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凉。
再接到严格寄来的鲜枣之后,林雨桐就说要不给严格寄点东西,而清宁愣了一下才终于良心发现了。
周六在家问她妈:要不就做之前您坐的那个肉干……对!训练强度大,容易饿。
又问清宁,你呢?要带学校吗?林雨桐问。
嗯,带点。
她这么说。
主要还是给严格寄吧。
然后一大早,母女俩出门,直奔批发市场。
买了半扇子猪肉,二十多斤牛肉。
这玩意光是入味都得半天,然后要做的到后半天了。
林雨桐就说:给强子打电话,叫他过来拿点回去。
你再问问毛丽和杨东,要是爱吃,明儿过来拿。
清宁一算,虽然肉不少吧,但严格那边人更多。
给徐强打电话倒是行,但是毛丽和杨东就先算了,明儿下午回学校的时候去一趟,给他们意思意思就行了。
心虚了一下下,然后坦然的说‘好’。
最后连徐强都是忙着工地上的事,顾不上过来。
然后家里只剩了几年,全都大包给严格寄过去了。
严格家里是真没啥心思给他准备东西的,人家家里寄上点吃的穿的,他家主要是给他钱。
所以一说有他的包裹,他都想不到是谁给的。
然后等看到贴在包裹上的票单,就笑了,是清宁啊。
里面牛肉干和猪肉干两种,几十斤重,说是给自己晚上饿了的时候吃。
其实大家分一分,就不剩下多少了。
他给清宁打电话:……回头替我谢谢阿姨……讨巧卖乖!她这么说,严格也就是笑,别人我还不乐意卖这个乖呢。
挂了电话,一个宿舍的几个就看清宁,袁园问:还说不是男朋友?清宁就问:两个人的关系,是不是非得用男女朋友来界定?我们这么一起往前走着,走到哪一步就是哪一步,自然而然不行吗?非说一定得成了男朋友,然后立马就开始行使男朋友女朋友的权利,从哪一天那一刻开始,关系立马就得变了。
可事实上,你们的感情彼此真的都到了那个临界点了吗?一方表白,算是一种催化剂吗?如果是催化剂,那我宁愿慢慢去发酵。
她这么说。
王岚是唯一一个确定了恋爱关系的,她就说:你这种想法也没错。
事实上两人恋爱了,不是关系到了某了程度,其实确立关系才是一个起点。
然后你们得在限定的范围内,一起往前走。
然后你就会发现,对方各种的缺点。
有时候莫名其妙的争吵,也有过不止一次的想分手,就是那种过了最初的那段时间的之后的一种疲惫。
他可能很忙,但是还要不时的照顾我这个女朋友会很累,而我呢,也会考虑很多。
说我自己可以吧,又怕她觉得我跟他恨生分,不想找机会跟他黏在一起。
叫他照顾我吧,但都知道,彼此的课业都挺重的。
然后忙完之后还得忙我这边,我说不用你吧,他也会很累的想是不是哪里惹我不高兴了。
然后两人好好谈谈吧,说咱们平时各干各的,等到周末一起吧。
嘴上这么说,但等他真的一周也没来见我,我又觉得,其实我在他心里没那么重要。
所以我才说,清宁这种状态刚刚好。
到了该喜欢人的年纪,有个喜欢的人。
然后两人处于恋人不满,朋友超纲的那么一种情况。
他喜欢你,你也对他有好感。
平时说说话,心有着落。
偶尔牵挂,但不会彼此干扰对方的生活。
等到有精力谈一场恋爱了,然后你还喜欢他,那时候再试试,也不晚。
真要是跟季川似的追,清宁绝对要跑的。
我要是猜的没错,她这几年里,就没有恋爱这一项规划。
清宁觉得,前面那些恋爱经,对不对的也不好说。
但是后面说她的这些,不中也不远了。
恋爱是个严肃的事情,如果决定了,就要投入其中。
不管是恋爱还是婚姻,在她看来,都是一件特别重大而且认真的事。
不是看好了,不是真的确定能跟他一直走下来,不是做好了这个准备,她绝对不会迈出这一步。
更何况这个人是严格。
她害怕这种伤害,对她也对他。
才一闪神的时间宿舍里就又开始讨论了,而且话题跳的还挺远,咱班的哪个男生的女朋友是谁谁谁,然后那女生怎么那样啊,这个那个的,看着可讨厌了,就是喜欢不起来。
清宁默默的戴上耳机,她觉得她自己都有点不合群了。
她从来没想过她或许就不是那个群的。
直到下雪的那天,江水给他打电话:妹子,今儿周五,晚上出来一起玩呗。
平时也不一起玩,但如今却专门打电话叫自己玩。
这肯定是有事啊。
清宁没法拒绝:行啊,哪儿?我准时到。
放学我在你们宿舍楼下等你。
我开车了。
江水这么说,就要挂电话。
清宁赶紧问:到底去哪儿啊?我得跟家里报备的。
其实是不知道什么场合,连出门该穿什么都不知道。
这穿衣打扮连都是有讲究的。
而且,要去的都是些什么人,有没有身份比咱高的,他们又是以什么身份参加的?去了要不要随身带一些小礼物。
这都是要打听清楚的。
不是一句,你等着,我来接你就完了的事。
江水一听,就明白了,没什么人,都是咱们这个圈子里的。
放心,有南姐关照过,没人不长眼的找你麻烦。
就是一酒店,大家吃顿便饭……哦!这样啊。
清宁放学直奔宿舍,把衣服翻腾出来,最后还是选了一条黑色的小喇叭裤,挑了一件白色的紧身高领羊毛衫,然后红色的夹克羽绒服。
脚上是平跟的低筒黑靴子,简单大方,去哪里也不算是失礼。
又简单的画了眼线,打了唇膏,就行了。
楼下摁了喇叭,她拿了小包,装上备用的现金,手机钥匙,就出门。
袁园问她:你回家吗?捯饬成这样也不像啊。
清宁摆摆手,跟一个伯伯家的哥哥出门……本来不想解释的,看宿舍楼下的豪车啊,还是说一声的好。
伯伯家的哥哥,听起来就是通家之好。
这种关系再被人非议,就真没活路了。
楼下是一辆红色的不知道啥牌子的车,反正瞧着很拉风。
想起副驾驶上,结果车窗摇下来,副驾驶上有人。
清宁一愣,认出了那里坐着的是江水的女朋友。
她穿着一件黑的的羽绒服,可能是水洗过,有点疙里疙瘩的。
而且出毛,她看见江水高定的黑色西装上,蘸着白毛毛。
不是装穷鬼吗?怎么?被拆穿了吗?她朝那姑娘打招呼:学姐好。
她并不知道这姑娘叫什么。
那姑娘笑笑,看了清宁几眼,然后才道:学妹好。
江水指了指后面,说清宁:坐后面去。
那姑娘就说:不好意思……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其实副驾驶的位子最危险。
清宁就上车了,你要不接我,我就打算开我妈的车了。
会开啊?他问清宁。
会啊!清宁老兴奋了,过了年就十八岁了。
我能拿驾照了吧。
这驾照怎么弄?你帮我弄,还是我找南姐帮我弄。
多大点事?江水说她,明儿给你弄一个都行啊。
那我得怎么感谢你?清宁乐了,赶明请你跟这位学姐吃饭。
然后怕冷落人家女朋友,瞬间跳转话题,跟她搭话:学姐怎么称呼啊?这么多学姐,咱不能这么称呼把。
我叫金清宁,你叫我清宁就行。
于文文。
她扭脸不自在的笑了笑。
清宁就戳了戳江水:小水个,把窗户开个缝儿……那姑娘那面色,好像是有点晕车吧。
而且,这姑娘好像不会开这种车的车窗,她想提醒,又怕人家尴尬。
但显然江水没意识到这一点,只道:多冷啊。
感冒了怎么办?老实坐着。
清宁叹气,只得道:我自己开……然后故作惊讶,原来你的车窗是这么开,把这个红色的按钮掰出来,然后左边朝下按吗?江水扭脸看她:你故意的吧,就跟你家的车不是这样的一样……清宁从另一边偷偷的戳江水:可长点心吧。
江水这才恍然,问于文文:要开车窗吗?开一条缝吧。
她微微垂下眼睑,有点晕车。
哦?哦!江水总算是反应过来了,车窗往下放了一点。
于文文扭头对清宁感激的笑了笑,然后又低头不说话了。
江水一会子就扭脸看她一眼,一会子就看一眼,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尴尬。
清宁坐在后面装死去了。
好在定好的地方不远,在帝豪。
这里不能单纯的说是酒店,其实也算是俱乐部。
想玩的项目,这里都有。
到了地方,就有门童过来泊车,才一进旋转的玻璃门,经理就迎了过来,口称‘江少’,然后看了于文文和清宁一眼就笑,欢迎两位小姐……别小姐小姐的,骂谁呢?江水呵斥了一声。
该死该死!他赶紧打嘴,欢迎两位女士。
于文文有些手足无措,清宁就过去抱着她的胳膊,笑了笑,您可别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多轻狂。
只看外面停的车,就知道这里都接待什么人。
然后没背景开不了这样的酒店,没有三两三也经营不了这家店。
因为,清宁对这个经理很客气,以晚辈自居。
江水看似呵斥,但有时候这关系近了,未必这么说话就是疏远,反而是亲近的表现。
但是江水可以这样,初来乍到的自己,就绝对不行。
这经理就笑,不轻狂不轻狂,三位富贵厅请,回头我亲自赔罪。
江水暗暗的点头,清宁这样,带进圈子一点问题都没有。
去了六楼,最顶头就是富贵厅。
地方极其阔朗,沙发茶几电视,麻将桌,台球桌,超大的圆桌,往里有几个休息室,卫生间,等等的,一眼就能看明白。
里面已经有人了,倒也不是生人,其中有三个都是见过面的。
一个是严格的表哥史云峰,另外两个是之前跟江水见过的,吴音和关同。
还有两个,没见过。
清宁进去跟认识的打了招呼,跟没见过的点头算是礼貌。
史云峰关照清宁,我来介绍,赵显龙……邢华……高的是赵显龙,胖的是邢华。
这两年目测都该是二十三四的年纪。
清宁都叫‘哥’。
因为头一次见,这两人没空手,叫了哥,一人塞给清宁一小盒子。
是什么清宁也没看,顺手就收到小包里了,说谢谢。
然后坐下之后,吴音又问江水:这姑娘是谁?指跟着江水的于文文。
江水就搂于文文的肩膀:我女朋友,于文文。
屋里的都愕然,这些公子哥在外面也玩,但是带到正式场合的,却从来没有。
带进来,就是认真了。
他之前没说,这么突然的带来了,大家肯定都愣住了。
赵显龙和邢华知道清宁要来,背着礼物,多了一份,直接给了于文文当见面礼。
而其他三个就很尴尬了,以为都是熟人,所以没带东西。
吴音是个姑娘,摘了手上的手链给于文文带上,你比我白,戴着比我好看。
然后于文文就缩了胳膊:太贵重了……江水的胳膊就按在于文文的肩膀上:没事,收着吧。
清宁把自己刚收的礼物悄悄的塞给史云峰和关同,她是这个圈子的自己人,但江水带一个圈外的女朋友进来,这肯定都是不敢叫家里知道的女友,却因为信任带到了大家面前,那这个面子一定得给足了。
清宁偷着塞了,两人也顺手就接了,都给了礼物。
这更叫于文文坐立不安。
她后悔不该看见他就追过来,不该问他开的谁的车,去干什么。
要是什么都不问,就不会这么尴尬。
贵重的礼物塞进鼓囊囊的帆布背包里,很奇怪。
几个人开始说话,清宁也把外面的羽绒服脱了,将羊毛衫的袖子撸起来,坐在沙发上端起饮料喝。
就听见吴音说:文文,屋里热,外套脱了吧。
不用……于文文摆手,不是很热……里面那件黑色的毛衣已经穿了五年了,V字领会露出磨损了边的圆领秋衣,秋衣的领口不仅磨损了,而且松松垮垮。
衣服的袖子比领口更不堪。
这外套羽绒服,是去年买的,还算是鲜亮。
脱了它,就要把自己的贫穷亮出来给这么些人看。
她觉得,可怜的自尊心叫自己做不到这一点。
清宁是农村来的,知道大家的消费观念。
就是外面一定的你鲜亮,但是里面随便一点也没事,没那么讲究。
好些农村孩子都是如此,就是姨妈这些人,还不是出门的时候外面穿的可好了,但里面的内衣秋衣毛衣,旧的大概得是好些年前的东西。
脱了真的会很尴尬。
她就说:文文姐感冒了。
路上有点晕车开了会子车窗,风对着脑门吹。
我感冒也这样,身上冷,心里燥热。
千万别脱,捂着吧,不过可以喝点凉的……然后递饮料过去,喝两口试试。
好奇怪的感冒。
吴音没勉强,那边江水却多看了于文文两眼,附在她耳边问:行吗?要不要现在去医院,没关系的,都不是外人……于文文摇头,没事!要是现在拉着他走,是不是显得更不懂事。
既然没事,菜上来大家入座,这才说到了正事上。
赵显龙说:鲁南有个项目,挺好的,修个码头,我们几个的意思是能不能拿下这个项目……说着就看清宁。
清宁脑子里转了一圈,怎么修个码头要叫自己参与呢。
自己手里没多少钱,就算是有钱,他们的盘子太大,自己的钱扔里面都不带响的。
可偏偏叫了自己,还搭上江水这个人做中间人。
为什么?自己身上一定有他们需要的东西。
紧跟着,脑子里灵光一闪。
这不跟自己当初硬要给南姐股份是一个道理吗?自己要用南姐的关系,甚至开网吧的时候要给江水份子,这都是要动用对方的关系。
而如今反过来了,对方要给自己份子,其实是要用自己的关系。
是!航运码头不是那么容易的。
而自家老爸,又恰好是管运输业发展的。
他的面子给这些人办一些手续之类的,就特别好使。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当初求奔人家的时候,也曾想过是不是有一天会面对这种局面,但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江水见清宁没接话,就对那俩说:清宁不是外人,有话直说。
然后人家直说了,就是想打通这条渠道。
清宁细细的听了一遍,除了想走捷径快一点之外,操作上没有违规的地方,好像?她就说:那我知道了,我往心里去了……这就算是没应承十成,也有八成了。
没把话说死,给彼此都留下了余地。
小姑娘挺懂行。
清宁说完就看江水,然后江水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她敢这么说,也是因为江水这人其实办事是挺靠谱的。
这边一应,大家就直接跳过这个话题。
清宁不多话,偶尔插一句,表示她在,听的懂,也说的来,就行了。
主要是带着耳朵的。
听他们说哪个省的谁谁谁的儿子来京城活动啥事了,哪个市的谁谁谁的闺女跑哪个部门为哪个项目找谁谁谁请托了。
还有哪个省哪个市正在做哪个项目,前景如何……等等等等。
清宁觉得这里面能听出不少的道道来。
比如谁跟谁一派的,这个省的谁谁谁跟谁谁谁不对付,上面可能对谁谁谁有点意见。
如果细听细琢磨,倒是有些滋味的。
她觉得,这个圈子其实可以适当的跟他们活动活动。
这属于自己的人脉网络。
当然了,借着自家父母的光嘛。
都是属于带着光环的那一类人。
大部分人把这些称为纨绔。
其实人家也不全是纨绔,除了活的随心一些以外,正事也不少干。
属于起点高,基础好,家庭的影响也很深,所以在一起谈论的到大多数是官场上的事。
清宁第一次觉得,她真属于这个圈子,不是谁想避开就能避开。
再说,避也没用。
那才是真的不可群。
有时候爹妈那边起风了,她还傻傻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跟这些人接触,她发现她自己跟自家爸妈的信息有时候是极度不对等的。
她再他们的庇护下,日子永远是晴空万里。
可爹妈的背后,是不是狂风骤雨还是风和日丽,她根本就不知道。
如今开了一扇窗,能叫她多窥探一下父母的工作,这事好事。
因着这种心态,她跟几个人聊的还挺好。
这些大点的,也觉得这小姑娘还不错,不招人烦,心里也是有正事的。
没有留电话的彼此留了电话号码,然后才散了。
江水开车送清宁回家,然后看了看表:这个点,宿舍进不去了吧。
都快十二点了。
没关系,图书馆吧。
有通宵自习室可以呆的。
我在酒店给你开个房间吧。
江水这么说,他自己也想找个酒店睡了,太晚了。
不!于文文特别利索的回了一句,硬生生的。
清宁就说:跟我回家吧,文文姐。
我家有客房的,跟我睡一床也行。
江水就说:跟清宁住一晚,明儿我来接你。
脸色不好看,于文文动动嘴,到底是没说别的。
带着于文文进了家门,林雨桐靠在沙发上正看书。
妈,我回来了。
清宁嘿嘿笑,跟江水哥一块,回来的有点晚了。
阿姨好。
于文文换了鞋,站在清宁后面问好。
清宁赶紧道:小水哥的女朋友……哦!你好,别见外……林雨桐起身指了指楼上,跟清宁上去梳洗,早点睡。
我爸呢?清宁边往上走边问。
宋市长来了,一起喝了点,有点多……她说,明儿你爸在家,有什么话明儿再说。
清宁就拉着于文文上二楼。
带她去梳洗,拿了大衬衫给她当睡衣穿。
故意不去看她换下来的衣服,然后要带她去客房。
于文文就说,我不敢一个人睡……尤其是在别人家,我睡你那屋的地板行吗?我那屋有大沙发。
肯定跟自己一床也不舒服,那就沙发吧。
自己的沙发是定做的,比单人床还宽大松软。
挺好的。
于文文坐上去试了试,就这么说。
换了个环境,是从来没有见过的环境,翻来倒去的也睡不着,脑子里乱哄哄的,听见清宁也在翻身,就问:江水家的条件也很好吧。
酒店的经理叫他‘江少’,然后都送他礼物,可见这些人都很重视跟他的关系。
连清宁家的条件都是这样的,那江水家呢?会好成什么样?他们吃一顿饭一两万就没了。
可自己的学费还是东平西凑起来了。
家里欠了两万的外债,却像是天大的事情一样,几乎压断父母的肩膀。
一瞬间,只一瞬间,他们之间就变了,不再是对等的关系了。
她心乱的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清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含混的应了一声,才道:管他好不好的,他对你好就行,你们俩好就行。
其实她挺好奇这两人是怎么好上的,但是这事不能主动问。
于文文良久都没有说话,直到清宁要睡着的时候,才听到她淡淡的‘嗯’了一声。
第二天清宁醒来,于文文已经换回她的衣服坐在沙发上随手翻书了,动作轻轻的,看来是没有出房门,也没梳洗。
于文文也不好意思的笑,到别人家她不好意思随处走动的。
万一碰上人家家人,又是一大早上的,挺不方便的。
清宁就说:没事,我爸就是晚上八点到十一点,会用书房。
其他时间,这二楼就我一个。
我弟弟才上初一,还是小屁孩,住一楼。
二楼你随便走动,真没事……她起来伸懒腰,然后又狠狠的把自己扔在床上,软乎乎的床垫子带着人颤了颤,看着就很舒服。
她头发看起来是那种柔顺的乱,白色的睡裙怎么能保持的那么白亮呢。
她印象里的白都是那种不耐穿的,过水就不鲜亮发黄发暗的颜色。
从来被见过白成这样,趁的人的肤色都亮的耀眼。
然后看她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光洁的大长腿晃动着,光脚踩在地毯上,鲜红的脚指甲搭着白长毛的地毯,特别漂亮。
拉开衣柜,结果见她直接走了进去。
这才发现,里面还套着一间屋子,挂的全都是衣裳。
她几乎是半闭着眼睛在里面找呢,好像是哪件顺手穿哪件,可穿在人家身上怎么那么好看。
于文文愣愣的看着,就像是走进了只有童话故事里才有的城堡。
原来,真有姑娘能把日子过的像个公主。
清宁换了衣服从里面出来,见她还没梳洗,就拉她一起,我忘了给你拿洗漱的东西了。
毛巾牙刷牙膏,全都是一次性的。
洗面脸你用我的吧。
清宁一边刷牙一边含混的道,黄色的是洗面奶……粉色瓷瓶的是擦脸油。
拾掇好下楼的时候正好七点半,早饭都好了。
他爸还在看报纸,她打了招呼,于文文跟着说:叔叔好。
四爷温和的笑:快坐下吃饭。
于文文去厨房:我帮阿姨吧。
林雨桐就叫她端饭摆筷子,许是这样这姑娘就能自在点。
吃饭的时候就问姑娘家在哪,不等她回答,清宁就先说我老家在哪,……我小时候还去果园玩,我家的狗可好了,我还用凤仙包指甲……一下子就有了共同话题。
我们家那边是山区,我们上学得翻过一座山……真的吗?那我们那还算是好的,平原,一马平川。
不过山也挺好的,特产多。
只要勤快,都能找到吃的。
家里的猪都赶到山上去呢,这回回去我带我家的熏猪腿给你吧……不用饲料,满山跑的猪,比家猪野猪的味道都香……好啊!一定记得给我带。
要是重,就少带点。
清远也插话:我们老家除了野兔,都没野味了,你家那边还有没,文文姐。
有啊!于文文有些神采飞扬,野鸡,野鸭,常不常的还能捡个野鸡蛋野鸭蛋,给你带腌的野鸭蛋要不要?要要要!清远很配合,一副十分稀罕的样子,以后放假跟文文姐去玩,听着就有意思……然后江水来的时候,就看见于文文脸上还没收敛的笑意。
看来过的很愉快啊。
走的时候,林雨桐给收拾了一包肉干还有水果,又递了一套化妆品,是自己做的,别嫌弃。
拿着吧。
清宁就说:要不然不好意思要你的熏肉。
于文文这才接了,跟四爷和林雨桐说再见,又说有空找清宁和清远玩。
把人送走了,清宁才松了一口气,我还挺喜欢她的……喜欢就接触呗,这跟江水没关系。
清宁这才凑过去跟四爷说昨晚那几个人说是攒局,其实就是专门请她的事,……人情换人情,这里面有江水的请托,我没法直接给拒了。
但想想,他们也知道我的年纪,我自己肯定是伸手办不了这事的,还得跟您说,这里面有坑没坑的,您肯定知道。
回来的路上想了想,他们大概是想间接的跟您搭话……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吧。
四爷拍了拍闺女的脑袋:这种事情是避免不了的。
你找人家请托,人家找你请托。
这里面怎么去把握这个度,你要衡量清楚。
不过,他们找你容易,但能对你说这话,还是认可你是个大人了……要不然也是带个小姑娘吃顿饭,仅此而已。
清宁就美滋滋的笑,然后低声跟她爸说昨晚听来的消息,然后似模似样的分析:怕是要查谁谁谁,怕是谁谁谁干不长,谁谁谁估计要升,谁给他活动了,怎么运作的等等。
林雨桐在一边都听的一愣一愣的,这还真是带着脑子去玩了。
不管是有几分真几分假吧,这算是孩子的进步。
那边江水带着于文文出去,就笑问:跟清宁聊得来吗?你们可以一块经常玩的。
于文文站在路牙子上看着那辆车: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谈谈?江水摸摸鼻子,谈什么?于文文扭脸,带着几分委屈的低头,我以为我们再谈恋爱……我们是再谈恋爱啊。
江水这么说,不是说了,你是我女朋友吗?但我都是你女朋友了,可你没跟我说你家的事。
于文文抬起头来,你知道吗?我以为你是给别人开车的,谁知道……你知道昨晚我当着你朋友的面有多尴尬难堪吗?你也没问我家里的事。
江水有些心虚,再说了,我们谈恋爱,跟别人又不相干。
那些是朋友,而且是一个圈子里的朋友,大家都知道你是我女朋友了,你不必不安……可要是我没碰见你开着车要走,你是不是还得瞒着我。
于文文固执的问了一句。
这话江水没办法答。
有些谎言开始了,就不得不继续。
于文文眼圈却红了,所以,昨天晚上你根本就不是带我去见你朋友去的。
你也没有想过要公开我们的关系。
是我正好碰见了。
而且……而且……你知道我家里的事,我都跟你说过了……所以以我的家境,你什么也不说带我去那样的地方……我恨窘迫你知道吗?像是个灰姑娘进了公主的城堡……但是灰姑娘,你刚才从公主的城堡里走出来,不是挺高兴的吗?他两手一摊,看!所谓的灰姑娘和公主,都是自己给自己划定的界限。
你跟那个小公主处的来,为什么?因为你也不是什么灰姑娘。
不是!于文文固执的道:我只是碰见了一个不会取笑嘲弄我的小公主,但不是每个公主都那么好心的。
我闯入她们中间,不用别人说,我先会无地自容的想躲到犄角旮旯里去……所以,哪怕你很好,哪怕你不介意,哪怕我真的很喜欢你,但是,我们还是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