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贾宝玉的院子,里里外外到处是人。
贾母只拉着贾宝玉心肝肉的叫唤。
贾政已经安排妥了后事,赵姨娘自是称愿。
又见贾母拉着贾宝玉只是不依,就不免凑上去道:老太太心疼宝玉,就该为宝玉以后想想。
只这般的不舍,将来哥儿连个胎也投不得。
探春在人群之后,听到这个话脸色都白了。
赵姨娘平日里见了老太太、太太,老鼠见了似的躲了,再不敢上前。
今儿倒一个劲的往前蹿,是个什么意思。
难道没有宝玉,这家里就能是环儿的不成。
论起嫡子嫡孙,那兰儿比宝玉还更有继承权呢。
要真是遇到那等有规矩的人家,横竖不能放着失了父亲的嫡孙没人照管。
要真没了宝玉,太太自是会霸着兰儿不放的。
想要代替宝玉,只发一发白日梦便罢了,她千不该万不该,如今就把这见不得人的心思摆在脸上,这一屋子人,谁又是糊涂的。
就见贾母一口唾沫呸在赵姨娘脸上,道: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你那点子龌龊的心思打量谁不知道。
最好盼着宝玉好,但凡他有个万一,看我这老婆子能饶了谁。
平日里调三窝四,我都不予理会,如今越发的得脸了。
骂了几句,又朝贾政道:别管香的臭的,只一味的宠着。
一肚子肮脏的心思,我怎生出你这样的糊涂东西。
因见着贾政冷心冷情,老婆儿子都躺下来,不想办法搭救,一味的只道是命数。
她心里蓦然升起一股子悲凉来。
贾珍这会子总算从香菱和薛宝钗身上收回视线,就道:老祖宗,大老爷已经打发人去四处去探听可有那高僧神仙去了。
许是有办法也不一定。
贾母才要说话,外面就有人喊道:还真得找这些人。
老太太瞧瞧,这是什么。
原来是贾琏从人群中挤了进来,手里拿着那写着生辰八字的纸人。
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贾母蹭一下的站起来,惊怒交加的道:这是哪里来的。
贾琏心有余悸的道:在太太的床铺下面。
贾母马上回头,指着一屋子丫头道:找,赶紧找,找找看可有这脏东西。
赵姨娘一见贾琏拿着那小纸人,面色当即就变了,况且她又不是城府深的人,立时就把所有心事挂在了脸上,冷汗直流,小步的往外挪。
也得亏这会子众人的心思都在贾琏手里的东西上,又有丫头忙乱的四下寻找。
倒没人怎么在意她。
只探春瞄见赵姨娘的行踪,拳头顿时攥紧。
她是又气又怕。
气她干下这昧天良的事,又怕她当众被人发现了,自己被牵累。
薛宝钗倒是看了探春一眼,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将探春唬的赶紧收敛心神,心里直念佛,千万保佑太太和宝玉无恙啊。
要不然,既然能发现被人算计了,岂有不查的道理。
只要查找,就凭赵姨娘的脑子,怎么可能办的干净利落,不留一点儿把柄呢。
不一时,果然在宝玉的屋子找出这要命的玩意。
众人一阵倒吸冷气。
贾母更是脸色都白了。
魇镇,便是厌胜之术。
汉时陈阿娇被废的罪名,不就是‘巫祝’。
这东西不管从古到今,从皇家到百姓,那真是闻之变色啊。
贾政擦了擦头上的汗,道:这东西轻易处理不得。
就是不知去哪里找那得道的高僧来,才可解了这法。
正是!正是!贾母说着,又对贾琏问道:究竟是谁看出这其中的蹊跷的,这人说不得比咱们知道的多些。
贾琏跟林家打过几次交道,深知林家之人的行事准则。
就推脱道:原是林大妹妹在太太那边,问了详情。
也不过是看太太跟宝玉同时病倒,心里存疑罢了。
林大妹妹年纪轻轻,哪里知道这里面的道道。
贾母尚在存疑,薛姨妈就道:我的儿,不论如何,横竖该去问问才好。
贾琏再没见过这般不拿自己当外人的人,心道:要问你去问。
但人家是什么人啊,好心提醒了一句,你还赖上了人家不成。
就道:如今既然知道症结在哪,不外乎去找找懂得道法的人便罢了。
贾母点点头,道:两头都顾着。
且先去问问,问不出什么也不妨事。
贾琏有些憋气,还是点头退下了。
却说王熙凤拉着林雨桐道:你看这究竟是什么道道。
林雨桐深恨马道婆此类人,见了银子,什么也不管不顾。
要没有她撺掇,赵姨娘那脑子,端是想不出这等恶毒的算计的。
就道:府上结交了哪些神神道道的人,你总该心里有数。
这算计人的人,横竖不能是府外之人。
既然是府内之人,能接触到的人也有限。
总归是能在贾家的内宅行走的人。
这么掰着指头一算,不是十成准,也能算个八成。
许是找到那做法之人,就有办法解呢。
王熙凤面色一变,道:那不能。
马道婆可是宝玉的干娘。
林雨桐一笑,就再不言语了。
一个寄名干娘罢了。
她这会子正嘀咕呢,这贾家人的生辰八字,咋都闹得好像人尽皆知一样。
以前不觉得,真到了这个世界,才知道生辰八字有多要紧。
尤其是在大户人家。
而自己和弟弟的生辰八字,都是不准的。
因为当初两个姨娘能平安的生下孩子,都已经算是万幸了。
哪里会看准确的时辰。
即便自己这种不准的八字,林如海在给姐弟两人入族谱之时,也是极为慎重的。
怎么到了贾家,王氏和贾宝玉这般要紧的人,生辰八字就被外人得了呢。
而且原著里遭难的是王熙凤,那就证明这生辰八字在贾家,真不是秘密。
要不然以赵姨娘的本事,她也得不到不是。
林雨桐心里呵呵的两声,这一家子,都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看了林黛玉一眼,就小声道:症结找到了,咱们也别在这里裹乱了。
这厌胜之术,也是家丑。
祸起萧墙,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也是有的。
咱们先回,明儿再打发丫头来看看。
林黛玉这会子已经不哭了,点点头道:听姐姐的。
林雨桐这才松了一口气。
贾琏一路走来,想了再想,还是觉得不能张这个口,见了林雨桐也没多问,只道:多亏了大妹妹,。
宝玉那边果然也找到了那脏东西。
林黛玉就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林雨桐点点头:那可真是佛祖保佑了。
说完话,姐妹两人就起身告辞。
王熙凤走不开,便叫平儿去送。
这边王熙凤看着贾琏,就奇怪的问道:老太太没留你帮忙,怎的反叫你回来了。
贾琏有几分恼,但又不能对老太太来发脾气,就只抱怨,还不是薛姨妈,忒的多事。
他将事情跟王熙凤说道了一遍,就道:一会子过老太太那边去,随便找个说辞打发几句就完了。
我犯不上得罪人。
吃力不讨好的。
王熙凤就冷笑一声,怪不得呢。
好事只怕也轮不上咱们。
接着又将林雨桐的怀疑说了,按说,林大妹妹的话,该是有些道理的。
贾琏一沉吟就道:只怕八九不离十。
这事先别声张,得悄悄的办。
王熙凤就问道:这是为何。
贾琏瞪眼道:你平时的精明劲哪去了。
那要真是马道婆干的,这么大的事,她自己能不害怕吗。
一准早就躲了。
等风声过了,风平浪静了,没人追究的时候,才会再露面。
咱们猛地跟老太太一说,老太太一准打发我找人。
你只说,这大海捞针的,我上哪给他们找人去。
到时候太太和宝玉不好了,这黑锅谁背。
横竖我这出了力的,才是那最后背了黑锅还要落埋怨的人。
要是两人再真是有个三长两短。
我告诉你,你家爷们,就得是这一家子的罪人了。
谁叫我找不到人救命呢。
谁还能想着我才是最辛苦的。
王熙凤一琢磨就道:这话虽然滑头,但还真就是这个道理。
贾琏道:我打发人悄悄的去瞧瞧那马道婆,要是在,咱就先把人摁住了再问话。
要是不在,横竖说不说的,也指望不上她救人。
也不耽搁什么。
倒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王熙凤看了床上的王夫人一眼,又见屋里的丫头没注意他们说话,就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送走贾琏,平儿就回来乐,凑到王熙凤身边低声道:奶奶,我瞅着赵姨娘急匆匆的进了屋子,脸色不对。
王熙凤心里一跳,神色却不动的道:如今外面人心惶惶的,她怕沾上是非也未可知。
平儿一怔,点点头,也就没有再说话。
王熙凤却想到了赵姨娘许还真就是那个要找的人也不一定。
她这样的人,最是无知者无畏,根本不知道这事要是揭出来,是会要人性命的。
可赵姨娘就真的该死吗。
王熙凤吐出一口气,心道:只要太太和宝玉过了这一关,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有何防。
贾环虽然上不得台面,但到底是贾家的爷们,真处置了赵姨娘,能不招他怨恨么。
还有三姑娘,自己虽不怕她,但也不想叫这么个糊涂姨娘将她给毁了。
与人为善,少结仇家,就只当给自己和大姐儿积福了。
彩霞暗暗记下王熙凤的话,回头打算说给贾环听。
却说,贾琏打发了旺儿去瞧瞧马道婆,也没说怀疑她的话,只道看她是不是有什么灵验的法子。
旺儿回来说,不见马道婆,打听了人,都道这两天没见。
贾琏心里就已经确定,这马道婆必是逃不脱干系的。
这才去贾母处回话,说了林家也没什么主意,只能求求得道的高僧,或是修行的老神仙,或许能有一救。
于是荣国府贾家寻找高人的消息,立马就在京城传开了。
都知道了贾家的太太和含玉而生的哥儿,被人诅咒了。
林雨杨回家后还道:这都什么人家啊。
出了这样的事,不说藏着掖着,还闹的人尽皆知。
家丑不外扬的道理都不懂吗。
我看,那二老爷的官,如今当的也悬,这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不是內帷不修是什么。
也没个顾忌。
晚些时候,闻天方亲自来了一趟,对林雨杨道:暂时就别让家里的女眷去贾家了,这要命的东西,可别沾染上了。
林雨杨一叹,这话却没法解释。
家里这个妹妹只一径的记挂那边,还能眼瞧着她哭出个好歹不成。
闻天方见是有隐情也就没多问,只道:有什么事,叫人给我送个信。
横竖又不是外人。
林雨杨这才点头将人送了出去。
回来又告诉了林雨桐一声。
林雨桐一直避免自己去深想这个人。
可每每又不得不去面对。
她不是没想过干脆一个人过一辈子就得了。
反正在自己的真实生活里,自己也没结婚,没对象。
婚姻这事,还是得慎重的。
可来了这里,这日子越过,越明白这是真实的生活。
不是玩家玩的游戏。
周围的人都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的。
自己的行为会给周围的人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也都成了不能不考虑的问题。
以林如海的身份,家里的女儿不嫁人。
这根本就不现实。
即便林如海允许,林家的宗族也不会看着不管的。
这会影响到一族的女儿的。
还有,家里有了这么奇葩的老姑婆,弟弟的婚事就真的能顺利么。
当然了,除非诈死,然后去逍遥于山水之间。
可这只是想象罢了。
如今的山水间,确实是没污染,原生态的美啊。
可是抱歉,那些猛兽山匪强盗,也一样是原生态的。
自己就一个可以容身,饿不死的空间,又没有什么高强的武功,修真的仙法。
那不是逍遥于山水之间,那是想葬身于山水之间。
只要真敢这么干,其实都不用诈死,转眼就真死了。
就算带上足够的保镖,安全有保障了。
但是,同样有个问题,那就是交通真心不便利。
如今可没有高铁飞机,能叫人相对舒服的满世界溜达。
就是坐船坐马车。
先不说如今的船安不安全,只说那马车,颠簸上半日就是人承受的极限了。
坐的时间长了,真的浑身疼。
而且这交通的问题,不是改良了马车就能有好转的。
根本原因在马路。
那可真的是马走的路。
哪怕这些都可以忍耐,真的一路到了那好山好水的地方。
但这样的地方必然不会是繁华的城镇。
不是城镇,那银票这东西它不好使。
难道背着大块的银子,先不说招贼不找贼的话,就只找不开零钱,你能奈何。
倒是可以提前兑换了铜钱,放在有空间里。
可用起来也得背着人啊。
这问题不是又绕回来了,除非一个人出门,没人看着才行。
林雨桐在心里不知道琢磨了多久,想了各种的办法。
但都无法的解决现实中存在的生存问题。
就算想找个城镇,默默的过一辈子,可自己一个女户,怎么过活啊。
不是有银子就能解决所有的事的。
一样还要弟弟的照看的。
一样离不了跟人打交道。
那要是这样,还叫诈死吗。
算来算去,真是没有其他路可走。
既然要接受,她宁愿用一种积极的心态来面对。
就当是要认真的谈一次恋爱。
只当是这个恋爱的对象是人家介绍相亲认识的。
长相不错,人品尚佳。
妥妥的高富帅啊。
而且还没爹没妈。
上哪找这般极品的男人去。
这么一想,她的心倒是越发的坦然了。
况且闻天方的态度积极,还是让人欣慰的。
试试看。
未尝就不能过的好了。
于是第二天,做了不少的肉干,五香的,麻辣的,出锅后撒上芝麻,喷香。
然后交给弟弟。
林雨杨一瞧,两个食盒。
顿时就明白了。
一个是给自己去学里吃的,另一个就是交给那谁的。
定了亲的男女,由家人转交一些小礼物,是正常的。
所以,林雨杨也只是嘴上啧啧有声的道:人都说女生外向啊。
如今果不其然。
林雨桐就要瞪眼,林雨杨提着食盒就跑。
这小子,蹿的挺快。
林雨桐失笑道。
她自己如今也就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可林雨杨绝对超过了一米七五,而且还正是长个子的时候。
看着一表人才的弟弟,林雨桐那也是自豪感爆棚。
到底是一手带大的。
叫人装了两碟子肉干,就又转身去看林黛玉。
见她还是没精打采的歪着,就问道:还是不放心吗。
林黛玉点点头,叫芳华去打听了,倒是听说来了不少僧道。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得道之人。
十之八九都是骗子。
骗几个银子去罢了。
那宝玉出生之时,有一块宝玉。
就像是老太太说的,也未尝不是个有来历的。
这有来历的人,到这世上,就是要历劫。
或许是一场考验也未可知。
你只静静的等着,真到了要紧的时候,自有人来救苦救难的。
林雨桐安慰道。
这话也不全是安慰,那一僧一道,要出现是肯定的。
只是不知道是那马道婆没有破解的办法呢,还是已经逃命了。
也没听见贾家有什么动静。
林黛玉惊疑不定的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难道还真有这样的事不成。
子还曰过,敬鬼神而远之。
林雨桐翻了个白眼道:你也别多想,圣人都闹不明白的事,咱们想也没用。
再说了,贾宝玉那宝玉,来的不奇怪吗。
堵在婴孩的嘴里,万一呛着了怎么办。
这事,岂不是奇哉怪哉。
林黛玉愕然的抬头,越发的惊疑不定。
林雨桐看她神色变幻不停,也不知道又在琢磨什么。
但总算注意力被转移了。
她也就退了出来。
却说那贾家,如今真能用惨淡来形容了。
眼看王夫人和贾宝玉气息越来越微弱,请了诸多的人,就是一个见效的都没有。
银子如流水一般的往出花销,府里的素席面更是没停下来过,招待了不知多少来蒙事的人。
王熙凤算计着账上只怕快没银子了。
自己的姑妈又躺着,难道叫自己贴银子不成。
果断的也装晕,起不了身了。
身边有小红服侍,糊弄贾琏还是能的。
平儿看着哪里能不焦心呢。
可这一家子的事,都得她替王熙凤拿主意。
贾琏又被贾政指使的团团转。
根本就顾不过来。
眼见银钱见底,李纨和探春只来找平儿支取。
平儿哪里能摸得到库房的钥匙,也正抓瞎呢。
只起身去找了鸳鸯商量,我寻思着,如今没个主事的,是不是你抽空回禀老太太一声。
鸳鸯拉了平儿道:作死的!如今这样,还上去裹什么乱。
可如今前面已经支应不开了。
平儿皱眉道:今儿上席面的菜蔬都是赊来的。
说好了今儿给人家结账呢。
拿不出银子算怎么回事。
这脸面可就丢大了。
鸳鸯道:你们家那位好奶奶,如今真是越发的精道了。
正经用她的时候,反倒指不上。
快别说了。
平儿拉了鸳鸯一把道:我们奶奶也难,钥匙在太太那里,你让我们奶奶上哪儿去找银子去。
罢罢罢!鸳鸯低声道:我只悄悄的开了老太太的库房,找那不起眼的,拿出来先当了。
应付了一茬事再说。
平儿忙千恩万谢。
鸳鸯出来,果然抱着一个匣子,里面是一尊不知道什么材质雕成的佛像。
这个放在角落里也是落灰,不过能被老太太收着必是好东西,先去换银子使。
平儿这才接了。
只打发了人去兑换。
到底换了五百两银子来,暂时解了燃眉之急。
这日,一僧一道来了贾府门前,就道:闻府上有人口不利……那门子哪有心情再听,这话一天不听几十遍都不算完。
也不知道这京城从哪里来这么些和尚道士的。
虽然心知大多数都是骗子,可人家这骗子好歹还知道弄一身体面的行头。
这两位倒好,浑身恶臭,邋里邋遢。
这未免太儿戏了一些。
府里的银子是好哄,但也不是这么个哄法啊。
这是把满府的人当傻子了不成。
边上另一个门子略坏,他低声道:这几日闹哄哄的,没个清闲的时候,还不是这帮骗子给闹得。
那些人如今可正吃饭呢。
将这两位放进去,可不得恶心死那帮王八蛋啊。
这门子一听,有道理。
于是笑着将二人请了进去。
那一僧一道对视一眼,这情形怎么这么不对劲呢。
进了招待的花厅,两人就有些明悟。
众人正在吃饭,猛地见了这两个腌臜之人,哪里还吃的下去,一径的喊着小厮,将这俩叫花子所扮的骗子,赶出去。
如此之地,污秽狼藉,难怪会使宝玉蒙尘。
那癞头和尚摇头叹息。
恰巧那薛蟠从此处经过,想瞧一瞧,今儿又来了哪些高人。
就正好见到那癞头和尚。
这人薛蟠知道啊。
正是这人给了自家妹子海外仙方——冷香丸。
也是他给了八个字,叫錾在金器上。
如今那金锁片,可不就是如此来的。
顿时只叫高人到了。
忙不由分说的带人到了怡红院。
贾母贾政再是不信的。
毕竟薛蟠这人,实在是不怎么靠谱。
可薛姨妈心里一喜,忙道:老太太,这才是高人呢。
宝丫头锁片上的话,就是此二人所赠。
贾母这才信了两分,忙叫来给宝玉看了。
那跛足道人拉了癞头僧道:我这掐指一算,竟是错了。
人不对啊。
那癞头僧忙问:怎生错了。
另一人不在十二钗中啊。
跛足道人十分的不解。
那赖头和尚心知必有变故,忙拿了那宝玉细看,又摩挲了半晌才道:如今且罢了。
还得再寻那变数。
两人说了一通别人都听不懂的话,才将宝玉还给贾政。
道:三十三天自会痊愈。
只不可再叫外人碰触这宝玉,切记。
贾政才要道谢,两人已经起身往外走。
等众人追到外面,早已经不见了人影。
两人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没用贾家的饭,没拿贾家的银子。
倒叫人信了他们有几分道行。
等到了晚上,贾宝玉及王夫人都醒了,知道喊饿,众人才舒了一口气。
却说那一僧一道,见出现了变数,只能掐算着,四处寻找。
等晚间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林家的附近,来回的徘徊。
闻天方如今正管着京城的治安,对于林家的附近,自是比别的地方都着紧。
听说有异人在林家附近徘徊不去,哪里能放心。
马上起身,就往林家而来。
林雨杨这会子正恼着呢。
贾家就是个漏勺子,什么也兜不住。
这有活神仙救了贾家的凤凰蛋的事,半天时间就传的沸沸扬扬了。
那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都成标志了。
如今这两人出现在自家附近想干什么。
林家可不是贾家那群傻帽,还以为是什么好事不成。
人家神仙不眷顾皇家,眷顾你们。
你们是什么玩意。
这得亏是一家子没个出息的男人,要不然早死几百回了。
他才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出现在林家,就是对林家不利。
什么狗屁神仙。
哪个神仙手那么长,非得管凡间的事。
正恼着呢,下人就回禀,靖海伯来了。
林雨杨赶紧将人给请进来,上了茶。
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闻天方也不客气,就坐下了。
刚落了座,外面就传来脚步声,少爷,快去瞧瞧,那和尚道士,不知怎么就进了内院了。
林雨杨和闻天方对视一眼,都内心骇然。
这还真是有几分道行。
等两人赶到的时候,林雨桐护着林黛玉,正站在那一僧一道面前。
就听林雨桐道:二位这话,端是可笑。
早些年你们要化了她去,只道她这辈子见不得外姓之人,见不得哭声,否则断不能平安一生。
如今我妹妹家来了,不住外姓之家。
怎生你们又道不好了呢。
这不是要成心置家妹于死地吗。
明知那里不会有好结果,偏要她去。
你们这究竟安的什么心。
前生的债不还,今生的情不了。
来生还要纠缠不清不成。
那和尚只对着林黛玉说了这么一句。
林黛玉顿时觉得心痛难忍,面色也苍白了起来。
混账东西。
林雨桐扶了林黛玉:一对妖僧妖道。
别人都是渡人灾厄,你们倒好,添了诸多的麻烦来。
若都是有业障要还,为何唯独对我妹妹如此苛刻。
那薛家的姑娘,你赠言赠药。
那贾家宝玉,你更是几次救助。
唯独对家妹,先是无端的要人家出家。
父母不舍,你就只诅咒。
明知道要不好,何苦来请求。
你道你是谁,上天尚且不能定人的命数,你们倒是敢横加干涉。
不错!林雨杨忙跑过去,挡住姐姐妹妹道:你们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强闯民宅是犯法的。
何况这是官宅。
门外就是侍卫,一回我带回去好好审审。
闻天方也抬步走了过来。
林雨桐朝他点点头,算是致谢。
那跛足道士就道:这不对!都该是死人的。
说着,从林雨桐看到林雨杨,最后再落到闻天方的身上。
惊骇的道:这都该是死人的。
怎么全在这里。
难怪绛珠仙子的命数变了。
林雨杨只道这是胡言乱语。
林雨桐和闻天方却同时心中骇然。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彼此算是这世上的一个异数。
癞头和尚只懊恼的道:泪不还完,情债难了。
这纠缠几世才能罢了。
几人还没回过神来,两人就失去了踪迹。
三人对这一僧一道更加的忌惮起来。
闻天方又看了林雨桐一眼,道:大姑娘还好。
没事。
林雨桐摇摇头,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的看这个人。
很男人的长相。
她扶了林黛玉,只道:又麻烦伯爷了。
闻天方认真的在林雨桐的脸上看了一眼,才道:又不是外人。
说完,他自己先有几分不自在。
忙转移话题道:我不好在府里多呆。
不过府外,我会安排人守着。
你只安心歇着。
林雨桐点点头,福了福身。
林雨杨这才带着闻天方出去了。
林雨桐将林黛玉扶回房间安置,见林黛玉神思恍恍,就道:那两人确实有些道行,但你也别怕。
人得自己学会挣命,命才能强。
可是姐姐,那和尚的话一说,我怎么觉得我的心像被掏空了一样呢。
林黛玉呼了一口气,泪不还完,情债难了。
姐姐,你是不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林雨桐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她能说吗。
说完了,林黛玉还不得给她自己的行为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啊。
于是,只得坐下,看着林黛玉道:我给你讲个故事,你且听听。
林黛玉点点头,看着林雨桐。
她觉得,姐姐的话,一定跟自己有关。
林雨桐思量了一番,才对林黛玉道:却说那西方有一灵河,灵河畔长着一株仙草,名为绛珠草。
它吸收日月精华,日夜修炼。
忽有一日,有位神瑛侍者,从灵河经过。
他见绛珠仙草生的婀娜摇曳,心生爱怜。
就用灵河的水灌溉了它。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问林黛玉道:妹妹可觉得,这位神瑛侍者,与绛珠草是否有灌溉之恩。
林黛玉皱眉,也算的有灌溉之恩。
我只问妹妹,那灵河边,难不成只有一株仙草不成。
林雨桐问道。
这自是不会。
即便是家里引的沟渠,两岸还草木丛生呢。
林黛玉摇头道。
这就是了。
那神瑛侍者,缘何别的不灌溉,只对着绛珠草另眼相待。
不过是见她生的婀娜。
由此可见,这神瑛侍者,也不过是个多情之人。
只要自己喜爱,才不去管绛珠草本就生在灵河畔,是不是真的需要灌溉。
在我看来,这就是一个多情,且四处留情的人。
林雨桐看着林黛玉慢慢的道。
林黛玉没有答话,只是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绛珠草修炼为人形。
饥则食蜜青果为膳,渴则饮灌愁海水为汤。
一心想报答那灌溉之恩。
林雨桐小心的观察着林黛玉的神色,又道:不过,依我看,那绛珠草,即便修行为人,又哪里能懂的人的心性。
不过是单纯的草木本性罢了。
只被那‘蜜青果’和‘灌愁海水’所影响,移了性情而已。
等她真的懂了人情世故,只怕也会后悔她当日的决定。
林黛玉闭上眼睛,耳中全都是姐姐的话:……多情之人……留情之人……生性单纯……被影响……移了性情……她不知道,姐姐究竟说的是绛珠仙草,还是自己。
说的宝玉,还是神瑛侍者。
不过还是点点头道:我知道姐姐的苦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