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宁都有点佩服自家姨妈,她是大到家用电器,小到挖耳朵勺捆杂物的绳,都要操心的这种。
她就说:叫我姐慢慢准备呗。
她准备?英子不放心,她是能凑活就凑活的,你不替她想着,她永远都丢三落四。
也还好吧。
在京城这几年,反倒是她照看家里的时候多谢。
她还总觉得她姐十分靠的住,家里有她啥都不用操心的。
结果自家姨妈管这叫‘丢三落四’,那自己以后过日子,那得叫啥?回去问她妈,她妈说,闺女永远也理解不了当妈的此时的心情。
清平拿着小本本,准备认真的采访一下她妈:您现在什么心情啊?啥心情啊?闹心死了!她轻哼一声,可算是要把你打发出门的心情!清平笔都准备好了,然后兜头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句,她本子一合,这还有办法说话吗?徐强是看丈母娘的心情不明媚,比较乖觉,回来就做家务,买菜买水果,反正是瞧着家里家外都能忙活。
然后英子对徐强的态度又不一样,不叫徐强干这个,不叫徐强干那个,做饭还总有徐强爱吃的菜。
清平就觉得,谁到底才是亲的。
没人的时候,她妈拍她:我不对人家好点,人家能对你好?他对我好不好,跟您对他好不好真没啥关系?谁说没关系的?这话最是幼稚!英子就在家跟俩闺女说她的道理,还专门把清宁叫下来,叫她也听听。
她就举例子,说谁谁谁家对女婿不好,然后那后来如何如何了。
又说谁谁谁家对女婿好,那女婿后来又是如何如何做的,我知道,你们现在这年轻人嘛,都想的跟电视上演的一样。
他一定得爱你爱的死去活来的,离了你就活不成了……孩子啊!得记住了!谁离了谁都能活。
你要是非要求人家离了你活不成,那这日子你们就没法过。
过日子不是那样的。
同样的,我更怕你们离了人家活不成,那是自己找罪受。
英子就叹气,这就是人人乐意养儿子不愿意养闺女的原因,你得把闺女嫁到别人家去。
是好是歹,你压根就看不见。
年轻人谈恋爱,两个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可这股劲过了,你还得你,他还是他。
你看好些人家,为啥说不愿意把闺女嫁给不知根知底的人家?怕不了解情况是不方便,另一头呢,也确实是熟人家里有个别的都没有的好处,那就是情分。
两口子真有点磕磕绊绊了,谁想开口说分开,都轻易的张不开这个嘴。
哪里有过不下去的日子,日子可不都是熬出来的。
清平和清宁对视一眼,两人对这种理论吧,不是很认同。
清平就说:您老拿那时候跟我们比。
真没啥可比性。
不说年代了,就说地域的局限,留在城里的姑娘,绝大多数人,都是有经济能力的。
谁也不是依附谁而生的。
他赚钱,我也赚钱。
出门交际,男女是平等的。
不像是你跟我爸这样的,你管着家里,家外的事情全都是我爸的,弄的现在……你能去税务局缴税吗?你能去卫生局办卫生许可证吗?看!你不能!你总觉得那里是男人去的地方,男人在那里才说的上话。
那照您这么说,我姨这官可怎么当?英子气的拍她闺女:我说的是这个吗?我说的是,这过日子,不能只指着情情爱爱……但没有这些情爱又过啥劲嘛。
这回清平没反驳她,大致上明白了她想表达的意思,只点头说:懂懂懂!英子这才扯回正题,你们就说韩彩儿,你们彩儿姨……是说住在巷子里面,跟在供销社工作的丈夫邱成离婚的女人。
两人都知道这人,清平还打的交道比较多。
因此英子一说:……前段时间那,邱成他爸死了……清平马上反应过来是说谁的,就惊呼一声:那老爷子身体瞧着可好了……英子点头,病的急,送到医院,就叫拉回来了,拉回来谁也叫不醒,连眼睛都不睁开。
邱家多大的一家子,孝子贤孙成百的,屋子里到院子里都跪不下。
谁叫这老爷子都不睁眼。
这些年,老爷子不是常照看你彩儿姨家的俩孩子嘛……当年生了俩儿子,大的判给邱成了,孩子离不了妈,还是多跟着妈生活的,小的更是只认妈。
后来当爷爷的一个人过,就为了照看俩亲孙子的。
……老爷子到了那份上了,村里的人都劝彩儿,说去看看老人吧,最后一眼了。
然后韩彩儿去了,这些年再嫁这老王也不是个东西,韩彩儿要说过的顺心,那真是也没有。
老爷子帮着她照看俩儿子,心里感念。
到哪叫了一声爸,哭的就不行。
老爷子是谁叫都不睁眼,就彩儿叫了一声,挣扎的把眼睛睁开了,哭的啊,嘴里啊啊的着急说话……彩儿又是扶起来叫老爷子吐痰,又是伺候的,老爷子临了了咋说的,说邱家都欠彩儿的,说他们当爹妈的当年做的不对,才导致两口子离婚了。
又说放心不下俩孙子,说哭了一院子的人。
最后留下话了,不叫邱成后娶的那个披麻戴孝,以后不许她上祖坟……其实这些年,后娶的那个回来都是到邱成的兄弟家去,老宅是不许她踏入了。
到死了,老人都只认彩儿是儿媳妇……这姐俩是理解不了这种被承认然后一辈子就圆满的逻辑的。
不叫人家进门怎么了?不叫披麻戴孝又怎么了?人家两人在外面过日子,日子过的好不就完了。
不叫我回来我不回来,对不对?好吧!大概齐她想说的意思姐俩明白了,就是嫁人了,要做好媳妇的本分。
对人家家里好,真心迟早都不会被亏待的。
真等男人靠不住的那天,他的家人都不会看着他胡来。
用道德宗族等等的力量约束他。
清平又想反驳,清宁跟按住了,低声道:再反驳又得吵起来。
这好像就是亲娘俩才对这样。
不见了想的不行。
见了好不了两天就得呛呛。
英子呢,嫁女儿了,恨不能把没交给孩子的,她这半辈子总结出来的人生经验和教训,全都一股脑的灌输给女儿。
可清平呢,婚前有没有恐惧症?肯定有点。
偏偏那边的人生经验里告诉她,她所憧憬的那些都是短暂的。
越是越发恐惧,越发紧张了。
清宁私下就跟清平说:那也不一定的。
真的!你看我爸我妈,这都过了半辈子了,两人单独在一块的时候那个腻歪。
然后说爹妈的二三事,什么在公园,一个坐在草坪上,一个枕在另一个的腿上。
什么在家里当爸的背着当妈的上下楼梯玩。
更不要提两人关着灯在家里跳贴面舞了。
你看!清宁举完例子就说:日子咋过,经验也不完全都对。
好吧!清平接受这种说法,也挺她妈唠叨尽量不反驳。
可什么都能忍着,就只她在房子装修好打扫出来之后给的评价,她不能不反驳。
为啥呢?英子说:这房子装修的好是好,但就是吧……你这是人住的地方吗?啊?啥意思?!英子觉得进来都没坐的地方,觉得坐在哪都不对。
人一坐进去,就觉得这不搭调。
关键是:这得专门有人打扫的吧。
这么大的房子,光是打扫房间,你一个人干完这个啥也别想干了。
你看,玄关那地方,咱们换下的鞋没放进去,就一下子觉得特别凌乱。
包没放到合适的地方,又感觉不对劲。
这得生活习惯好的人住,或者家里得雇个保姆,随时得收拾。
徐强赶紧说:您放心,家里肯定会请阿姨的。
英子就瞪清平,那你现在不上班,在家还得个人伺候你?我不上班不代表我不工作好吗?等徐强不在的时候,她又说清平:徐强他爸那边,还没用保姆呢。
你说你这边先用保姆,合适不合适?本来给他爸先雇个保姆也行。
但他爸那情况……老光棍雇个保姆,人家说闲话。
哪那么多说头,她就说,我不请保姆,我就找个钟点工,定时的过来打扫卫生。
这个行!不要闺女干家务,丈母娘真是看到女婿,就笑眯了眼。
呆了得有一个多月,到了九月份的时候,家里果园真的忙开了,她才回家去。
之前饭馆都是关了这么长时间门了。
等人回去了,隔了三天电话就打来了。
婚期定了,定在腊月二十八。
然后清平就觉得这结婚是真累。
婚纱照,这得拍。
到处找影楼,问价钱,回来就跟清宁说:要真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这婚根本就结不起。
太贵了!而清平呢,不是对这些很看重的人。
拍了两千多一套的,证明有过这么一码事,就算了。
像是那种在户外拍,到景区拍。
清平摇头,我受不了那份折腾。
婚纱是徐强给定做的,不是顶级的那种吧,但绝对属于档次比较好的。
拍婚纱照的时候穿了一次,就好好的收起来了,等婚礼的时候穿……刚说完,好像意识到不对,腊月二十八的天,我能穿婚纱吗?肯定不能啊!老家那天,穿个婚纱试试?林雨桐听了就笑,想想送清平什么结婚礼呢?干脆送了一套中式的礼服带头面。
大红的礼服用金线绣着,头面是一整套的金首饰。
真金果然还是不一样啊,拿出来它晃眼睛。
清平刚开始没意识到这是真金,就觉得好看,比婚纱好看多了。
特别开心的收了,回去换了给徐强看,结果穿到身上戴到头上了,觉得不对了。
重量不对!徐强唬了一条,摘下她头上的簪子掂量了掂量,真金的。
那这可值了钱了。
清平赶紧给林雨桐打电话,不等她说,林雨桐就说:给你你就收着。
安心的拿着就行。
不是说非得偏疼说,关键是这孩子知道好歹。
家里忙的时候,她就回来。
把家里给她一扔,啥心都不用操。
清远高三那段时间,不是幸亏这孩子了?她有那个心。
四爷跟自己啥没有啊,不稀罕他们什么,就只有心就好。
有心当然好了。
但有心还得有力是不是?此时,严大伯母正在说严冬,是!那是你老丈人,不管不行,但也不能说全都指望咱们家吧……严冬就道:我就是暂借的,等钱倒腾开了,我就还给你……你是我儿子,什么还不还的?严大伯母的手放在衣服兜里,紧紧的攥着银行卡,主要是这是一无底洞啊。
这要是拖上个十年八年的,儿子,你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严冬皱眉:妈,你信儿子一回行不行?借您多少,回头我一定加倍还你,带利息的。
那边等着救命呢……严大伯母翻着白眼,到底把银行卡递过去:这是我跟你爸这些年攒的,也就十万块了,家里剩了点家用的钱,其他的真没有了……可这已经出乎严冬的预料了:妈?没想到一把拿出来这么多。
严大伯母哼他:走走走!赶紧走!你妈我就是一副狠心肠。
再不走,我可不给了!严冬过去抱了抱他妈:回头儿子挣了钱,都给您收着。
等儿子走了,严大伯母打电话给史可,诉苦呢:……能不能叫医院少收一点啊,我那傻儿子把家里的钱都拿走了……完了这得填补多少进去……都怪老太太,当年要不是她喜欢高洁,冬冬也不会遇上这么一个媳妇……絮絮叨叨的,史可才知道,这位妯娌这回把压箱底的积蓄拿出来,给亲家治病去了。
挂了电话,她还有些失笑。
等老爷子回来她就说了,大嫂子这人,也不全是冷心冷肺,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老爷子就叹气,晚上给大孙子打电话:冬冬啊,钱紧吗?爷爷这里还有点。
严冬不能拿老爷子的钱:您留着吧。
我这有手有脚的,自己慢慢挣着吧。
但到底老爷子把八万块钱打到孙子的卡上了,救人要紧。
既然结了婚了,就好好的过,知道没?严冬嘴里应着,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回身去了病房,把银行卡给了高洁:这里是十八万,先拿着,医药费从这里出。
我还得出差一趟,每个月我会按时把钱打到这张卡上。
咱都守在这里也不是办法……钱……高洁看着银行卡,这里有十八万,钱是哪里来的?严冬就说了:咱也不能指靠着老人,我这趟出去,就是跑业务去的,负担医疗费的话虽然有点紧张,但咱们省着点,还凑活着够。
高洁一时之间想不明白,为啥结婚时候只拿塑料花和八十八快的席面应付事的婆家,如今会拿出这多钱来给自家填这个打窟窿,也不明白这个新任的丈夫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还会管自己。
他应该明知道自己心里还放着个人的。
你……为什么?她问他。
严冬摸他的头,没回答这个问题,只道:我妈的脾气不好,嘴也不好。
你要是住在我家觉得憋闷,就跟你妈先住回你家。
也不能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在医院守着。
医院有我二婶的面子,会尽心照看的……事无巨细的交代了一遍,就提了包,同事还等我,我就走了。
要是顺利,一两个月能回来,要是不顺利,三个月也差不多了。
有事给我打电话。
直到人走了,高洁还是懵的。
她去补交了一部分费用,回到病房她妈已经来了。
高洁妈就说:你回去休息吧,我换你。
高洁顺脚就出来了,没回娘家,而是去了严家。
摁了门铃,门从里面打开了。
婆婆打开门,第一声就是:回来了。
然后嫌弃的道,也不知道要一把钥匙带着,这成天介的,谁老操心给你留门。
这回来的时候不准,我跟你爸是不是还不能出门,得专门守着你了?高洁低着头进去:对不起……可别对不起。
当婆婆的带着轻哼,背着包包一副出门的架势,钥匙在门背后挂着,已经配好了。
锅里有饭,你最好把菜和饭都吃光了,鸡蛋也吃了。
我们家没有剩菜的习惯,浪费是可耻的,别想着偷着倒了……听见没?知道了。
她转过身,低着头送婆婆出门,妈,你慢走。
严大伯母这才一脸嫌弃的出门,要关门的时候才到:别整天耷拉着脸,也不嫌晦气。
好福气全叫你给冲没了……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她强忍着没有叫眼泪流下来。
去了厨房,锅里热着红枣小米粥,一笼蒸饺,一个水煮蛋。
一碟子小咸菜,一碟子炒青菜。
挣扎着吃完了,看了一眼饭盒,想着是不是脏的,一块刷了。
结果打开,里面满满的放着放。
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滚滚而下,这该是婆婆给准备的,叫自己带去医院的。
哭声由压抑变成了嚎啕,站在门口的严家老大两口子都没进去,又顺着楼梯走下来。
严冬爸就说:你以后说话好听点。
嘴跟刀子似的,谁受得了你?严冬妈说:你管我!心里不痛快还不兴我说了。
不是我说啊老严,咱要是都按高家说的办婚礼了,现在哪里还有钱贴补这个深坑?我还是太心软……想想那十万,是真心疼。
正说话呢,那边过来一同小区的老阿姨,就问这两口子:你们那亲家怎么样了?严冬妈就说:八成是醒不了。
但是咋办呢?怎么说也是儿媳妇她爸。
我们这边出了二十多万……你们说我们这个媳妇娶的贵不贵?……严冬爸起身往回走,她就损吧。
这一辈子就毁在一张破嘴上了。
进了门儿媳妇都收拾好了,提着饭盒要出门。
严冬爸就问:不歇歇了?不了!高洁扬起笑脸,我同学给我打电话,说是有个辅导班找音乐老师,问我去不去,一小时一百五,我觉得还行。
带孩子也不累人,也只下午四点到六点,时间好协调……严冬爸连连点头,那……那去吧……钥匙带上……于是高洁彻底的忙了。
白天去一些咖啡馆西餐厅弹钢琴,晚上去辅导中心,更晚的时候还会去学生家做家教。
照顾父亲的任务都给了她妈。
她开始习惯了婆婆家的生活,哪怕是没有丈夫在。
她也能在婆婆的各种挑剔嫌弃声中坦然起床,然后安心的吃她一边嫌弃一边做出来的早饭。
晚上回来不管多晚,家里总还留着一碗饭。
人只要勤快,钱是赚不完的。
别看工作不体面,但赚的真心不算少,光是辅导中心,一天就是三百,晚上的家教更贵,一个小时两百。
这就是五百。
还有在咖啡馆和西餐厅,偶尔会得一些小费的情况下,一天平均也有三两百的。
一个月挣了两万多,她给了婆婆三千,补贴家用。
然后看着婆婆一边嫌弃少,一边翘起的嘴角,不由的脸上就带了笑。
丈夫的电话打的不勤,到了月底,会发短信:打了三万在卡上,你查一下到账没。
她听他说过,他最不耐烦出差,陪客户喝酒有时候真能喝出血。
可现在他出差了,几个月都不回来的那种。
一手攥着银行卡,一手拿着手机,她还是发了个短信过去:少喝点酒。
那边秒回:知道了!这一刻,她突然就踏实起来了。
重新拨打电话过去,用商量的语气说:咱们的收入,要是照现在这样,也还不错。
医院的费用,一个月得小两万,就按两万五准备。
其实咱一个月是可以拿出两三万块钱还债的。
要不,先把妈那边的钱给还上……那边靠在雅间门口墙上的严冬抽了一口烟,家里的钱你拿着呢,你看着处理吧。
咋花都行。
也别委屈你自己。
嗯!高洁抹了一把泪,那你啥时候回来?严冬笑了:忙完这一单,就回去。
而高洁找清宁,为的是还钱的时候,清宁还吓了一跳。
高洁从头到脚,都是最廉价的地摊货。
几十块钱的毛衣外套,洗的发白的牛仔裤,脚上一双帆布鞋,背着一个几年前的旧包,头发用电话线似的皮筋套着,随意的垂在一边。
脸上没有一点妆容,清瘦的很。
这是三万,先还你。
给严格打电话,他说给你收着是一样的。
清宁就说:我这边不急,啥时候还我都行。
没事,先给你。
少欠人家一点,我的负担就轻一点。
高洁清浅的笑,等真着急用的时候,我再找你借。
本来是要还给婆婆的,结果婆婆说你跟我着急啥,跟我算的这么清楚,是打算将来不伺候我还是怎么着。
然后钱没还成,还是先把之前欠严格的还了吧。
清宁点头,收了钱,多问了一句:结婚后……过的还好吗?高洁跟清宁坐在实验室外面草坪上的长椅上,她抱着背包,结婚……跟想象中的不一样……觉得糟糕的简直叫人活不下去过……可是活过来之后觉得还不错。
两人没有多说,高洁赶时间,还有一节课,马上要迟到了,我走了。
说着,摆摆手,背着背包就跑远了。
少了精致的妆容和华服美饰,人反而显得踏实平和了。
清宁就觉得,这样的高洁,叫人觉得舒服多了。
这边刚送走高洁,韩超就打电话打到清宁这里,能联系上高洁吗?显然是知道高洁她爸的事了。
清宁就问:你怎么知道的?韩超就说:高洁她妈给我打的电话。
要给我高洁的电话,我当时没要。
要是要了,她妈那人,就说不清楚了。
那你想怎么样?清宁挑眉问了一声。
韩超叹气:谁能想到出了这事。
我不方便出面,她要是需要钱,你借给她,然后我还给你。
别叫她知道。
清宁就说:不用了,她过的挺好的。
现在没有你,没有严冬,没有谁,她自己都可以。
她踏实了,那是因为她真的站起来了。
再不是那个惶恐的女孩了。
韩超沉默了良久,啥也没说,就挂了电话。
迁就、退让、包容,给她能给的一切,她心里还是不安稳吗?是啊!谁有都不如自己有。
失落吗?肯定的!她或许再也不像以前那么需要她了。
但心里又有一个声音说:还好!没有我你也能过的很好,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过去的总归是要过去的!高洁妈见孩子来去匆匆,就道:听说韩超发展的不错,你……妈!高洁拿着矿泉水瓶子在病房的饮水机上接满水,然后拧紧盖子:妈,我结婚了。
说那些干啥?高洁妈就看着孩子讲矿泉水瓶往包里塞,你说我说那些干啥?!你看看你现在……一件衣裳舍不得买,一瓶矿泉水你都省。
拿着个瓶子装水喝。
有好的选择为什么要把日子过成这样。
韩超她欠你的,你回头找他,他不会不管你。
谁说他欠我的?高洁就笑,是我欠他的!是你欠他的。
这些年他被你们当家里的长工使唤,当家里的提款机在用。
可是凭啥?吃了人家的,用了人家的,回头还瞧不起人家。
讨厌我爸出轨,现在呢?我结婚了!您这是撺掇我出轨吗?我现在过的很好,我婆婆嘴不好,很多很多的缺点,但在我最难的时候没抛下我,照顾我的衣食起居。
我的丈夫跟我想象的不一样,甚至连给我一个我想要的婚礼都不能。
但为了我却干最不喜欢的工作,把钱给我叫我给我爸治病。
我觉得这样挺好!别人发展的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老公他……努力挣钱给我了……说了这些,她是真不想再跟自家妈说这些了,我还忙,先走了。
转身打开病房的门,门外站着还拎着包的严冬。
夫妻俩对视一眼,高洁说:咋提前回来了?没回家吗?又指了指病房,爸的生命体征都挺好的,今儿不用这么多人守着,你明儿再来吧。
严冬愣了一下,跟丈母娘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就看高洁:那你呢?不跟我回去?两人说着话就走了。
高洁妈在病房里还能听见外面渐远的声音。
女儿说:今儿八点我就下课了,上课的地方近,九点之前我肯定能回家。
妈说今儿包饺子,叫她给我冻冰箱里,我回去自己煮,上回给我留着的都坨了。
女婿说:那你想吃什么馅的,我回去说。
吃韭菜的吧,正事韭菜嫩的时候……然后就听不见了。
高洁妈低头看着躺在病床上毫无知觉的丈夫,然后颓然的坐下。
难道一直错了的,都是我吗?别人家的事再闹心,那也是家事。
可林雨桐闹心的,却真是大事。
到了十一月,林雨桐就高度紧张起来了。
她这几年,在这一个地方窝着,干了些什么呢?第一是信息公开化。
有什么就说这么,别捂盖子。
第二是上下一体化,集中领导好管理,设立了专门的疫情防控中心,是各地大医院的标配部门。
如此呢,尽量的避免出现一些地方保护主义作祟,真有大事的时候,只管一片一区。
甚至为了自身的利益将‘祸水东引’。
第三就是跟国际卫生组织接轨。
国际卫生组织是按照流程运作的,但是国内的卫生部门是按照政策和上级指示运作的。
根本就没有衔接的借口。
之前又是排遣留学生,又是排遣专门的人员学习。
哪怕是卫生部门,也该能用世界语言跟世界沟通。
不能只盯着自家体制内的一亩三分地。
准备了很多很多,但这就万无一失了吗?不是!这里面有个公职人员的执行力没有计算在内。
不重视怎么办?麻痹大意怎么办?本身的自身素养叫他们根本就没意识到出现的事情的严重性怎么办?或者工作人家的自身的知识结构,跟所做的工作没直接关系怎么办?也就是说,他压根就是一门外汉。
哪一种可能性都有,但这是林雨桐一次性能解决的吗?现在的国情就是这样的,卫生部门的就一定是医学专业毕业的?不一定吧?她是一次一次的跑,一遍一遍的游说,说咱们不能以经济为中心,不等于要忽略公共卫生事业。
主要是想干啥没钱可不行。
一次批上一点款项下来,能难为死人。
可也真尽力了。
已进入十一月,她就守到办公室了。
疫情防控部门,叫他们天天汇报各地的情况。
垂直领导,只对上接负责,不受当地ZHENGFU的领导的好处,很快就凸显出来了。
在鹏城一经发现病例,消息第一时间反馈。
整个防疫程序启动,跟相关人有接触的人员,全部进行隔离观察。
同时,防疫基金启动,所有人员免费治疗,隔离人员,发放补助。
第一时间向各省市通报,包括GANG、奥、TAI等地区。
第一时间向世界卫生组织通报疫情,极其处理措施。
所有的车站机场进出口,都有防疫部门的人员,对流动的人员进行检查。
当然了,抱怨声也就响成一片了。
知道的是几个传染病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核弹。
这难道就不是公共资源的一种浪费?不光是群众怨声载道,媒体也是各种的冷嘲热讽。
这些也就罢了。
关键是内部,也有人提出异议。
疫情嘛,从古至今从来就没有绝过。
都是一时一地。
在鹏城做一些措施是合理的,但整个部门跟着动起来,这似乎是有些不合适的。
小题大做。
好些人认为,林雨桐这几年就忙活了这一件事,没有疫情,凸显不了这个防控部门的能力。
如今是非要搞出点事情来给自己脸上贴金。
当然,话不会说的这么直接,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林雨桐都做好了,如果反对的声音太强烈,该怎么做了。
结果国家日报发表了一篇文章,文章中认为,从关注经济增长,到关注公众卫生事业,这是政府职能的一个完善和进步。
不管疫情大小,我们看到了卫生部门的能力。
同时呢,我们的防疫部门的还在发展初期,我们应该给予更多的支持和理解,将这当成一次演习,一次预演,防患于未然。
文章发表出来,就证明上面的态度是支持的。
除了老百姓嫌弃麻烦时常的抱怨一声‘瞎折腾’以外,媒体的声音是消失了。
可也不知道是哪里发生出了问题,紧跟着,一些大中城市都反馈回来,有发现疫情。
最后一调查,这些疑似患者要么曾去东南亚旅游,要么曾去出差过,要么就是跟去过这些地方的人接触过。
但东南亚方面,并没有通报过相关疫情。
那边的疫情是怎么来的,不得而知。
不管是动物传播的,还是最初就是从这边携带的。
但能蔓延的这么多人出现了问题,那边的疫情肯定更厉害。
更要命的是,那边的天气热。
到了十二月份,从国际卫生组织反馈的情况看,那边能统计出来的死亡人数,已经数千人了。
至此,议论的声音才没有了。
谁都重视起来了,那就没事了。
林雨桐回家,才算能真正的睡个安稳觉了。
不过外面还是一样,有点风吹草动大家都紧张。
出门是口罩,回来是板蓝根,然后家里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清远是不能出校门了,公共课都不上了,各自都在宿舍里呆着吧。
每天有人来给量体温。
在宿舍多闷啊,唯一的乐趣就是上网了。
看网友夸咱国家的防疫能力,他就高兴。
有强有力的保障部门,好处是可想而知的,对别人家那就是一场大病,可在国内的感受,就像是患了一场感冒。
等发现疫情并没有扩散的迹象,大家的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有些人出现一些发烧咳嗽嗓子疼这些症状,有时候不用医生查,自己就跑去找各个片区的医疗点了。
恐慌少了,生活就正常了。
进入腊月,清平就得先回家了,准备婚礼嘛。
婚期定在腊月二十八,四爷和林雨桐肯定是会抽空回去一趟的。
在老家举行婚礼,清平比较发愁的是那一件满是黄金的嫁衣怎么带回去。
好像任何交通工具,都不能叫她放心。
清宁就说:给我吧,我帮你拿回去。
自家肯定会提前两天回去的。
完全来的及。
徐强肯定得跟着回去的,婚礼他爸一个人操持也操持不过来。
两人到家,先送清平回家,徐强自己裁回去。
徐天就说:晚几天回来多好,还说给你钱,叫你别忘了带着清平买点东西,现在都时兴那个三金还是五金的,首饰得买的。
外面金店的首饰,她哪里看的上眼?尤其是跟那一套首饰比起来,别的都显得那粗糙。
但这意思,还是要传达到的。
第二天叫清平出来逛街,两人之前的婚戒在京城都买好了,钻戒。
这就行了。
清平死活不要项链耳坠这些东西。
她是觉得她你脖子比别人的脖子好像稍微除了一点,戴项链不好看。
然后是耳坠嘛,没地带去,当年奶奶带去给打的耳洞,这不是后来一个给长上了吗?那时候好像戴啥都会疼,心理阴影一直在,死活不想着再打一次。
至于手链手镯,她还是摇头。
整天坐在电脑前码字的人,手腕上丁零当啷的,不嫌麻烦吗?叫徐强说,这真是一特别省钱的媳妇。
既然出来了,就得买点吧。
徐强说:要不给妈买点啥?于是两人回去给英子买了一对镯子,一点花纹都没有,特别粗,特别实在的那种镯子。
英子坚决不要:给我这个干啥呢?不要不要!我整天在饭馆,带着个金镯子,还不够骚包的呢。
再说了,你大伯母带着个铜打的耳坠,走在路上叫俩骑摩托车的小伙子把那当成金的给抢了,硬往下拽,把俩耳朵垂都扯裂开了。
哎呦!这还真不知道。
乡下走街串巷有一种生意人,就是用废旧的铜打首饰。
啥首饰都行,只要出料,出一点手工费就行。
或者拿一些废料抵手工费也行。
啥是废料呢?比如说一些给庄稼打农药的喷枪的喷头,这东西就是铜做的。
一年谁家不坏几个这东西。
太常见了。
拿两个这东西,给你一对铜耳坠,连手工费都省了。
这些玩意扔也是扔着呢,拿去就换了。
好些人都这么换。
李仙儿这副耳坠还是背着儿媳妇偷着换的。
带上的时候被杨美丽看见了,还掩饰呢?是你五婶,废品站这东西多,顺手给了我两个打的。
杨美丽就说:那你咋不多要两个给我也打一双。
然后找马小婷要去了。
马小婷都不舍得给自己打,能给李仙儿?立马就把李仙儿给出卖了。
杨美丽回去站在巷子里把李仙儿好一顿骂:……你大大方方的,说想要一对耳坠,又不是要金的银的,破铜烂铁的,我是舍不得还是怎么的?最看不上你这样,小家子气!当谁都跟你一样,上不得台面。
然后半夜想起来还生气,叫又把清收踹起来骂,你都没给我买过耳坠,你妈都带上了。
她那脸冻的跟茄子一个眼色,带那玩意好看吗?结果她越说,李仙儿斗气的越是戴。
这不,走在路上就被人抢了,关键是耳朵都被扯烂了。
英子就学:一边疯了七针,如今在家歇着呢。
那杨美丽还不更得骂了。
种的大棚蔬菜年前正到了忙的时候,李仙儿帮不上忙还添乱。
清平就问:伤了我得去看看吧。
等回镇上再说。
英子就说那一对金镯子,赶紧退了。
这玩意我带上,碰上那抢劫的,再把我手给砍了。
不至于那么邪乎。
但意思表达到了,就是不戴,坚决不戴。
不戴也没退的道理,你就搁在家里,想起来的时候看看也成啊。
等徐强走了,英子就说清平缺心眼,他那头没妈,只给我买,人家那孩子心理啥感觉啊?没成算!于是清平转天买了俩金表,自家老爸一下,那边准公公徐天一个。
大家的反应都是一样的,我戴这玩意干啥啊?害手疼啊?戴着得成了负担了。
反正就是好东西谁也舍不得用,就是搁家里藏着。
徐家这边是把另一套两居室装修出来了,大众的奢华风格,家具家电都是挑贵的。
都知道老二这边是给清平陪嫁了京城的一套房子的。
所以这边徐天是啥也不要金家出。
于是老二两口子自认为要准备的就是几床被子。
定了六床,但英子的意思,如今城里都是双人被,咱自己也缝双人被。
那这六床都抵得上十二床了。
初八回镇上,准备东西,好叫人给缝被子。
专门叫了韩彩儿这些相熟的,一块参详着,去买。
清平是跟在后面,没人听她的意见。
啥都挑好的,贵的。
一床被面被里子,就得一百大几。
然后英子就说,我家清平笨的很,到现在都不会自己缝被子。
你说我活着,啥活都能帮她干了。
这要是没我了,被子想拆洗都难。
干脆再准备被罩,直接给套上。
到时候拆洗就行。
又说外面卖的被罩不行,一点也不厚实,不结实。
非要买那种可瓷实的布,这些跟来参谋的大娘大婶子,还一个劲说,这个料子好,保准一辈子都洗不坏。
清平的脸都白了,耳边都是那句话:保准洗一辈子都洗不坏。
花色都不能换,这玩意还特别厚,特别不好洗。
真不如外面卖的那种几十块钱的,盖脏了不想洗了,顺手就扔了都不可惜。
你说这老妈给准备的嫁妆,坏不了你还能扔了?意义不一样的好吧。
英子在这边扯不了,跟来的忍冬也说:那这种的给我也扯两床。
彩儿就问:自家盖不用这么好的。
忍冬这才喜笑颜开的说:不是自家盖的,是我们家燕儿要带男朋友回来。
清平愣了一下,拉克申要来?看来两人到了谈婚论嫁这一步了。
彩儿就问说:这是带小女婿回来了?女婿娃是干啥的?在哪工作哩?忍冬就看清平:说是跟清平同班同学,在蒙省日报上报,说是驻京记者站的记者还是啥的,也不懂。
问清平,清平肯定知道。
事实上我啥也不知道。
跟拉克申根本就没联系。
她只得笑道:这半年忙着装修房子,消息不是很灵通。
哪怕清平这么说,大家也都觉得燕儿的小女婿真是能干啊。
当记者的,这可了不得的。
反正能上电视的记者都很了不得。
这个问婚期,那个问小女婿的家里是干啥的。
英子心里特别不痛快。
你想做被子啥时候不能去买,非得我买的时候你也买。
非得抢了别人的风头,心里就舒服了。
过了两天,自家还没缝被子呢,刘燕儿带着拉克申回来了。
几年都不回来了,清平都以为刘燕儿不会回来了,结果她回来了?为啥?忍冬在外面说起来的时候很高兴,但只剩下自己人的时候,就怼燕儿冷了脸:还有啥脸回来?回来干啥来了?干脆死在外面算了!拉克申真是没见过这么跟女儿说话的妈,心里不免替燕儿难受,到底是怎么忍受了那么些年的。
家里到处都是一股子尿骚味,后院是猪和养的地方,粪便满院子都是,打扫不干净。
躺在炕上的那个已经是小伙子的弟弟,啥也没穿光溜溜的躺在被窝里。
时不时的把被子挑开,露出来身体也没半点羞耻感。
干啥不给穿衣服呢?他尽量转移话题,这么问。
忍冬看向儿子的时候眼神柔和了起来,怕尿了连衣服都尿湿了,更不好换。
关键是吃的好,还不动弹,这孩子年纪不大,体重却在一百六,忍冬是瘦小型的,一米五的个头,体重不到八十。
常年是她伺候,根本就扶不起来。
拉克申就叹气,这日子过的也是熬人。
燕儿的眼里一丝多余的怜悯都没有,但话却说的好听:这是我家,我不回来能去哪。
再说了,也想结婚了,怎么能不跟您跟我爸说一声?那也太没良心了。
忍冬到底是跟燕儿做了二十多年的母女了,一听这话,就明白了。
这是想要户口本。
当初被学校开除的事,这两口子还是知道了。
为啥知道的?他们找不到燕儿就打电话给学校学生处了,人家就跟他们说了。
说孩子被开除了,之前的那什么户口关系什么关系的,都给带着呢。
这两口子是谁也没说,只当是不知道这事。
当忍冬就留了心眼了,知道这赢撒出去了,就不好收回来了。
不拽着点绳子,估计是不会回来了。
于是找了娘家的侄子媳妇的娘家嫂子的谁谁谁,反正是拐了好几道子弯,找了派出所的熟人。
把燕儿的情况一说,就说被学校开除了,户口得落回来。
但是那个迁移证明孩子给弄丢了。
人家就说,那这啥也没有,最起码得有个证明确实是开除了,户口迁回来了。
要不然你们一个人占两个户口,这算是怎么回事?农村户口牵扯到分地的事,不能说平白多一个口人来。
两口子又给学生处打电话,说这边需要分地,家里困难等等,能不能开一张被开除的证明之类的东西。
学生处就给开了寄来了。
然后在村里找人开了一张愿意重新接纳刘燕儿的证明,就把户口落回来了。
再说,到村里开证明,不需要什么缘由。
村里的大印就在村部的大门上挂着,谁有急事,自己找白纸自己盖章去。
很简单的事。
然后燕儿偷偷回来过,想把户口偷偷落回来再偷偷的迁出去,结果到派出所去,人家说户口早落上了。
然后坏事了!身份证到期没法办,要结婚还没户口本。
这个家,成了不回来都不成的地方了。
忍冬早跟刘成商量过了,因此这时候忍冬就说话了,要结婚可以。
在省城全款买一套房,就行了。
省城?秦市!一套两居室以现在的房价也得三十万上下吧。
刚毕业的两人,从哪弄那么些钱去。
拉克申就说:我爸我妈在包市给我们买房了,我们不在秦市常住,所以不用买吧。
以后宽裕了我会考虑在京城买的……刘燕儿看了拉克申一眼,实在不想叫她看到自家这种情况。
但还是闭了闭眼道:我妈说的不是给咱们自己买。
是说要结婚,得在秦市给我弟弟买一套房子。
有这一套房子在,哪怕是收租金,自家这弟弟躺在炕上也不怕被饿死。
将来娶媳妇也有拿的出手的东西。
他们为的是这个。
拉克申愕然的瞪大眼睛,怎么会有这样的条件?而且自家的经济宽裕,却不等于能拿出三十万当纸玩。
他家是有诚意的,听说清平光是礼金就收了十万,他这次来,父母也给准备是十万。
可这三十万,未免有点狮子大张口的嫌疑。
刘燕儿扭脸看着拉克申,见拉克申一脸为难,就知道这个数叫他很为难。
她对忍冬就说:这事不是小事,也不是他能做主的,我们得商量商量,还得跟他家里商量。
忍冬就说好,先歇着吧。
腊月的天气,屋里像是冰窖,哪里睡的着。
刘燕儿就说:你要是拿不出来,也不怪你。
本来就是强人所难。
没有户口本,就没办法办理结婚登记。
拉克申看着刘燕儿:那咱们以后怎么办?刘燕儿低下头:有缘无分吧。
拉克申蹭一下的就站起来:胡说什么?活人还能被尿给憋死了。
他咬牙:包市的房子怎么也值二十多万吧。
把那个卖了,再加上这次的我妈给的十万,应该是能凑够的。
至于以后,咱俩有手有脚,自己挣!我答应你,在京城给你买房子。
刘燕儿这才展颜一笑:真的?真的!拉克申抱了抱这姑娘,赶明我就先回一趟包市,把那房子处理了。
刘燕儿柔柔的笑:我等你。
第二天一早,她送拉克申上了车。
却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派出所。
她带着围巾帽子,裹的严严实实。
见里面是个年轻的姑娘,不是上次见的那个民警。
就赶紧道:您好,我家的户口本丢了。
能补办吗?这姑娘一边嗑瓜子一边在电暖气上暖着另一只手:丢了?咋丢的?也不是丢的。
刘燕儿低声道,我弟弟是个傻子,见了啥撕啥,见了啥扔啥,不小心把户口本扔炉子里,点着了。
我这给我弟弟办残疾证,等着用呢。
这姑娘叹气:以后可得看好了。
你的身份证呢,给我。
然后拿了一张申请补办的表格,会填吗?会!刘燕儿赶紧拿起边上的笔,将这表格填好了递过去。
这姑娘就在电脑前操作,然后伸手:给八块钱工本费。
刘燕儿赶紧掏出钱递过去,把新鲜出炉的户口本紧紧的拿在手里,出了门就藏在怀里。
然后到家里也没停,只跟忍冬说:把钱凑足了,年前年后肯定就回来了。
她直接去县城住了。
别人问忍冬,你家的女婿回来怎么没见人就走了?忍冬就笑:我们家燕儿实诚的很,两人商量好了,说是给我家宝儿在秦市买一套房子。
这不是非拦不住,两人一早出门去了。
买好就回来了。
过来给清平缝被子的女人们就讨论开了,还有那爱开玩笑的,就说清平:你看人家燕儿,结婚顾着娘家。
知道给家里扒拉。
你也跟人家学学,叫那强子还是谁的,也给咱清安买一套房子放着。
跟人家一笔,金家这就不够看。
人家闺女往回要房子,自家闺女出嫁却陪嫁了房子。
尤其是金满城和李仙儿,马上就跳脚了,陪嫁啥房子陪嫁房子?看看人人家闺女,再看看你。
一样的上大学,你这出个嫁,就要喝你爸的血吃你爸的肉。
英子就怼了一句:我愿意!人家那是开玩笑的说法逗清平呢,这两人变了脸色当即就叫嚷起来了。
他妈的我一辈子就嫁这一回闺女,多大的喜事你在这里搅和。
英子气道: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就滚!我就这样的嫁闺女的。
花你一分钱了?管的真宽!老二在门口,蹭一下就进来,看他哥:你走!赶紧走!这一辈子都不要登我家的大门了。
闹的当初那个说笑的,也有些讪讪的。
杨美丽就从厨房出来劝英子:二叔二婶,你俩别跟他俩二球货一般见识。
有些人不要脸卖闺女还卖的荣耀了,当谁都跟她似的。
再说了,咱家清安有手有脚,脑子好使的跟啥一样,又不是那不知道拉屎撒尿的,得靠着卖他姐的钱才能过活……这话就很难听了。
都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可真是打了脸又揭了短了。
有跟英子好的人,三把两把先把要暴跳的忍冬给拉走了,怕她跟杨美丽吵起来。
人家家里有喜事,不能这么闹场子。
然后杨美丽把金满城和李仙儿打发到菜地去了。
马小婷跟英子说:咱家这个二愣子媳妇,到了要紧的时候还顶事的不行。
就这英子也气的够呛,晚上了拿老二撒气:这就是你那好大哥!以前我不跟他计较就完了,还蹬鼻子上脸了。
他家俩娃结婚,咱是咱办的。
清丰结婚的时候,咱给他做脸了没有?结果呢?他就是这样回报的?我给你说,以后我不给你哥脸,你可别跟我呛呛。
就这一件事,够英子记恨他们半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