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风雪,东北的冬天说来就来了。
但要以为这到了冬天就能清闲下来了,能啥也不用干的猫冬了。
那就错了。
最近县城又开会了,说是要的坚决批判‘猫冬’的思想,要战天斗地,将农闲变成农忙。
又一次将农业学大寨提了出来。
于是,大家都甭闲着躲在暖炕上打扑克织毛衣了。
都起来,动员起来,大家在一起干一点有意义的事。
什么事有意义的事呢?连里是这么安排。
将知青分成了好几组。
一组是检修线路,电话线,电线都得检修。
范围就是从三连到团部,再从团部到师部。
百十里路呢。
食宿的话,借住在离他们当天最近的屯子里。
二组,支援渔业,去河里湖里凿窟窿打渔去。
三组,支援林业,帮着林场伐木去。
四组,留在连里,刨大粪,为来年的春耕做准备。
比起去其他地方,还不知道住宿的地方够不够暖和比起来,好像还是刨大粪好一点。
至少累了一天,回来暖暖和和的。
于是,四爷和林雨桐直接要求留在第四组。
既然分在了第四组,那么报名的同时,连里分给他们的除了耙子铁锨,还有一辆板车。
男女搭配,两人分一辆板车。
至于牛马骡子,对不住,连里有上了年纪的职工,照顾一下,发扬一下风格嘛。
连长指导员都拉着板车呢。
至于拖拉机,大冬天的,根本就打不着火。
再说,油不够。
不到生产的季节,上面不给配发油的。
四爷觉得,林雨桐的卫生室不能停。
刚提出这个想法,马上就有思想积极的知青反对,只要不是要死人的急病,完全可以不用急着找大夫嘛。
大家克服克服,等晚上休息了,再看病也行啊。
于是,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饲养场上空,就飘起了青烟。
因为天冷,整个地都冻住了。
怎么办呢?先点上火解冻。
然后由连长给每一小组,划分区域。
连长对四爷和林雨桐还是比较照顾的。
划分的是最外围的一溜。
外面这一圈,粪薄,不用往深了挖,省劲。
然后由男的拿着三个叉的耙子,叫做粪耙的,先把粪耙起来。
然后耙出来的粪,就由女同志用铁锹铲起来,扔在板车上。
板车的前后,带着格挡。
里面跟着斗子一样,能装个几百斤的粪。
等填满了,然后,男的拉车,女的在后面推。
地头离饲养场的距离可不近,四五里路呢。
拉到地头,然后将粪倒下。
再一锨一锨的将粪匀开,保证田里得铺上薄薄的一层。
回去的时候,四爷叫林雨桐坐在板车上,他拉着走。
上来。
就你那几十斤的分量,还能累着我?。
于是,平路或是下坡路了,林雨桐坐车。
上坡路的时候,就下来帮着推车。
白晓梅跟程浩抱怨,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恨不能叫我拉着你走。
程浩长了一副秀才样,文文弱弱,正是这个年代姑娘家喜欢的样子。
读书人啊,白面小书生啊。
简直就是梦中情人。
那能一样吗?人家是什么关系,你跟我是什么关系。
程浩喘着气,我想跟你成为最亲密的革命战友,你答应了吗?要是答应了,今儿就是累死,我也给你当一回牛,做一回马。
当牛做马的,我也甘愿。
去!白晓梅在后面推车,你就会口花花。
到了下坡路上,程浩叫白晓梅拉车,我给你压着点,省的惯性大,冲的狠了,你再撑不住。
然后十分不要脸的叫白晓梅拉车,他坐了上去。
白晓梅气的想踹她,你怎么不让我坐上去给你压着点。
这么重要的革命任务怎么能交给一个女同志呢。
程浩大言不惭,还是我来。
你掩护我,我亲爱的同志。
不要脸!白晓梅骂了一声,嘴角却扬了起来。
苦中作乐,也是一种积极的心态。
晚上回去,林雨桐给泡澡的浴桶里放了不少药材,两人洗了鸳鸯浴。
等四爷睡着了,林雨桐还得起来给他浑身都推拿一遍。
拉粪这活,光是一个来回,就是差不多十里路。
更何况还得拉车。
一天七八个来回,走路都受不了,还得负重。
四爷第二天醒来,就感觉浑身上下舒畅。
他睡着了,迷迷糊糊的也知道林雨桐在干什么。
但就是睁不开眼。
昨晚没睡好?林雨桐摇摇头,我走一半歇一半,没你累。
活计很辛苦,但唯一的好处就是,连里给大家的伙食标准提高了。
凡是参加劳动的人,一人一天有一斤的二合面馒头。
每天还能吃点豆腐。
这在大家看来就是好伙食了。
但是林雨桐和四爷可就有苦说不出了。
想回去自己做都不行。
好在干上半天活,也真是饿了。
也吃的下去。
这天晚上,司务长悄悄的叫住四爷,趁着没人,塞给他一个东西。
用油纸包着。
四爷也不知道是什么?回到家,怀里跟揣着个炸弹似的。
然后两人十分小心的打开。
我去!是半个猪蹄。
嗨!四爷把东西塞给林雨桐,你不是说想要猪蹄嘛。
拿着。
林雨桐是想吃这个丰胸来着。
但是这半夜三更的,咋弄啊?先放在空间里。
连里杀猪了?林雨桐问道。
没听见响动啊。
可能是别的连叫司务长去杀猪,人家给的谢礼。
四爷翻了个身。
杀猪也是个手艺活,这个年代会杀猪,多少都有能沾点油性回来。
一个猪蹄,半个猪尾巴,或者一块猪大油。
不知道能羡慕死多少人。
累了半个月,终于能歇下了。
因为大风雪来了。
人在外面根本就站不住。
感谢老天爷啊,要不然还真不知道得干到什么时候去。
这一天,林雨桐以为不会来人了,结果外面的门被拍的啪啪响。
原来是程浩拽着白晓梅,两人裹得跟狗熊似得来的。
等进了堂屋,程浩才对怀里掏出一只冻僵了兔子。
来跟你们搭个伙。
今早在柴火堆里捡的。
这玩意钻在里面出不来,一晚上给冻僵了。
这运气。
四爷拉着程浩进去坐了。
林雨桐带着白晓梅,开始生火做饭。
趁人不注意,林雨桐还将那半个猪蹄拿出来。
这个好!白晓梅乐了,这个炖上,跟黄豆一起。
说着,问林雨桐,你这里有黄豆没,没有拿我的去。
他们各自都存着一点黄豆。
这种黄豆都是收割了黄豆以后,地里散落的颗粒。
平时找不见,下两场雨一泡,一个个都涨起来了。
用针轻轻一叉,就捡起来了。
捡了这样的黄豆,也不需要交公。
自己烘干,实在馋了,就换点豆腐吃。
生豆腐简单的切成块,跟大葱一拌。
哪怕没有油,也觉得香的很。
连里能自己开火的,也能当菜吃。
有些疼孩子的,就炒了给孩子磨牙。
林雨桐也跟着大溜捡了不少。
她点点头,我捡的基本都没怎么吃。
今儿就炖上。
猪蹄炖黄豆,红烧的兔子。
一碟子腌好的萝卜缨子,一碗醋溜的白菜,一碗凉拌的萝卜丝。
半簸箩二合面的馒头。
今儿算是过年了。
程浩拿起筷子就吃。
吃着,还对林雨桐竖起大拇指。
怪不得印臻坚决要跟你住在外面开火做饭,不吃食堂呢。
这手艺,没话说。
林雨桐心道,四爷住在外面,可不单单是为了好吃的。
白晓梅点点头,以前在家的时候,还会做饭。
现在,这几年食堂吃下来,真是什么都不会做了。
那些插队的,好歹是自己做自己吃。
我们这样的,想去司务班帮忙,人家还怕咱们偷吃。
不去司务班现眼。
真想吃肉,咱们明年去林场,或者去渔场也行。
程浩边吃边道,那些孙子,干了多少活那是不知道。
但是打渔的怎么可能没鱼吃,林场的怎么可能没野味吃。
这些东西不能买卖,还不能叫人吃了?合着那两组愿意去的,都是冲着肉去的。
白晓梅问道。
那你当人家图什么。
程浩白眼一翻,像是咱们这样,恋家的,赖在窝里不愿意动弹的。
就只能看着人家吃肉,自己流口水了。
白晓梅犹豫了半天才道,那也不如在连里待着舒服。
这大冷的天的,我就不信人家准备的地方,比宿舍舒服。
程浩指了指四爷和林雨桐,才问白晓梅道,像是他们这样的你瞧着舒服不舒服?白晓梅点点头,这俩跟过小日子似得,肯定舒服。
那咱们结婚算了。
结了婚也搬出宿舍,分一套小院子……程浩还没说完,就被白晓梅一拳锤在背上了。
你还敢胡说八道?白晓梅瞪眼。
程浩闭嘴,得得得!当我没说。
林雨桐心道,这家伙看着精明,怎么是个蠢的?这话都说出口了,你又吞回去了。
到底是几个意思?诚意呢?这样的人,叫林雨桐说,就该打一辈子光棍。
没看见把白晓梅气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吗?不解风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