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眼里就带了几分自得。
在这些下一辈中,弘晖绝对算的上是佼佼者了。
他笑道,这孩子病了一场,就怕了。
只要是能强身健体的事,他都多用几分心思。
他额娘倒不会在这上面惯着他。
不过弘昀就赖了些,下不了苦功夫,我也舍不得打骂。
如今能不要人牵着马,自己遛圈,我就知足了。
这话得到了五爷和七爷的强烈认同。
弘昇这小子,每旬回去,我都是要问问他的功课的。
书背的还算过的去,可这骑射上,就是不肯下功夫。
五爷摇摇头,腿上磨破点皮,就是天大的事情。
他额娘也跟我哭哭嚷嚷,好似他受了天大的委屈了一般。
咱们兄弟,像这么大的时候,一天里有半天都是长在马背上的。
就跟谁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似得。
四爷心道:谁叫咱们碰上的是个狠心的阿玛呢?七爷就道:上书房的师傅,咱们还是信得过的。
学问上差不了大错。
谁念上一百二十遍,也都能背个七七八八了。
我也正愁着怎么叫我家那小子在骑射上用点功夫。
他从小腿脚不好,但骑射也没落下,一样的骑马射箭,比别人苦多了。
天天晚上躲在被子里抹眼泪,不也扛过来了。
可如今到了自家孩子身上了,就见不得孩子委屈,只要他眼圈一红,他这心立马就化成水了。
半点也硬不起来。
四爷见几人都盯着自己,他心里呵呵两声。
你们一个一个都是慈父,都是亲爹,好似自己就是那狠心的后爹一样。
他无奈的道,要是真有办法,我那二小子我能那么纵着他。
这话也对。
几个人围在一起研究儿子,八爷在一边只能呵呵。
人家的儿子都能骑马射箭了,咱的儿子在哪呢?他不由的朝几个侄子看过去。
一水的小子,在一起可不是淘气。
就见一个小子,蔫了唧的给他们的酒壶里兑酒。
他们这些猴孩子,哪里敢给他们正经的酒和,都喝的都是米儿酒,半点不醉人。
他倒好,将大人喝的烈酒往里面勾兑。
一会子醉了,算谁的。
对了,这小子好像是四哥家的弘昀。
看上起腼腆的不得了,怎么心眼这么多呢。
只见他拿了勾兑过的酒给弘晳的杯子倒,给弘晖倒的,却是原来桌子上的米儿酒。
原来这是弘晳和弘晖在掷骰子,谁输了谁喝酒。
他观察了弘晖一会子了,好几把弘晖不亮自己骰子,就认输了,显然,这是让着弘晳呢。
可弘昀不知道啊。
可能见弘晖输了几把,要被罚酒,他就在背后给酒里做手脚。
你喝的少,我给你烈酒。
我哥喝的多,就喝米儿酒。
这心眼子!还别说,他就在那默默的干他自己的,除了弘晖察觉到了多看了他一眼,谁都没在意。
四哥这俩儿子养的真好。
难得的竟是嫡庶不同的出身,竟然也相处的十分和睦。
不见半点嫌隙。
这就更难能可贵了。
在这方面,自己的福晋跟四嫂比起来。
就差了那么点意思。
你们几个在一起嘀咕什么呢?康熙突然开口问道。
三爷连忙站起来道:不养儿不知父母恩。
如今儿子的儿子也长大了,儿子们就得为自己的儿子操心。
正说这些小子,都是拈轻怕重,不知道下苦功夫的。
康熙就笑道:你们也都别说孩子,你们小时候,哪个没办过几件没出息的事。
老三,头一天上马,就吓的哇哇直哭。
老四倒是倔脾气,可那身子僵的愣是从马上下不了。
老五都骑了两年马了,上下马还要人抱着。
如今不也都好了吗?别整天在府里对着孩子就知道喊打喊骂。
朕也没为了这个打骂过你们。
为着老三骑马不哭,朕还赏了他一个玉雕的小马驹。
老四愣是哭着喊着要了一条狮子狗回去养。
对孩子要多点耐心。
这些话,叫几个兄弟心里都不是滋味。
他们小的时候,皇阿玛确实是十分有耐心。
这么些儿子,每天再忙,功课都是要看一遍的。
这是多少当阿玛的都做不来的事。
就算他们现在,能在孩子回家的时候,抽上半个时辰问问功课,就不错了。
可眼前的这个男人,坐拥天下,却比他们这些阿玛尽职尽责得多。
康熙自己如今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自小就没有阿玛。
没有阿玛管着,没有阿玛教着。
等有了儿子,他就想把自己想要却没有的统统都弥补给儿子。
没有人知道,十几岁的他坐在皇位上看着下面的臣子,心里是怎样的惶惶然。
他也常心里害怕,想着要是自己的皇阿玛在,是不是自己头上就有了一层遮风挡雨的天。
可是没有,没有人能给自己撑起一片天。
这是自己一辈子的缺憾。
谁也弥补不了的缺憾。
他没有的,他希望他的儿子有。
所以,对这些儿子,真的是倾尽心力教养的。
他想着,等着如狼似虎的儿子都一个个成了英才,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他们兄弟齐心,一定能开创万世的基业来。
事实上,他的教育是成功的。
儿子们个个如狼似虎。
但人心却难算呐。
太子在一边心里最不是滋味。
他是皇阿玛手把手教着长大的。
那些点点滴滴,只怕皇阿玛的心里也记得清清楚楚。
这边这兄弟几个正不知道如何答话。
就听下面又闹起来了。
原来是皇孙和几个蒙古王爷台吉的儿子孙子打起来了。
说起来也好笑,这些蒙古王爷是送康熙回来的。
依依不舍一直送到京城,然后拿着大批的赏赐再回去。
而这些后辈,也是要在康熙面前露露脸的。
这不,都是半大不小的孩子,就有人要挑战弘晳了。
这孩子也十二三岁大,长得壮硕。
当堂请旨,要跟皇孙们比试比试。
头一个指的就是弘晳。
弘晳是太子的长子,在一定程度上是有特殊意义的。
就跟皇帝亲征差不多,能赢不能输。
其实小孩子比划几下,没什么大的影响。
可世人总喜欢牵强附会,给一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事情上,加上某种特定的意义,这就不好了。
康熙呵呵一笑,较量啊,这是好事啊。
说着,抬头问弘晳道,弘晳,你怎么说?弘晳的视线却落在太子的身上。
太子微微皱眉,其实这不是大事,但是弘晳的自尊心特别强,在上书房,师傅们偏帮着,都因为偶尔在骑射上输给弘昱,两人闹出一些不愉快来。
这要是在这些多人面前输了,可就真是对这孩子的打击有点大。
那孩子的身形,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选手嘛。
这叫自己这个做阿玛的怎么说呢?就听那孩子突然道:不管是弘晳还是弘昱都行。
直郡王就抬眼朝弘昱看去。
弘昱这时候能怎么应?将自己跟弘晳摆在同一个地位上问,这本身就十分的没常识。
就算自己能答应,这会子也不好答应了。
不管心里怎么不爽,都不能跳到弘晳的前面去,这是大面上最基本的态度。
可要是不答应,不是成了懦弱了。
巴音,你这是瞧不起人啊。
弘晖从弘昱的身后站了出来。
他知道,弘晳和弘昱都在两难。
可大清的面子不能丢。
这两人下面,可只有他了,他不出来,这个局解不了。
四爷猛地一抬头,眼里闪过一丝骄傲,一丝担忧。
是的!弘晖跳出来的时机,恰恰合适。
解了围,化解了尴尬。
只要弘晖应下来,不管输赢,都没有关系。
康熙的眼里就闪过一丝诧异。
他看的很清楚,这孩子并没有得到老四的提示。
甚至老四也一样的惊诧。
他笑道:是老四家的弘晖。
人家找弘晳和弘昱,你还小,你跳出来做什么?弘晖站了出来,看了巴音一眼,就道:回皇玛法的话,两位兄长的功夫都在孙儿之上,但孙儿自问也不差。
凭什么他就看不起人,只找两位兄长挑战呢?如今,孙儿倒想对他下战书。
要是他连孙儿都胜不了,也就不用在两位兄长那里讨打了。
这是不服气了。
康熙哈哈一笑,这孩子会说话,把方方面面的脸面都顾上了,好!你先挑战。
若是赢了,有赏。
若是输了,可得领罚。
弘晖磕头道:孙儿正缺一个好马鞭。
在这里先些皇玛法的赏了。
四爷就瞪眼道:没规矩!康熙哈哈一笑,半点不介意的道:还挑起赏了。
成!说着,就对李德全道:朕记得,朕像他这么大的时候,用过一根好马鞭。
找出来,馋馋他。
别一会子输了,又哭鼻子。
弘晖欢喜的一笑,满脸都是孩童的稚气,然后站起来,冲着巴音挑眉。
这家伙长了一身的腱子肉,看来得费些功夫了。
四爷有些担心的看着弘晖,但其他几位爷,看着四爷就有点羡慕嫉妒恨了。
要说弘晖这孩子是无心撞上来,打死都没人信。
不光是机灵,还胆大,有决断,有担当。
就这几点,不管输赢,都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弘晳和弘昱对视一眼,随即又错开。
不过心里却都是松了一口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