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同宿舍这位好打抱不平的热心舍友拉着上楼去了。
她自己的宿舍在二楼,而刘燕儿住四楼。
敲了半天门,刘燕儿所在的宿舍418都没人给开门。
舍友就怒了:你看……肯定把咱们当成你那老乡了。
这要是你那老乡这时候回来,又万一没带钥匙,他们不给开门,是不是得在楼道里冻着?没那么夸张。
这么冷的天,人家要是脱了衣服进了被窝,谁都不愿意再爬起来。
舍友还要敲门,清平给拦了,大声问里面:有人没?麻烦开一下门。
有点事……没人!里面传来嬉笑的声音,都冻死了,明儿找人来收尸。
这位刚说完,里面又换了个人说话:是推销东西的吧?我们啥也不要。
姐们,挺冷的,懒的起了,你多担待。
感情被当成推销的了。
如今是有那种在宿舍里做生意的。
批发了方便面,在宿舍楼里敲门往出卖。
还有磁带以及各种资料书。
更是有化妆品洗漱用品文具小家电,无所不包吧。
一到晚上九点以后,敲门声就一个接着一个,谁都会不耐烦。
清平表示理解。
不过舍友同学却没这么好的脾气。
对这个宿舍的女生观感差到了极点。
这都什么人啊,同学的被褥湿了不得不出去熬通宵,对她们而言是这么无所谓的事吗?还嘻嘻哈哈的有说有笑。
她一把推开清平,梆梆梆的砸门:开门!把舍友的铺盖浇上水,还有理了。
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吗?这声响敲出了很多人,裹着被子出来瞧热闹的,马上就围了一圈。
而这间宿舍里,好像是沉默了一瞬间,就从门里传来若有若无的,类似于‘神经病吧’‘莫名其妙’‘找错门了’之类的话,夹杂着悉悉索索的声音中间,听的不是深真切。
但只靠这一两声,清平也觉得这事不对。
人家这也不像是做贼心虚啊。
肯定是哪里弄错了。
她太了解燕儿了,她不是个受了欺负会忍气吞声的人。
所以一瞬间她就想拉着舍友跑路。
真进去一看发现不是,就很尴尬了。
可还没等她动作,门一下子就打开了。
一个长发的姑娘开门,冷冷的:谁欺负同宿舍的同学了?谁给她的被子上倒水了?你们倒是把话说清楚。
说着还把门洞开,来来来,进来看,看谁的被子是湿的。
清平忙道:我们应该是走错了。
说着就拉舍友,这位的脾气比较暴,甩开清平的拉扯:谁说走错了……她又伸手推开开门的长发姑娘,朝人家宿舍里去。
清平赶紧跟人家在暴怒边缘的姑娘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她再气头上……跟进去一打眼,就见舍友不可置信的看向一个床铺。
没错,那个床铺有些格格不入。
别人都是一水的格子床单天蓝的被子,枕头是天蓝的,枕巾是白底蓝花。
连床围子都是商量好的,素雅的黑白灰三色格子。
不是那种贵布料,就是很亲民的十来块钱的东西。
干干净净的,只看这三床就知道了,这几个姑娘很整洁。
反观挨着阳台门的那个床,我的天啊。
褥子直接铺在床上,没有床单。
被子叠起来放在床头,枕头是那种圆滚滚的枕头,很多年不见了,布料是拼凑来的,颜色乱七八糟。
褥子是那种一面是大花的绸缎面料,一面是土布的。
但朝上的这一面不是土布,而是皱皱的绸缎。
舍友看了清平一眼,像是在询问:这是你老乡的宿舍。
清平垂下眼睑,她后悔没拉住舍友。
将难堪的这一面叫人看见,谁都不舒服。
更何况是刘燕儿。
走吧。
她拉住舍友,找错了。
她这么说,但对方一点都不信,伸出手直接将被子拉开,褥子揭起来。
然后就见对方的脸满是不可思议。
被子褥子的里子都是土布,然而上面一圈一圈的像是尿芥子上的地图是怎么回事?还尿床吗?这?清平看了一眼,上去把被褥重新给收拾好。
这尴尬的尿芥子一样的图案,当然不是燕儿尿床。
她家那个弟弟,脑瘫。
现在都是在炕上躺着大小便根本就控制不了。
年纪越大,这尿味越是难闻,尿湿了有时候顾不得拆洗,帮着换一床,然后尿湿的直接拿到外面晾晒。
如果及时清洗,是不容易留下这些痕迹的。
但这反复的晾晒,被褥里面的棉花又都老化甚至脏的满是灰尘。
几种因素作用下,这痕迹就洗不掉了。
原该病人的东西只给病人用。
可谁叫她家这个弟弟是宝贝呢。
谁受委屈都不能他受委屈。
家里的被褥可着他用的。
于是燕儿的被褥就是这样。
哪怕再浆洗,也留着这样叫人尴尬又没法解释的痕迹。
这样的被褥遮掩还来不及,怎么会大喇喇的拿出来晾晒呢?新的宿舍楼,本来就潮湿。
半学期过去了,近期又是一场连阴雨接着一场连阴雨,被褥早就潮湿不堪了。
被褥湿了,是实情。
但这里面有太多的难言之隐。
不是宿舍的欺凌,也不是燕儿做作。
饥饿和寒冷,容易叫人脆弱。
她跟拉克申哭诉,应该是寒冷导致的那一瞬间的脆弱。
清平把燕儿的床铺收拾好,然后跟其他三个人道歉:真对不起,我们找错地方了。
还把你们舍友的东西弄乱了,你们看我收拾的行吗?真对不起啊。
一边道歉,一边拉着舍友往出走。
出来顺便给人家把门带上,还跟楼道里看热闹的解释说:对不起,我们走错门了。
误会418的同学了。
声音很大,就怕叫大家误会人家。
然后跑回宿舍,把徐强昨儿拿来的橘子和香蕉拎了,下楼去,趁着人家还没上床,又敲开门,二话不说的把东西递过去:听电话听错了,误会一场。
也怕这些人以为是燕儿在外面瞎说诬陷她们,所以,她坚称是走错门了。
那边的火气也消了。
香蕉如今不算是很亲民的水果,感觉有点小贵,学生们偶尔才舍得买一次。
像是这么大一把,五六斤的样子,又有四五斤橘子,很有诚意啊。
没事!长发姑娘面色僵硬的道。
清平这才又跑回去宿舍。
这么冷的天折腾的都出汗了。
回到宿舍就听到这位热心舍友坐在凳子上打电话,……真的……我不骗你……应该是有病吧……这么大了还尿床……清平气的:你怎么瞎说呢?我又没说你老乡。
她一直以为是走错宿舍了,还问拉克申是不是记错了,人家根本就不住418.有没有记错拉克申很明白的,好不好?清平就说:不管是谁,你也不该这么说出去。
传出去像什么话?这位舍友吐吐舌头,拉克申不是那样的人。
然后抓着电话又警告拉克申,不许说出去啊。
也不能歧视人家。
拉克申隔着电话,听到两人的对话,心里有些明白了。
他没有跟这位热心的女同学说多余的,只道:那大概我真的记错了。
没事……挂了电话,热心舍友还一个劲的跟其他两人说这事:……这种病真得抓紧治的……不过看她那铺盖,就知道境况不好……你说咱们发起活动,为这位同学募捐治疗的钱款怎么样?清平的脸都白了:不行!你怎么知道人家是病了?她有些生气,你知道不知道要是旧被褥长期受潮也会成了那个样子……你问都不问人家,什么都不了解,你确定你是帮人家不是害人家……别人藏起伤疤,你非把人家的衣服扯开把伤疤亮出来给所有人看……你这是同情心吗?如果同情心都是这样……那这世上还是不要有同情心这东西了……这比杀人的毒药还恶毒……这舍友一下子变了脸:我是好心啊,要不要说的这么难听……清平扭脸不说话了,她不打算跟这个舍友以后走的太近。
她的好心,一般人真心消受不起。
另外两个打圆场,一个说清平说的有道理,不该好心办坏事。
另一个说,清平的话虽然有道理,但是说舍友恶毒就有些过了,她只是想问题简单,心是好的。
然后促成两人相互道歉,彼此看起来又和和睦睦了。
清平维持着表面的交往,心里却再不肯跟这位同学亲近一步。
不过这种疏远,对方好像并没有察觉就是了。
燕儿第二天一早赶回宿舍洗漱,在宿舍楼下碰到拉克申。
他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是不是被褥潮了没时间晾晒?给!我这里有多余的,你别嫌弃。
这个是我妈给做的,羊皮褥子,铺在床上最隔潮了。
我还有一套家里寄来的被褥,这一套是学校的,我没怎么用,要是不嫌弃就铺在床上,好歹能软和一点。
床单被罩枕套这些东西,都是一人两套,好换洗嘛。
对于男生而言,换床单和被罩这些东西,是必须的吗?好像没见别人换吧。
他把他的这套还没得及用的直接拿出来,被褥只一套,但是他真有家里寄来的厚被褥可用。
也一直是用的家里的。
这一套就拿过来了。
至于昨晚叫清平去她宿舍看的事,他没说,相信清平也不会说。
而她自己又一直是独来独往的,跟同宿舍得同学看起来也不亲密。
她自然也不可能从同宿舍的人嘴里知道这件事。
一切都很自然,知道你的被褥受潮了,给你送一套,仅此而已。
我把钱给你吧。
燕儿把东西接过来,这么说。
拉克申就笑:我去吃排骨面,你给我多舀一点……燕儿笑的眉眼弯弯,然后重重的点头,带着东西往宿舍楼里走。
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上楼,转过弯对方再也不看见了,她脸上的笑意才慢慢的收起来。
看着手里的被褥,脚步一顿,扭脸朝后看,哪怕啥也看不见,她也固执着保持着这个姿势。
然后脸上露出几分复杂之色,声音低的像是呢喃。
她在说:对不起!我是个坏女孩!不管是好女孩还是坏女孩吧,清宁觉得自家老弟最近是想女孩了。
为啥呢?当你见到大冷的天抱着吉他在外面低吟浅唱‘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不知道她为什么掉眼泪……也不知她为什么笑开怀……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不知道她为什么闹喳喳……也不知她为什么又发呆……’的他的时候,你就不由的会这么想了。
困惑的想弄明白女孩子的心思,这不是想女孩了是咋了?她端着一杯热咖啡出去挤在他边上:跟姐说说,你这是困惑啥呢?迷茫啥呢?有想知道的就直接问姐姐我啊,不要你猜的……清远嫌弃的往另一边挪了挪:你那恋爱谈的,不具有任何普遍性。
听你的指导?得得跌沟里。
哟!这是谈恋爱了。
清宁贼兮兮的往过挪了挪,说说……同学吗?不会是单相思吧。
自家这弟弟别管在家是啥德行,那出了门妥妥的男神偶像。
我发现你最近特别闲。
清远直接起身,有这闲工夫找我严格哥去呗。
你怎么给人当女朋友的。
男朋友撒出去就不管了。
军营了也不是只有雄性,雌性也很多的好吗?说着抱着吉他就走,走了一半又扭头:喝不惯咖啡就别装腔作势呗。
要你管!喝不惯是喝的少,喝的多了自然就习惯了。
我这不是还在习惯中吗?成功转移话题,清远瞬间就遁了。
换了出门的衣服直接出门,去了书店,然后大包小包的带回来。
林雨桐瞧见儿子这么进门就问:买什么书了?初三需要这么多资料吗?清远含混的应了一声:……我先放上去。
林雨桐也没在意,然后孩子上学去,她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自家儿子床头柜里塞的全是书,她还想着男孩子长大了,是不是看一些不该看的妖精打架的书啊?结果一看,还真不是。
可一看这些书目,好像比看妖精打架还严重。
全是心理学、精神疾病学一类的书籍。
可要命的是,自己这当妈的真没看出自家孩子心理或是精神哪里有毛病。
把这些书小心的翻了一遍,见他在精神分裂和双重人格这些地方做了重点的标注。
那一瞬间她几乎是心肝乱颤。
小心的把东西还原回去,在家里坐了一整天都在回忆自家孩子的一举一动,实在想不起来有什么精神上有问题的地方。
别说是双重人格了,就是八重人格,要是真有,也不会逃过自己跟四爷的眼睛才对。
为了以防万一,真得好好观察一段时间才对。
清远也是这么想的。
刚写完数学作业,前面的韦一一就转过身来,笑的阳光灿烂,然后伸出手:作业!清远没说话,只看了她一眼,就垂头去找英语书,下一节是英语课。
眼角的余光看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过来,蹭一下把作业给拿走了。
抄作业抄的不遗余力!边上的同桌嘀咕:没天理了……等作业还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放学的时候,她扭过身把作业放回来,然后笑咪咪的道:我请你吃冰淇淋。
这么冷的天,吃冰淇淋?他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但犹豫了一瞬还是答应了。
冷的哆嗦,再吃冰淇淋,从里到外都冻成冰块了。
这姑娘却吃的很享受,还不时的凑过来问一句:好吃吗?然后趁着他愣神的工夫,伸出舌头在他的冰淇淋上添一口,香草味的也好吃……这样的姑娘,很难叫人反感。
他没吃被舔过的冰淇淋,转移话题道:明儿又要考试了……这姑娘自然的点头,知道啊!其实我学的也还可以的。
然后俏皮的吐着舌头,又娇俏的笑。
看着她上了公交摆手走了,清远才反身往回走。
人可能很短的时间就转变一种性格吗?不能!除非这个人不正常。
儿子回家了,吃饭的时候林雨桐就不着痕迹的问一些学校的事,他的反应看不出任何问题。
晚上孩子歇下了,林雨桐才问四爷:你看出什么来了?很正常。
许是他身边有不正常的不一定。
跟别人接触,认识一个人,知道他的名字,了解他的家庭社会关系性格爱好,等等等等的这些都是孩子迈入社会必须要经历的一个过程。
四爷的意思,再看看。
清远不知道爹妈暗搓搓的观察他,他起的特别早,因为他要去见‘她’。
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合适,但是却是实话。
这个‘她’好像每天都能见到一样,但他感觉,平时看到的‘她’未必真是她。
从什么时候变了的呢?从她没了厚厚的刘海开始,她就变了。
以前是沉默寡言,现在是活泼俏皮人见人爱。
或许现在的她是好的,但他还是更怀念之前那个静悄悄的没存在感的姑娘。
在他觉得这姑娘变的不一样了,在一起的感觉变了时候,上次考试,那个‘她’又出现了。
他现在都搞不清楚,到底是对方的人格有问题,还是自己的心理状况出现了问题。
哪有人对一个人产生好感之后,才发现这好感只是针对对方的一种状态呢。
这是不对的。
那个‘她’去学校比较早,他这次也去的比较早。
林雨桐就看着自家孩子三两口喝了牛奶,然后嘴里叼着油条,把鸡蛋往兜里一揣就要出门。
这么急吗?时间不算晚啊。
嗯!嘴里嚼着东西说话有些含混:今儿考试。
考试用去这么早吗?还是有问题。
清远也觉得有问题,他见了已经在教室的‘她’,他觉得把‘她’叫韦一一是不恰当的。
想简单的打个招呼,脱口却成了:好久不见。
对方不知道是没听清楚还是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才低头道:昨儿不是才一起吃了冰淇淋吗?说话细声细气,低垂着眉眼,脸微微有些红,显得有些紧张。
清远笑了笑,心里叹了一声:看来她并不知道她自己有问题。
可怎么才能叫这个‘她’占主导地位呢。
他觉得他得回去翻翻书研究一番了。
那边林雨桐和四爷到底是不放心,孩子在家表现正常,不意味着在学校表现也是正常的。
他们觉得有必要去学校一趟,了解孩子在学校的情况。
直接联系了校长,谁也没惊动,去见见班主任,顺便悄悄的看几眼。
班主任是个男老师,四爷就留下来跟班主任坐一起说话。
林雨桐跟着校长,去教室外面想悄悄看看。
监考老师见校长摆手,就没过来,只对着林雨桐的方向点点头。
而林雨桐瞄到自家儿子,就找了一个好的角度站着,悄悄的观察他。
清远被人盯着,当然感觉的到。
他抬头,一扭脸,见窗外是校长冷酷的面容。
他也就收回视线,原来是巡查考场啊。
他自己大概都没察觉,他抬头第一眼看的是斜对面,而低头前的最后一眼看的还是斜对面。
林雨桐顺着儿子的视线瞧过去,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
她会心一笑,孩子还是长大了,有了喜欢的人了吗?多看了两眼,她的眼睛就微微眯了眯。
她瞧见那姑娘不时的把手上的手环往上送一送,显然,她觉得这个东西很碍事。
但她要是没看错,那种手环是用彩线编的,有些旧了,应该是佩戴了不少时间了。
不是常戴着,不会颜色暗淡,下面挂着的铃铛也不会磨掉了外层的漆皮。
可这么一个喜欢的常戴的东西,她为什么会觉得碍事呢?戴着别人的?有可能!这边心里还没完全放下这个疑惑,就见那姑娘又打开文具盒,在摆弄圆规。
她看了五分钟,那姑娘就摆弄了五分钟的圆规。
如今孩子们用的圆规,一种是直接夹着铅笔的,很简便,很好用。
一种看起来比较精密,也比较贵,是那种放着铅笔铅的那种。
这姑娘拿的是后者,用的不是很顺手。
初三了,数学中几何这一部分开始学图形圆了。
圆规是最常用的工具。
明知道是考试,却带了这种不顺手的工具。
而且已经五分钟了,却没有向监考老师求助。
这孩子的性格只怕有些内向,不是很善于跟人打交道。
此刻这姑娘有些焦急,坐立不安,放弃了用圆规,好似徒手在作图,不时的用橡皮擦一擦。
取橡皮的时候,先打开文具盒,然后明显愣了一下,才把文具盒翻过来,从另一面取。
使劲掰掰不开,然后才按了一个按钮。
一连串的动作,都在表示,她对那个文具盒以及里面的文具,不熟悉。
甚至擦手上的墨汁,都习惯性的在衣服的下摆竖着往里掏纸巾,可衣服兜却是斜着的。
很有意思。
衣服是刚换的忘了,文具盒也可能是拿了别人的。
但一个个的都凑起来,叫人觉得有一种怪怪的违和感。
林雨桐又看了几眼自家儿子,他在一直在答题,表现确实很正常。
看到这里也就行了,她也就起身,跟着校长回办公室了。
班主任滔滔不绝的夸奖清远,四爷含笑听着。
等监考老师收了卷子过来了,校长还用心的把清远的卷子拿出来叫四爷和林雨桐看。
四爷把卷子接了,林雨桐却去随意的翻了一沓子卷子。
只看作图题,然后就把徒手作图的卷子给找出来了。
很工整清秀的字迹。
她看了一眼名字:韦一一。
放下卷子,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去翻一边的作业本,到了韦一一的本子,她翻开封面又看了看。
这本子上的字迹比卷子上潦草一些,字体很像,但其实并不是一个人的。
不过不留心很难发现。
只当是孩子做卷子的时候更用心而已。
她把翻乱的本子放好,觉得找到答案了。
知道孩子没有精神分裂,他身边的人也不是精神分裂或是双重人格,而是两个人玩分身的把戏,这事就简单多了。
跟老师告辞回家,只当啥也不知道,考试期间半个字都不多提。
等到考试完了,过周末了。
饭桌上,林雨桐跟清平和清宁就先是说小熙,说这孩子出院了,不过留下的疤只怕是去不掉。
两人就自然说到了罪魁祸首萧萧,要是早点好好管教,也到不了这一步。
判了三年呢。
林雨桐就说:也有你们大舅的责任。
当初顶替别人上学,这事就不该办。
清平叹气:农村这样的事很多,只怕有些人到死都不知道被顶替的事。
以后就好了。
清宁比较乐观,考试制度也是在不停的完善的。
那也不尽然。
林雨桐顺势接过话题,现在中考高考都严格了。
可也不是没空子可以钻的。
这要是一对双生姐妹,平时不在一个学校念书,谁也不知道两人是姐妹。
只要姐妹俩有一个学的好的,你说有没有可能一个人考两个人的试。
中考高考错开时间就行。
一个今年考,另一个找借口晚一年……很完美。
就算是拍身份证的证件照,只怕一个人去拍两次,别人也不会太注意。
姐妹俩点头,真要是这么相像,那也是人家的运气。
她们没注意一边正扒拉饭的清远,林雨桐却一直关注着呢。
就见这孩子像是受了惊吓似的张着嘴,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她假装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还问他:怎么了?清远把嘴里的饭咽下去,然后摇摇头。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哪里就那么巧?有人格分裂叫自己碰见了?可要是两个人……这才对!严丝合缝。
就说嘛,为什么总觉得这么违和了。
瞧着哪哪都一样,但偏偏给人的感觉哪哪都不一样。
四爷看了清远一眼,到底是孩子。
遇到事只是想着客观哪里出了问题。
去从来不从人心这个方向去剖析。
到底还是见识的少。
这一层窗户纸捅破了,清远就豁然开朗。
跟他考上一所学校的,应该就是韦一一,之前那个沉默的女孩。
而上了初三之后才出现的,过了一个暑假就明显活泼了很多,也多才多艺了很多的。
如今看来,她根本就不是韦一一,不知道是韦一一的姐姐还是妹妹。
她妹妹来上学,叫学校的老师和同学都熟悉这个同学。
然后她来考试……要是这样,她今年即便参加了中考,只怕将来读高中的时候,就不再是她了。
那时候,大家也熟悉了这个活泼的韦一一。
一方面替真正的韦一一难过,一方面又真的很生气。
原本以为两人的关系算是不一样的,却原来也是一厢情愿。
最不可原谅的是,她在自己面前一直在说谎。
张无忌的妈说的果然是对的,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会骗人。
自己只怕在人家姐妹俩面前,是个傻蛋吧。
然后,总是在他面前晃悠的‘韦一一’他一点都不想搭理。
想抄作业?没门!他冷着脸:不会做就别做。
平时都不会做,考试是怎么考的?回回都在前五。
姐妹俩倒是玩的一手好把戏。
姑娘家脸皮薄,被人这么说,再加上心虚,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谁要抄了?参考一下……有什么了不起……然后大家都以为是一对的两人,闹翻了。
直到寒假来临的期末考试,这种状态都没有改变。
韦一一不止一次的想找清远说话,他都没搭理。
林雨桐觉得自家儿子的初恋无疾而终了,最近只要下班的稍微早点或者是晚上没会议安排的时候,就回家,变着花样的给他做好吃的。
被喜欢的人欺骗,这种感觉只怕真不怎么美好。
她都从自家孩子的身上,看到了深沉。
她试探着问清远:想不想寒假回一趟老家?清平也放假了,该回家了,要想回去散心的话,几个孩子也是个伴儿。
你大伯过了年估计是想给清丰结婚的。
她又说,我跟你爸不一定能回去,要不你作为代表?不去!得补课。
他准备上楼,然后回头看自家妈:您是不是知道了?我什么也不知道。
林雨桐摇头,坚决不承认。
清远呵呵两声,连自家妈都骗自己了。
都不问自己说她知道的是啥就赶紧说不知道,那这还是知道了啊!好丢人的!一世英名啊!扭脸往上走,上了俩台阶了才反应过来:大堂哥结婚?他过了年也不满十八吧。
不领证,就是办个婚礼。
林雨桐解释,我跟你爸不去不好看,去把又抽不出时间。
你大伯跟你大伯娘那人是真不行,但到了清丰这里,又是另一辈人……到了婚礼跟前,要是你们实在没时间,我跟我姐回去一趟吧。
少不了的事。
清宁也是这么想的,不用回去那么早,她还跟清平说,要不到时候咱们一起回去算了。
年前不着急……可我想我爸妈了。
归心似箭啊。
燕儿找清平:你的学生证呢,我给咱买票去。
一起走,也能有个伴儿。
清平不想跟她一起走:我得看我四叔跟我姨的安排。
怕她多想,她就解释,我大伯要给清丰结婚,我四叔这边估计是得回去个人的。
许是我过年在这边过,过完年再回去也不一定。
燕儿愣了一下,有些失望,那算了……我自己吧……又赶紧问清平:回家你都带啥特产?我参考一下。
这个不具有参考性吧。
一方面是徐强准备了很多,另一方面是四叔家真的积攒了不少。
她随便拿点都够了,而且价格都是比较昂贵的东西。
回去也是坐飞机,到了机场有清辉接。
不怕东西多拿不上。
于是就道:要是跟我四叔他们回,我拿什么不拿什么,不归我做主。
你看着买吧,烤鸭多带几只,这个比较实惠。
这边刚送走燕儿,手机就响了,是拉克申打过来的,……你们那边给邻里带什么不失礼?烤鸭吗?那得带多少只?二十只够吗?算了,还是三十只吧。
然后挂了电话。
三十只,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烤鸭,三十只下来也得六七百吧。
对于生活费每月四百就算是奢侈的大学生来说,拿出两个月的生活费给女朋友买回家带的礼物,有点太过了。
徐强接她回去的时候,在路上她这么问徐强:拉克申是不是傻?这种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管不着。
他只说:要不咱俩现在去买东西。
刘燕儿带了那么多东西回家,你带的少了,少不了被絮叨……爱絮叨就絮叨去?我是为他们活的还是怎么着啊?徐强笑了:清平变了,可这一点她自己只怕都没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