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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 那个年月(11)

2025-04-03 17:30:27

印长天伸手扶起四爷,快起来。

快起来。

四爷搭着印长天的手起来,这些年,您还好吗?好好好!印长天不住的上下打量四爷,好似还不能相信似得。

我说老印,赶紧叫孩子们进去。

外面多冷啊。

那人帮着拎包,将人往里面带。

屋子不大,但还是分里外间的。

里外都有炕。

一个人住倒是宽敞。

可就是这屋里也冷的够呛。

跟冰窖似得。

印长天像是才发现林雨桐一样,看了一眼林雨桐,然后扭头看四爷,这是……是儿子的媳妇。

等到了年纪就结婚。

四爷说的很坦然。

林雨桐脸皮厚,赶紧问了一声好。

好小子。

印长天拍拍四爷的肩膀,坐,都先坐。

那带路的就道:一会我叫人给你送点菜来。

孩子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

我那边还有柴火,这就给你送来。

林雨桐赶紧拿出一瓶二锅头来,叔叔拿着。

也没带什么好东西。

您别嫌弃。

如今这酒可不好买。

那人蹭一下就揣怀里,不嫌弃不嫌弃。

这可是好东西,好几年闻不到酒味了都。

四爷就赶紧笑道,那一会子叔叔过来一起吃饭,咱们爷几个喝一杯。

印长天就笑道:你叫曾叔。

这些年,老曾管着咱们这些人,倒也没特别为难过。

四爷赶紧起身,对着这位曾叔就鞠躬,多谢您了!曾叔赶紧一让,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说着,就朝印长天竖了个大拇指,好似在夸赞他养了个好儿子。

我就不打搅你们爷俩说话了。

咱们来日方长。

说着,就揣着酒回去了。

这屋里有个不大的灶台,要是常烧水烧饭,这屋里不会冷。

但看着这个样子,印长天肯定不是个常做饭的人。

连柴火都没有。

门口只有一点柴草和三五根柴火。

林雨桐先给锅里添了水,就要生火。

印长天赶紧道:我来,我来,你们都歇着。

父亲,您坐着。

四爷赶紧拦了,叫她收拾。

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把柴火给林雨桐先搬了进来。

屋子是土坯的屋子,干净不到哪里去。

父子俩盘腿坐在炕上,久久都没有说话。

孩子……其实……你不该来……印长天长叹一声。

跟他连在一起,少不了受牵连。

以后想进步,只怕都难了。

四爷抿了嘴,儿子当年年纪小,不懂事。

这些年,一直打听父亲的下落。

好不容易能自立,哪里能不管父亲。

印长天就皱眉,你妈那人,我知道。

她不会乐意你跟我有牵扯的。

她那里,以后每月我会寄钱给她。

赡养她的义务,儿子一定尽到。

四爷低声解释了一句。

印长天瞬间就明白了,这孩子这些年跟这他妈,过的并不如意。

林雨桐见屋子没有喝水的缸子,只有两个碗。

就用碗泡了茶送上去,放在炕桌上。

印长天一闻茶香,就看了四爷一眼,这可都是好茶,你从哪弄来的。

一个朋友帮忙淘换的。

四爷避重就轻,然后迅速转移话题,听说农场的条件艰苦,您这里到底怎样?头两年闹得厉害。

也着实是死了几个人。

越是文化高的人,越是想不通。

就越是想不开。

印长天摇摇头,你老子我在战场上死过几回的人了,什么日子过不得。

批斗就批斗,叫学习咱们就学习。

写反省材料就写反省材料。

叫种地咱们就种地。

这不也扛过来了。

后来,上面有人说话了,他们也不敢太过分。

换了个老曾来,这人你也见了。

是个圆滑的好人。

不难为人,也能将上面那些检查的糊弄住。

关起门过日子,也还安生。

四爷松了一口气,又打量了一下这屋里。

想着,他这也算是报喜不报忧了。

看这境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肯定是饿不死,但也吃不饱。

更不要提吃的好了。

林雨桐翻开灶台边的面袋子,里面都是玉米面掺着麦麸。

这叫人怎么吃?麦麸都是喂猪的。

她扭头看向四爷,胤禛,你来看看。

四爷起身,低头一看,脸都青了。

印长天就笑道:一会叫老曾弄点玉米面去。

你别嫌弃这个寒碜。

要不是老曾,连里面的玉米面也没有。

不是红薯粉就是麦麸。

红薯粉他们淘洗红薯不干净,或者是晒红薯干的时候沾上了土。

那个面啊,到嘴里就别提了。

麦麸可比那个强。

正说着,老曾就提了一捆柴和几斤的玉米面进来。

林雨桐接过来,赶紧递了两斤粮票过去。

你这孩子,这不是打你大叔的脸吗?老曾坚持不要。

林雨桐给他塞到兜里,曾叔,大家都不容易。

本来就麻烦了您,您再这样,我们就更过意不去了。

老曾也没把粮票掏出来,对着印长天无奈的笑。

拿着,老曾。

你儿女这些年孝敬你的,我也没少占便宜。

印长天就笑着道。

对于林雨桐的会来事,还是很满意的。

等把老曾送走,林雨桐才翻出腊肉来,这都是猪腿肉,下锅炒了就香的很。

弄这些费了不少心思。

印长天看向四爷。

这孩子才多大,来这一趟不知道要准备多久。

光是淘换这些东西,就不容易。

没事,我插队的地方,紧靠着小兴安岭。

这些野物不少。

四爷低声问道:看还有没有叔叔伯伯要请,桐桐手艺不错,还有几瓶好酒。

这些年儿子们不在身边,少不得大家的帮衬……四爷还说了啥,林雨桐完全没听到。

满脑子都是‘桐桐’‘桐桐’。

老夫老妻了,还被这一声‘桐桐’给叫的心猿意马,面红耳热,险些切到手。

等回过神来,父子俩已经不在屋里了,显然是去请客了。

林雨桐干脆将这个猪腿都给切了,见门边挂着辣椒串和大蒜串。

就干脆连这个一起下锅。

瞬间,屋里就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父子俩请的客人陆陆续续的到了,十多个人,满满当当的挤了一桌。

筷子碗都是自带的。

连凳子也是。

叔叔伯伯的叫了一圈。

四爷陪着这些人喝酒。

林雨桐进了里间,从空间里又拿了些挂面出来。

就着油锅,炒了葱花。

然后盛出来,添上水。

一人一碗汤面条,就是主食了。

可算是吃到一顿人吃的饭了。

一个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喊道。

徐大炮,你消停点。

一个带着眼睛的老人,吃的慢条斯文,你那嗓子,再把人家小姑娘吓着。

被称呼为‘徐大炮’的老者哈哈大笑,似乎能将房顶上的土给震下来,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小姑娘一看就是老印他们家的人。

大方!不是那扣扣索索的小气鬼。

这年月,肉和细粮的伺候着,谁舍得啊。

那戴眼镜的老者冷哼一声,就是上次没给你一根烟,你记到现在。

是三年了还是五年了。

到底谁小气。

林雨桐失笑。

这些人聚在一起相互挤兑,还挺有意思的。

十几个人分了三瓶酒,谁都没有醉意。

早早的都离开了,给人家父子说话的空间。

晚上,林雨桐住在里间,他们父子睡在外面。

隐隐约约的能听见说话声。

这些年,我大哥大姐也没来看过您?四爷问道。

是我不叫他们来的。

印长天躺着,手却放在被子上面,摸着被子上面盖着的崭新的羊皮袄。

你大姐也下乡插队了。

她一个姑娘家,一个人家内蒙,骑马走上一天,连个人烟都看不到。

哪里敢叫她瞎跑。

等你大哥到了下乡的年龄,就去了陕北。

我的一个警卫员,刚好在陕北地方上工作,知道了你大哥的事,就安排你大哥当兵了。

去了云南。

当兵更是不自由。

哪里来的了。

你二哥……当年我走的时候,他也才十四岁。

等你大哥也要离开家了,就送他回了老家。

老家你奶奶也不知道还在不在?要是活着,如今也快八十了。

我叫他回去替我伺候你祖母去了。

印长天的声音有些哽咽,但不管是天南还是海北的,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我这心里就是踏实的。

就是你啊……这些年不知道你的消息……有时候一晚上一晚上的睡不着……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吃饱,能不能穿暖。

如今看着你好好的,就好了。

我也心也能放心了。

四爷问道:老家在哪啊?山东。

印长天长叹了一声。

接到你哥哥姐姐的来信,我从来不回信。

我这个地方……还是别给你们招灾的好。

四爷心里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憋屈的难受。

他最开始听到没人来探视的时候,心里还不得劲。

如今一听,天南海北的,来一趟真的不容易。

这倒也真不能怨怪谁。

谁让咱刚好赶上这世道了呢?走的时候,父亲把这些地址都给我。

印长天呜咽了一声,也好,再没人出面联系……这个家……就真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