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等四爷去了吴支书家。
林雨桐想了想,觉得人家待客,还是为的是自家的事。
怎么也不好意思吃人的喝人家的。
于是干脆烙饼,叫了冯老师搭把手。
临了给了人家几块,结果冯老师只拿两块。
叫人无奈的很。
趁着热锅,又炖了一只兔子。
这才盛出来,端着给老支书家送去。
你这闺女,咋这么实诚。
吴婶子看着这东西,心疼的不得了。
过年都没这么丰盛。
林雨桐抿嘴笑,求人办事哪里能空口白话?都是实在亲戚。
吴婶子低声道:俺们春来跟你们不一样。
你们有知识,去了兵团也不出苦力。
本来前两年就能安排春来的,但俺舍不得他受那个罪。
在俺跟前心里踏实不是?看来这个政委还是有点本事的。
林雨桐点点头,还没说话,就见吴春来满脸高兴的出来。
咋的啦?吴婶子问道。
吴春来挠挠头,俺师傅说,有办法给俺安排工作,说是林场的司机,问俺愿不愿意去。
吴婶子一拍大腿,这话咋说的,当然愿意去了。
如今这司机,可是吃香的很。
以后也是商品粮了。
林雨桐就一笑,这人是什么时候留下这么个线头的,她一点头绪都没有。
吴春来是当地人,当地招工,所受的限制小。
但像是知青,就麻烦了。
兵团是唯一一个靠谱的地方。
关键是还能带着自己一起走。
吴婶子自然看得出林雨桐跟四爷是什么关系,就马上拉了林雨桐的手,这叫人该怎么感谢才好。
师傅为徒弟操心,不是应该的吗?林雨桐客气了一句。
吴春来就笑道,俺跟国芳妹子都是好运道,俺师傅说了,给国芳妹子安排到了医院的药房工作。
按方抓药就行。
轻松体面。
这个林雨桐是一点都没想到。
不过要只是抓药的话,李国芳的水平比那些啥也不懂的可强了太多了。
光是这个条件提出来,那政委就能知道四爷至少是个会办事的人。
这事不用看谁的面子,也一样能成。
晚上回去,林雨桐见四爷没醉,就问他:你什么时候走通的门路啊。
不事先安排好。
难道等事情到了跟前了,才抓瞎啊。
四爷翻了个身,想去兵团,不光得有兵团愿意接收,还得知青办同意,更得村里愿意放人。
这本来是想着,要是人家拿这个卡咱们,也好有个后手。
不想这两人还都是实在人。
既然是实在人,那咱们就用实在的办法。
现在兵团愿意要了,村里也愿意放了。
昨天也跟那位白主任协调好了。
到时候盖个章,这事就成了。
年前通知肯定下来。
这么快?林雨桐以为千难万难的事,叫他就这么给办成了。
能有多难啊。
四爷打了个哈欠,把林雨桐往怀里一按,睡觉。
吴支书和李队长都不是没谱的人,两个孩子的事也没宣扬的谁都知道。
四爷带着两人跑了两天,工作的事就敲定了。
过了年,就去报道。
这可把杨柳气坏了,她找到吴支书家,城里招工的消息,你怎么能不跟我们说呢?吴支书翻着眼皮子,人家要本地人,你是吗?人家要司机,你会开车吗?人家要认识药材的人,你认识吗?你啥都不是,啥都不会,俺跟你说啥啊?要是想检举俺,那就去呗。
俺在这里等着。
顿时把杨柳气的够呛,跺了跺脚,去就去!吴婶子抬头看了一眼,才低声跟吴支书道:这闺女这气性大。
那是太年轻,吃上几次亏,就啥都知道了。
吴支书将烟袋锅子在炕沿上一磕,就收了起来。
年轻?那印师傅跟小林就不年轻?吴婶子白眼一翻,比起来更年轻。
这人跟人就不一样。
吴支书摆摆手,你别得得,赶紧给春来整上两套像样的衣服出来。
说着,就起身往外走。
你干啥去?五婶追问了一句才又道:外面这会子雪可不小。
吴支书甩了帘子出去才道:我去瞧瞧那些知青,不给他们点活干,闲着就生事。
多冷啊,你也悠着点。
五婶叮咛了一句。
城里的娃娃,离了爹妈,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也怪可怜的。
还用你说?吴支书不耐烦的回了一声,外面就没有动静了。
结果知青们就领了一个新任务,磨面。
以前是谁家吃,谁家自己去磨。
现在好了,这些知青得守在磨盘边上,等着人来。
饲养场就有个不小的库房,里面有个大磨盘。
俺也不叫你们在这里受冻。
吴支书指着边上的一个油筒子做的大火炉,你们自己看着点火。
你们换班也行,都守在这里也行。
说完,背着手就走了。
库房就在林雨桐他们住的屋子边上。
这可苦了林雨桐了。
这些人多机灵啊。
吴支书一走,就到林雨桐这边来了。
男的一边,女的一边。
上炕坐着舒服啊。
更是把当天吃的粮食带来,要在这里搭伙吃饭。
这些天,闹得林雨桐和四爷彻底的没有一点私人的空间了。
不过可喜可贺的是,四爷火速学会了打扑克。
而且越打越溜,不管跟谁玩牌,都没有在自己脸上贴纸条的经历了。
而林雨桐就惨了。
尽管只有她跟陈萍和周军红三个人玩牌。
可自己还是输了够可以的。
上辈子被人哄着,老是赢。
这辈子没人哄着了,就老是输。
把自己那半袋子松子,都输光了。
晚上她跟四爷抱怨,这辈子得亏爷来了。
要不然就我这脑子,还真不知道能混成什么样呢。
最好的结果就是小心的偷着吃点好的。
然后本分的等着高考。
能像现在这样自在,那绝对没有。
四爷就抱着她笑,你是越养越回去了,你没发现啊?怎么没发现啊?不得不自己操持的时候,也挺精明的。
等到了有人疼着,有人宠着了,可不就越活越回去了吗?第二天,葛红兵他们没按时来,林雨桐也没当回事。
谁知道隔了两天才知道唐糖突然不见了。
不知道上哪里去了。
这几天,他们私下里找人都找疯了。
就怕不小心,掉到哪个坑了。
雪又大,一会功夫就盖住了。
要真出事了,可咋整?后来才听说是偷偷回城了。
这就不是林雨桐能管的事了。
也刚巧,她正好收到家里寄来的包裹,四爷也收到来自云南的信。
包裹里面是一件织好的毛衣。
还有一封信。
说是寄去的东西家里都收到了,叫自己不用再寄了,留下来自己用。
另外就是毛衣的事。
毛衣的线不够,领口袖口还有下面的收尾,都是拆了好几双新的白线手套才凑够的。
林雨桐又翻了这毛衣,还真是。
不过信上不说,她还真没注意。
都说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
她们竟然用缝纫机上用的红线跟这白线拧在一起,然后织出来以后,看着带着些红,谁也不会往白线手套上想啊。
四爷那边,那位大哥印辰将粮票留下来了,却将十块钱退了回来。
另外还给了四爷五十块钱。
说是二十留给四爷,三十叫四爷想办法给印长天寄去。
说他每个月有十七块六毛钱的工资。
攒了好几年了。
每月除了给老家寄五块钱,给内蒙寄五块钱,剩下的都留着呢。
林雨桐一算,一共十七块多,给了姐姐和弟弟就十块。
剩下的也就七块多钱。
就这还得攒钱。
虽然部队管着吃喝,管着衣服。
但谁还不买个日用品,还没点人情往来啊。
除开这一部分,能剩下什么?省吃俭用的攒,攒下来了,对四爷和那位当爹的倒也慷慨,一下子拿出五十来。
这真心不容易了。
也叫人特别的不是滋味。
这个人还行。
林雨桐看着桌上的钱,就感叹。
不在乎钱的多少,而是那份肯倾尽所有的心。
四爷叹了一声,就低声道:这个世道,都不容易。
说着就跟林雨桐商量,他在部队上,要想往上走一走,这该走的人情还是要的。
这次干脆给准备点腊肉和粮票,比钱好用。
成!林雨桐应了一声,袍子和猪腿是大件,拿着好走礼。
再收拾几只熏鸡熏兔,蘑菇木耳,给战友们分一分也好。
这边的东西刚寄走,山东老家就寄来了一包海鲜干货,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也确实难搞。
另外还有老二印昆的一封信。
信上说是老祖母已经去世了,让四爷不要往家里寄钱家粮票了。
因为这里是老家,整个村子都是同族的人,对他颇为照顾。
给他在村里安排了一个会计的职位,不用劳动。
也不缺吃喝。
跟屯子里的人换点榛子松子,给老家寄去。
这东西分起来,一家也能分点。
好歹是心意。
四爷感念人家,觉得要不是人家心善。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和半大的小伙子也活不下来。
等到了年根底下,才收到内蒙的来信。
信不是印薇寄来的,而是跟她一起的知青寄来的。
说是印薇被狼咬伤了,正在医院呢。
直到写这份信的时候,人还没清醒呢。
这事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