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红楼(35)

2025-04-03 17:30:21

林雨桐带着林黛玉在张家坐了一日的客,好好的去,欢欢喜喜的回。

倒也没有多出什么事端来。

在马车上,林黛玉沉默半晌才道:看着这一家还算是和睦的。

但那妯娌姐妹之间,也是少不得有一二争锋。

林雨桐就笑:有人的地方就有冲突,有了利益就自然有争端。

这都是常事。

牙齿还时不时的会咬到舌头呢,更何况是人呢。

林黛玉看了林雨桐一眼就道:如今看来,姐姐这亲事,这不好的未必就是真的不好。

那没有三亲六故,少了多少无谓的争端来。

岂不是好的。

林雨桐有些回过味来,这话像是拐着弯安慰人的话。

她笑着点头,接受这份好意,就道:你说的也是道理。

林黛玉这才慢慢的舒了一口气。

就怕姐姐听了拿起子小人的话,心里再不自在。

这婚事要是她自己不愿意,这日子过的自然就艰难。

姐妹俩回来,各自歇了不提。

却说这一日林雨杨回来,三人又凑在一处说话。

林雨杨每每将那外面的新鲜事拿回来说给姐妹二人听。

这一日却说起了贾宝玉。

这位宝二爷,如今可算是一等的有名之人。

做的几首诗,倒是极受追捧的。

林雨杨淡淡的说了一句,让人有点听不明白这是褒还是贬。

林黛玉就道:哥哥可有抄回来的,我瞧瞧。

他可是长进了。

林雨杨顿了一下,就拿了一把题了诗的折扇出来。

林雨桐没什么兴趣,她看原著的时候也看过那些诗,说实话,她除了看出贾宝玉的生活空虚无聊之外,唯一的感觉就是好奢侈。

其他的,还真是无感。

但看着林黛玉一脸的若有所思,林雨桐觉得,或许人家是知己,能品度出几分不一样的意思也不一定。

林雨桐没法去感悟两人之间究竟是怎么一种默契,只转移了话题道:瞧这诗词,这是都搬到园子里去住了。

林黛玉合起扇子,没有还给林雨杨的意思,点点头道:四妹妹倒是打发人送了帖子过来。

只说宝玉搬到了怡红院,潇湘馆给云丫头留着。

宝姑娘搬进了蘅芜苑,二姐姐住了缀锦楼,三妹妹选了秋爽斋,四妹妹住了蓼风轩。

稻香村说是给咱们留着。

大嫂子没有住进去。

只留了一处芦雪庭的院落,作为平日里的歇脚之处,为的是能照管各处。

林雨桐一愣,李纨没有住进去吗。

想想也对,自家把事情做的这般的明显,她一个寡妇,跟成年的小叔子住在一个园子,也是不合适的。

她自来爱惜自己的羽毛,自然不会留人说道的口实。

如此过了两日,就有王熙凤亲自来请:想到搬了家,好歹热闹一场,也算是乔迁新居了。

林雨桐请了她坐下,就道:你怎的还亲自过来了。

打发人说一声就行了。

吃酒做耍,我还能不乐意去啊。

横竖也不能断了这亲戚。

要是能断,只怕早就该断了。

王熙凤就笑道:我寻你,是令有事商量。

林雨桐心道:只怕是她的几处田庄的事。

就听王熙凤道:我寻思着,这庄子有了,但许多事,都少不得爷们出面打理。

我倒是找到了一个妥当的人。

想叫他经管一二。

你参详参详。

嫂子说的是谁。

林雨桐就问。

心里在寻思,这王熙凤不出贾家,所认识的人有限,谁能入了她的法眼。

就听王熙凤道:是廊下五嫂子家的芸哥儿,你原是不认识的。

林雨桐心说,我还真认识。

这个人相对来说,还是靠谱的。

就听王熙凤道:他原是求了差事到琏二那里,我最是懒得管的,结果分了一个栽花种树的活计,我瞧他办的稳妥,人也机灵。

就说着要推荐给他个长久的差事。

只没说这庄子是我的。

想来他要是个机灵人,估摸能猜度出一二来。

林雨桐就道:你看人一向是准的。

横竖那庄子就在了刘姥姥家周围,两厢里都能看顾,也不怕谁弄鬼。

就是这个话。

王熙凤道:也不光是为了这个,也确实是有些个买进卖出的事,刘姥姥他们不及芸哥儿。

两人说了一气的话,留了王熙凤用饭,才送她离开。

转天,林雨杨先送了姐姐跟妹妹去贾家,才转身去了学里。

进了贾家,自有肩舆将人抬到了园子里,直接进了稻香村。

这稻香村的房舍,外面一层泥坯子,里面却是青砖黛瓦,墙壁粉刷的雪白,收拾的干干净净,作为暂时的歇脚之处,倒也妥当。

不一时,就有照管这院子的媳妇婆子来问安。

林雨桐知道林黛玉不耐烦听这些人的啰嗦,就打发她出去,去找姐妹们玩。

我料理这些。

黛玉笑着应了。

这次过来带了芳华和紫鹃。

芳华留在房里给她安置午睡的铺盖,黛玉一径带着紫鹃去转悠。

想着紫鹃也有些日子没见她贾家的姐妹,就打发她自己去玩。

如今正是三月桃花飞舞的时候,气候宜人,漫步在园子里,也有说不出的惬意。

却说那贾宝玉知道黛玉要来,如何不欢喜。

只恰巧茗烟从外头寻了本好书来。

这才拿到手里。

原本只说看一眼,就先收起来。

先去接了林妹妹的。

不想这一看竟然迷障了。

直到那一阵风吹过,花瓣儿盖住了书页,他才恍然惊醒。

本是急着去找黛玉的,又看看落在衣襟上的花儿,顿时心生不忍。

于是撩了衣襟,往水榭里去。

林黛玉瞧着贾宝玉将花洒落在水里,就不由问道:你这是作甚。

贾宝玉一扭头,瞧着黛玉娉娉婷婷的走来。

就先笑了,才说要去找妹妹,不想妹妹就来了。

他指着随水飘落的花,就道:让它们落得干净。

林黛玉笑道:谁知道是不是飘到那脏臭的地方去,何不葬了干净。

贾宝玉一拍脑袋:这话很是。

林黛玉却被他手里的书吸引,你如今越发的进益了。

前儿还看见你做的诗。

如今你又读的什么书。

贾宝玉面色一囧,将书往身后一藏:那些诗不过是为了应付外头的人的,你可别打趣我了。

说着,直往后躲,我这书,自是妹妹没见过的。

也不是好书,妹妹还是别看了。

林黛玉呸了他一声道:我家里,什么书没有,偏偏说我没见过。

贾宝玉面色一红,林家书香世家,书自是多的。

但这书,林家还真不一定有。

就笑着道:要不我跟妹妹赌一次,我若赢了,你就在园子里多住几日。

应了你又有何防。

林黛玉哼笑一声,只伸手管宝玉要书瞧。

贾宝玉心里一喜,忙将书递了过去。

林黛玉接到手里一瞧,是一本《会真记》。

这书,她还真看过。

是前几日,跟姐姐一起收拾家里的书房,从不知多久没收拾的书架子上翻出来了。

就笑道:原来是这个啊。

说完,就将书还给贾宝玉,道:再是不稀罕的。

贾宝玉只不信,她以为林黛玉不愿意在园子里住,只说出来糊弄人的。

就道:妹妹如今为着远着我,连谎话也会编了。

我几时说谎了。

林黛玉笑道:那《会真记》多个版本,我家里皆是有的。

说着,她又拿了贾宝玉手里的书,坐在石凳上翻看后面。

贾宝玉不由的坐到她身边,想知道林妹妹在书里找寻什么。

林黛玉指着结尾道:你这书,自是那大团圆的结局。

却不知那最初的版本,却是那张生始乱终弃,抛弃了崔莺莺。

说完,将书还给贾宝玉,心里若有所感,起身离开了。

她想起姐姐叫人专门找来的原版给她,她看过后也感慨良多。

越是思量,越觉得心惊胆颤。

若自己是那崔莺莺,原先的紫鹃只怕就是红娘了。

难怪姐姐自始至终都不喜欢紫鹃,如今想来,紫鹃如同那红娘一般,行动间有许多的不妥之处。

贾宝玉见林黛玉转身就走,不由的问道:妹妹怎生在家里看这样的书。

佛由心生,心中有佛,所见万物皆是佛。

我只赏那华美的辞藻,曲折的故事,从中警醒人心。

又有何看不得。

林黛玉顿住脚步,回头不解的看着贾宝玉道:你的心中有的又是什么呢。

贾宝玉顿时脸色通红,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低头再看那书,想到那被张生抛弃的崔莺莺,心里又生出一股子痴意。

若他是张生,妹妹是崔莺莺,他便是死了也不会做出那般的事来。

这边贾宝玉兀自怔怔的发呆,袭人远远的看见了,就不由心里一紧。

又看着远远走了的人是林黛玉,心里就更添了几分不安。

于是忙过去,道:遍寻不到你,不想你怎么到了这里来了。

老太太正找你呢。

你什么时候寻我来,没有个由头了。

贾宝玉转过身,就往回走。

袭人低了头道:这又是有什么不自在的。

难道和林姑娘拌嘴了。

贾宝玉冷哼一声,道:你现在越发的得脸了,谁你都敢编排。

横竖这屋里若是放不下你,你只管出去便罢了。

谁还留你不成。

袭人猛地一听这话,就脸色一白。

再不敢言语。

两人一路无话的回了院子,就见鸳鸯歪在床上,看袭人的针线。

袭人心里正不高兴,又见鸳鸯就那么大喇喇的歪在床上,见了宝玉进来,也不说起来。

心道:平日里一副看不上姨娘的样子,如今这样,又是为的什么。

心里不耻了一声。

但想到她到底是老太太身边得用的人,不敢放肆,强笑着去了里间给贾宝玉拿更换的衣裳鞋袜。

那贾宝玉坐在炕沿上,一瞧鸳鸯,就猴上去要吃鸳鸯嘴上的胭脂。

鸳鸯只叫道:袭人你出来瞧,他如今这样还不改,像个什么样子。

袭人心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你自重些,他再是不敢这样的。

也不见他对林家的丫头有半点轻浮之色。

连对紫鹃他如今也不动手动脚了。

嘴上却对宝玉道:怎么说你都不见改。

再这么下去,园子咱们只怕也住不成了。

二爷好歹想想,林姑娘为什么不住咱家的。

贾宝玉这才讪讪的下来。

觉得怪没趣的。

却说林雨桐安置好了院子,就带着丫头去寻王熙凤。

突地听见薛宝钗的声音道:颦儿,你往哪里藏。

林雨桐心说,这还真是巧了。

那亭子里的红玉坠儿才推开窗户,就见薛宝钗站在那里。

两人唬了一跳,刚要说话,就听稍远的地方,传来说话声,薛姑娘何时见到我妹妹了。

我这才到这里,就听见薛姑娘叫什么‘颦儿’。

林雨桐边走边道:我早说过,名字还是不要瞎叫的好。

我远远的看着薛姑娘只站在这里不动,怎么好好的倒像是追着我妹妹来的。

这是个什么缘故。

说着,她扭头去看红玉和坠儿,你们可知道。

那两个丫头心里都是明白的。

这两人说话,定是叫宝姑娘听去了,混赖林姑娘,反而叫林家的大姑娘给拿住了。

薛宝钗只囧的满面通红,再没想到这世上有这般的巧事。

王熙凤远远看见几人,隐隐听到了几句,就笑着走过去,转移话题道:这是哪个屋里的丫头,这般的齐整。

那红玉连忙道:回二奶奶的话。

是宝二爷屋子里的。

今儿这事原是我的不是。

前些日子,在园子里丢了一条帕子。

那几日,正是园子里种花植树,就担心是被哪个外面的人捡去了。

才说是不是找人去问问管事的爷们。

又恐本没事,如此一问,倒多出几分事端来。

我这跟坠儿这丫头正商量呢。

不想就听到宝姑娘的说话声,想来宝姑娘是逗我们玩呢。

恰巧林大姑娘和奶奶就来了。

好精明的丫头。

反倒趁机把丢帕子的事过到了明处。

又顾着了亲戚的面子。

王熙凤上下打量了这丫头一番,心里倒起了爱才之心,好巧的嘴儿。

我就爱这说话爽利的丫头。

又扭头对林雨桐道:往常我见了那些说话哼哼唧唧,蚊子叫唤似的丫头,只想打出去。

见到这样的,反倒稀罕。

带到你身边就是了。

林雨桐笑道:这样的丫头,搁在别的地方反而糟践了。

王熙凤心里一动,想起自己身边正差一个得用的。

能避着平儿给自己办事的机灵人。

就笑道:这话很是。

这才转头问红玉,可愿意跟在我身边。

那红玉哪有不应的。

欢欢喜喜的谢了恩。

王熙凤又问她是哪家的叫什么。

一听说是林之孝家的,就更满意。

虽说林之孝两口子一个天聋一个地哑,但这样的人用着才放心。

他能管着这家里的田产房舍,本事也是毋庸置疑的。

行事也不张扬,甚少听到人说他们不好的话。

添了这丫头,可就添了一层助力。

就道:以后就叫小红。

你回去收拾了东西,只去我那里找平儿安置。

回头我给宝玉送两个好丫头去,只做换了你。

得了个好丫头,倒把前面的事情给岔过去了。

王熙凤只拉了林雨桐的手,又对薛宝钗道:开席了,你们只管再外面晃荡。

三人这才起身。

等林雨桐到的时候,见林黛玉已经跟三春坐在一处玩笑了。

你去哪了,我一通好找。

林雨桐问道。

我一直跟姐妹们在这里钓鱼呢。

林黛玉不由问道:姐妹找我可是有事。

无事。

林雨桐笑道:不过怕你一个人走丢了。

三春就笑了起来。

惜春道:林大姐姐惯爱逗趣,在自家园子里哪里就丢了。

林雨桐抿嘴一笑,她就是要证明不是自己这个姐姐做伪证,偏颇自己的妹妹。

而是林黛玉确实没干那偷听的事。

这一顿饭边玩边吃,闹了半天。

从始至终,薛宝钗都如同没事人一般,半点都没有被抓包的尴尬。

林雨桐也是不由的心生钦佩。

半下午的时候,林雨桐就带着林黛玉要回府,贾母苦留不住,这才作罢。

这贾家下人的嘴,就如同漏子。

关于林雨桐的谣言,也被春儿等人打听到了。

回来不免一一说给林雨桐听。

林雨桐倒是不在意,道:随他们说去。

总有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因又喝了几杯酒,身上就有些困乏,就早早的歇了。

第二天一睁眼,就见林黛玉肿着眼睛道:姐姐,我今儿还想去贾家一遭。

这又是什么缘故。

林雨桐不解的问。

昨儿,紫鹃的妹妹叫她回家去住一晚。

我就留她在贾家。

她一早回来,就告诉我,宝玉伤着了。

我想既然知道了,还是去瞧瞧的好。

林黛玉出声道。

林雨桐心里深恨紫鹃多嘴,但又不好埋怨林黛玉,就道:你去了能干什么呢。

还能顶太医用不成。

要不打发人去送些药材去。

林黛玉只哭着不说话,好半晌才道:我知道姐姐担心什么。

只我知道轻重。

宝玉跟别人比,自是不同的。

林雨桐沉默半晌道:这一遭我放你去,但你那丫头,我却不想叫她留在你身边了。

我有许多的办法叫她离了你,但我还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我只问你,她巴巴的告诉你这个是为了什么。

因为知道你心里记挂,所以不管对错,只按着你们的心思来,是也不是。

你要真记挂,就告诉你哥哥,叫你哥哥去看看,而不是巴巴的上门去。

我只问你,你是他的谁。

他又是你的谁。

林黛玉张嘴结舌,竟是不能答。

她只是一时听了宝玉伤了,乱了心神罢了。

叫姐姐这一问,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雨桐只觉得憋闷异常,就道:你回去想想,再来回我的话。

要是还坚持要去,我不拦着。

叫春儿把林黛玉送出去,林雨桐一把把炕几上的茶盏给佛了下去。

林黛玉在门口,听见里面的动静,顿时就白了脸。

姐姐从来不曾发过这般大的脾气。

这一次是气的狠了。

林雨桐只是觉得这原定的轨迹,怎么就那么难以掰过来。

不管做了多少努力,影响是有一些,但实在是微乎其微。

王熙凤能改变,那是她愿意寻求改变。

而林黛玉在别的事情上还罢了,一遇上贾宝玉的事,好似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屋里的丫头跪了一地,黛玉的丫头清芬和芳华也跪在门外。

黛玉在屋子里,也只紫鹃在服侍。

紫鹃此刻,没来由的有些慌乱。

就算宝玉的行为看着有诸多的不妥当,但一起长大的情分总不能看见了装作看不见,这才赶紧回来告诉了姑娘。

没想到,这大姑娘发起脾气,这般的可怕。

林雨杨正在晨读,听了平嫂子叫自己去内院瞧瞧,这才一路的赶过来。

长姐一般甚少发脾气。

这是怎么惹着她了。

平嫂子低声将事情说了,林雨杨的面色就沉了下来。

他到的时候,林雨桐已经调整好了自己,见了林雨桐就道:吃完饭,你陪着她去一趟贾家。

道理她都明白,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说断就断的魄力的。

人的性格本就不同。

或许是我强求了。

林雨杨点点头道:姐姐别管了。

我去问问,她究竟想怎样。

别去了。

可能是宿世的因果也未可知。

林雨桐有些疲惫的道。

姐弟俩吃了饭,也不去管林黛玉。

等着她的回话。

直到晚上,也没见她说要出门,林雨桐才松了一口气。

想了想还是去了林黛玉的房里,见她靠在榻上只一味的愣神,显然这一天都没吃饭。

林雨桐就走过去,道:你这是在干什么,跟我闹脾气吗。

不是的,大姑娘。

紫鹃赶紧道。

林雨桐连看都没看紫鹃,扬手就是一巴掌拍过去,原想着你变好了,留在你们姑娘身边也就罢了。

没想到还是这般的不知轻重。

你们姑娘往后再有半点差错,我只找你说话。

紫鹃噗通一声跪下了,她这都多少年没挨过打了。

出去跪着,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林雨桐喘了一口气道。

林黛玉趴在软枕上哭道:姐姐想打的人是我,何苦作践她。

我是想打你一顿的!林雨桐气的道:教了你那么久,只不长进。

原以为你懂道理了。

却原来还是如此。

道理我自是懂的。

林黛玉哭道:只是这心里就是难受,就是猛地跟缺了什么似的。

姐姐叫我怎生是好。

姐姐今早一说,我就知道自己不该,可心里还是难受。

姐姐当我愿意哭啊。

可这眼泪就是停不下来,我该如何。

姐姐只一味的生气,我何尝不生自己的气。

林雨桐顿时所有的话都堵在嗓子眼了。

她如今不知道这是宿命的缘故,还是林黛玉的理智与情感分离了。

想必她心里也很痛苦。

林雨桐缓了半天才道:实在不放心,就打发你的丫头去看看。

要不然能怎么办呢。

她这样不得又病一场。

林如海马上回京了,这病病殃殃的又算什么。

林雨桐出了林黛玉的屋子,吩咐平嫂子将紫鹃先带下去关着。

她只盼着林如海早点到京城,把这一码事推给他算了。

却说那贾宝玉因与彩霞拉扯,叫贾环心里记恨,故意推到了灯盏,要烫瞎她的眼睛,幸而眼睛没事,倒是伤了脸。

自是一家子宝贝的不得了。

亲戚家的听说了,都打发人来探问。

只不见黛玉来,宝玉心里就有些闷,见袭人不在,就小声问了晴雯。

晴雯笑道:林家原是打发了表少爷来看的。

可巧老爷在家,叫去跟家里的先生们一道说话去了。

林姑娘倒是打发了人来,叫袭人三两句给打发了。

人家见态度冷淡,不来也是有的。

真是该死。

贾宝玉猛地坐起来道,林妹妹这必然是生气了,才不来瞧我的。

她如今越发的连亲戚家的事,也敢替我做主了。

晴雯道:你们俩那事,谁不知道。

她难道当不得你的家。

贾宝玉爱她娇嗔,就道:你也别一径拿这话笑话我们,要不今晚你睡里面,跟我一道儿。

呸!晴雯道:你指着谁都跟她一样,鬼鬼祟祟的见不得人。

袭人带着芳华在外面,听的面红耳赤,进来道:你这蹄子只说昏话,我何曾打发了林姑娘的人。

这不是芳华姑娘又来了吗。

芳华心里冷笑,面上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原是家里有去疤的药膏子,我们姑娘就叫我送来,想是能用上也未可知。

贾宝玉看见芳华,就是一喜:自然是能用上的。

妹妹可好,在家做些什么,怎的不来家玩,回头我请了老祖宗去接她。

芳华心说,这些事哪能拿出来说嘴,就道:都是家常琐事,劳宝二爷动问。

说着就退了出来。

贾宝玉怎么叫,只不回头。

回到家里,便将这些事,一五一十的学给黛玉听。

黛玉看着外面的,怔怔了半晌才点头,叫芳华下去。

只这天之后,再没叫人去看过。

宝玉养伤,这日子最难过的就是赵姨娘母子。

哪个不知道贾环是那上不得台面的,狠心的狼崽子,将宝玉给烫伤了。

王夫人更是想起来就骂赵姨娘一遭。

尤其是见到贾政每每还是去赵姨娘房里歇息,心里就更恨。

未尝不是老爷素日里宠的过了些,才起了这些不该有的心思。

一则为了儿子,一则是为了丈夫的偏颇,一天到晚的拘着贾环抄佛经,叫赵姨娘立规矩。

只把赵姨娘累的半死。

又见儿子不能读书,一日日抄佛经手腕子都肿了。

如何不恨。

今儿,好不容易,王夫人在老太太那里呆的时间长了些,她才能回自己的屋子歇一会字。

不想马道婆倒是来了。

赵姨娘请了她吃茶,道:你怎生这会子过来了。

马道婆道:听说你们府里金尊玉贵的哥儿有了闪失,不得过来瞧瞧。

那是得瞧瞧。

赵姨娘讪讪的笑:那宝玉在这家里头,自是头一份的,长得也可人意,得些偏疼,也是该的。

这话怎么听着有一股子醋味。

马道婆笑道:你也有哥儿,我就不信你不服。

对那宝玉,一个孩子,那倒也罢了。

只这个人,怕要搓磨死我才罢手。

赵姨娘伸出了两根手指比划。

莫不是琏二奶奶。

马道婆小声道。

那倒不是。

以前她瞧着厉害些,如今倒是和软了。

等闲没见过她发脾气。

如今看着倒像是被平儿那丫头压了一头。

你说说梅香拜把子,不都是一样的出身。

平儿如今成了管家的体面人,二奶奶反倒退了一射。

瞧瞧人家这正房,瞧瞧人家那姨娘。

两厢里谁见过人家红过脸。

不像是我这边这位,往死里搓磨人。

赵姨娘捶着腿道。

马道婆咂舌,心知,她说的是二太太王氏。

就道:你如今连这位也敢恨上了。

她是大老婆,我伺候她原也应该。

只看着她搓磨环儿,我这当娘的岂不心疼。

宝玉不念书,她也拘着环儿不叫环儿念书,我这心里能咽得下这口气么。

赵姨娘说着,两眼有厉色闪过。

要是有法子,定叫她好瞧。

马道婆就笑道:你也不过是个嘴上厉害的人。

真是那狠人,早想法子暗地里动手了。

赵姨娘眼睛一亮,两人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只过了几日,王熙凤在林家跟林雨桐商量是不是要买个小铺面的事,就见贾家的下人来报:二奶奶快家去。

宝二爷眼看不中用了,二太太也是不成了。

这话没头没脑的,唬的王熙凤险些站不住。

她呵斥道:扯你娘的臊,好好说话,怎么着了。

平姨娘打发小的来,告诉奶奶一声,宝二爷和二太太不知什么缘故,先是拿着刀见人就要砍杀,如今好容易制住了,却昏睡不醒,看着要不好了。

王熙凤这下是真的慌了,站起来就往外走,这话是怎么说的,这才出来半天功夫,怎么就不好了呢。

林雨桐暗自懊恼,这两天一直心烦黛玉的事,倒把这一茬给我忘了。

如今见了王熙凤好好在这里,倒成了王氏和贾宝玉母子被魇镇了。

她突然又升起了一点信心,证明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总是有点改变的。

于是就道:嫂子先回去,我们一会子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既然知道了,就没有不点都不理会的道理。

王熙凤也不客气,摆摆手就上了马车。

等林雨桐回到客厅,就见林黛玉已经哭的站不起身了。

林黛玉见姐姐进来,一把抓着林雨桐的手就问道:宝玉真的……不……不成了……没有的事。

林雨桐刚才就打算告诉王熙凤这里面的官窍的。

但又想自己什么都没见过,贸然说出来,次数多了,总是引人怀疑的。

所以硬压下了想说的话。

见林黛玉如此,就劝解道:你快别哭了,你这个样子,我再不好带你去的。

等林雨桐带着林黛玉到了贾家,一家子早就乱了。

林黛玉没往贾宝玉那边去,那边指定都是男宾。

贾珍,贾蓉,薛蟠,凡是有头有脸的哪个不是在那边。

这些人个就没一个正经的。

她记得原著上薛蟠见了林黛玉,瞬间身子就酥了。

所以,才不往那边去。

女眷来往,自然是先去看王夫人的。

贾宝玉那边人满为患,反倒王夫人这边,没什么人看顾着。

只有王熙凤平儿贾琏带着几个丫头守着。

连薛姨妈和薛宝钗都不见。

贾琏见了俩姐妹也没客气,将两人让进去,才对王熙凤道:老爷那边已经叫人订了棺材。

一会子就送来。

大老爷倒是不依,说是再想想法子。

王熙凤就道:老爷也是个心狠的。

林黛玉只低着头,手攥的死劲。

不敢露出半点哭声来。

林雨桐就道:你们没在这屋里,或是铺盖下找找,许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未可知。

要不然不能这般巧。

同时病了,还一样的症状。

王熙凤一听,心里就惊疑不定。

看了贾琏一眼,贾琏点点头道:如今死马当活马医,按大妹妹说的先瞧瞧再说。

王熙凤的手都有点抖,只拉了平儿和几个丫头四下里查看。

二奶奶,你看,这是什么。

平儿颤抖着声音问。

王熙凤一扭头,就见那褥子下面正是几个用纸剪出来的小人。

上面的字,王熙凤不认识,可贾琏拿过去一瞧,惊道:这不是太太的生辰八字么。

王熙凤骂道:这是哪个不作法的,这般的狠心。

贾琏拿着这东西就走,宝玉那边,只怕也是一样的东西。

交给老太太看看,该怎么处理。

王熙凤就叮嘱道:这东西不干净,你小心些。

林雨桐这才松了一口气,林黛玉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劲都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