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洪芳带着老杨,两口子大晚上的敲开了林雨桐和四爷的门。
快进来。
林雨桐赶紧将人让进来。
老杨跟四爷握手,大晚上的,打搅了。
四爷客气的请两人坐。
老杨才把一网兜的水果罐头给放在桌子上,真是太感谢了。
要不是小林提醒,我们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小聪明的手段,上不得台面。
四爷笑道,这要不是实在没办法,谁往这地方想呢。
老杨点点头,叹气解释道,我知道不少人都觉得我是想要个儿子,才坚持叫生二胎的。
其实,还真不是。
我也是为难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其实家里的老人倒也不是重男轻女,要不然也不会支持洪芳考大学。
我家里,情况有点特殊。
好几代了,就一只是一脉单传的。
不管男女,都是一个。
我爸就是招赘来的。
我们想着再生一个,就是因为人丁单薄。
几代之内,我们家是没有亲戚的。
能走动的也就是洪芳的娘家了。
想要孩子的心情,跟孩子的性别无关。
看人家家里热热闹闹的,有兄弟姐妹帮衬,我们是羡慕啊。
总想着闺女一个人,太孤单了。
好容易怀上一个,你说这事闹得……林雨桐给两人倒了茶,才问道,现在怎么样?处理好了?处理好了。
处分有,不记入档案。
洪芳摸着肚子,你说咱们这代人,活的咋就这么难呢?两人说起了班级里的事。
老杨却跟四爷闲聊说起了供销社的事,……我在这供销社也干了十多年了。
从来就没想过供销社的东西会卖不出去。
可现在还真就是邪性。
说卖不出去,就卖不出去。
你拉倒。
洪芳白眼一翻,你们卖东西要本,菜不许挑。
那售货员的眼睛,恨不能长到天上去。
你再看看外面,那些自发的形成的自由市场,新鲜不说,价格也公道。
人做买卖也热情,态度好。
我就宁愿多花几分钱,也不愿意看你们那些人的脸色。
四爷点点头,只怕等农村土地承包责任制落实了,这样的自由市场也得规范了。
农民在地头种上三两分地的菜,估计自家也吃不了。
拿出来换成钱,是肯定的。
你们的供销社,这样的情况,只会越来越剧烈。
尤其是在农副产品这一块。
老杨点点头,谁说不是呢?也就是现在日用品,肥皂洗衣粉牙刷牙膏脸盆毛巾手套,还有什么罐头,挂面的销售正常。
菜肉彻底不行了。
改革是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
如今,人聚在一起,说的最多的就是改革。
等周末回了林家,林大哥就笑道,如今不光是说改革,还说开放。
林雨桐就笑,怎么说起这个了?开放的事好似离他们还远。
林大嫂塞给林雨桐一把葱叫她剥,就笑道,是我。
我一个表叔回来了。
从美国。
哟!这可是海外关系啊。
林雨桐打趣道。
说是中美建交了,回来看看。
林大嫂缩了缩脖子,以前有海外关系,那都得缩着脖子走路,就怕走在街上被扔了臭鸡蛋。
如今,好像也没那么邪乎了,但是我这心里还是不得劲。
那边叫出去吃一顿饭,我都没敢去。
好处咱也不想沾。
但这国外的亲戚,我也不敢认。
他就是有金山银山,我也不稀罕。
林雨桐就笑,只要是亲近的人,去见见也无妨。
没那么怕人。
林大嫂的态度十分的坚决,别人的钱我也不稀罕。
不能说是国外回来的,带的钱多了,就去巴结个没完。
我还干不出这事了。
我爸妈哥哥嫂子都没去。
其他的几房亲戚都去了。
我爸还说,要是认亲,回家来认不就完了吗?大门给开着,好酒好肉咱们也伺候的起。
可别整的跟高人一等似得,咱们也不扒着他们过日子。
林大哥就道,你们这就是轴。
林爸呵斥林大哥,你老丈人做的对。
这才是心眼正。
一辈子腰杆都挺的直。
咱们穷,咱们有骨气。
想了想,到底没说美帝苏修这样的不利于团结的话。
晚上的时候,四爷躺在床上,见孩子们都睡着了,就叫林雨桐拿出了世界地图来。
一个人对着地图看了半晚上,叹气了半晚上,到底是几点睡着的,林雨桐都不知道。
第二天林雨桐睁开眼,看见四爷看着顶棚,眼睛还是红的。
熬了一夜。
怎么了?林雨桐伸手过去,想摸摸他的额头。
你说,当初皇阿玛还有爷是不是都做错了。
四爷怅然的看着林雨桐。
这是说的海禁的事。
林雨桐沉默半晌才道,爷当初,并没有时间改先帝的章程。
但是弘晖后来,不是一点点的慢慢的改动了吗?四爷搂住林雨桐,叹了一口气。
唯一欣慰的是,弘晖在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改动先帝的章程。
可能因为当时自己这个太上皇还活着,另外,还有一群皇叔在。
所以,他改动的也很小心。
就怕引起反弹。
那孩子,也不容易。
四爷又低声一叹。
林雨桐的眼泪就下来了。
不管过了多久,对孩子,心里还是记挂的。
四爷赶紧摇着哄她,又来了。
别哭了。
世上的事情解释不清楚,说不定他们跟咱们一样,在什么地方,生活的好好的呢。
随着三个孩子的醒来,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不能再提了。
但林雨桐还是心情低落了好几天。
这天刚下课,四爷就在教室外面等着。
林雨桐赶紧拿了书包出去,拉着他就走,怎么了?没事不会看自己看的这么紧,来教室接人的。
四爷的面色有些不好看,印臻的母亲来了。
他压低声音道。
韩春霞?每月都给她寄钱的。
虽然是同城住着,但因为有孩子占据了所有的课余时间,所以林雨桐和四爷根本没登过门。
这两年也没联系。
其实她要是想见儿子,也很容易。
只要稍微一打听,就能找过来。
不方便上门,难道来学校还不能见到吗?但是人家愣是没有出现过。
林雨桐都快把这个婆婆忘记了。
每月寄钱也成了例行公事。
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人在哪呢?林雨桐问。
转过弯,看到自家屋子前面台阶上坐着的人,不是韩春霞是谁?四爷其实不善于跟女人打交道。
不管这个女人是谁?要是亲近,他会不吝啬的多说几句。
要是不亲近,他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雨桐就先迎上去,您怎么这个点来了?快屋里坐。
四爷已经拿钥匙打开了门。
韩春霞看到儿子的样子,先是皱眉,然后就抿紧了嘴。
林雨桐扶着韩春霞坐下,倒了茶,是有什么事?她又开口问了一遍。
韩春霞却开始打量起屋子,收拾的还挺利索。
林雨桐皱眉,借别人的地方住,不收拾好怎么行?能在大学了借到这样的地方,不容易。
韩春霞笑道。
四爷皱眉道:不过是曾经帮了帮那些在你眼里都是有问题的人一点小忙而已。
有什么不容易的。
林雨桐知道,韩春霞再这样打量下去,四爷真的要烦了。
搁谁碰见这么一个凡事都要指手画脚一番的人,谁都受不了。
莫名其妙。
她和四爷可都不是什么善茬。
四爷能给她提供富足的生活,这就算是做到尽头了。
再多的也没有了。
毕竟,亲儿子在京城近在咫尺,你要是真的想缓和关系,早干什么去了。
一点时间都抽不出来吗?都是做父母的人,真心疼孩子,不是这样的。
林雨桐总觉得这个母亲的爱,有点自私,有点专制。
而且韩春霞是一个控制欲特别强的女人。
可四爷是受人拿捏的人吗?这不,才一句话,就碰到钉子上了。
毕竟,韩春霞以前,是一个政治立场非常鲜明的人。
果然,四爷的话一出口,韩春霞就闭嘴了。
林雨桐不想叫事情闹的太难看,就主动道,没吃饭。
我现在就做。
韩春霞没说话,就是默许了。
林雨桐看了四爷一眼,就觉得他现在忍耐的很难受。
她有些烦躁,但还得笑着道,是不是钱不够用啊。
她说着,看了韩春霞一眼,拿了两个西红柿几个鸡蛋出来。
下一把挂面凑活一顿算了。
西红柿鸡蛋面,就不错。
韩春霞端着杯子,看了林雨桐一眼,不缺钱,我一个人,用不了那么多钱。
再说了,我有退休工资呢。
林雨桐就纳闷了,什么叫一个人?油要放少一点,你也太不会过日子了。
这怎么行呢。
韩春霞猛地出声,吓了林雨桐一跳。
她正准备炒臊子,被这一嗓子吓的差点将油壶给扔掉。
四爷赶紧过来,给林雨桐抚了抚背,然后看着韩春霞,我们就是这么过日子的。
你有什么事就说,我们的日子怎么过,自己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