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贾宝玉,因着天冷,还住在老太太的暖阁里。
跟史湘云内外而居。
人散了之后,他尚兴奋。
只拉着袭人念叨:我以为咱们家的女孩就是天下的绝色了,不想林家的这个大妹妹才真真是好颜色。
跟林妹妹又是不同的。
袭人面上温婉的笑着,嘴上却道:我的爷,这样的话,咱们在家说说就好,千万别叫人家听见了。
我看着林大姑娘,是个极严肃的人。
恐是不喜这些玩笑的。
二爷以后还是避着些的好。
袭人倒是说的对。
里间传来史湘云的声音,二哥哥又不是没瞧见,她好厉害的脾性呢。
谁没事招惹她做什么。
我瞧着倒好,反倒有几分凤姐姐的性子。
宝玉赞了一声。
史湘云哼了一声,来了新妹妹,咱们这些旧妹妹就被你撇一边啊。
贾宝玉穿着小衣跑到里间,笑道:你这又是说的什么昏话。
史湘云已经躺床上了,不想他跑了进来,只捂着被子笑,我就不过随意说了一句。
你这又是当真了不成。
端是笑靥如花。
倒叫宝玉看痴了去。
袭人追过来,见翠缕只在一边瞧着看,心里有些不喜。
拉了宝玉出去:二爷,赶紧歇了。
家里来了新客,明儿怕是还要热闹一天。
起晚了叫人笑话。
别吵着姑娘歇息才好。
宝玉这才看了看湘云,不舍的出去了。
林雨桐刚来贾家,睡的也不安稳,干脆半夜进了空间,睡了两个时辰倒觉得身上的精力更加的充沛。
她将空间打理了一番。
菜蔬该收的收了。
见围着空间种了一圈的果树,长势也还不错,就满意的点点头。
进了贾家,自己的收集整理工作就可以开始了。
有空整理整理菜谱,画一画衣裳首饰的图样子。
想必日子也不难过。
因为睡不着,所以也就起的格外的早。
甚至还亲自下厨做了一顿早饭出来。
林雨杨有早起读书的习惯,刚读了两章,就见姐姐的丫头来叫吃饭。
吃完饭,杨哥儿去趟张家。
给舅爷爷请安。
另外,也问一下关于你读书的安排。
我给张家女眷准备了一份礼,就说,我想去拜见长辈,就是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林雨桐斟酌的嘱咐道。
因为贾敏,两家的女眷久不来往。
自己也不好贸然前去。
还是先探探口风再说。
林雨杨点头应下了。
昨儿临来的时候,我就嘱咐林平,给张家下帖子。
回话说,让我随时过去都可以。
我估摸着等下朝的时候,过去拜访刚合适。
林雨桐满意的点点头。
弟弟也能独当一面了。
林黛玉吃着饭,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显然对这些交际,不是十分感兴趣。
外面的事,有林平看着,她也没什么不放心弟弟的。
转身又专门让人取了一个匣子,打发平嫂子,你去把这个给琏二奶奶送去。
这是给大姐儿的玩意。
大姐儿说的是巧姐。
不过刘姥姥该是还没来,如今巧姐还不叫巧姐。
昨儿随大溜给了一份礼,今儿这一匣子是玉雕的十二生肖,才是正礼。
要想在贾家过得舒心,这王熙凤是个不能不交好的人。
有她通风报信,谁想暗地里使绊子,只怕也不容易。
再说了,这些小玩意都是自家玉器店里自己雕的。
玉器店在林雨桐接手后,就有了一项新业务,就是收那些破损的玉器。
价格比当铺贵一些,但却比收整块的玉石便宜的多。
用这些残损的玉,重新雕刻,不管是卖,还是拿来送人,都极为划算。
那些个大户人家,下人们将完整的东西偷不出来,总会想法子折腾。
东西破了,报了损,见了残片,就算是有交代了。
这个主意,让玉器店的生意好了不止一层。
遇见了好玉,自家留着送人也是体面的。
就拿这一匣子十二生肖来说,就是一个破碎的摆件残片调的。
残片大小不一,形状各异。
大的雕成牛,小的雕成鼠。
圆的雕成猪,长的雕成蛇。
收上来不过十来两银子罢了,一转手这套摆件没有二三百两都不卖。
毕竟玉是好玉。
另外,一些细小的碎渣,也嵌在一些首饰上,赏人还是不错的。
王熙凤收到了这东西就极为高兴。
难为你们姑娘有心了。
王熙凤让平儿将东西收好,客气的让平嫂子坐。
平嫂子坐在脚踏上,才道:我们姑娘说,家里也就大姐儿还能玩这小玩意,就给姑娘拿着玩吧。
将平嫂子送走,平儿才笑道:果真是个会来事的。
我就说吧!再不会看错人。
你数数家里的姑娘。
大姑娘进了宫,造化或许在以后,这个就不说。
二姑娘那就是一尊泥菩萨,四姑娘还小,但性子却冷。
三姑娘倒是手上也做得,嘴上也来得。
就是……王熙凤摇摇头。
就是不是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
平儿接口笑道。
难道林家的大姑娘就是姑妈肚子里爬出来的不成,都是庶出的,你细细一比,再品品差别。
王熙凤呵呵一笑。
三姑娘可就显得没底气了。
平儿低声道。
看着太太的脸色,少了几分底气和担当。
王熙凤摇摇头,似乎有些可惜了。
她又掰着指头道:史家的这位姑娘,说不上是有口无心还是别的,正事上是轮不到她的。
薛家的那个呢,是心里头头是道,但事不干己不开口。
林妹妹那就是美人灯,长了个七窍玲珑的心,心思却不在俗事上。
以前在咱们家,许多事她还要自己考量。
如今,有个能干的姐姐,她越发的超凡脱俗起来了。
昨儿给众人的礼,都附带了另外一份,据说是黛玉送的。
其实一看就知道,这是那位大姑娘给自家的妹妹脸上贴金呢。
她自己再是没那份心思的。
还真让王熙凤给料到了。
吃过早饭,林黛玉就打发丫头四处送礼。
不是一幅画,就是几枝笔,要不然就是几种颜料。
随性极了。
林雨桐也没说什么,小姑娘之间送礼,没什么讲究。
林黛玉安排完,就跟林雨桐解释,姐姐,倒不是我不想去张家。
我去了反倒尴尬,不管是张家,还是贾家。
这事跟母亲有些关联,姐姐要是去,只说我身体不好便罢了。
哥哥在人家家里读书,别叫主人跟着不自在才好。
林雨桐倒被她这话说的愣了愣。
见她心里万事都清楚,林雨桐就更没有什么可操心的了。
姐妹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就听见外头丫头禀报,说是几位姑娘连同宝二爷一起来了。
林雨桐不介意让林黛玉知道自己对于贾宝玉的态度,她起身道:请几位姑娘进来。
另外转告宝二爷,就说杨哥儿出门了,今儿没人招待。
就不请宝二爷进来坐了。
林黛玉瞬间长大的嘴巴,看着林雨桐严肃的脸,她将刚出口的话又咽下去了。
仿佛想起昨天见面时,自己跟宝玉的样子,只怕也惹得姐姐不高兴了。
很多习惯,看来都得改一改了。
门外的众人比林黛玉可要惊讶的多。
这贾宝玉还没有被拒绝过吧。
我不找林表弟,我找林妹妹。
妹妹可在屋里吧。
说着就要往里面去。
那看门的婆子,是林家的老人了。
哪里肯放他进去,主子的吩咐,二爷还是别难为我等。
史湘云哈哈一笑,跟着三春及薛宝钗进去,回头对着贾宝玉做鬼脸,终于看到有些人吃瘪了。
贾宝玉嘟着嘴,见这婆子确实是不肯相让,才转身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还是林家的大姐姐厉害。
连二哥哥都敢挡在门外。
史湘云进来就笑道。
林雨桐面露不解,这话是怎么说的。
今儿舍弟不在家,实在是不方便招待男客。
可是得罪宝二爷了,这怎么好意思。
她扬声叫春儿,你去挑一份表礼,就说实在不知道宝二爷要登门,叫他扑了一个空。
等舍弟回来,另外请他。
让他原谅则个。
实在不是对他不敬啊。
春儿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既然他是个爷们,咱们就按照爷们的规矩来。
家里没男人,不接待男客。
要因着这个,怪罪到她身上,她还真就不怵。
不过,这史湘云说话,或许是无意的。
或许是觉得大家在一起随意的玩笑话,不当真的。
可传出去毕竟不好听。
这贾家的下人,嘴里什么话说不出来。
她就叫春儿去,大大方方的去,而且是大张旗鼓的道歉。
也叫人知道她是个什么人。
史湘云听了这话,反倒哈哈一笑,林大姐姐真是开不起玩笑,不过姐妹逗趣罢了。
怎的就请罪了呢。
二哥哥可不是那样的人。
林雨桐没接话,笑着请各位姑娘坐下。
这几位姑娘,还真是各有各的美,虽然年纪都小,但也有几分美人的样子了。
大妹妹忙什么呢。
薛宝钗笑道,我们还怕过来是冒昧打扰了呢。
薛姑娘客气。
林雨桐朝薛宝钗点点头,至于什么姐姐妹妹的,还是算了吧。
她笑道,都是家里的事,琐碎的很。
没什么要紧的。
探春意外的看了一眼林雨桐。
这么不给薛家面子,真是让人羡慕。
薛宝钗不是不好,是很好。
但自家的姐妹就差了吗。
动不动就叫学学宝姐姐的稳重端庄。
自己一个侯门千金,怎么反倒比不上一个皇商家的姑娘了。
她心里也不是不怨的。
难得来了这么一位,谁的面子都不卖的人物。
她心里反倒多了几分认同。
林黛玉一听,就知道姐姐对宝姐姐的态度了。
心里叹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薛宝钗面色不变,,反倒接话,这话说的很是,家事可不就是如此。
只怕颦儿这丫头,是个不耐烦这些俗事的。
林黛玉面色一变,想起姐姐说过的取字的事。
别人都不叫,为何只有宝姐姐这般叫。
林雨桐露出疑惑之色:颦儿是谁。
她面带疑惑的看着几位姑娘,仿佛真不知道一般。
薛宝钗顿时就僵住了。
史湘云嘴快,在打量完这屋子的陈设之后,就笑着接话:这倒是有个典故的。
林大姐姐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她才要往下接,林黛玉就接过话头,快别多嘴多舌了。
小时候的玩笑话,别人都忘了。
偏你们记得。
宝姐姐可别再叫了。
叫爹爹知道了,只怕不会轻易了事。
教训我一顿还罢了,只怕要写信给二舅舅,有人又要吃板子了。
她聪明的将林如海给抬了出来。
林雨桐满意的点点头。
放佛是收了好奇心一般,不再往下问了。
薛宝钗的脸顿时有些下不来。
此时惜春开口道:我见桌上放着颜料,可是姐姐也喜欢作画。
哪里是作画,只是画些首饰的样子,衣裳的样子罢了。
闲着也是闲着。
我又不喜欢那些个诗啊,词啊。
也就这个能打发时间。
林雨桐丝毫也没有隐瞒自己不足。
在这个贾家,不会写诗的姑娘,绝对是没有的。
就连那香菱,都能写几句。
她还是早早的说出来,省的到时候出丑。
姐姐不会作诗。
史湘云愕然的道:昨晚我和二哥哥还说要起诗社呢。
如今又少了一个人不成。
只怕是林大妹妹谦虚呢。
薛宝钗笑道:你这实心眼的丫头怎的还当真了。
林黛玉知道自家姐姐的情况。
接口道:家姐真不是谦虚。
她确实不精于此道。
家父也道,每个人的天赋不同,倒也没逼着我们姐妹学一样的东西。
薛宝钗向来自负,吃惊的看了林雨桐一眼:原来如此。
林雨桐呵呵一笑,诗社作诗我是不成啊,但是给你们当当裁判,这点鉴赏能力还是有的。
探春抚掌一笑,如今连监考官都有了。
再立不起诗社,可怎么是好。
几人凑在一起商量起诗社的事,让林雨桐松了一口气。
却说春儿带着礼直接去找了袭人,将致歉的意思表达的十分明确:实在是不知道宝二爷要去的,否则说什么我们家少爷也不会出门了。
袭人却知道对方只怕不了解自家这位爷的脾性,所以误会了。
她也没解释,只是笑道:实在太客气了。
也是我的不是,没提前去问一声。
两人客气的道别。
袭人将东西交给麝月收了:我去跟太太说一声。
人家新来,咱们别失了礼数。
麝月应了一声,心里却道这个林家的大姑娘是个古板的性子。
王夫人听了袭人的禀报,反倒满意的点点头:既然如此,以后你们就要替宝玉打听好了,才能上门拜访。
别像是今天一般失了礼数。
不勾着儿子学坏,在王夫人看来,就是好姑娘了。
林雨桐还不知道,她在王氏心里,又刷了一次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