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赶集回来,已经过了午时了。
孩子们在幼儿园吃饭,倒是不用他们操心。
不过伙食肯定没有家里好,所以,他们去的时候才带许多的零食。
林雨桐想着,实在不行,就接孩子中午回来吃饭。
反正离得也不远。
这次林雨桐带的东西,除了印昆弄回来的电饭锅,还有一个压力锅。
说实话,这压力锅其实市场上早有了。
印家和林家都在用,但是林雨桐一直都不敢用。
老觉得现在这压力锅质量不是很好。
反正林大嫂的娘家的压力锅就爆了一次,幸亏当时厨房没人,不过是汤汤水水爆的到处都是。
如今的压力锅跟后世那种电高压锅还不一样。
不是插电的,是直接当锅用,放在火上的。
不过是带着压力阀罢了。
今儿确实着急,要不然,林雨桐还是不敢用。
总觉得心里有障碍。
用高压锅炖猪蹄,三十分钟骨肉都脱离了。
反正电饭锅里的饭好了,猪蹄也出锅了。
还是没有大柴火烧起来做的饭香。
四爷摇摇头。
这倒是。
省时省力了,味道上到底就打了折扣。
以前做不同的菜还得用不同的柴火,才能保证口感。
如今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以后想要大柴火烧饭,估计是难了。
林雨桐摇摇头。
两人午饭就是炖猪蹄,配上米饭。
就算是解决了。
收拾了锅碗,四爷就出门了。
今儿是周一,大家都在上班,他这是去办公室请人去了。
要不然等回来,就不好挑肥拣瘦的请客了。
可这跟人打交道,也不能是什么人都要相交。
林雨桐就拿了一提包的糖,挨家挨户的去送。
一家抓上一大把,有那么点意思就行了。
家里多数都是有人的,而且家家户户都没有锁门的习惯。
因为天冷,门都是虚掩着。
看的出来,这里面住的很多家属,其实都是没有工作的。
一个人的工资养一家子的情况占大多数。
家家都很住的都很挤。
很多都是架子床,两代人上下铺的住着。
楼道里亮着昏黄的灯光,相隔十几米才一个灯泡。
日夜不停的亮着。
这幸亏是白天,能听见各家的说话声,还有收音机的声音。
要是晚上,林雨桐还真是没胆子进来。
一栋楼有四个门洞,但是里面的走廊却是相通的。
好似看不到头一般。
林雨桐不想在楼道里耽搁,抓紧时间,连楼上也都一次跑完了。
有几户没人,林雨桐就将糖用纸包好,放在他们家门口灶台上,跟左邻右舍说一声就行。
筒子楼就这一点好,门口放的东西,没人碰。
就是孩子也知道不能随便动别人的东西。
林雨桐回来,正取钥匙开门,就见另一边的邻居胖婶子撩开门帘子出来,手里端着一碗酱,自家晒的,拿回去尝尝。
林雨桐也没客气,婶子进来说话。
她打开门,接过酱碗,我把碗给婶子腾出来。
胖婶跟了进来,这屋里一眼就能打量到底,收拾的挺好的。
这不就是人家说的那个两室一厅吗?就这刚能挪开脚还两室一厅呢?林雨桐无奈的道:孩子多,没办法。
这一住还不定是几年呢,收拾收拾,也爽利些。
挺好!挺好。
胖婶有些羡慕,到底还是得有文化。
有文化到哪都受待见。
我们家老李,在食堂干了半辈子,如今还是不到二十平方住着。
李叔是食堂的大师傅?林雨桐还真不知道。
可不咋地?胖婶瞧着电视,不住的打量。
到底是没有伸手碰,转身回林雨桐的话,食堂里的活也不轻省,忙不过来的时候,我还得去搭把手。
林雨桐就笑,怪不得胖婶胖呢,从来没有厨子挨饿的道理。
说实话,这个年代,林雨桐鲜少见到胖人。
像是胖婶这样的,再过十年大概都不会觉得显眼。
但现在看着,就觉得跟别人不一样,显胖了。
林雨桐将碗洗干净拿出去,递给胖婶,正好,我今晚请几位老师傅吃饭。
还有两猪蹄,晚上酱着吃。
胖婶把碗一拿,赶紧道:那这馒头你总不能自己蒸吧。
我去给我们家老李说一声,给你们多蒸一笼屉出来。
出锅了给你送回来。
还真是。
林雨桐赶紧拿了五块钱,那就劳烦婶子了。
五分钱一个馒头,两三块钱的就够了。
胖婶风风火火的往外走,钱不急。
回头再给也一样。
林雨桐应了一声送到门口,胖婶已经走了,可斜对门红姐的邻居却正给炉子换煤球,林雨桐刚要打招呼,不想人家理都不理,嘴里还骂着‘马屁精’。
她顿时就愣着了,这是骂谁呢?是骂胖婶给自己帮忙跑腿是马屁精,还是听见自己要请客,所以骂自己是马屁精。
可不管骂谁,这人的嘴也未免太不好了吧。
刚才送糖的时候,出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长的其貌不扬,带着一副眼镜。
很有些忠厚老实的意思。
可如今看这女人,也就二十七八岁大吧。
长的倒是清秀的很。
穿衣服也还时尚,羊毛衫,大喇叭裤,烫着的头发用手帕绑了,松松垮垮的,倒是多了几分妩媚。
林雨桐也不搭理她。
刚要进屋子,转脸见四爷回来了。
林雨桐就住了脚,笑着在门口等他。
那女人换了煤球,一甩帘子,转身进去了。
四爷皱了皱眉,拉了林雨桐进屋,低声问道:怎么了?林雨桐摇摇头,不知道。
那就不用管了。
四爷往沙发上一坐,转移话题,我请了我这边科室的五个人,还有你那边科室的三个师傅。
再加上云师傅。
今晚得准备十多个人的饭。
四爷主要负责设计,林雨桐分到了校验室,主要是负责数据核查的。
林雨桐还没说话,胖婶的脚步声就传来,紧跟着门被推开,她看到四爷一愣,就道:小印回来了。
也不用四爷回话,就跟林雨桐道:五十个馒头够不够?十个人,足够了。
林雨桐应了一声,就跟胖婶商量,您要是不忙,就搭把手。
顺便用隔壁的锅灶。
晚上一块吃饭就是了。
胖婶应了下来。
林雨桐直接把鸡兔给胖婶递过去,您看着收拾,在您那边炖吧。
林雨桐则在高压锅里炖野猪肉,煤油炉子上酱猪蹄和猪尾巴。
不大功夫,整个楼里好似都飘着肉香。
四爷去屋里补眠去了。
林雨桐和胖婶在客厅坐着,边照看火,边闲话。
林雨桐就问斜对门,刚好是胖婶对门的那家,……怎么回事?我们也没得罪她。
胖婶脸上的不屑一闪而过,小声解释,她叫周平,以前在镇上的供销社上班。
文革结束,她爸爸倒台了,供销社的工作也被顶替了。
如今闲着呢。
她爱人在咱们研究所,跟你们家小印一个科室的研究员,叫张革新。
文革以前的大学生。
那时候,文化越高越反动,张革新没办法,就娶了周平这么一个媳妇。
本来,他们看好你们现在住的屋子,想搬过来。
谁知道你们来了。
好歹是高知识分子的双职工,这不就没他们的份了吗?难怪呢?你们这边整修的越好,她越是生气。
胖婶呵呵一笑,但也不想想,叫她整修的话,她弄得来钢筋水泥不?都是红眼病害的,你别管她。
林雨桐知道了原因,也就不在意了,我就说干嘛好端端的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她就那样,要不是张革新厚道,这楼里还真没人稀罕搭理她。
胖婶吸吸鼻子,肉入味了,闻闻,多香。
野鸡野兔得多炖一会子才入味。
林雨桐说了,就起身看表,然后进去叫四爷,孩子快到放学的时间了,你去接一下。
一会客人来了,咱们走不开。
四爷打了个哈欠起床,这地方真的不行,晚上根本歇不好。
那暂时也得忍着。
林雨桐给他拿了呢子的大衣穿上,看着天不好,像是要下雨,孩子出门穿的有点少。
早点接回来吧。
四爷穿什么衣服都撑得起来,其实穿这样的黑大衣显得特老成。
林雨亭送的两件牛仔夹克,四爷穿着也挺好看的。
可四爷打死也不穿那样的衣服出门,叫林雨桐觉得挺遗憾的。
她炸了一盘子花生米的功夫,孩子就回来了。
下雨了。
雨生很欢快,雨点才开始往下落。
四爷则赶紧先脱鞋进孩子们的屋子,抬头往上看。
林雨桐一愣,追了过去,怎么?怕漏雨?我给上面棚了一整张铁皮,漏雨倒是不至于,就是这雨打在铁皮上声音有点大。
四爷皱眉,先把窗户关上听听声音,不行晚上咱们跟孩子们换着住。
等天晴了,弄点草过来,跟盖着草房一样,续上一层草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