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小院里,四爷跟林雨桐站在最外围。
吴支书和李队长陪着知青办和革委会的人坐在院子中间。
吴支书更是叫人给院子中间点了一堆火。
好叫众人烤火。
要不然这天早冻僵了。
你们中间,谁叫唐糖?那位被吴支书成为王主任的人开口问道。
唐糖一愣,看了葛红兵一眼,才站了出来,我是……唐糖。
王主任就皱眉,怎么叫了这么一个名字?葛红兵赶紧站出来道: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生活比蜜甜,所以,她姐叫唐蜜,她就叫唐糖。
这个解释很好,很强大。
林雨桐朝葛红兵看了一眼,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那王主任却斥责了葛红兵一声,没问你。
然后看向唐糖,你说。
唐糖就道:就是他说的那样。
要不然他也不会知道我姐姐叫唐蜜。
你什么出身?王主任又问了一声。
唐糖顿时就僵住了,资本家……民族资本家。
说完又急切的解释道:但是我已经跟家里的父母划清界限了……林雨桐吓了一跳,这可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
让她更没想到了是,这姑娘是个狠人,干脆的就家里断了关系。
其实靠山屯真心不错,没人揪着出身不停的说事。
至少林雨桐就不知道唐糖是什么出身。
这大概也跟她从来不关注这些事情有关。
就听杨柳道:哼!一个资产阶级的娇娇小姐,还敢奢望什么文工团?唐糖的脸白的吓人,她要去文工团的事知道的人不多,这会子突然问这个,肯定是熟人举报的。
她一下子就朝一边看热闹的李国芳看去,是你!是不是你举报的?葛红兵就跟印臻说过。
印臻跟林雨桐肯定提过,你师傅是林雨桐。
你一定是从她那里听来的,所以你诬赖我有手抄书。
是不是?你嫉妒我,是不是?李国芳一下子就手足无措起来,你胡说甚?俺什么时候嫉妒过你?你当然嫉妒我。
唐糖的表情恶狠狠的,你看上了葛红兵,他却看不上你……住口!李队长怒喝一声。
唐糖!葛红兵赶紧喝止。
这两人话音才落下,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就响起。
众人不由的看向林雨桐。
这姑娘小小的,怎么说打人就打人啊。
李国芳本来没脸留下了,这会子却吓的愣住了当场。
林雨桐恼怒唐糖说话不经脑子,别说李国芳是个本分的姑娘,不会干出这事。
哪怕是李国芳干的,这话也不能说。
人家是地头蛇,你在别人的地盘上硬来,你不找抽呢吗?再说了,姑娘家的名声到什么时候都是要紧的,尤其是这个年代里。
你平白的说人家姑娘看上谁了,叫人家姑娘怎么说亲?谁心里不膈应。
她收了手,你说我什么,我都没关系,不跟你计较。
但是说李国芳,我这当师傅的就跟你搁不下。
人家李队长不好当着人对你不客气,不叫人家现在就把这口气出了,以后有你受罪的时候。
你打我?唐糖看她,不可置信。
林雨桐瞪眼,我家往上数三代,都是无产阶级,一家子老老少少,全都是工人。
所以我根正苗红。
再往上数八代,也都是贫农。
怎么?我不能打你了?知青办的那位白主任就赶紧道:咱们来不是说文工团的事。
是说手抄书的事的。
别人还没说话,唐糖就先道:那东西我没看,要问你问她……说着,就指向林雨桐,那天陈萍急匆匆的去找林雨桐了,脸色不对。
肯定是她们……你住嘴。
葛红兵呵斥道。
她怎么这么蠢,这事就不能承认。
你往人家身上推,人家能承认吗?这事拔出萝卜带出泥,谁都别想好过。
她这是一个人受罪不算,还要把大家伙都拖累上。
不想杨柳却举手道:我能证明唐糖说的是真的。
陈萍那天神色确实不正常。
葛红兵眼睛一闭,又多了一个蠢的。
林雨桐在陈萍出来前就先开口,是不是三天前的傍晚,大概不到六点的样子。
杨柳得意的挑眉,没错!林雨桐又看向唐糖,你也说的是那次?好像是?唐糖有点反应过来的。
她有点后悔刚才的冲动。
可话说出口,再想收回来已经晚了。
林雨桐面色一冷,半辈子的皇后不是白当的,身上的气质立马就不一样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好像是?说清楚,到底是不是?唐糖没来由的觉得一股子威压扑面而来,有些瑟缩,但还是肯定的道:是!就是那次。
林雨桐这才笑着扭头对两位主任解释,三天前的傍晚,陈萍来找我。
因为她奶奶八十了,她又从一个探亲回来的老乡那里,听说老人家病了。
想吃点细粮……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她是知道我家里给我寄了点粮票来,想借点去。
叫老人家好歹吃上点顺口的。
就这么点事。
所以,你们说陈萍脸色不好,那是因为人家年迈的奶奶病了。
人到了这个年纪,说没就没了。
脸色能好吗?而且陈萍的奶奶病了,也确实是真的。
那天陈萍多提了一句,说是得亏自己给淘换的细粮,老人家才能吃得下去饭。
这个也不怕查。
陈萍赶紧站出来,对!是这事。
我老乡就在隔壁的屯子里,这事你们一查就知道。
可这两位主任关心的重点已经变了。
这年头,细粮拿粮票可换不来。
没门路不好弄。
在加上这姑娘说话那么一顿,那肯定就有问题了。
这不是借粮票,而是想办法弄细粮呢。
两人对视一眼,看着林雨桐的神色就和缓了一些。
问道,那这手抄本的事,你知道多少?林雨桐迷茫了一瞬,才摇摇头,两位领导,我前段时间不在屯子里,出了趟远门,走了二十……一天,对!是二十一天。
才回来没几天功夫。
基本没出过门。
就出去了一趟,还是给大柱媳妇接生。
这个事,全屯子的人都能作证。
李队长就道:没错。
这个俺能证明。
俺妹子跟着小林学医,整天在屋子里,不出门。
白主任就问道:那出远门去哪了?跟谁去的?林雨桐就朝四爷看过去。
四爷就站出来,然后从兜里掏出两张林业局给开的证明来,两位看看这个……两人接过去,面色就一正,这玩意,他们都别想弄出来。
这个……我就不解释……四爷看了这两人一眼,要是有需要,我可以跟两位去县城,咱们跟那位领导直接通话。
可以证明此事。
王主任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说着,指了指身边的凳子,小同志,坐。
说着又朝林雨桐招手,这事既然跟你们不相干,就来坐。
四爷十分给面子的道,两位也是例行公事。
咱们按程序走。
该汇报的跟两位说清楚,也是应该的。
我回来以后,就天天在兵团。
就在三团五连。
从团长到连长指导员,都能作证。
吴支书赶紧道:没错。
这俺也能作证。
王主任就更和蔼了,好好!坐着说。
林雨桐看了四爷一眼,他点点头,两人就在一边坐了。
这事不管怎么发展,反正先把自己摘干净了。
葛红兵就朝四爷投来一个求助的眼神。
这事要真是闹大了,可不是玩的。
四爷才要说话,就听王利民喊道,那要不就搜。
搜出来我们就认。
反正都已经烧毁了。
这叫四爷跟人家套交情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到底是年轻,身上这一股莽撞气简直叫人恨的要死死。
人家真要想整你,只要搜查的时候将烧成一半的纸页塞上一张,就够毁了这里所有人的前程的了。
吴支书当即变了脸色,呵斥道:你哪里来的那么些话?不知道轻重啊。
那王主任果然嘴角就带出了冷意,不见棺材不落泪是?说着,直接起身,都跟我进来。
说着,就直接往堂屋去,哪边是女同志的宿舍?陈萍就指了指。
那位王主任就道:都进去。
林雨桐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得随着众人进去。
那位王主任又说了,举报信上写了,挨着墙角的被褥下面,有证据。
我也不靠近,省的你们心里怀疑。
你们自己人去,将被褥掀开。
众人就都愣住了。
能这么精确的知道证据在哪,那这陷害人的事,肯定是住在知青院的人自己干的。
而且,靠着墙角那是唐糖的铺位。
要不是举报信上写了,王主任怎么会准确无误的知道唐糖的铺位。
王主任冷笑一声,指着陈萍:你去!去把被褥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