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后悔的要死。
跟小孩坐在一条船上就罢了,要命的是,大人完全无法理解小孩那种,我花了五分钱,一定要划够本的心态。
于是在水上都飘了一个小时了。
腿伸不开,坐的屁股疼。
四爷就笑。
然后他给了人家一个孩子一毛钱作为补偿,船才靠了岸。
那些孩子指不定心里想着,今儿总算遇上两个二傻子。
给人家倒找钱的,还真有。
当了一回二傻子的两个人,出了公园。
天不早了,也不回去吃饭了,就沿着马路牙子走,找能吃饭的地方。
最后在路边找了一家卤煮店,一毛二一碗,加一个火烧五分钱。
反正感觉碗里的都是真材实料,没有偷工减料这一说。
出了门,去推自行车,才发现自行车后胎没气了。
气门芯子被人拔了。
推着走啊?林雨桐问道。
这谁这么缺德,怎么专门拔气门芯子呢?四爷左右看看,前面有个修车的。
林雨桐觉得四爷的语气有点奇怪。
但还是跟着他过去,却见这个修车的门口摆着一个打气的气筒子,几个破轮胎。
打气不要钱,一个气门芯五分。
那小伙子直接报价。
我给你一毛,你给我把这车子拾掇好。
四爷看了这人一眼,就道。
得嘞!小伙子利索的很。
几下就好了。
四爷把钱给他,回城的知青。
以后眼睛放亮点,今天是碰见我了,要是别人,你可就栽了。
说着骑在车上,林雨桐坐上去。
走出老远,那小伙子还愣着呢。
是他拔了咱们的气门芯?林雨桐问道。
嗯!四爷点点头,像是这样的知青,不想回去插队的地方去,赖在城里的越来越多了。
再不想办法叫回,这城里的治安都是问题。
都回来不安置好,还是一样有治安问题。
林雨桐叹了一声,要是城市有那么多岗位,就不会叫青年去下乡了。
是这个道理。
四爷点头,建国以来,人口膨胀,安置不了啊。
这是一个大的社会问题。
谁也没治。
过了两天,印昆果然带回来三辆学步车来。
这个时代的学步车,是用竹子做的。
怕伤着孩子,得用布和棉花厚厚的裹上一层。
雨生说话最早,八个月的时候,就能蹦出一两个字来。
‘爸’‘妈’‘爷’都慢慢的会说了。
家里的人多,也不会很缠人。
现在基本是断奶了。
不断也不行。
真的没奶水了。
牛奶,奶粉,还有鸡蛋,水果,米粥。
什么都吃。
好喂的很。
震生和夜生属于腿利索,一放进学步车,小腿迈的飞快。
但是雨声光是看着别人跑,嘴上尖叫着十分兴奋,就是原地踏步不敢迈出去。
天暖和了,孩子们穿的少了。
太阳洒在院子了,整个院子都是三个孩子学步车的声音和尖叫声,笑声。
等雨生也会敢迈步了,林雨桐就越加的对这个闺女无奈了。
这院子好似她的地盘一般,不许两个弟弟走里面走。
谁走,她就去撞谁。
震生一见她撞过来,他自己就先不动了。
但夜生没这好脾气。
雨生冲他跑的快,他冲雨生跑的也不慢。
然后非得两人撞翻了,哭上一鼻子,才算完。
霸道的没谱了。
林雨桐在雨生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四爷就把孩子接过去了,打她做什么?等懂道理了慢慢说就是了。
印长天伸手抱了雨生,就雨生最像爷爷,我们将来就做个女将军。
院子里的枣树开花了,满院子都是香气。
整个院子都被遮住了一般,院子的地上,铺一层黄色的碎花。
农谚说:立夏枝叶长,小满刚开花。
芒种到夏至,枣花开满树。
这是说枣花的花期长,它是边坐果,边开花的。
但也有个麻烦,就是花香引来了蜜蜂。
不敢将孩子放在院子里了。
四爷弄了几卷窗纱来,所有的门窗都换上那种。
孩子只能在屋里玩耍。
实在闷了,印长天就会要求四爷和林雨桐,跟他一起,带着孩子招摇过市的显摆去。
这三只还真是长了一模一样的脸,小伙子长这样,还算是英俊。
但是小姑娘长这样,就不能说可爱漂亮了。
林雨桐都愁死了,但是四爷还觉得他闺女的样子没有问题。
如今北京的气候,跟政治气候一样,火热火热的。
新一轮的变革正在酝酿当中。
谁都能敏锐的捕捉到一点不寻常的气息。
林爸林妈来过一次,看了三个孩子,在跟印长天相谈甚欢之后,两方对彼此的人品家庭都比较满意。
印长天觉得林家本分。
林家就觉得自家闺女运道好。
这家里的条件指定是错不了的。
天热了,浑身燥热的不行。
西瓜买了二三十个。
但就这点东西解暑也不行啊。
夏至一到,枣花才落。
院子里倒是阴凉。
只能给院子里铺张凉席,让孩子在外面睡。
但就是蚊子多的很。
专门得人守着扇蚊子。
不想好些日子都不见回来的印昆回来了,送了几个电风扇。
林雨桐可算见识了什么叫做质量过硬了。
底座是铁疙瘩。
绝对稳当。
风扇的叶子,也是铁皮做的,而且好似还大了很多。
外面的那层防护网,也是粗铁丝的。
一个这样的台扇,总得有二十斤重。
风力超强,但是噪音也不小。
一个屋子摆了一个。
估计一个用几十年都坏不了。
但这玩意不能摇摆,只能对着一个方向吹。
林雨桐没办法,给床上做了一个密实的帐子,让风扇隔着帐子往里面吹,孩子才算是能睡个安稳觉。
没有空调就是这么的不方便。
见这效果不错,就干脆多做了几个。
老爷子年纪大了,不敢这么吹。
印薇受过寒,更不敢了。
不过倒是帐子顶上是纱的,透气。
省的闷得慌。
老爷子不止一次对印薇夸林雨桐,这孩子就是贴心。
印薇就笑,反正您就是看不上文工团的小姑娘呗。
咱们家祖上就是土里刨食的庄稼人。
装什么贵族啊。
老爷子对这些十分不喜。
虽然有了风扇,但是老爷子嫌弃费电,除非孩子在屋里,他一般不用。
更愿意睡在院子的凉席上,吹着自然风。
这天,林雨桐正在睡午觉,四爷在园子里陪老爷子下棋。
她半梦半醒的时候,听见好像是林雨亭跟四爷在说话。
林雨桐起来,可不正是自家弟弟来了。
你怎么来了?林雨亭正吃着西瓜,没来得及回话,四爷就道:说是跟咱们一起的知青找咱们?谁啊?他这会子也想不起来。
林雨亭咽下西瓜,点点头,一个姑娘,二十来岁,找到药厂,问知不知道一个叫林雨桐的。
最后找到咱们家。
谁啊?林雨桐也比较懵。
白晓梅跟自家最熟。
但两人之间一直通信着呢。
不能冒冒失失的上门。
走,回去看看。
四爷站起身。
大热天的,林雨桐实在不爱出门。
如今没人穿裙子,最多就是个短袖。
林雨亭将瓜吃完,去水笼头那一冲,连头也洗了,再拿手一抹几下,就算完事。
老爷子就催他们,孩子不用你们管,只管忙去。
出了门,到了路边,四爷停下车子,冲街边抱着箱子卖冰棍的大爷喊,雪糕,要两根。
林雨桐一根,林雨亭一根。
这时候的雪糕一毛一根。
冰糕要五分,冰棍要三分。
雪糕是最高级的冷饮了。
林雨桐坐在后座上,一手拽着四爷的的确良衬衫,一手拿着雪糕吃。
味道还不错。
再一看林雨亭,一手把着车子头,一手拿着雪糕,吃的倍欢,但骑得也挺稳。
就是自行车不怎么样,除了铃不响,哪哪都响。
你从哪淘换的破铜烂铁?林雨桐嫌弃的道。
林雨亭十分不屑,你们就都是爱要面子的。
我这车子一共花了五六块钱。
报废的自行车,四五辆才凑成这一辆。
缺了的零件找修车的买。
这不就齐活了。
我这都骑了小半年了,不也一样,速度上也没比你们差。
真是个会省的。
人家年轻人都要个面,就他不在乎。
到了家属院,车子停在门口。
先在外面的水龙头上洗把脸。
这院子用水,几家人共用一个水龙头。
但也不会因为用水而起冲突。
反正水费是厂里出。
敞开了用呗。
今儿只有林二姐在家,见林雨桐回来了,才出来,看了一眼里间,小声道:这人你哪里认识的?以后离远点。
就你那点心眼,可别吃亏。
这姑娘有点邪乎。
谁这么叫二姐这么个精明人觉得邪乎了?林雨桐挑帘子进去,抬眼一看。
唐糖?林雨桐神色不动,没想到你能找到这里来?她扬声对外面道:胤禛,你在小弟屋里歇会。
这里没啥事。
四爷应了一声,也没进去。
唐糖留着齐耳短发,将头发用卡子拢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
我这是实在没办法……找你借点钱……唐糖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