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人家(45)赶上的这一趟火车是慢车,那是真慢。
上车的时候本来就下午了,晚上得熬一晚上,得到第二天的下午才能到省城。
丽君买了几桶方便面,到了饭点说一人一桶凑活一顿饭。
宁海一看,得!这都不是出过门的!他叫把东西收起来:有面开水也跟不上!用四五十度的水能泡面吗?泡出来怎么吃?他跟因何说:前面就是一个小站,有卖东西的。
到了地方,果然外面人山人海的,或是大妈或是大叔,还有大姑娘小媳妇,举着盆子。
这个过来问:烤红薯要吗?热乎的!那个过来问:荷叶蒸饼要吗?夹着粉蒸肉!还有那卖烤鸡烤鸭猪蹄鸡爪牛肉的,就在窗口。
三个姑娘真没买过,这阵势倒是把人唬了一跳。
宁海买了几个烤红薯,一个烤鸡,一些猪蹄一兜子鸡爪,然后外面又卖那种一盒一盒的卤面的,要是几盒。
他一个人趴在窗口,还得扭脸问杨坤:要吗?杨坤点头:要一份面就行。
然后小桌子上就堆的满满的。
一个个都是午饭没顾上吃,晚饭的点还不到,在车上晃悠的又容易饿的。
先是面一人一份,鸡被宁海给分了,鸡腿给了丽君和林艳,鸡翅给了因何一下,剩下一个鸡翅才问杨坤:你吃吗?杨坤看林豆:吃吗?林豆拿着面包,一脸那个好脏的样子,把脸撇到一边。
杨坤尴尬的不行:不了,她不爱吃肉。
谁问她了,是问你要么?不要就算了。
林艳见因何的是鸡翅,没鸡腿上的肉多,就道:咱们俩换。
丽君就说:她不爱吃鸡腿,吃鸡就吃点鸡翅。
还爱吃鸡爪和猪蹄!所以那个不知道是她什么同学的,这不是买了不少那些玩意吗?吃起来都是骨头。
因何就垂着眼睑不说话了,宁海忙道:路上时间长,这东西慢慢啃,吃多了也没事,不长肉。
像是要撇开关系,不叫人知道是特意捡她爱吃的买的一样。
因何的眼皮跳了两下,把鸡翅吃了,就慢慢的剥红薯皮,一小口一小口的啃着。
却不去碰猪蹄和鸡爪。
宁海偷眼看她,知道她应该有些不高兴吧。
这种认知叫他高兴又难受。
高兴的是,这姑娘对他许是有些好感。
可难受的是,这终究不是自己能攀的上的。
吃饱喝足,颠簸的就不由得犯困。
坐在硬座上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更何况这到处都是人,连过道里都坐着人。
一排三人的座位,最靠外的两个是挨不到桌子的。
那个桌子没有凳子长,其他人还能趴在桌子上眯一会子的,但坐在外围的人是不能,最多只能靠在后面的椅背上。
偏过道里站着人坐着人,有些人站累了,就靠着两边的座位,或是手扒拉着椅背,人就是想靠,后面也都是人手,靠不成,这就很累了。
宁海的包是塞在座位下的,现在从里面抽出来,把最上面的一个毯子拉出来。
然后拍了拍杨坤:你们一个人坐着,一个人躺着吧。
他起来了,剩下的两个人就能占三个位置,这倒真是能躺着了。
一个人靠着窗户坐,另一个人枕在坐着的人腿上,身子是能躺平的。
然后宁海又示意对面的因何起身跟他走,剩下的两个姑娘刚好能换着躺。
因何不知道要去哪,但还是跟着去了。
宁海拉着她,去的是餐厅。
餐厅如今人也不少,座位都占满了,有些都在地上坐着,因为另外得掏钱买东西,好些人都舍不得这钱也不进来。
宁海花了十块钱,买了两瓶牛奶,然后被允许呆在餐厅。
靠着餐厅的角落,他人高马大的过去,别人就让了一些位置。
毯子铺在地上,倒是能挤两个人,躺是躺不下的,靠着车壁靠着是可以的,他叫因何,你靠着里面墙角。
因何过去坐下,顺便把羽绒服的帽子戴上,倒也不冷。
宁海把那种军大衣脱下来,坐过去之后给两人盖上,一过七点半,灯基本就灭了,只余下小灯,不至于看不见。
宁海睡不着,也不敢睡。
因何却是真困了,先开始靠着车厢,可车厢哪里有靠着人暖和。
然后靠着当然也不如躺着舒服,她先是靠在人家肩膀上,再是趴在人家肚子上,蜷着身子躲在大衣里,一觉起来都五点多了。
睁开眼,感觉不对,蹭一下坐起来,就看见宁海闭着眼睛好像睡的可沉了。
她这才不那么尴尬,往旁边挪了挪,扯到盖在身上的大衣的时候宁海才一副刚醒的样子,几点了。
五点零七!因何看了一下手表。
赶紧!宁海利索的起身收拾好,先带着因何去上厕所,叫她进去,然后他在外面守着。
等人出来了,他才进去。
解决完,又挤过梳洗池边上睡的正香的人,叫因何先去梳洗。
简单的收拾完了,两人赶回座位的时候,这边都起了。
林豆又在哭。
因何就低声问丽君:怎么了又?丽君白眼一翻:说睡觉的时候有个男的盯着她看。
一个个都累的跟死狗一样,盯着你看的估计是小偷,看你身上没有没值得偷的东西,但不知道她哭的像是被人非礼了是为了哪样?于是就又说:我跟艳艳大概长的比较安全,我们觉得还好。
除了睡前把手机贴身装好,钱恨不能都塞到肋骨里,别的也没啥了,穷学生的行李箱除了换洗衣服也没别的,贼有眼力的很,根本就不可能惦记。
再说了,躺在这里大衣一盖,看个屁啊看!大冬天的个个跟熊似的,能看见啥?因何就不问了,只问两人上厕所了吗?被作精吵醒的时候才四点,已经去过了。
天不亮是没有卖吃的的,猪蹄啥的中午再吃。
趁着这个点大家都还没人要热水,供应的热水温度还可以,是能泡面的。
泡碗面的纸杯子简单的涮洗了,再接半碗开水,还能把昨晚的牛奶给泡在里面温上。
三个姑娘两瓶牛奶,喝了就舒服多了。
这边喝牛奶呢,林豆又扯杨坤的袖子:去买牛奶吧!火车上天亮之后得七点半到八点左右才提供牛奶,如今六点多一点,上哪买牛奶去?杨坤也不好意思叫人家匀一点,昨天你的东西也不给人家吃不是吗?他就说:等会,等会我去看看……然后林豆又生气了,趴在桌子上怄气,跟谁欠了她多少似的。
其他几个人倒是说说笑笑,坐在那里啃啃猪蹄鸡爪,腻了喝饮料吃水果。
要么对窗外的风景指指点点,谈论这是到哪里了哪里了,这里有什么特产云云。
杨坤是真累惨了,林艳和丽君还能换着躺一躺,可他一整晚是保持一个姿势的,他跟宁海这种能吃苦的还不能比。
宁海每周都有两天是半夜起来,起来去城郊进菜,熬半宿是正常的。
可杨坤自小娇生惯养,好像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累过。
如今靠着椅背睡的呼呼的,头朝这边一歪,就枕到宁海肩膀上了。
因何就想起昨天晚上她压着宁海的胳膊了,肯定今儿又酸又疼,好容易缓缓,你又来。
每次杨坤往这边一倒,她就叫宁海帮忙。
给我剥个橘子吧,我刚吃了鸡爪手上油!给我撕点卫生纸,我擦擦手。
然后宁海一动,杨坤就醒了。
三番五次的,杨坤知道这边靠不成了,就往里面倒一点。
结果睡着睡着就趴在林豆的脊背上了。
林豆趴着呢,杨坤这边一趴过去,她猛地就起来,重死了!因何惊呼一声,就看见杨坤被那劲儿猛的一推,头狠狠的砸在靠背的棱角上。
靠背是软包的没错,但这老火车座位的皮子早磨损了,海绵也被扯出来了,那靠背就是硬木头还是铁棍的东西。
杨坤‘嘶’的一声捂着头的侧面,瞪着熬的发红的眼睛:你干嘛?你压着我了!林豆这么说。
然后声音又软软的,你压着我可沉了!讨厌死了!尾音儿带着嗲,然后杨坤一手捂着头,一手跟她摆手,没事,你睡吧。
刚才听的因何都觉得疼,她就小心的看宁海,刚才要不是她小心眼,也不会把杨坤撞了那么一下。
宁海却只笑,还对因何眨眼睛,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因何低头一笑,他并不觉得我很坏,很小心眼吧。
正笑呢,手机响了,是因唯发短信过来,问她的火车几点到,路上有人帮忙拿行李吗?要不要进站去接。
因何就说了有谁有谁,只含混的说有杨坤和他的同学。
还顺道多嘴了一句杨坤撞了头。
只是为了打岔,怕问到杨坤的同学,是男是女啊之类的。
反正不知道为什么,心虚嘛。
却不知道家里杨坤妈不知道从哪得了点野味,过来给林雨桐送了一只狍子。
因唯说要去接她姐,自己开车去,林雨桐不放心,说叫司机开车。
因唯非说一辆车拉不下,而且杨坤还撞了头了。
杨坤妈能不着急吗?我去接!你说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叫人省心呢!杨坤那一下撞的可不轻,半个小时之后,明显就肿起来了。
到车到站的时候,肿起来都有一指厚。
下车的时候倒是不急,反正等人都走了咱再下呗。
这个时候女生就不矫情了,各自拿各自的行李。
因何、丽君都是拉杆的行李箱,除了上下的时候,其实是不费劲的。
宁海也就在边上帮着拎一下而已,一路都是因何自己拉着。
那边杨坤还是挂着两人的包,宁海一路要照看三个女生的架势,也不帮他拿。
然后出去的时候,杨坤妈看到的杨坤,那真是惨的很。
人家一串的出来,各自都拿着自己的行李。
只他家的儿子,大包小包拿的,身上挂了好几个。
大部分还都是粉嫩的颜色,一看就不是他的。
最开始还以为是因家的孩子的,可这边三个姑娘的行李都上车了,因何那孩子还过来打了招呼,再看看从儿子身后出来的白衣服姑娘,她气的真想一巴掌打死自己那不争气的小子。
因唯来接,因何不好叫宁海一辆车。
宁海也没觉得如何:火车站对面就是汽车站,我直接回北原了。
半个小时一趟去北原的车,票也好买。
因何点头,宁海摆摆手,拎着包直接就走了。
杨坤一见老妈,本来想拜托宁海送一下林豆的,如今不行了。
再看因何,因何假装没看见他,往她家的车上坐呢,然后人家直接走了。
杨坤妈准确无误的从一堆的行李里,拿出唯一一个黑色的运动双肩包,拎着就上了车,然后吼儿子道:还不上车,等着你老子来请你?杨坤只得把行李给林豆放在边上:你打车回吧。
摸摸身上,想给点打车钱,才发现一点也没有了。
只得作罢:到家记得给我回电话。
林豆直到看到车子走远才反应过来,然后面无表情的弯腰,把几个包都拎了,朝对面的汽车站而去。
她家也在郊县,也得在这里坐汽车。
买完票的宁海就看见,在杨坤眼里娇弱的林豆,一手可以拎好几个包,然后腾出一只手掏钱,霍开人群,往前排队买票,哪里就是离了他不行了?因何的堂姐说的对,杨坤的眼神确实是有问题。
孩子们回来了,家里热闹了。
换彼此给买的新衣服的,分享带回来的零食的,叽叽喳喳热闹到不行。
林雨桐还说杨坤那孩子受伤了,要不要去看看,因何就说:您千万别。
要不然杨坤还得一顿好打。
然后就学,再加上后来的丽君,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学林豆那个作样,杨坤那个蠢样。
把因唯和因缘听的连连啧叹。
因缘还根据两人的描述模仿了起来,一句‘讨厌’说的人想一巴掌呼过去。
把因果笑的:人家说讨厌说的人心里痒,你咋一说讨厌就叫人心里犯恶心。
然后坏了,几个姐姐一块儿,给堵在房间里,逼问他:说!听见谁说讨厌心里痒痒了。
打打闹闹,恨不能把房顶都给掀翻了。
张嫂在下面忙着做饭,跟林雨桐笑:家里就该这样,热热闹闹的才好。
孩子回来,在家里没呆足一天,西泽那边老两口就叫了,想孙子孙女了嘛。
又都放寒假了,叫孩子们过去。
本来这边几个加上丽君,就说过两天就去。
顺便买点年货带去。
谁知道都不等他们买年货,就得过去了。
因为因大姐的婆婆李老太太,摔了一跤胳膊折了,腿也断了,如今在医院呢。
平时各自过自己的,但这病了,哪个老头也不伺候她,都跑了。
没人搭钱进去,更没有伺候。
人往医院一放,爱咋咋去。
因大姐气的什么似的,跟林雨桐打电话说:什么摔的?怕是被打了,我们问还不说,你说那摔的连脸上都摔了,连眼圈都撞黑了?好些人其实都议论呢,说俩老头天天搁在家里打架,为了谁睡卧室,谁睡客厅沙发的事。
肯定是卧室里有老太太,进去了就是两人睡,外面就是客厅,沙发上只能睡一个人。
话说的隐晦,但意思确实是听着叫人恶心。
但这话林雨桐听张嫂说说就完了,还能说给因大姐?那是人家婆婆,俩孩子的亲奶奶。
因大姐夫这回是气狠了,之前妹妹家的俩孩子去了南边了,他找过去,见了孩子,俩孩子分别在两个厂子,给人家干活。
打工嘛,住的就是宿舍。
在那边也买不起房,回来了,心里过不去,就在郊区的农家院,给买个房子还差不多的。
他又去了一趟,把手续钥匙啥的都给外甥了,说:舅舅也没啥本事,如今能给你置办起的就这个了。
听说以后要划到市里去的,到时候能换两套房。
就是你们如今要是想回去了,那好歹是个家。
城区的公交从家门口过,就是在城里上班来回也方便。
那孩子这回没犟着,东西收了。
但显然,短期内是不想回来的。
这边的老太太住的房子是租了厂里的,年租低的很。
但李国槐也不想给租了,住的太好了,反倒是叫她换一个老头子再一个老头子。
以前说起来,还是为了俩孩子,但现在是为了啥的?李老太住在医院,李国槐把房子利索的还给厂里。
转天那房子就卖出去了。
然后李国槐给李老太在城郊租了一个院子,跟给那两个孩子的院子一个在北一个在南,隔着整个城呢。
谁也别打搅谁。
北边的发展不如南边,孩子的院子在南,给老太太租在北边。
而且,老太太的娘家侄儿在北边这个村子里,真有个头疼脑热,也不怕没人送消息。
农村好些人出去打工去了,空院子一年才两百块,叫人住着,房子不败就完了。
李国槐给找的院子在村口,村口是个大场院,正中间一棵百十年的皂角树,只要不是刮风下雨,这场院都热闹,老少爷们孩子都爱在这里聚,或是聊天或是玩耍。
然后李国槐又答应一年给他表哥一千块,叫顺便照看一下老太太。
弄柴火,冬天烧炕等等的。
都给安排妥当了。
住到了娘家的门口,她要是再弄俩老头在家,那才叫人佩服呢。
因大姐在电话里道:你姐夫这次是真气着了。
他妈搁在医院没搭理,一天的工夫把事给处理利索了。
出了院就往那院子一送,过活去吧。
月月给你生活费,还雇人照看你,还要怎么样?不过唯一麻烦的是,得有一个月前后,西泽那边俩老人没人照看。
林雨桐这边是不到年跟前都走不开,正好,叫几个孩子过去。
我再把张嫂打发过去,就行了。
然后几个孩子就被送到了西泽。
因何和因唯属于刚会开车的这种,这边的人少,尤其是年前,对面的度假疗养院里的人都被儿女接回去过年去了。
这条路上除了早上出去的,晚上回来的,中间这个空档是没人没车的。
然后姐俩就换着开车在这一条路上来回的打转了,练车嘛。
因何连着练了两天,觉得自己的技术可以了,想往前一点,再往前走了不远,结果坏了,发现很多的三轮车拖拉机,路窄的很,想调头吧,却发现以自己的技术找不到适合调头的地方。
主要还是技术不行,怕撞到边上的绿化带里。
停下来再看看,往前该是自家和罗家合建的果汁厂的后门吧,那里面地方大,能调开。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擦着这一小溜往前开,看路边等着的各种农用车,车上拉的都是山楂。
果汁厂在收山楂呀!怪不得这么多人。
等到了后门,才发现后门的人更多,好像在过称,乌泱泱的人,和等着过称的车。
这个喊那个叫的。
她从车上下来,想找加索哥,叫厂里的司机出来帮忙的。
结果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你怎么来这儿?因何一瞧,穿的跟大狗熊似的人不是宁海吗?你怎么在这儿?宁海是北原的,他们周围好几个县,包括他们县,山地里主要种的都是山楂。
他自己本身就有三亩山地的山楂,到了收获的时候还是村里的发小几个帮忙给收回去的。
这次回来一听说人家收购,那自然是要变成钱的。
又知道县里有收购点,他心思就活泛了。
为啥要送到收购点去,我自己就能做一个收购点,移动的收货点。
哪里有货去哪里!组织当地的农运车给运,他拿一个代办的费。
山楂如今也不值什么钱,但一斤还是能提二厘抽成。
也就是十斤他从里面能赚二毛,一百斤赚二块。
这一天收购两万斤都不成问题,所以每天的收入都在两百多。
回来这两天他就没歇的时候,收货运货,也就是在路上躺在车厢里裹着大衣睡一觉。
一听他干这个,因何就没法说这厂子里也有我们家的份了,只道:是邻居家的厂子,我掉不开头了,开过来想进去掉头的。
然后宁海就看见因何开着一辆八成新的十多万的车,就这么一路蹭过来。
车身上明显的好几处痕迹。
他嘴角隐晦的抽抽,要了车钥匙,朝后面挥手,喊了一声:先让开点……然后上车,就把车给开进去了。
罗加索过来看收购的情况,就瞧见因何了,他就笑:大妹妹,你怎么跑这儿来了?然后看见车上的痕迹,指着因何就怪笑:林姨也是舍得,这车就叫你们这么糟蹋。
因何知道是说什么,忙道:不是我蹭的。
是昨儿因唯带着因果出来学车,因果刮到树上了。
她说着,想起路上看见好些人都是从衣服里掏出饼子啃两口,就说:加索哥,厂里没食堂,没热水吗?多冷的天啊!人家给咱送货,一口热水都没?罗加索一拍脑袋:妹子,这两天差点没累死我。
还是你想的周到。
说着,就叫人给外面送热水,再叫食堂蒸包子,热包子连菜都省了。
然后就看宁海:你们认识?因何点头:同学!罗加索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知道了知道了!就说嘛,你一天啥也不管的,怎么今儿来了?你真误会了!见罗加索急着要去看货,宁海就跟着去了,说因何:你不急就等等,等这边货过完了,路开了你再走。
因何也没想走,干脆去食堂,把葱油饼拿了一大摞子得有十几斤,放在大盆里,又要了各种的菜全放在一个盆里,叫人帮忙现做了一桶紫菜蛋花汤帮着送出去,叫宁海吃饭,连同跟宁海一块的好几个小伙子,他们应该都是帮宁海忙的,或者说是宁海雇来的人,换着吃吧!再着急不在于一顿饭吧。
那一群人这个看宁海那个看宁海,开着好车,长的好看,这么水灵灵一大姑娘,对宁海的照看也不是一星半点。
其中一个带着眼睛的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小伙子,叫宁波,在北原的农校上大专,是村上唯二的大学生,跟宁海还是一个族的堂兄弟,两人一般大小,关系也亲近。
他就低声问宁海:女朋友?姑娘挺好的!宁海没言语过去洗手吃饭去了,这么多人,因何就避开了。
见宁海不言语,宁波就问:你这怎么个意思?宁海低着头,突然觉得葱花饼噎的不行:你要知道,这有些东西,你拥有了并不是真的拥有了。
这话说的糊涂,但是宁波却听懂了。
姑娘心里有你没用啊!只看条件,便知道两人一个天一个地,真的拥有……那是很远很远的事情,许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宁海在这边,因何并没有天天去见。
家里准备年货,她却琢磨着宁海一个人怎么过年的事。
之前打电话问他说:送货送到哪一天?宁海告诉她说:腊月二十八。
腊月二十六,林雨桐和四爷来了。
张嫂也得放假回去自己过年了。
今年林雨桐和四爷干脆就在这边,娘几个去超市买东西。
因何就说:没人爱吃肉,鸡肉啥的就不买整只的了。
就鸡翅和鸡腿吧!林雨桐想想也行!因何就说我自己去买,然后鸡翅鸡腿的拿了,鱼也买了一大条,叫人家收拾干净不算,还叫剁成块,整只鱼每次都吃不完,也是浪费。
林雨桐:……好吧……照闺女这么计划,那就是鸡块鱼块排骨块,干脆做成蒸碗算了。
蒸碗做好放在冰箱里,包饺子的肉馅都剁好了,只等着过年了。
二十八这天,因何凌晨两点起来,偷偷的和面,然后包饺子,把饺子放在冰箱里冻上,赶在天亮前,饺子放在铝制的饭盒里,蒸碗各样拿两个,又有之前张嫂蒸的馒头,用塑料袋装了几十个,赶在天亮之前,偷偷的装到车上。
老爷子起的早,一看孙女起来了,就道:这么早又去练车?这个点外面基本没人!因何说着,就笑着出去了,我喝了牛奶吃了鸡蛋,早饭别等我。
我多练一会子。
等人走了,一家子慢慢起来了,才知道因何又去练车去了。
老太太就说:新鲜劲没过呢,且得新鲜两天。
可去做早饭的林雨桐觉得不对啊!虽说自己没特意数蒸碗的个数,但自己是干嘛出身的!特务在自己面前都无所遁形,这点事能瞒得过自己的眼睛吗?昨天问因何说:几个蒸碗?这孩子说:鸡肉的十二个,排骨的十三个,鱼肉的十个。
她当时以为孩子没数锅里没取出来的,但她心里有数:鸡肉的十四个,排骨的十五个,鱼肉的十二个。
少报了两个。
今儿这冰箱里的数目倒是跟她报的数目对上了。
这冰箱是有人动过的,包括面粉袋子和饺子馅。
饺子馅放在盆里,上面盖着保鲜膜。
里面的馅儿用勺子压的平平的。
如今看虽然还是平的,但保鲜膜第二次覆盖显然不平整。
林雨桐一早起来破了家里的失窃案,然后回房跟四爷说:大闺女会从家里往出拿东西了?四爷的反应是这样的:谈对象了?人都说:女生外向。
又说:嫁出去的姑娘——娘家的贼。
都是说闺女把娘家的东西往自家扒拉。
林雨桐心说,孩子还是傻孩子,以为偷摸的干的,却不知道爹妈的眼睛一个比一个亮。
信不信要不了两天你爸就能把吃了我家粮食的小贼给查个底掉?但显然孩子还不知道啊,心里还有点愧疚,想着今年的蒸碗我就不吃了,省着吧,省的家里的不够吃。
来的早,她把车停在路边等了得有两个小时,才看见送货的车队过来了。
宁海是远远的看见因何开的车停在那儿,等到快到跟前了,见一人从车上下来,正是因何。
宁海叫三轮车开的慢点,他从上面跳下来,然后就问:怎么停在这儿?车坏了?因何有点别扭,就问说:今儿最后一回了?宁海看着过去的车队:对!最后一回了。
明天一收拾,后天就该过年了。
因何打开后备箱,提出一个包来:你拿着,过年就什么也不用准备了。
东西别在暖和的地方搁,还有饺子,是生的,冻在外面没事,煮了就能吃。
宁海接过来,只觉得沉甸甸,不用……话没说完,因何就上了车了:我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得回去了。
然后车一开,走远了。
宁海拎着东西,感受到包上传来的温度,就知道她是出来等自己的,而且等的时间不短了。
这一刻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眼里有什么东西要下来了。
自从爷爷去世,再没人牵挂过他。
过年?那是什么滋味!宁波开的拖拉机停在边上:上车!宁海上去坐在边上,打开包裹,看见里面的东西,宁波扫了一眼:又是那姑娘给送来的吧?宁海没说话,但是心里火照火燎的,这股子从心底涌上来的热乎气,叫四肢百骸都变的温暖起来。
宁波问他:真就不成?不成这两个字,压在宁海的舌头底下,再也说不出来。
这‘不成’两个字要将这份沉甸甸的好安放在哪里?所以,‘不成’就得往‘成’的努力,要是连这个都做不到,对得起她么?今儿干活,总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汗水打下来,他在心里思量,怎么样才能在毕业的时候跟着她回去,站在她身边,对她的父母说:我能照顾好她。
挣钱?当然得挣钱!没有钱谁的日子都没法过。
但只挣钱就行了吗?还不行!自己不是天才,上天也从没垂青过自己,一辈子所有的运气,大概就是被这么一个姑娘看在眼里了吧。
所以,就算是再努力,也赶不上她的父母。
那我还能有什么呢?因何到家的时候家里都快准备午饭了。
因唯急着出去练车,就要车钥匙,顺便问一句:练的怎么样了?因何脸一红:那……那个……还行……因唯的脚步就停下来了:姐!你撒谎!因果跟在后面笑:大姐一说谎脸就红!二姐就是顺口问一句,你脸红什么?因何换了鞋往里面去:谁脸红了?我是被风吹的!继续脸红!因唯也不出门了,追着就往楼上去,还喊妈妈:妈,你也来!我姐不对劲!林雨桐上去了,没去敲因何的门。
大姑娘谈恋爱,在没公布的时候还不能叫人家有一些甜蜜的小秘密了。
再说,四爷已经关注了,用不了几天,这个偷心还偷吃粮食的小贼就知道是谁了,不用把老实孩子逼问到落荒而逃的地步。
于是,顺手把因唯给揪下来了。
因唯还念叨呢:真的!妈,你信我,我跟我姐姐是孪生,我了解她,她绝对不对劲!林雨桐心想:你姐这会子一定觉得你是最讨厌的孪生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