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的房子,林雨桐只见过四爷给的图纸,压根就没来看过。
如今进来,这算是第一次来。
不管是跟古代有钱人的装修比,还是跟后世最普通的装修比,那都是没有什么可比性的。
地面是水泥的地面,墙面倒是粉刷的挺白净。
厨房碗柜啥的都有,最叫人满意的就是煤气罐了。
这做饭就省心的多了。
楼层不高,每栋楼都只有五层高,楼间距很大,外面的栽种的树木也才是几年生的小树,并不会遮挡光线,哪怕是一楼,阳光也正好。
因是两户直接打通的,所以有两个超大的阳台。
阳台上放着藤椅,小老太抱着清远往那里一坐,嗯!感觉挺美。
里面床,、座椅板凳都带着了,收拾的没那么细致,但行李搬进去肯定就能住。
林玉健算是帮了大忙了。
至于其他的东西,自己慢慢准备吧,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收拾出来的。
能睡觉,能上厕所,能洗澡,能做饭,就行了。
厕所没有蹲便的马桶,就是一蹲便器。
幸亏来之前给小老太把木质的坐便器拿来了。
老太太小脚,上了年纪上厕所并不方便。
四爷叫人给做了个木头的。
这回要出门之前,四爷又专门找了木匠,再叫做了一个新的,这玩意简单的很,一晚上就出来了。
如今拿过来,用起来也正好。
在细节上做到无微不至,饶是小老太用挑剔的眼光挑拣,那也真是挑不出错来。
大人忙着收拾,清宁是从这个房间窜到那个房间,兴奋的不得了。
嚷着要一个人睡。
事实上等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才不敢一个人。
抱着枕头就过来往床上爬。
林雨桐带着清远睡,四爷就得搂着他闺女睡。
臭丫头光着脚一路走过来,脚丫子冰凉,往被窝一钻,脚往她爸腿上一放,四爷并冰的‘嘶’了一声,然后笑着把他闺女的脚丫子往肚子上一贴,就给暖上了,明儿给你找学校去?清宁有点小不乐意,那我还是回去吧,跟我奶……意思是在家都不上学,干嘛来了还要上学?回去也得上学!林雨桐累的打哈欠,清远已经睡熟了,臭丫头磨磨唧唧的没完没了,到了年纪了,就得上学。
别闹你爸……累的跟怂一样,还闹腾。
就挺臭丫头又念叨:有了弟弟我妈都不爱我了……我就没爱过你!林雨桐仰起头瞪她。
小丫头脑袋刺溜一下缩被窝里去了。
两分钟不到,就传来绵长的呼吸声。
其实还是累了,只是换了个地方兴奋的而已。
两人养孩子都养出经验了,角色随着孩子的性子随时变换。
如今四爷扮演的是慈父,林雨桐倒是成了严母了。
第二天一早,吃了饭,俩孩子都放在家里,真得去给孩子找托儿所了。
小区里就有,孩子也不多,一学期三十来块钱,但是其他的东西就得另买了。
比如校服。
没错,人家也是有校服的。
五块钱买了两个。
是啥呢?就是那种纯白色的,的确良的小围兜,下面斜着有个小孩巴掌大的小口袋,里面最多塞两颗糖。
围兜的正中间秀一朵小花儿,绿叶红花,简单的勾勒出曲线。
最上面红线绣着某某托儿所。
拿回家给清宁戴上,小丫头彻底黑脸,只有小孩才戴这个……孩子带着围兜,是怕吃饭喝水撒在衣服前面把衣服弄脏了老要大人洗。
所以孩子差不多能吃辅食的时候,每个在外套的外面,都戴过这种围兜。
清宁两三岁的时候也戴过,不过小老太对孩子的吃饭礼仪等要求严格,除了用筷子不怎么熟悉的时候撒过,后来就不怎么撒了。
这种兜兜也就淘汰了,正在衣柜里等着清远长大一点好叫它们发挥余热呢。
其实也就清宁特别的难伺候,像是她这么大的孩子,戴这个挺多的。
原本的围兜除了本身的功能之外,已经进化的有点那种小时尚感觉了。
过年哪怕孩子有新衣服,得会给外面戴一个特别可爱的兜兜。
因为这个围兜校服,清宁不想上学的心再次蒙上了阴影。
等送去上学的时候,从早上起来就耷拉着脸,一直到被送到学校还噘着嘴。
不过好在教养还在。
人家阿姨问她的时候,她还知道鞠躬问候一声:您早上好!好吧!没把脸丢到外面来。
回去的时候林雨桐就跟四爷说:回头给这臭丫头照点照片,就叫穿着围兜照。
等长了再看……说着就又笑,只怕等她长大了再回头看,只会觉得可爱到不行。
孩子是个适应能力极强的物种,才两天,已经适应良好。
也不觉得围兜不好了,也不觉得去托儿所是一件不爽的事了。
整天回来都叽叽喳喳的,说这个小朋友咋了,那个小朋友咋了,今儿都干啥了。
满满的都是兴奋。
那就真不用怎么管了,早上出门前把她往托儿所一扔,晚上一接,十分方便省心。
清远呢,林雨桐在就喂母乳,不在就喂奶粉,这孩子也不挑拣,给什么吃什么,肥嘟嘟的也不见掉膘。
等安顿好家里,也都是九月初了。
好在研究生在九月中旬,林雨桐是九月十二,四爷是九月十五。
头一届研究生,本来数量就不多,再加上没有应届的大学生,基本都是拖家带口有工作的。
林雨桐这个专业一共才三个研究生,除了她,另外两个还是前年毕业的本校大学生然后留校做助教了,如今有了研究生名额,又继续读了。
一边工作一边读研,就近还方便,啥也不耽误。
林雨桐说了情况,然后学校根本连宿舍也没给安排。
走读完全没有问题。
导师更绝:你的自学能力一点问题都没有,除了公共课过来上以外,我给你列个书单子,你去图书馆,在图书馆看也行,自己拿回家也行。
有什么看不懂的,每周周五下午三点到五点,我有空,你过来办公室,有什么问题,咱们一起探讨……言下之意,你自由了!林雨桐眨巴着眼睛,看着灰白着头发,带着金丝边的眼镜,一派儒雅的导师,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小老头拍拍林雨桐的肩膀:姑娘,要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然后摆摆手就走了。
林雨桐看着临走被塞过来的册子发愣。
翻看看看,里面先是课表,标注着啥时候必须上课,啥时候有课但属于你可以逃课的。
而且这一标注,就把三年的都标注在里面里。
再往后看,里面是书目。
第一学期你该看啥书,第二学期你该看啥书,应该掌握哪些需要掌握的知识点等等,也把三年的给列出来了。
最末尾写着:没事别来烦我!有事能自己克服的也尽量别来烦我!如果一定要来,我也不一定在,就是在,你也不一定能找到我。
来我办公室的话,就是一句客气话,千万别当真!林雨桐蹭一下把册子给合上了。
敢问这个年代,从哪里来的这么一朵大奇葩。
那两位同学嘿嘿笑着就过来了,林同学,别生气!咱们导师是这样的。
要不是这脾气,我们也不敢来读他的研究生。
工作挺忙的,真未必能腾出时间来陪着导师耗。
这两位一个叫周扬,一个叫李怀,年龄瞧着比林雨桐还大几岁。
他们是重开高考以后的第一届大学生,在学校任教了几年,如今还是想再提升提升。
学校这工作环境,也适合治学。
林雨桐跟着两人,办理了学生证,食堂的饭票,图书证等等的手续之后,两人也跟林雨桐挥手道别,我们下午还得给学生上课,你随意转吧。
转啥啊转!把这些办下来,差不多就转完了。
然后没宿舍,在学校就属于没地方去的。
干脆直接去了图书馆,人家最多能借五本书,那林雨桐就借五本书,然后带着借来的书连同那本小册子,回家了。
四爷预定好的家具,今儿送上门,因此在家等着呢。
结果家具没回来呢,去报名的就回来了。
见这位拉着脸不怎么高兴,就问她怎么了。
结果被塞了一本册子,他也跟着笑。
总比拘着研究生给他当牛做马使唤的那种强些。
四爷把册子还回去,知足吧!真叫你随时随地守在实验室那种,你能把人家实验室给掀翻了。
挺好的,孩子家里你都能顾上。
一周上一次公共课,然后就没事了!说在家照顾孩子也是一句玩笑话,对林雨桐来说,最方便的就是可以选择性的去其他专业,蹭课。
本科班的也好啊。
毕竟不知道的东西还是挺多的。
唯一的好处也就是时间自由一点。
真有事了,也不用怕请不来假。
离四爷开学还有几天,家里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四爷带着林雨桐,去拜访几个特殊的长辈。
谁呢?就是金老头曾经的战友,前几年还借钱给金家过。
后来虽然都还了,但这次出来,金老头特意跟四爷说了,替我去看看……以前觉得不如人,不是有实在过不去的坎子,都不去的。
如今有个能干的儿子,觉得腰板也直了。
不是去炫耀,就是觉得上门的时候人家不必怕了,觉得这又是上门打秋风的。
就是这么一种心理。
所以林雨桐特意把抽屉里的校徽拿出来,别在胸前。
关系好的几个,都在省城。
人家是复员之后,安排的工作。
军工厂转民用之后,在保卫科工作。
如今也都退休了,家里的子女也都是接班在原单位上班,住房有单位解决,按月拿工资,虽不是大富大贵吧,但也小有积蓄。
就是退休了,也有退休金。
看病有自己的职工医院,孩子上学有自己的子弟学校。
就连穿衣服,也有工服。
就是除了吃喝,再就没多少需要花钱的地方。
因此,就显得人家的日子怎么过怎么显得有油水。
在城里或许就是普通人家的日子,但在乡下,尤其是跟前些年的金家比,那绝对是好日子。
家属院的房子,有五六十年代建的,小三层楼。
找到地方,敲了门,开门的是精神矍铄的老者,从站立的姿势到说话的腔调,都带着明显的军人印记。
找谁?问的这么干净利落。
四爷就笑:张叔,我父亲是金西敏……张叔就露出恍然之色,上下打量了四爷一眼,就笑了:来!快进来!实在是没想到……说着话,把人往里面让,然后又朝里面看,老婆子,倒茶,金老哥家的孩子来了……老太太带着客气的笑从厨房出来,看见这样的两人年轻人愣了一下,在林雨桐胸前的校徽上停留了一瞬,才又笑了起了,看起来热情多了,快坐!快坐!林雨桐把东西递过去:第一次上门,也不是叔叔阿姨的喜好,看着随便买了点,您别嫌弃……烟酒糕点都是高档的,还有几样不怎么好买的水果。
加起来比两人两月的退休金都贵。
你看!这么客气……老太太将东西收了,就喊张叔,上次女婿带回来的茶叶,你放哪了?不给冲家常用的茶叶,把家里的珍藏往出掏。
彼此客气来客气去的,好半天才坐在一起说话。
先问家里怎么样了,如今农村日子好过了吗?又回忆当年在一起共事的事,最后才隐晦的打探,两口子贸然登门是为了啥。
四爷就说了是来上学的事,……我爸一直说,多亏了这些老战友,家里才度过难关,叫我无论如何,得来看看叔叔阿姨,知道你们好,告诉他一声,他也好放心……如今这中专生都金贵的不得了,何况是研究生。
一听‘研究’这两个字,都觉得高大上的不行。
何况是两口子都是。
知识分子吃香的年代来嘛,受到礼遇可以说是肯定的。
老太太拉着不叫走,非要叫在家里吃饭了再走。
出门买菜的时候,遇到老同事说话嗓门可大了:……不是亲戚,是我们家老张战友家的孩子……人家孩子可出息了,是研究生……是啊!这不去买点菜吗?……也不是特意准备,就是孩子们都学习辛苦,给补补……跟自家孩子一样,以后常来常往的……真不是客气……张叔就不好意思,给两人倒茶,你阿姨这人就那样,叫你们见笑了……两人客套了几句,话题岔开了,张叔就说:也该把你爸接来,我们这些老战友,好些年没聚聚了……四爷就说以后我来安排,我爸最近怕是不愿意来。
这还是有事啊。
人家就问了,那四爷就说了。
当年叫金老二当兵的事,就是这位张叔给办的。
后来出了顶替的事,也是张叔压着郑有粮,没叫出头就直接叫复原了。
因此没什么要瞒着的。
这位一听,一巴掌拍在茶几上,岂有此理!然后就说四爷,你爸也是!啥事都不爱言语。
咱们这些老兄弟就是再不济,那还是有几分人脉的。
当年手底下的兵,也有正在位子上的……你别管,这事我来办……真当从部队出去了,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林雨桐挑眉,干脆成这样,实在是没有想到的事。
吃饭的时候,林雨桐起来收拾桌子,这才猛地看见墙上的照片。
照片上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背景是一所学校的门口,能隐约看见学校的招牌:某某畜牧学校。
这种称谓的学校,都是中专类学校。
按着小伙子的年纪算,应该是高中考的中专。
当时是有那么一种情况的,好些都是上了高一高二了,回头去考中专类学校,比初中毕业应届生更有把握。
这就导致后来中专中师一类的学校,只招收应届毕业生。
学畜牧类的,又是中专的学历。
林雨桐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校徽,好像农业大学的进修名额也紧俏的很吧。
她看了四爷一眼,四爷微微点头,想来他是早看见了,才在这位张叔面前将事情和盘托出了。
听话听音,这位张叔明白这个意思。
不能说人家的情义是假的,但这里面一定有自己这个校徽的作用在。
随后跟着张叔拜访了好几位金老头的战友,以后逢年过节的,都得过来瞧瞧,把礼数做足了。
等四爷去报名的时候,林雨桐又跑去学校了。
这回没别的事,就是去找导师的。
这位导师真还有些神出鬼没,该在办公室的时候不在办公室,听说还带着本科专业的课程,可是找到那边了,人家助教在上课。
助教不是别人,正是同学周扬。
找我还是找秦老师。
他迎过来这么问。
导师叫秦国,十分好记的名字。
林雨桐失笑:找你找秦老师都行。
那这肯定是有事。
这位也奇葩,直接来了一句,那你还是找秦老师吧。
堵得林雨桐一句话也没了。
周扬急着上课呢,没多说,只道:去实验楼看看,三楼!你上去敲办公室的门,大声敲……这办公室得多大,还得大声敲才能听见。
结果大声的结果就是门哐当一声打开了,出现头发乱七八糟,眼镜随便挂着的老头子秦国。
一副被打搅睡眠的样子暴躁急了:干嘛!眼睛都没睁开直接来了这么一句。
秦老师。
林雨桐笑眯眯的叫了一声。
这位揉揉眼睛,只睁开一只,闺女啊,认识字不?我给的册子看得懂吗?理解的了吗?林雨桐点头,真有事!不找您不行,这不恰好给找见了吗?秦国也是无奈的很:没睡醒,有问题明儿赶早。
明天凌晨三点过来,我跟你讲讲……我这上课时间啊!还能更奇葩吗?林雨桐觉得与其半夜过来问他,真不如自己慢慢的琢磨去,我就是想问问,您手里有咱们学校的大专进修指标没?闲的你啊!小老头这回是真醒了,虽然到了研究生这一步吧,老师跟学生的关系很亲密,这一个个的按照过去的说法,都能被叫做内门弟子了。
但这才见过一面,这么不客气的把自己叫起来就为了要走后门的架势,还是头一次碰到,我这都是啥运气,咋就收了你们三个学生。
说着又问林雨桐,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收你吗?你省心啊孩子!你看,自己能学,没我啥事!多好!可你这不对啊!我以后尽量叫您省心一些,成不?这次真的要紧。
林雨桐脸上堆满笑意,细看大概还有点谄媚。
小老头哼哼就笑:一个名额,还大专的?本科的我都有。
不过我看你怪清闲的,这么着吧,我这里缺个助教,明儿给你报上去,你去函授班那边,替我上课去。
讲义每天早上从办公室的门口拿。
要是再敢过来吵我,你给我等着……说着,哐当一声,门又关上了。
得了!知道了!这位是个夜猫子。
习惯晚上干活白天睡。
就这生活习惯,是怎么成了大学教授,还允许收研究生的。
正愣着呢,然后门打开了,从里面赛出一沓子东西出来。
拿起来一看,是整个学期函授班那边的教义,最上面的是一张白条,上面写着:给持此条的人批大专进修名额一个。
署名:秦国。
凭条有效期:永久。
这个作风啊。
林雨桐默默收拾好,悄悄的下楼了。
敢这么牛的人一定是有牛的资本的。
这导师该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拿到名额了,事情就简单了。
去进修学院直接换了一张报名表,就行了。
只不过多了个差事,每天得去函授班给过来读函授的上两节课。
等那张叔和张婶周末带着小儿子来拜访了,四爷就知道事情成了。
张叔说了:我就给我在老部队的老部下写了一封信,是一封检讨信,作为一个老兵,曾经犯了错误,就是要认的。
信上把他怎么征兵,怎么招手了老战友的儿子。
在特殊年代,老战友是怎么被威胁的,都一一写在上面。
为了保护战友,默许了冒名顶替的事。
如今时过境迁了,想起来还是觉得心里难安,对不住部队的培养,对不住领导的信任等等。
然后就算是他默许了,如今对他又有什么影响呢。
第一,那是在特殊年代。
第二,那是在保护战友。
要不然金家死的可就不止是一个金西敏了。
第三,他复员了,而且如今已经退休了。
即便错了,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是那个金满川,也就是后来更名为郑有粮的人,却是实实在在的犯错了。
这都不是犯错,这是犯罪。
别的处罚就不说了,但这至少不能再享受复员军人的福利政策了。
如果不能享受这个福利政策,他的工作就不能再有了。
不是转业军人,凭啥给你安排工作。
就是这么一种关系。
四爷估摸着,郑有粮老丈人那边能使上劲,处罚估计是别想了,但是还想在法院这样的地方呆着,那是休想。
这也就行了。
他说了不少客气话,才又问起张家这个小儿子的事。
那边一说学畜牧的,今年刚毕业。
林雨桐就说:那还是真巧了,我导师那边有大专的进修名额,要不然进修两年啊?张叔就觉得这两口子是真会办事。
这脑子这眼力见,真想不明白金西敏老实了一辈子的人,怎么就养出这样的儿子来。
皆大欢喜的局面。
这边是皆大欢喜了,可郑家却懵了。
部队来人了!直接跳过县上的武装部,来了公社。
郑家慌了!郑有粮不是完全得不到消息,部队来人,不去武装部不等于武装部不知道。
闫爱群坐在她叔叔家,叔!这事都过去多少年了……不管过去多少年!这位叔叔斥责道:那做过的事情总是改变不了的。
官不举民不纠,要是有人报了,这必然是要查的。
是金家?闫爱群摇头,要是金家有本事报上去,早就告去了。
这肯定不是金家干的。
她叔叔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睑良久都没有说话。
见侄女在那里坐着,想起家里的老哥哥,还是道:既然觉得不是金家告的,那解铃还须系铃人,去找金家。
调查的人上门的时候,要是不承认这事,那不管是谁告上去的,一点事都没有。
说着,就端起茶杯,有了送客的意思。
闫爱群这才起身,心里思量这话,我今晚就跟有粮去金家。
等人走了,屋里才出来一个女人:老严,管到这里已经可以了。
给侄女安排了工作,连侄女婿也拉拔的差不多了,他以前的屁股不干净叫人逮住把柄了,那能冤谁?之前爱群的婚事我就觉得不好,我给说的政府小车班的那个小梁,多好的小伙子。
嫌弃人家脸上有麻子……这也就是你的侄女,要是我的亲侄女我得骂死她,她脸上还有胎记呢,人家都没说啥呢是不是?就看上这种长的好好拿捏的。
结果呢,他这边事败了,人家小梁进了公安局,听说要去城关镇派出所当指导员了。
你说着年纪轻轻的,未来的前程如何?别为了这事把咱自己搭进去……我知道!男人重重的放下茶杯,你少啰嗦几句。
有些烦躁的起身,去了里间。
却说闫爱群见郑有粮跟没头的苍蝇似的乱撞,就把手边脸盆架上的盆子直接扔过去了,我说什么来着,就过去那些事,不把尾巴藏好好好的呆着,瞎折腾什么?不是能耐吗?能耐去啊。
你够了!郑有粮的眼珠子都红了,我得不了好,你能得什么好。
想想怎么脱身才是……竟说些没用的。
怎么脱身?闫爱群铁青的脸,你就是金家的儿子,你就叫金满川,你是家里的老二……人家也得答应?郑有粮觉得这女人异想天开。
怎么不能答应?闫爱群深吸一口气,外甥也是半个儿,你就当是过继金家了,就叫金满川,那个金满川只是名字写错了,不是‘川’是‘巛’……金家平白多一干公的儿子,总能愿意的……郑有粮皱眉:难!你那是不了解我那舅舅的性子,看着软,看着窝囊,那倔上来一般人真比不上……闫爱群点了点郑有粮,你是不是傻?那边要是说不成,别人呢?金家就都是一条心?我听你那弟妹每次过来,都是屁叨叨的说一堆,好像那金家老大……郑有粮看了闫爱群一眼,缓缓点点头,那两口子一点小恩小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每次回去,都会上来巴结。
不会看人的峨眉高眼低,这么一想,心里就稍微安定了,拿东西,好东西多拿些,带点钱在身上……说着又想起什么,上次二婶不是说她娘家那边的农垦招工人吗?闫爱群点头:是呢。
咋了?那地方谁乐意去?日子苦巴巴的说是工人,还不如那些农民呢!你觉得不如,可有人就觉得工人的身份鲜亮。
这就行了。
这两口子好体面,能当工人,爹妈都会卖了的。
金满城都不敢相信,对这莫名其妙上门的大表哥两口子还真有些诧异,真能当工人拿工资?这我们能骗你吗?闫爱群矜持的笑笑,这不是咱们有粮觉得对不住……说着就一顿,二表弟那边的日子不错,小饭馆开着,说实在话,比我们拿工资的都挣的多。
想补偿人家,咱这不是也没那么大的能耐吗?可要是真不做点啥,心里又过不去。
三表弟的事,我们是真不知道,舅舅舅妈对我们恼的什么似的。
我们做一点是一点,好歹心里能安稳些。
李仙儿马上道:那都是多早前的事了,也就是大表哥你们有良心。
都说您欠金家一个干公的名额,您如今还了两个,也不欠谁的了。
闫爱群心里不屑,这是想要两个指标,两口子都去。
别说两口子了,就是三口子都行啊。
心里这么想,面上却笑:只要你们能这么想就成了。
变相的承认了给两口子都能安排。
李仙儿的笑马上就清朗起来了,一口一个哥嫂的叫着。
闫爱群就又道:我们有粮正在上升的时候,叔叔那边也不知道谁要下绊子。
想找我们有粮的毛病,可他除了当初那点事,这些年可就没走过岔子……金满城站起来,好像接受调查受到污蔑的是他似的,十分气愤激动,说话就跟机枪往出蹦跶似的,谁说的?谁敢胡说?咱是啥关系?姑表亲,打断骨头连着筋。
如今的姑父是大姑招赘来的,按说你们跟着大姑姓金都没错。
至于名字,登记户口的时候错了的多了去了,那又不是咱们的错……闫爱群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那不是当初说我妈威胁舅舅的事……没有的事!金满城声音低下来,那时候屋里除了我爸妈就剩下我了,谁知道?有证人吗?闫爱群的心一下子就放到肚子去了。
对!传来传去的,没证据啊!她跟郑有粮对视一眼,觉得事情差不多了。
又给李仙儿下了猛料,……现在农垦干着,我婶子的娘家弟弟在纱厂还是个副厂长,等到招工的时候……你放心,肯定是先紧着咱们自己人,说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金字来……自家的亲公公死的早,自家婆婆就住在娘家隔壁,还是半拉子院子。
第二回 招赘男人上门,说是进了金家的门也没差,那时候的院子,半人高的墙,说是墙就是墙,说是菜园围子就是菜园围子。
咬死了这么说,谁又能怎么着?就是街坊邻里,也不敢轻易就说这不对。
说到底,这是家务事。
两人从这知青院出来,就不由的相视一笑。
趁着夜色,回了郑家。
金西梅对老大两口子回来吃惊的很,刚要张罗饭呢,结果儿媳妇拉着脸说不吃,然后噼里啪啦的一顿埋怨,意思就是自己给儿子惹祸了,人家把当年的事翻出来要重新调查了。
而他们两口子的意思,是想叫自己承认这些年就没出过金家的门,打从跟第一任丈夫离婚,就是再娘家门上招赘女婿的。
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真当人家都是木偶,随便你们扯呢?再说了,你怎么不想想人家为什么好端端的就来调查了。
要是没人在后面推着使劲,这事能这么快?更何况,这叫郑家的先人在地下怎么安宁?这才是羞先人了!这么想着,就不由的问了大儿子一声:你连姓都不要了?不等回答,就觉得控制不住心里的火气,扬手一巴掌拍过去,等将来,到了那头,你叫我怎么有脸去见你爸?说着,就闭上眼睛,坐在炕上狠狠的吐出四个字: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