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康看着四爷,也说了一句:先生如今也知道了我的身份,您又打算怎么办?他知道四爷是赵氏皇室,四爷也知道他压根不是完颜洪烈的儿子。
但叫四爷说,完颜康的身份那事,完颜洪烈也是知道的,这根本就不叫事,但显然,完颜康不是这么想的。
因此,他倒是不急着说话了,等着完颜康把话说完。
完颜康先是看向丘处机,然后才扭脸看向四爷:我的意思,我还是赵王府的世子……话没说完,丘处机蹭一下就站了起来,四爷抬手往下压了一下,叫他先闭嘴,示意完颜康继续往下说。
完颜康看了一眼丘处机,垂下眼睑敛下眼中的神色才道:我知道逍遥仙跟先生和夫人有颇深的渊源,所以,我希望……我父王认为,我母妃被逍遥仙带去……习常春术,三年即归……林雨桐愣了一下,她保证,完颜康并不知道自己就是逍遥仙的事。
如今他提出这事,便是用逍遥仙做借口,维持眼前这个局面不变。
至于他的初衷是什么,四爷和林雨桐还真有些摸不准。
许是单纯的不想叫完颜洪烈难受?谁知道呢。
但这对于自家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
这个决定,也不算是坏事。
况且,包惜弱就在小寨子里,完颜康之前是没办法,相当于送人过去避祸。
可从另一方面说,在他如今的想法里,怕是多少有些后悔了。
因为,人质是他自己送到自家手里的。
虽然自己和四爷从来没想过用人家做人质,但完颜康考虑问题的时候不得不想这个问题,他估计是感觉处处受制了。
他如今跟四爷提出这个想法,首先想到的是不叫丘处机没事在外面乱放嘴炮。
他是人家徒弟,便是觉得师傅不对,也没有他说的份。
这事他自己跟丘处机说,压根就说不通。
话都不等说完,就得被对方打个半死。
于是他开口了!四爷连犹豫都没有,就直接答应了。
然后才跟丘处机说:邱道长,这事有个缘故,随后我跟你详说。
哪怕是为了杨公,如今也不当把这事说出去。
既然道长在心里藏了这么多年了,那就多藏两年又如何?丘处机淡淡的‘嗯’了一声,这才看向完颜康:说不说的也无妨,不过你得跟我走一趟临安……完颜康看丘处机的眼神像是看个智障:我母妃现在是失踪了,我生父不能出现在人前了。
如今我这一摊子事要处理,你却叫我跟你去临安……他压下脾气,冷笑两声:不知道师傅您有什么要紧的大事需要徒儿去办!丘处机一拍桌子:有这么跟师傅说话的吗?他冷哼一声,这才说了打赌的事,之前就叫人送信了,江南七侠和郭靖,也会过去……完颜康随即嘲讽的笑笑,你教我武功,便是为了跟人打赌?丘处机大怒,为师岂是如此混账之人?当年郭杨两家遗孀不知所踪,本来是能先找到郭家母子的,无奈阴差阳错,被江南七侠给搅和了。
我一人挂两头,怕顾了这边失了那边……那全真教呢?完颜康问,非得叫江南七怪去教导郭家的孩子吗?全真七子,七个人找两对母子,无人可用吗?言下之意,因为你惹下的事端,结果这就是你的诚意?江南七怪武功暂且不论,只人家给个‘怪’的称呼便知品行如何。
你让这样的人去找遗孤,然后还得给人家当师傅。
你怎么知道孩子只学好的不学坏的呢?明明你们全真教的势力很大,宋金蒙没有你们手伸不到的地方。
全真七子名声赫赫,找回俩孩子,然后把两对母子接过去住在全真教边上的村里,照顾生活,教两个孩子习武,难吗?他这么一想,不由的就冷笑:我以为我倒霉,原来那位仁兄也未必比我好多少!我那生父飘零这么些年,好歹还活着,只那位郭兄弟的父亲,死的可真够冤枉的。
忠良啊!英雄啊!要是知道儿子交给那样的人教养,不知道心里作何感想?住口!丘处机冷着脸,江南七侠怎么说也是武林前辈,你怎么能这么说话?还有没有体统规矩!没有!完颜康怼道:我是金人养大的,金人没那么些规矩。
况且,我学的是怎么当一个王府世子,没学过怎么当一个江湖侠客。
再者,我拜了个好师傅,没教我体统规矩……孽徒!丘处机真气的胡子直飞。
完颜康却蹭一下站起来,问说:敢问邱道长,当年郭杨两家乃至牛家村的遭遇,可否跟你有关?丘处机点头:我从未否认过这一点。
那么,是你欠我在先。
完颜康冷笑一声,我本父母双全,严父慈母,虽不富贵,但小康之家,日子也还过得。
如今因你骨肉离散,我母亲为何会在赵王府委身,我尚且不知缘由。
可只看我母亲愿意跟我生父走,不贪恋赵王府的富贵,那我当然得怀疑,我母亲在王府这些年,会有多少的不得已。
你原本是有机会带我母亲脱离苦海的,可为了你们全真教,你看着我母亲受难而置之不理,授我武艺……哈哈哈……你找到我,解决问题了吗?没有你,我就没有武艺师傅了吗?我长这么大,享受到的一切,都是我母亲忍辱负重换来的,如果我愿意,我的武艺师傅能从临安排到汴京。
我的父亲,我的家,我母亲的苦难,是什么都替代不了的。
可你给予我的,却是可以被替代的。
而且不难替代!那么,你有什么脸面在这里充我的师傅,当我的长辈。
今日,在这里,当着先生和夫人的面,我跟你这害我一家至此的仇人一刀两断!你……丘处机面色铁青,手指着完颜康:你……你……却怎么也你不出来。
完颜康冷笑一声,怎么?要废了我身上这全真功夫?休想!你得先想想,欠了我的你拿什么还!林雨桐看着丘处机的手当真伸过去,她就伸出胳膊拦了一下:邱道长,慎重!您这性子,修道这么些年,怎么还这么鲁莽?她就问说:完颜康之前说的那话,不对?丘处机看向林雨桐:不知道夫人何意?林雨桐就道:我给二位做个和事佬,如何?她笑着站在两人之间,看了完颜康一眼才对丘处机道:不管是父子,还是师徒,亦或是兄弟姐妹,都讲究个缘法。
我知道事情变成这样,不是你的本意。
你的本意便是护着忠良之后,可结果好似有些偏差。
但他终究是忠良之后!长这么大,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哪怕是不认生父,对养父有感情,这也是人之常情。
如今是非对错摆在这里……依我看,这师徒的缘分,就此尽了,亦无不可。
便是你想收回全真的武功,也行!但是在收回之前,道长是不是得想想,拿什么去弥补他们一家的损失……丘处机想说他需要什么弥补,不是在王府锦衣玉食吗?可想想这小子说的,这一切都是他母亲换来的,便怎么也张不开嘴。
是啊!拿什么去弥补人家这些年的骨肉分离呢?一时之间,他竟是呐呐的不能言。
好半晌的时间,他才抽出剑,直接将袍子割下一角,扔下地上,冷哼一声:全真教的内功心法,非门内人不可学。
如今教给了你,用它抵了便是。
从此你我师徒缘尽……割袍断交了!见丘处机还要说,林雨桐就插话说:也好,都说君子绝交,不出恶语。
如今你们二人,恩怨就算了了。
她伸手就抱龙儿,然后顺便叫完颜康:寨子里的事,还有些要跟小王爷说,请随我去外面说话吧。
给四爷和丘处机腾出时间来。
四爷全程基本没怎么说话,完颜康出去的时候深深的看了四爷一眼,才头也不回的走了。
屋里剩下四爷和丘处机,此时四爷才道:道长缘何在完颜康面前叫破我的身份?丘处机不解:他是……他是宋人,可他一直都是金国的小王爷。
道长知不知道,你的一句话,可能导致三县瞬间便陷入战火?四爷靠在椅背上,带着几分无奈。
丘处机张口要说话,四爷摆手制止了:道长不说我也知道,你总是有很多理由的。
如今说这个,无意追究什么……完颜康那里,我去想办法说,但是道长,我能求你一件事吗?丘处机半天才道:贵人请讲。
四爷直言道:请道长不要出现在我能看得见的地方。
我尊崇道教,但是有些事,却不是教义能解决的,这话,道长能明白吗?丘处机其实不是很明白这话的意思,他直言问道:贵人的意思,是不许在贵人的辖地传道?不!四爷只道:只是道长的传道不行。
丘处机皱眉,是因为完颜康?四爷张了张嘴,到底是什么也没说。
好吧!他要是这么理解,就这么理解吧。
跟这样的人,掰扯不清楚。
他顺着他的话说:SHAN东和河BEI之事,才是大事。
丘处机点头,这话倒也是。
只要两地归于眼前这人,那这就相当于是宋国将金国围在了中间。
若是再联络蒙古,三方合力,灭金国只是弹指之间。
他一副了然又认同的样子点头:罢了,那孽障不说也罢。
老道也得给临安传信,跟江南七侠还是应该有个交代的。
四爷点头,好吧!既然你认为这样的事更要紧,而不是想办法动员在山DONG的教众反燕宁,那就这样吧。
果然,抛开用一用这些人的想法,只努力走自己的路是对的。
根本就指望不上啊!而另一边,林雨桐跟完颜康道:杨公和你母亲,在寨子里你不用太担心……没什么担心的。
完颜康摇摇头,既然那是他们想要的生活,那就按照他们的想法过吧。
他顿了一下,夫人叫我出来,可是还有别的话说?林雨桐笑了一下:我是想问你有没有话要说?完颜康沉默了一下:先生是想反?反……用的不好!林雨桐笑道:什么家国情怀……我知道,在你面前说这些都是虚的。
但有些东西却是实在的……如今就看你是为你想的多些,还是为大金国想的多些。
完颜康自嘲的笑:我便是想为大金国想的多些,只怕,大金国也不需要。
这是说他的身世不可能永远是秘密。
话语里满是对丘处机这样的人的不信任。
林雨桐表示理解的点头:那就是说你得为自己,得为你自己的家人考虑的多些,对吧?完颜康不说话了,看向林雨桐:夫人有话当直言。
林雨桐抱着龙儿慢慢的往出走:金人也罢,宋人也罢,有多少差别呢?对于普通的百姓而言,没什么差别。
若是大金朝廷能叫治下的百姓人人有饭吃,谁还在乎主政的到底是谁?说着,她就摸了摸龙儿的脑袋,问完颜康说:如果我们不是想再恢复宋朝,而是想要一个新的国家。
一个能容汉人、金人、蒙古人,甚至是西夏人、大理人、辽人、吐蕃人等等等等的人……这样一个国家,你以为如何?到那个时候,没人在乎你是姓完颜,还是姓杨……完颜康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林雨桐:夫人在说笑话吗?林雨桐看他:我像是在说笑话吗?小王爷以为,我们如今种的海外作物,不能叫治下无饿死的饥民?完颜康背着手站着,有些沉吟:这话……我现在还不能答……正说着话呢,就见赵金急匆匆的过来,夫人,六王爷打发人来说,请小王爷速速回去。
完颜康看了林雨桐一眼:之前说的事,拜托夫人了!是说逍遥仙带走包惜弱的事!林雨桐一口应承下来,完颜康这才急匆匆的往回跑。
完颜洪烈都跟疯了似的,方寸大乱:康儿,知道你娘去哪了吗?我娘……没回来吗?完颜康愣了一下,一副讶异的样子,儿子回来的时候还带了卖馄饨的,本来说出去找我娘去,谁知道路过巾帼营碰上了穆姑娘,跟她去了一趟梁山寨子。
然后直接去了县衙接爹爹去了……怎么?娘一直没回来?还是出去上夜市去了。
夜市?完颜洪烈愣了一下,什么夜市?如今这县里百姓日子过的还算不错,县城里宵禁都到子时了,街市上如今还到处是人。
完颜康说着,就喊侍卫,去夜市上看看,看看王妃在不在。
完颜洪烈直接道:人多怎么找,通知县衙,直接把今晚的夜市给遣散了就是了。
完颜康便道:主要是人多一哄而散,再有人冲撞了娘……也是!完颜洪烈颓然的坐下,你娘不是一个在外面闲逛不知道回家的人。
完颜康只做什么都没发生,倒了一杯茶过去:如今这里,有许多南边来的商人,许是碰上了老乡,说几句话而已……老乡?完颜洪烈顿时面色一变:来人!备马!我亲自去找你娘回来。
竟是比之前还要急切。
完颜康心里咯噔一下,父王这么紧张……他是在惧怕什么?他没有再拦着,只得跟着父王到处的找人,比谁都要表现的急切。
四爷送走了丘处机,就上后衙,夜市上已经闹起来了。
林雨桐就说:我去寨子一趟,今晚这事得了,赶天明前我回来。
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千万小心着……那个欧阳克还在附近晃悠呢。
四爷这会子想,那个黄蓉在哪,得想个办法叫欧阳克被黄蓉吸引走才好啊!他暗戳戳的想主意,林雨桐却换了衣服化了妆,低调的出了县衙趁着街上的乱劲出了城。
出了城上马就朝梁山镇奔,她得先见见包惜弱,要她的亲笔信或是一件信物,要不然完颜洪烈也不能相信!进了镇子,直接将马交给义栈,从义栈的后门上了船,直达寨子。
阮侯已经在码头等着了,见了林雨桐就喊师傅:……大小姐把人送来,徒儿就知道,师傅今晚怕是会回来,已经叫我娘做好饭了,师傅用点?好!不能太疏远,叫孩子觉得太有距离,就这么亲近的处着,孩子心里也安稳。
家常的小菜一碗鱼片粥,林雨桐吃了,才问阮侯:杨公和那女人怎么安置的?阮侯就道:在后寨,给分了个小院子……柴米油盐样样不缺……走!去看看。
林雨桐说着就起身,走的时候还跟阮侯的娘道:嫂子你歇着,今晚我们有的忙,别等我。
也别想着做我早上用的饭菜,我一会还得走。
这女人也不多问,只把林雨桐送到院子门口。
阮侯在前面带路,两人直奔另一个山头。
屋舍一排排的,杨铁心到底是曾经的杨公,寨子里的人还都认他。
林雨桐就交代阮侯:我把寨子交给你,做主的就是你。
谁来也不顶用。
你要记着,那人不是杨公,杨公还在军营里集训呢,那人叫杨铁心,跟着他来的是他的夫人,两人投奔来的,跟其他的都不相干。
阮侯嘿嘿笑着:师傅我记下了。
徒儿这点悟性还能没有?说着,他又低声道:镇子上的事,以后徒儿也慢慢的就收回来了,也得咱们说了算。
别管啥时候,这里都是咱们的退路。
心里倒是比谁都明白。
远远的看见给杨铁心两口子的院子,林雨桐叹了一声走了过去。
到了门口,叫阮侯在门口守着,他推开柴门走进院子。
看着窗户上相互依偎的剪影,林雨桐真不知道作何感想。
两人这是扔下多大个烂摊子给完颜康?如今看样子,全没这样的自觉。
一点也不为儿子担心。
她在院中轻咳一声,惊了里面的人。
杨铁心开了门,看见院子里的林雨桐,惊讶了一瞬,还是羞愧的喊了一声:夫人。
林雨桐点头走了进去,里面就是农家的陈设,炕上的被褥是新的,但显然也不是棉的。
如今有木棉,但不是谁都能用的起的。
如今天还不冷怕是还不觉得如何,等到了冷的时候,也不知道包惜弱能不能适应这种真的住土屋的感觉。
在王府住了十多年的老房子,可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珍馐佳肴,恐怕床上铺的盖的,不再是十多年前的旧的吧。
她看了这女人一眼,她便有几分受惊的样子,微微的欠身。
林雨桐点点头,看向她:杨夫人,我需要你一封亲笔信,或是一个随身的信物……信?她的表情慌乱了一瞬,给王爷的吗?林雨桐点头:是!她越发的慌乱起来,好半晌才道:也好,很多事情我得跟他说清楚。
当初我救他,后来他也救了我们母子,我们的之间两清了……林雨桐还没说话,杨铁心就先问:你救了他?那这可真是岂有此理!哪里有胁迫救命恩人为妃的道理?是啊!救了你性命的恩人遇难了,难道不是应该搭把手吗?怎么能趁人之危呢?!包惜弱低着头:都怨我,铁哥!她的眼泪又下来了,是那天晚上,他爬进咱们家,你又睡着了……她把当时的情景说的很详细,杨铁心就不由的皱眉:你……你说,他当时穿着黑衣,还蒙面?又说自己是过路的商人……哪家的商人赶夜路是穿黑衣蒙面的?他根本就是贼人!那么说,包庇丘道长的事,多半是此人泄露了消息:卑鄙!说着,他就拿了靠在一边的铁枪,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样子。
包惜弱一把拦住:铁哥,不管怎么说,他照顾我多年,抚养康儿长大……杨铁心扭脸神色复杂的看向包惜弱,这道理不是这么说的!自家的人如今这样,都是对方害的。
惜弱不知道吗?不!知道!什么都知道!不过是这么多年了,跟对方也有了情分。
什么情分?夫妻情分!这个认知,叫他的心像是被谁拧着似的,一揪一揪的疼。
林雨桐心道:两人初一见面要是都死了,那这情分自然都是真的。
可如今都活的好好的,且会一直好好的活下去,那么过去十八年的经历,在两人心里只怕都是个过不去的坎。
日子越久,就越是磨人。
两人会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这且都说不好呢。
但她的本意并不是问当年的事,只是想说:信也不是叫你说那些的。
对此人,她也不抱希望了。
干脆自己说,她执笔写就好了。
大致的意思就是,叫完颜洪烈不要着急,她只是跟随逍遥仙出海学艺三年,三年后自当归来,请王爷照顾好儿子,擅自保准身体,三年后夫妻团聚云云。
林雨桐说这么安排是完颜康的意思,她倒是没推辞。
林雨桐叫阮侯拿了笔墨纸砚过来,叫她怎么写,她还真就乖乖的怎么写了。
写完了,杨铁心要了笔,打发包惜弱:给夫人倒点水。
等包惜弱走了,他迅速了写了两封信,一封给完颜康,一封给四爷。
林雨桐没看,但也能估计来他写的是什么,不外乎告诉完颜康,当年的事情都是完颜洪烈害的。
再就是跟四爷致歉,再不可能有什么了。
没等来包惜弱的水,林雨桐就告辞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听见厨房的方向传来碗碟摔碎的声音。
想来她其实早做不惯这些了。
十八年里,住在老房子里,但好歹是不用烧水做饭的吧,手艺都生了。
林雨桐出来就说阮侯:她带的那俩丫头……好好的磨磨性子。
等性子好点了,还打发人家回去伺候她们主子去……阮侯嘿嘿一笑:还是师傅厉害!真用了丫头,那这两口子可就不像是两口子了。
其实,现在这两口子也不像两口子了。
林雨桐拍了拍阮侯:臭小子懂的还不少。
若是遇上喜欢的姑娘,就直接开口说,到了年纪该成家就得成家。
阮侯应着话,把林雨桐送到码头:这就走了?啥时候再来?还说给龙儿送点螃蟹呢。
今春放下去的蟹苗,如今都长起来了。
有好的叫老海送就是了。
为师忙过这一阵就再回来。
她说着,在码头上告了别就直接回了县城。
回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了,县城早就一片寂静了。
偶尔有几声犬吠声,叫县城更显的寂静。
林雨桐将马放了,这里的位置已经离县衙很近了,老马识途,自己就回去了。
她自己呢,隐在角落了,将那身大红的衣裳又套上,脸上遮上面纱,这才轻轻一跃上了房顶,朝着完颜洪烈租住的院子而去。
这个院子灯火通明,完颜洪烈在院子里转圈圈,好像在问什么人话:……出城了吗?要打听清楚!四个大活人一辆马车,不可能凭空消失了。
出城了!这人说,可马车出了城便不见了踪影,倒是朝北的方向有个林子,今儿着了火,如今翻检出一些骨头,但属下看了,并不是人骨,而是马骨。
总不能根据马的骨头,判断这马是不是王府的马匹吧。
完颜洪烈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正要问话,却听见有人呼喊了一声:王爷小心!哗啦啦,十几个人将完颜洪烈和完颜康围在中间。
林雨桐在上面看着,她是非常清楚的看见完颜康在第一时间就将完颜洪烈护在身后的,他根本就是潜意识的举动。
被十几个弓弩指着,林雨桐什么话也没有,只将信朝完颜洪烈扔了过去。
这个举动,叫十几个箭簇瞬间朝这边射了过来。
林雨桐旋起,双手将箭簇拿在手里,全都抛了出去,这些箭簇围着完颜洪烈和完颜康父子而去,却准准的落到他们脚下,深深的没入地面,只有箭羽露在外面颤颤巍巍。
完颜康心头巨震,这样的手段自己是没有的。
而且,刚才要是强行接招,自己怕是非死即残。
完颜洪烈也不是不识货,抬头看着那人,赶紧喊道:都住手!都住手!要是想杀自己,这些人都不够人家下菜的。
他从人群里钻出来,喊了一声:前辈……林雨桐却不再言语,施展凌波微步瞬间远去。
那身法如一道轻烟,转瞬便消失在视野了。
完颜洪烈扭脸问儿子:这人是……逍遥仙!完颜康低声道,儿子之前见过她的身影。
他催促完颜洪烈,您赶紧看看,那信上写的是什么?完颜洪烈拆开信,就着火把将信看了,一时间不知道是忧还是喜,你母亲她……被人带走了……完颜康一副急切的样子抢了信,从头到尾的看了,然后心里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这是母妃的笔迹。
这……是母妃的机缘。
完颜洪烈惨笑:机缘……只怕这一走,她就撇下咱们父子,再也不回来了。
不会的。
完颜康道,她还惦记着儿子娶妻,她好抱孙子呢,怎么会不去不回呢?完颜洪烈去摆摆手,颓然的朝房间里去。
完颜康拿着信怔怔的看着他的背景,到底是什么也没说。
林雨桐回来的时候,比预想的要早,四爷还没睡呢,靠在床头抱着孩子,见她回来马上睁开眼睛,指了指孩子,你不在,这孩子不睡。
林雨桐洗漱了,搂着孩子躺下,挨着四爷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四爷起了,龙儿也早早的起了在外面练功呢。
穆念慈在外面等着,等林雨桐醒了才道:如今外面都传遍了,赵王妃被逍遥仙带去修行常春术了。
嗯!不用问也知道,这事是完颜康叫人做的。
他是怕完颜洪烈回去之后会成为汴京的笑话,所以,要坐实这个逍遥仙的名头。
紧跟着,赵金就汇报说,欧阳克来了县城了,找完颜康去了。
这家伙八成是打探逍遥仙的消息来了。
洗漱完吃了早饭,四爷亲自去了兵营。
临走他一副牙疼的表情提醒林雨桐:欧阳克之前就给西域送信了,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他得请教他叔叔的,你说,那神木王鼎会不会把欧阳锋给引来?会!便是欧阳锋闭关了不能及时得到这个消息,但迟早都会来的。
如今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欧阳锋怕是也该到了。
林雨桐一副吃了不好消化的样子,就听见四爷继续道:丘处机还说郭靖要来。
如今临安的赌约已经没了,你说郭靖会不会来?若是郭靖来了,黄蓉会不会到了?还有那黄药师……会不会也不远了?你别忘了这里还有人家黄药师的徒弟呢!那徒弟还是正得用的。
而这个时候,逍遥仙的事又闹的人尽皆知,更有海外良种的事……黄药师想不想来探一探呢。
这些人一股脑的来了,会带来什么变故,你想好应对的法子了吗?四爷把这些问题给林雨桐一股脑的塞过来,然后人家晃晃悠悠的走了。
大有‘这种问题你看着办’的意思。
林雨桐又想爆粗口,还别说,四爷担心的不是没道理的。
这一拨一拨的还有完没完了?四爷的意思是这些事都归自己管,他再不插手的意思了吧。
但不插手自己也不能把像是冯默风这样的大技师给弄丢了吧。
可那黄药师可也不是好忽悠的。
心里烦躁了一瞬,紧跟着又想,说不得,虚竹和逍遥派的去向,只有从黄药师的嘴里才能得到线索。
因此,她的心情便又复杂起来,既急切的想见,又不是很愿意跟这种七窍玲珑心的人打交道。
正在林雨桐想着躲过一天算一算的时候,却没想到,先找到这里来的,会是她。
这天,龙儿从后院一阵风的跑回来,一跑回来就一头扎进林雨桐的怀里:娘……娘……有坏人要抓龙儿……嗯?不该啊!自家住的院子是设了阵法的,不是谁都能随便进出的。
孩子只要不出县衙,其实都不至于出事的。
她见孩子真是被吓着的样子,才抱着她往出走:在哪里,带娘去看看。
龙儿的小指头指了方向,脑袋就缩在林雨桐的脖颈间了。
林雨桐一边拍着孩子,一边朝后头去,却见假山中间,夹着个人。
一身黑衣,头发披散着遮住脸,瘦骨嶙峋的连男女都分不清,身上几处都流出黑血,她不由的拍了拍龙儿的脑袋。
这孩子,这哪里是坏人要抓她,分明是她见有人闯阵,启动了阵法,将人给夹在陷阱里受伤了。
那假山里藏着机关,密密麻麻的DU针一刻钟就能要人命。
此人,明显是中了DU了,她走上前去,问了一句:不知阁下是什么人?上门怎么不走正门?哪里有这样的做客之道?那人挣扎着抬起头来,其他的看不清楚,只看见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
林雨桐捂住孩子的眼睛,问了一句:可是梅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