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跟你回去!三娘摇摇头,垂下眼睑道:殿下,我的难处您是知道的。
您又何必只来为难我呢?我不是为难你,我是心疼你。
宋承乾眼里露出几分无奈,我不舍得你在这里青灯古佛。
我怕你这一留下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我怕我想你,想见你的时候,却见不到你。
三娘嘴角挂着浅笑,手指忍不住都在颤抖,似乎在强自的忍耐着什么:不管能不能回去,我心里知道殿下对我是不一样,我心里就欢喜,就满足。
这般说着,就漏出几分满足的笑意来。
宋承乾看着这样的三娘,不由自主的,心里动了一下。
三娘转过身,嘴角的笑意有点僵硬。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拿了宋承乾的衣服,慢慢的服侍他将衣服穿好。
殿下,您不能再这里的多呆。
您是千金之躯,若是有什么损伤,我万死难恕。
三娘福了福身,坚持要宋承乾尽快离开。
宋承乾叹了一口气:别有用心的人说几句恶意的话,就叫你这般的在意吗?我不是在意他们说什么,而是在意殿下。
哪怕是千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能因为我,让殿下……三娘垂着头,轻声道。
宋承乾看不见三娘的脸,看不见她的眼睛,他以为是三娘羞于见他。
那好,我以后再来看你。
说着,又伸手抱了一下三娘。
云三娘就站在大殿的屋檐下,看着他带着人大步的离开。
突然间,就觉得捂住胸口,只觉得憋闷的慌。
刚才,她贴在他的怀里,能清晰的听到了他的心跳声。
是那么的强劲有力,而且规律非常,竟是半丝不乱。
这跟表哥每次见到自己的反应是完全不一样的。
即便那时候什么都不懂,也知道表哥对自己跟对待别人是不一样的。
不用贴着表哥那么近,只要站在他的对面,就能感觉到他的心跳的很快,他的手心是湿的。
而太子他,没有!一点也没有。
就算是贴在他的胸膛上,也没有让他有一丝悸动或者紊乱。
他根本没有对自己动情。
这些日子,自己所看到的,都是自己想看到了,都是他给自己营造出来的。
情话可以骗人,但心却不能。
不管嘴上说着多么动听的情话,他的心,从来没有为她而乱。
三娘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干了一件蠢事,一件天大的蠢事。
总以为即便哪怕他没有自己喜欢他喜欢的那么多,但多少也该有点感动的。
哪怕那些话里九句是假的,有一句是真的。
她还能给自己一个坚持下去的理由。
可是,他的话,没一句是真话。
堂堂太子出门,竟然没带衣服,还用在外面买?既然买了,为什么当时不披上。
能买衣服,难道买不了雨具吗?即便什么都没带,那伺候的人就没有紧跟着送来吗?这都是有专人打理的。
她从小一半的时间就在宫里,这些,她熟悉的很。
常看着他们怎么伺候表哥的,难道太子身边的人比表哥的还差不成。
送肯定是跟着就送来了,如今也该送到了。
为的就是太子回去的时候好歹能穿吧。
可是她刚才看了。
没有。
李石没有给太子穿任何遮雨的东西。
其实不用另买也行,不用宫里送来的也行,因为这庵堂里就有现成的。
难道堂堂的太子,庵堂还舍不得一套雨具不成。
这些,也是在刚才,看着宋承乾淋着雨离开的一瞬,才想明白的。
起初,她真的为他担心了,担心他会着凉。
今儿的一切,都是一出戏。
一出演给自己看的戏。
越是看的清楚,就越是心疼难耐。
自己这段时间都干了什么。
她错了!错的离谱了。
被情爱遮住的眼睛,直到这个时候才看明白。
她捂住胸口,迷茫的看着雨雾。
如今走到了这一步,进不得退不得,她的前途在哪里,她有些迷茫了。
行到山下,宋承乾才进了一户早就被侍卫清理过的人家。
换了衣服,喝了姜茶。
等穿蓑衣的时候,宋承乾手一顿。
今儿这戏,是不是有点过了。
随即又摇摇头,女人陷在情爱里,很少有脑子清醒的人。
这三娘能把持住,坚持拒绝了自己,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再说,念慧庵是自己的地盘,应该出不了什么乱子。
心里记挂着北边的战事,也就放下这一码事,赶紧的往宫里赶。
皇宫,御书房。
宋承平站在天元帝对面,道:这次甄选出来的姑娘,我一个都不要。
我的王妃,可不敢要这样的人。
你娶的是人家的姑娘,又不是姑娘的父母长辈。
云家的三姑娘你觉得好,但是云高华和云顺恭你又喜欢谁了?都是一个道理,女孩子家,都是好的。
天元帝就道。
那可不见得!总归这样的王妃,我坚决不要。
宋承平拧过头就道。
你这倔驴的脾气。
天元帝哼了一声,就道:不要想着还能和云家的三姑娘再续前缘。
赐婚的圣旨已经下了,再没有更改的可能。
你死心吧。
宋承平抬头道:儿子还没那么龌龊,有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
就算我们没有夫妻的缘分,但也是跟我伴着长大的。
说句父皇不爱听的话,比跟那几个皇妹,觉得亲近多了。
哪怕作为兄长,说一句公道话也不成吗。
我敢给三娘说话,那是因为我心里坦荡。
我心里坦荡,为什么要避嫌。
天元帝就道:那你想如何?你这是把宗室女都给得罪干净了。
儿子早就说过要做孤臣,要人缘做什么。
宋承平冷笑一声,反正也没冤枉了谁。
这里面顺水推舟的人,多了去了。
你先下去,叫朕想一想。
天元帝打发宋承平。
付昌九亲自送了宋承平出去,回来就道:大皇子是个磊落的人。
这孩子……倒有几分文慧太子的品格。
天元帝小声说了一句。
付昌九就再也不敢说话了。
文慧太子,是皇上心里的一根刺啊。
人和人就怕放在一起比较,这一比,就准出事。
文慧太子就是太光明正大了。
反衬的别人都成了玩弄手段的小人。
既然提到了文慧太子,少不得就想起辽王。
天元帝问付昌九道:辽王如今到哪了?该到了吧。
算着日子,该是快到了。
付昌九就低声说了一句,辽王求娶金氏女儿的事,你怎么看?天元帝问道。
付昌九哪里敢瞎说,就转移话题道:这一点跟主子倒有些相像。
怎么相像了?天元帝有些纳闷的道。
付昌九笑着看了一眼屏风的后面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天元帝哈哈一笑。
元娘就粉面寒霜的进来,瞪了天元帝一眼,道:什么英雄难过美人关!五妹还小,还是个孩子。
辽王这是别有用心。
这话有点意思。
天元帝放下手里的事,就道:说来听听。
付昌九默默的退到一边,尽量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元娘就叹道:你们这些男人啊。
从来就把女人当……算了,不扯这些有的没的了。
她正色道:相传,太、祖就为太、宗求娶过金家女,被金家拒绝了。
也不知道这事是不是真的。
也不是拒绝了。
但也是有条件的。
金家女若是进了宫,那金家就不再提供……给皇家了。
关键的地方,天元帝含糊的过去。
真是这个话。
辽王求娶了金家女,这就是在跟皇上表忠心呢。
要不然,一个没长成的小女娃,到底有哪一点是吸引人了。
元娘说着,又冷哼一声、你这么一说,我对你这个五妹,还是有印象的。
就是正月十五那天,梳着双丫髻,头戴铃铛的那个孩子?天元帝不确定的问。
元娘楞了一下,就道:我当时没见。
不过五娘是爱戴铃的。
金铃铛,她有两大匣子。
可六岁以后就不戴了。
突然戴出来假装年纪小,总是有缘故的。
她就不再说了。
天元帝看了付昌九一眼,不确定的问道:是个孩子样子吧?是!挺招人喜欢的小姑娘。
白白净净,也有孝心。
口齿伶俐极了。
付昌九就又恭维了一句。
嗯!天元帝点点头,又扭头看元娘道:看你这样子,似乎很不愿意这婚事啊。
这天下又不是只有你们宋家男人。
凭什么我们姐妹,都得为了你们姓宋的伤心伤神。
元娘埋怨了一声,就道:我怎么看不要紧,您还是看看,金姨会怎么看这事。
金姨将金家的名声看的极重。
若是五妹赐婚辽王,金家就不会再管辽王的事了。
这好容易才能见面的母女,势必……说着,就又是一叹。
有没有可能是辽王跟金家合起来……天元帝试探着问元娘。
元娘先是一惊,继而皱眉道:如此,陛下不答应就是了。
何必烦难呢。
天元帝心里一松,道:傻姑娘,如今不答应也不成啊。
不仅要答应,还要好好的答应,至于以后……反正离那小姑娘成年,还有几年时候,足够处理这事的。
万一辽王有个万一,看着金家的面子,也会再给这姑娘找个好人家的。
辽王和金家,不管是什么原因,还是不要牵扯在一起的好。
元娘袖子里的手顿时就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