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三姑娘那里开始收拾行李了。
红椒提着水壶进来,禀报道。
这是从那些送水的小尼姑身上打听到的吧。
五娘叹了一口气,以红椒的性子,叫她数佛豆还真是难为她。
可能真不如让她干活来的轻松自在。
那就收拾吧。
五娘将手里的笔搁下,不写了。
香荽也赶紧放下手里的佛豆,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将五娘刚搁下的毛笔拿起来,放在笔洗里细细的清洗。
三姐姐回来了吗。
云五娘问道。
红椒愣了一下才道,回来了。
又问道,咱们奉上去的佛经太子爷会看到吧。
只要供奉到佛前了,看不看到都没有关系。
没失礼就成了。
即便主子看不到,那些跟着太子的人,还能看不到。
这是云家的心意和态度,不会忽略的。
这份心不用你操。
云五娘嘴上应着,心里却在琢磨三娘已经回来的事。
红椒想起什么似得道,不过听那小尼姑说,二姑娘房里没人呢。
喜儿也不见。
双娘出来只带了一个喜儿,主仆都不在。
难道还能去赏景不成。
风大的厉害,还慢慢的飘起了雪花。
谁没事搁外面溜达。
你去把这些从庵堂里买来的砂锅碗筷都还回去吧。
反正咱们路上也不能带着它们啊。
还有这些吃的,分给那些小尼姑吧。
五娘吩咐红椒,顺便打听一下那位太子爷走了没有。
没走她也不好出去走动。
红椒赶紧应下来,将东西装在提盒里就出了门。
主子总是这么厉害,每次叫自己打听消息,总会找个合理的理由出来。
要是叫家里知道三姑娘的……事,只怕要出事乱子的。
香荽小声道。
你们只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横竖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呢。
五娘淡淡的说了一句。
话里透出来的冷漠,怎么也遮挡不住。
姑娘从来都不是一个冷漠的人,但如今这样,应该是三娘踩了姑娘的底线了。
红椒回来的时候,头上身上落了不少的雪,这雪又下起来了,这山上再不敢多呆了。
要是大雪封了山就麻烦了。
云五娘点点头,估计府里也该来人接了。
红椒等身上的凉气散了,才到云五娘身边道:那位太子爷没多呆,早就走了。
不过,厨房的一个烧火的小尼姑说,似乎瞧见喜儿扶了一个姑娘从菜窖里出来。
喜儿扶着的能是谁。
除了双娘再没有别人。
云五娘不由惊道:她去菜窖做什么。
那里跟大殿隔着一层薄薄的地皮。
红椒声音更低了。
云五娘诧异的看着红椒,当真。
真真的。
红椒小声的道。
你去把这事的尾巴给扫干净了。
五娘皱眉道,咱们能打听的出来,别人自然就打听的出来。
叫三姐知道了,二姐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红椒笑道:姑娘忒的小瞧人,这样的事我还能不知道怎么处理不成。
五娘点点头,蛇有蛇道,鼠有鼠道。
无非就是银子加威逼利诱,再将事情往丫头身上一推,这里面坚决不会有主子的事就对了。
需要银子就找香荽拿。
红椒应了一声,这事要有人狠査估计是瞒不住。
但这又不是要命的事,谁狠査这个。
等二姑娘出阁了,就不要紧了。
正说着话,外面就传来脚步声。
主仆三人赶紧禁声。
云五娘示意红椒去开门。
来的是玛瑙,五姑娘,大爷来了。
说着接姑娘回家。
我估摸这一下雪,家里就得来人。
却没想着是大哥到了。
云五娘一笑,对香荽道,那就走吧。
你们利索些收拾。
既然打着给元娘祈福的招牌,那么如今中断,接人的必须是大爷云家和。
果不其然,等云五娘到来的时候,就听见云家和对三娘道:……你们对元娘的情分,她自然知道。
若是在山上受了苦,岂不是让她不安。
五娘听到这里,就走了进去,大哥来了啊。
五妹。
云家和看着云五娘的眼神透着深意。
这是自从元娘出事后两人第一次碰面。
两人见了礼,谁也没有说话。
就听三娘对双娘道:二姐刚才去哪了,屋里也没人。
双娘心里一跳,刚要说话,就听五娘戏谑的道:我们在一起说三姐的坏话来着,怎么着啊。
三娘扭头瞪了五娘一眼,你别给我作怪啊。
我跟二姐姐说话呢。
怎么作怪了。
五娘胡搅蛮缠,说了在一起编排你的不是,你不信。
那你信什么。
她嘻嘻一笑,是不是你刚才干坏事去了,怕被我们发现。
先去审二姐姐再来审我啊。
你怎么就这么一副无赖的性子。
三娘顿时呼吸一窒,似真似假的威胁道:你最好乖乖的,别叫我揪住了你的小尾巴。
我好怕啊。
五娘哈哈一笑,大哥二姐你们听见了吧。
回去我就给太太告状去。
三姐她恐吓我。
三娘被她气笑了:你真是一小无赖。
云五娘白眼一翻,嘴巴一嘟,做一个鬼脸给三娘。
四娘和六娘进来,倒被她逗笑了。
这又是怎么了。
四娘看着五娘问。
五娘拉了四娘不知道嘀咕什么,那边双娘却松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今儿偷听的事三娘是不是察觉了,也不知道五娘是不是同样发现了什么。
但显然,五娘今儿是替自己遮掩过去了。
心里有了一丝感激。
等上马车的时候,六娘要跟五娘一个马车。
云家和拦了,路上不好走,挤在一个马车上,想躺着都不能。
路上再换更麻烦。
分着坐吧。
六娘想着要坐一路回去,马上就妥协了,对五娘道:咱们到家再一处说话。
五娘笑着应了,深深的看了一眼云家和。
马车不紧不慢的走着,云家和却骑马跟在车外。
香荽看了一眼红椒,才转头对云五娘道:大爷就跟在咱们的马车外。
五娘心里就有数了。
她扬声道:大哥,风大,去马车上坐吧。
云家和笑道:风吹着好,吹着人清醒。
省的心里没谱,老是瞎想。
五娘心里一叹,回道:大哥什么时候没谱过。
这话说的太谦虚了。
您心里想的是什么,那一准实情就是什么。
云家和眼睛一亮,这就是说自己和母亲的猜测是正确的,妹妹并没有死。
最后一件遗物,是云家远拿出来的。
只能说明云家远和五娘这对兄妹是知情人。
听话听音,五娘的应该知道自己已经猜到了。
所以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他又问道:远弟那边可好。
都好!即便有些小事,但都无关紧要。
五娘斟酌了一下,还是这么答了。
那就是没有大碍,确实在云家远那里。
这就好。
云家和呼了一口气,有了这话,母亲心里也能好过些。
他紧了紧身上的大氅,道:外面是冷。
看来还是回马车上的好。
等云五娘听见马蹄远去的声音,才舒了一口气。
云六娘的马车就跟在云五娘身后,顺风能听见五娘和云家和说话的声音,只是断断续续,不太分明。
是五姐和大哥说话吗。
六娘睁开眼睛问道。
是!就是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七蕊答道。
六娘‘哦’了一声,就闭目不言了。
两人之间说什么,她大概心里有数。
她能猜到,大太太白氏怎么会猜不到。
只是想要证实罢了。
红椒就是再笨,也听出这是话里有话。
见自家姑娘闭着眼睛没有要说的意思,她也就学着香荽的样子,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
一路摇摇晃晃,走的并不快。
到饭点的时候,也不过是就着茶,吃了几块点心。
其实路过的城镇上,还是很繁华的。
卖吃食的店铺也不少。
还有街边的小摊子上再卖羊杂汤。
那味道香的人直流口水。
云五娘倒是嘴馋,想吃一碗。
不过这事别说是云家和不答应,就是两个丫头也不答应。
回家咱自己做,外面卖的不干净。
香荽如是说。
马车颠了一下,车窗突然从外面被推开,一个油纸包被塞了进来。
主仆三个唬了一跳。
红椒刚要喊,云五娘灵光一闪,赶紧制止了,若有歹心,塞的就不会是一个油纸包了。
而且还散发着香气的油纸包。
姑娘,没事吧。
车夫在外面问了一声。
无事!香荽回了一句才问道,刚才怎么回事。
不知道哪里跑来的野小子,差点撞上来。
幸好我拽住了马,要不然真撞上了可不是玩的。
车夫兀自抱怨。
香荽看了五娘一样,举着油纸包像是举着炸药包。
云五娘伸手拿过来,竟然还是热乎的。
一层层打开,是一只散发着诱人香气的京酱鸭子。
这好像是明月楼的招牌菜。
红椒吸溜了一下口水,不会有毒吧。
谁送的。
香荽看了五娘一眼,姑娘,这能吃吗。
云五娘看着油纸包上‘明月楼’这三个字。
只有‘明’能看清,另两个字,像是被油渍遮住了一般。
这个‘明’,该是宋承明的明才对。
莫名其妙送吃的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给自己报一声平安,还是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