摸云五娘的额头,还真是有些烫,主子长这么大生的病加起来,都没这个冬天病的时间长。
她嘟囔着,赶紧穿好衣服收拾自己,这在屋里煎药,弄得到处都是药味。
我一会子去找个空房间去。
别折腾了。
一会子完了给屋子通通风,火盆里扔些香片就好。
你看厨房有没有砂锅什么的,从那些师太那里买上一些。
饭咱们自己做。
香荽边盯着药炉子,边吩咐。
红椒点点头:这样也好。
等云五娘一觉醒来,觉得头痛欲裂。
香荽将她扶起来,靠在软枕上。
红椒给她端了水漱口,又递了热帕子擦了手和脸,这才清醒一些,恍然忆起昨晚的事。
她看了香荽一眼,香荽微微点头。
这就是将尾巴处理好了。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盖着的被子,也不知道沾染上血迹没有,出了一身汗,觉得被子都潮了。
一会子换一套吧。
哎!香荽眼睛闪了闪,会意的应了下来。
用砂锅熬好的红枣小米粥,就着辣白菜丝吃了两碗,身上就有了汗。
觉得浑身都松快了几分。
红椒,你伺候姑娘将衣裳都换了吧。
恐怕汗湿了。
香荽吩咐红椒找衣服,趁人不注意,将炕上的被褥一卷,又换了一套来。
云五娘将身上擦洗了一番,又换了衣服,这才重新躺回去,喝了药,只拿着经书解闷。
不一时,双娘和三娘就前后脚的到了。
怎的又着凉了。
双娘皱眉问道,这一冬就没利索的时候。
这也怨我,明知道你刚病愈,就不该叫你来的。
在哪里跪经不是跪。
三娘坐在炕沿上,摸了摸五娘的头,是有点烫。
已经好多了。
出了一身汗呢。
五娘笑笑,我已经让丫头准备胡椒汤去了。
晌午喝一碗,不到晚上就好。
比药管用。
净想着怪点子,药还是要喝的。
双娘四下看看,见屋里还算暖和,就点点头。
那你歇着,我去看看四妹和六妹。
听说昨晚风大,四妹吓得不敢睡。
天亮了才歇下。
我去看看有没有受惊。
六妹早起就流鼻涕了,也着凉了。
那自己就不突兀了。
五娘笑笑:二姐去看看,替我问候她们一声。
身上都有病气,就别相互串门子了。
双娘点头笑笑,才转身出去了。
自打简亲王府的亲事有了眉目,双眼就很少看三娘的脸色了。
几个姑娘如今她最年长,说话就有了几分长姐的气势。
等双娘出了门,三娘才收回视线。
这次真是我的不是了。
五个人病了三个,回去可没法子交代了。
又不是大病,没什么大不了的。
五娘摇摇头,明儿就都又活蹦乱跳了。
你说的轻松,我哪里敢大意啊。
三娘拧着眉头道:也不知道远哥儿还在不在山下。
要是在,让他请个大夫也好。
哥哥!三娘怎的突然提起了哥哥。
这念慧庵和慈恩寺占着相邻的两个山头,其实就在一座山上。
五娘心里沉思,面上却露出诧异之色,哥哥上次是想买桃林的。
如今应该已经回烟霞山庄了吧。
年底了,庄子上也要交账。
他估计忙着呢。
有去请哥哥的时间,到哪里请不来大夫呢。
三娘一愣!她以为五娘会想要找机会见远哥儿的。
没想到会这般说。
这话也对。
三娘微微一笑。
要是三姐觉得不安心,就叫二哥过来。
让他住在山下,有事也好照应。
五娘试探了一句。
二哥是云家二爷云家旺,二房的长子,双娘的同胞哥哥。
要真是需要男丁壮胆,没有比已经成年的云家旺更合适的了。
反正他也是闲着呢。
不必非叫自己的哥哥来。
除非她有别的目的。
快拉倒吧。
叫二哥来,我还得跟着他操心。
怕他又在山下犯了什么浑事。
三娘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还是别叫他添乱了。
云家旺虽然浑,但还不至于这般的不济。
五娘确定,三娘的目的,是自己的哥哥云家远。
她想要干什么,还是察觉到了什么。
五娘无从得知。
只是越发的谨慎起来。
我也是想着,你上次偷跑出去找远哥儿,我怕你这次也一声不吭的带人跑了。
倒不如请了远哥儿来,相见也方便。
三娘看着五娘笑道,要是你再跑,我可担不起这责任。
五娘心里一沉,笑道:上次那是有急事的。
突然想明白了,才急着见哥哥的。
三娘露出不信的神情:什么事情急成那般。
我说了,三姐不许笑啊。
五娘的神色有些犹疑,咬着牙道:反正迟早你们都得知道,告诉三姐也无碍。
她这幅作态,倒叫三娘真的有些好奇。
你是知道的,我去找大姐姐。
五娘的语气有些低沉,听一个小和尚说,大姐已经去了前殿。
我也就没再去找。
后来,我就想起看看这寺里素斋是怎么做的。
是不是这菜种出来就不一样。
但越是这么想,越就肯定人家不会把秘方告诉我了。
我这一琢磨,和尚只吃素,但咱们却吃荤啊。
我一直把精力放在种菜上,我为什么不想办法弄些与众不同的荤菜呢。
五娘眼睛亮闪闪的瞎掰,拿鸡来说,我要是用香料喂,这鸡蛋鸡肉,是不是会有自带香味。
我要是用药材喂,这东西是不是更是大补。
所以,我找了哥哥。
让他明年开春,让人给我养一窝子鸡。
刚开始喂蒸熟的小米,伴着牛乳也行。
慢慢的再分成几种,分别喂香料,喂不同的药材。
养到三个月大的时候,我请三姐吃全鸡宴。
要不是家里不能养鸡,我哪里会去烦哥哥。
五娘坐起身来,说的眉飞色舞。
三娘听了五娘神侃了一通,就起身告辞。
当三娘出了门,门里门外,姐妹二人同时沉下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