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知道,史湘云该是会嫁给卫若兰的。
也不知道如今有没有改变。
书上对卫若兰的描述是‘才貌仙郎’,那也就是说史家在婚事上并没有亏待史湘云。
能跟史家结亲,门第自然不会低。
要不然史家两兄弟还不得被别人的闲言碎语给淹了。
再说了,史湘云要是低嫁了,史家的其他姑娘的婚事又该如何呢。
所以,史家在这婚事上,还真就未必是坑了史湘云。
只是人这一辈子太长了,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故呢。
而且史湘云和卫若兰两人婚后,应该是琴瑟和鸣过一段时间的。
这就更证明了史家在对待史湘云的问题上,大面上是过得去的。
至于林黛玉所说的四角俱全,这种好事,上哪找去?就是林如海如今活着,官职还不低,在很多人看在,自己和闻天方的婚事,那也是有瑕疵的。
而且问题还不小。
这世上的事,最难得的不就是尽善尽美吗?况且,不提史湘云在贾家的名声,也不提这没有父母的孤女必然不能给男方太多的帮助,就只‘襁褓之中父母违’,按时下人的说法,绝对算的上是命硬了。
这样的姑娘,在婚配的时候,必然是会被人挑拣的。
这卫家要是没点什么缺憾的地方,当然也不会定下史湘云为媳。
什么锅配什么盖,史家还是尽量在相配的人家里,给史湘云找了足以相配的亲事。
叔叔婶婶做到这个份上,说实在的,就成了。
还指望谁真的能贴心贴肺不成。
王熙凤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笑道:老太太没说别的,想来也是妥当的。
这话倒也是。
林黛玉点点头,才又道:只是云丫头还小,到底急了些。
我的傻妹妹,正经的是不早了。
别人家的姑娘都是十一二岁就开始相看人家了。
等走完了六礼,大概也都十四五岁了。
可不正好是姑娘家最好的时候。
王熙凤无奈的一笑,也就咱们家,也不知道老太太、太太是怎么打算的。
今儿临出门,我还说笑着问了老太太一声,别人还罢了,二姑娘的年纪真不小了。
可老太太也没有发下话来。
大太太那是万事不管的,只凭着大老爷处置,可大老爷……不提也罢。
二姑娘那性子,倒是找一户老实本分的人家,简简单单的人口,只怕这日子还过得。
林雨桐想到迎春的将来,心里就是一叹。
接话道:三姑娘四姑娘横竖轮不到嫂子插手,只二姑娘,却是嫂子嫡亲的小姑子。
这人,谁还能单门独户的过日子,有个亲的故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王熙凤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皱眉道:这事,我在心里琢磨了不是一两天了。
确实自从林雨桐被赐婚,她就起了这个心思。
趁着如今家里的境况还好,赶紧把姑娘家的婚事都给办了。
也不是非得高门大户。
那样的人家,反倒是最不讲究情面的人家。
贾家要是真出了事,不说能不能伸手拉一把的话。
就只姑娘家的日子,也好过不了。
还不如找些实在的人,既能用得上,也不怕将来这些姑娘没有个着落。
话既然说到这里,王熙凤就又叹了一声,道:就怕老太太,太太还有旁的打算,再不能应承我的。
门第上再要配不上,只怕老太太连我也要埋怨上了。
这也是实话。
林雨桐点点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别人想无端插手,不容易。
三人说了一会子话,王熙凤就要起身告辞。
见林黛玉也要起身来送,就笑道:这会子日头已经上来了,你可别出来晃悠,小心中了署气。
黛玉心说,只怕二嫂子有什么私房话要跟姐姐说。
也就停下了脚步,道:那我就怠慢嫂子了。
林雨桐和王熙凤并肩在游廊上慢行,见丫头们远远跟着,就道:嫂子有话就说。
客气什么。
王熙凤这才小声道:我这有一桩买卖,妹妹要不要做。
什么买卖?林雨桐哪里能不动心呢。
这些日子,她一直也没闲着。
但也不要太看轻古人的智慧,只要林雨桐能想到的生意,都有人做了。
想要做的好,除非动用林如海的影响力。
可这不是舍本逐末吗。
为了那些这一辈子不缺的银子,再把林如海拉下水,图什么啊。
林雨桐时常安慰自己,能白得了一辈子,享受一辈子荣华富贵。
这就是一笔最大的财富了。
别丢了自己在这个世上立足的根本,才是最紧要的。
王熙凤低声道:家里如今真真是过不下去了。
太太多精明的人啊,那银子进了自己的荷包,再想叫她掏出来,可是千难万难了。
不跟我这个傻的一样,一味的往里面贴补。
如今开始靠着典当过日子了。
老太太那边,倒是出了个好大的家贼,伙同着平儿,往外当东西呢。
你知道上次两人当了什么东西吗?林雨桐摇摇头。
这贾家几辈子积攒的古董,要按着正常的市场价走,那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可惜,贾家的败家子,一味的怕丢面子,总是行些偷偷摸摸的勾当。
那些当铺多会看人啊,一见如此,就知道是个不敢声张的。
给点银子就打发了。
真要碰上好的买家,转眼就卖出几倍十几倍的银子都不止。
王熙凤恨道:一尊金杉木做的佛像,竟然只卖了五百两银子。
说完,见林雨桐还是一脸纳闷。
就不由的道:你年轻,或许不知道这玩意是什么。
这金杉木我在王家也见过,那佛像比老太太那个小了一半,还是我叔父花了三千两银子才买来的。
老太太那个,卖出五千两也不是难事。
这可是心疼的我啊……金杉木这玩意,千年难成才。
即便成才,那也是在深山老林里,等闲了遇不上。
即便遇上了,没点见识的人,只怕也不认识。
各种机缘凑巧了,光是砍伐就不容易,这东西太硬。
砍伐回来,得放置几十年才能干透。
如此还需要雕刻。
砍伐尚且不依,这雕刻就更难了。
虽然是杉木,也长得不起眼,但那也价比黄金啊。
林雨桐心说难怪呢。
自己也只听过铁杉木,这金杉木,还真是没听过。
既然王熙凤说是,那自然就是了。
于是就道:二嫂子想如何。
我只把人打发到你的铺子,我要两层的利。
王熙凤心说,既然要当,就要当的有价值。
自己得利还在其次,关键是结交下林雨桐这个人。
人跟人的关系可不就是这个样子的。
常来常往了,利益相关了,就比别人总是亲近几分的。
再说,她也不白拿这利钱。
反正是老太太的东西,给林雨桐赚银子,算是给一大家子结交一个人脉。
毕竟谁不知道闻天方是皇上的心腹之人。
贾家将来,求着人家的时候多了。
只当是一个退路。
而自己得来的银子,就先留着,等将来真的败了,贾家这么些人,一人分一点,也不至于饿死。
平常的日子还是过得下去的。
林雨桐思量了一番,就点点头。
还有什么,你一并说了。
王熙凤再是不会好好的就起了这个心思的。
必是有个缘故。
王熙凤一笑道:只一样,咱们这买卖,可是从人家嘴里夺食啊。
林雨桐一琢磨就明白了,笑道:你可真是会借刀杀人。
横竖那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些年,在外面打着家里的招牌,没少干黑心事。
你只说成不成。
王熙凤斜眼嗔道。
到手就能赚的买卖,为什么不成。
林雨桐立即就应下来。
她也没打算真要冷子兴如何如何,不过是正常的商业竞争罢了。
要是他不消停,再收拾他也不迟。
至于仗势欺人这事,她的字典里好似还真没有这四个字。
王熙凤拊掌笑道:那就得咧!送走王熙凤,林雨桐也没跟林黛玉提这事。
只赶紧去了厨房,安排饭食。
等姐妹两人都用了饭,还不见林如海回来,就知道八成是被皇上留在宫里了。
等林如海回来,已经是半下午了。
林雨杨也已经下学了。
见到三个孩子殷切的目光,林如海就笑了,道:如你们所愿,为父也算是太太平平的从那火架子上下来了。
这可是喜事,大喜之事。
林雨桐就先笑了。
又问:那如今又是个什么差事?林如海一笑,道:我还以为你不在意这个呢。
怎能不在意呢。
杨哥儿还没讨媳妇,黛玉还没有说人家。
父亲能在位上,自然是再好没有了。
咱们挑拣的范围也大些。
林雨桐笑着道。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弟弟妹妹考虑。
林如海心中感慨,就笑道:放心,杨哥儿和黛玉的亲事,为父自然会用心挑选。
只是皇上的旨意还没有下来,但看着,也该是没有什么不满。
不用担心。
儿子的婚事,自然是重中之重,有了贾敏这个前车之鉴,对儿媳妇的选择上,哪里敢有丝毫的大意。
只黛玉这性子,真到了别人家,光是婆媳关系,只怕就不好相处。
更是该慎之又慎才是。
林雨杨只是面色微微一红,就不言语了。
到了他的年纪,早已经知道人事了。
学里的许多同窗,都已经有了屋里伺候的丫头。
自己家是姐姐管得严,而且早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姐姐就说,咱们自己的生母是姨娘,自己也是庶出,过得也艰难,就别再叫自己的孩子也过这般艰难的日子。
所以,对于小妾通房什么的,林雨杨敬谢不敏。
也因为如此,他接受闻天方做自己的姐夫接受的那般轻松,未尝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而看不上贾宝玉,跟他的私生活不检点,也自然是有关系的。
林黛玉不自在的低了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林如海自然将一切尽收眼底。
倒是想见见这贾宝玉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林雨桐转移话题,道:今儿贾家来人请了。
我已经将人打发了回去。
只看父亲什么时候去一趟。
先去张家拜见一番,再去贾家也不迟。
林如海浑不在意的道。
这也是正经的道理。
张老大人毕竟是林如海的舅舅,自然是得先去张家。
却说王熙凤回了贾家,先去跟贾母禀报了一番:想着横竖就是这一两天必是要来的。
林姑父这次回京,只怕公事上就有的张罗。
听说昨晚晚上回府,今儿一早就进了宫。
我回来的时候,林姑父还没有从宫里回来,也该是皇上留了林姑父用饭。
这可是难得的殊荣。
我瞧着,那林家门口的帖子,都是用箩筐装的。
就是挑拣着看一番,不也得两天的功夫吗。
林姑父如今的官位,反倒比以前更要小心,就怕有那一等嫉贤妒能的,说什么傲慢不傲慢的话。
咱们跟林家的关系,何苦这时候添乱。
自家人,更该是体谅。
想必林姑父也能体会老太太的一番慈爱之心,眷顾之情。
贾母满意的点点头。
虽说没将人请回来,但这话说的多漂亮啊。
里里外外的面子都有了。
辛苦你跑这一趟了。
贾母笑着对鸳鸯道:将娘娘赏的茶叶拿二两来,给凤丫头拿回去尝尝。
鸳鸯笑着去了。
王熙凤就笑道:以后,但凡老太太有什么跑腿的活计,不拘是什么,只打发我去,也就得了。
只把您这不用的,放在库里落灰的破金烂银赏几个给我。
再是不嫌弃的。
一屋子的人都跟着笑。
贾母笑的直揉肚子,这真真是个猴儿的性子。
才给了她茶吃,这就惦记起我的银子来了。
薛姨妈跟着一笑,心里道:只怕自家的姑娘,跟这凤丫头比起来,只这会讨人喜欢这一条,就不能够的。
直到了第三天,林如海才腾出功夫来,带着三个孩子去了贾家。
贾赦贾政,连同贾珍贾琏,都在大门口迎接。
中门大开,一副迎接贵客的架势。
林如海在诸人的陪同下,往贾母的院子而去。
林雨桐暗自警醒,走到林如海身边小声道:老太太的屋子必是有许多女眷,父亲谨慎些。
按着不见外男的规矩,邢夫人、王夫人、都是不该跟林如海见面的。
即便碰上了,也该马上回避的。
更何况肯定还有那八竿子打不着,守着寡的薛姨妈。
贾家可以不讲规矩,什么一家子骨肉,何必见外。
但林如海可是要为官的人。
在朝上被参一个不遵礼法,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林雨桐太熟悉贾母的做派了。
不管谁来,都聚一屋子人。
只要她愿意,才不管外面的人怎么看呢。
贾家的女人,少有出门做客的。
估计也是没人请他们去。
这样的做派,谁家不笑话呢。
林如海心里一跳,不会这么不靠谱。
于是在贾母的院子外面就停了下来,只问贾赦道:老太太屋里,可还方便。
贾赦立马明白过来,赶紧打发丫头进去,请女眷回避。
贾母摆摆手,对薛姨妈道:我这女婿就是太迂了一些。
就对那丫头吩咐道:告诉林姑爷,就说,一家子骨肉,哪里就见不得了。
贾家上下,老太太的话就是圣旨。
那丫头传话时,还带着几分嬉笑。
林如海几乎是愕然的看向贾赦和贾政。
见二人并没有驳回的意思,就皱眉道:礼法如此,不敢唐突。
我还是在外面,给老太太磕个头就罢了。
人家不回避,自己不进去了这总该行了。
这哪里能够呢?贾政赶紧打发丫头进去,只叫女眷马上回避。
贾母面色一沉,就有些不大高兴。
这不光是驳了自己的话,在她看来,这是林如海跟贾家见外的表现。
于是收了笑道:那就先避一避。
只宝玉留下来,见见他姑父。
林如海见了贾母,也只是拱手行了礼,对于丫头放在地上的蒲团,只当是没瞧见。
老太太向来可好啊。
贾母脸上露出几分悲容,看见你,我就想起我那可怜的女儿。
林如海对贾母动不动就提起贾敏,颇为不耐。
其实夫妻两人又实在算不上什么恩爱两不疑的夫妻。
再说了,什么叫可怜的女儿,感情嫁到林家还叫她受苦,委屈了她不成。
林如海对贾母的话有些不自在,腹诽了一番,就道:是啊!我也常想起她。
若是她还在,看着大丫头得了这么好的亲事,杨哥儿这般的出息。
也是该高兴的。
王熙凤在屏风后险些笑出来。
真要是贾敏活着,这林家就什么也剩不下了。
也不知道老太太心里怎么想的。
只看着林姑父对一对庶出子女的态度,就不该提起这一茬。
不管说的多冠冕堂皇,只姑妈年年给家里那么多银子这一条。
就该态度和缓些。
如今眼前的是一品大员,在皇上面前说话,都是有一个座位的。
贾家在人家眼里算什么呢。
更何况,如今是自家要求人家,又不是人家扒着贾家。
贾母哪里不知道林如海的意思。
到底是收了眼泪,道:我就是心疼玉儿罢了。
可怜没娘的孩子,爹又不在身边。
如今我也老了,眼看就照看不了这孩子了。
说着就抬头,一瞧林黛玉瘦了好些,马上就又哭道:我就知道,一时半刻也不能叫你离了我的跟前。
这不,才几天,竟是瘦成了这般模样了。
可不是要心疼死我这老婆子。
林雨桐心里冷笑,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一时半刻离不得你跟前?是在说在贾家住着的时候,自己不敢亏待林黛玉,才细心的照顾。
如今离了贾家,自己就虐待了嫡女不成。
林雨杨的手跟着就攥紧了。
真是岂有此理。
苛待嫡妹,这样的名声传出去,对姐姐会造成什么影响,这老太太难道不知道。
若是靖海伯是个道听途说的人,这亲事可就毁了。
姐姐以后该怎么办?林黛玉心里顿时就不是滋味,自己一味的任性,今儿倒叫姐姐先吃了一顿排头。
也不朝贾母身边去了,站起身就道:外祖母可别冤枉了人,以前在这府里,比如今还瘦,岂不是说外祖母和舅母们也亏待了我。
不过是天热,苦夏罢了。
林如海站起身来,也不准备多说什么了。
就道:正是呢。
趁着日头还不算毒辣,我就先带着孩子们回去了。
玉儿的身体老太太自是知道的。
想必您也不会怪罪。
王氏在屏风后心里一急就道:林姑老爷也太见外,要是怕热,留两位姑娘住几日也不妨事。
贾政赶紧接过话头道:妹夫也太过客气。
家里备了水酒,好歹吃顿便饭也罢。
林如海恼贾母如此不管不顾,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只笑道:确实有事,今儿就不多留了。
改天再来叨扰。
说着起身行了一礼,又见老太太身边的少年,只盯着黛玉看。
顿时心里更是恼怒,看着贾宝玉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贾政顿时就面红耳赤。
贾母一时也愣住了。
这林如海还真是一点脸面都不留,说走就走。
贾母一向都是别人哄着她,什么时候轮到她哄别人了。
虽然心里懊恼,但也说不出低三下气的话来。
她本来就是想拿捏林如海一二的,谁知道会闹成这样。
王熙凤一看不好,就借着安排人送客的由头出来了。
留在那里干嘛,又去哄老太太啊。
拉倒。
老太太当人家林姑父是老爷那般,由着她拿捏啊。
这事,谁惹了人,谁去处理。
自己再是不掺和的。
却说林雨桐上了马车就闭上了眼睛。
一句话也不想说。
林黛玉一见,就知道姐姐这还是恼了自己。
想要开口,又不知道该是说什么。
林雨桐能不憋气吗。
自己对林黛玉虽然算不上掏心掏肺,但也不算差了。
到头来被人指着这般责难,谁心里能舒服啊。
到家后,林如海见林雨桐脸色不好,就道:桐儿,委屈你了。
林雨桐摇摇头,微微一笑,没事!问心无愧就好。
说完福了福身,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林雨杨赶紧追了过去。
在他眼里,什么父亲妹妹,都及不上姐姐重要。
看着远去的一双儿女,林如海叹了一口气。
再一回头,就见黛玉低着头,站在自己身后。
眉头就不由的皱了皱: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可轻易糟践。
如此,可对得起整日里为了操心的姐姐。
林黛玉只捂着嘴呜呜的哭。
外祖母怎么可以这样子诬赖人。
但准根究底,还是自己的过错。
别人对自己有几分真心,她心里自是有一本账的。
姐姐对自己,真的说不出一点不好来。
林如海正愁着这闺女又哭了该怎么哄。
就见林雨桐又返身回来了。
她气归气,但该干的事情,还是得干。
我还没哭,你到是哭什么。
林雨桐将林黛玉推给芳华,带你们姑娘回去梳洗,出了一身汗不难受啊。
林黛玉哽咽着道:姐姐可还理我么。
快从我眼前离了。
再不想理你。
嘴上这般抱怨着,但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怨气。
林黛玉这才脸上有了笑模样,跟着丫头下去了。
父亲也去梳洗。
林雨桐对林如海道。
孩子,心里不痛快了,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不用这般的委屈自己。
林如海有些心疼的道:如今有为父撑着。
不用如此的。
黛玉那般的哭是不好,但如你这般,一味的不哭也不好。
我不想哭,父亲何苦来招惹我。
不过是几句闲言罢了,我理会它做什么。
林雨桐叹了一声道:只以后,我再不去贾家了。
可使得。
不想去就不去。
林如海脸上有了笑意。
林家的人走了,只贾家众人都留在老太太处。
贾母面沉如水,不知道在思量着什么。
王氏心里咬牙暗恨,老太太如今越发的糊涂了。
想把姑爷当成儿子拿捏,这本就是十分荒唐之事。
明儿叫凤丫头去林家一趟,就说我这老婆子糊涂了,给大丫头陪个礼。
贾母面色阴沉的道。
王熙凤就知道,这来来回回的还是她的事。
她小声道:林大妹妹再不是那等小气之人。
老太太这般,没事反倒成了事了。
只过些日子,打发人去请来吃酒,热热闹闹的也就过去了。
娘儿们一处,说说笑笑,谁还真恼过。
反正她才不去吃排头呢。
明知道人家气不顺,还凑上去干什么。
贾母这才神情缓和了下来。
只王夫人脸上闪过一丝怒色。
凤丫头这话,糊弄的了老太太,却糊弄不了她。
不想去就明说,何苦编出这么一套说辞来,如今自己想亲自登门,都不成了。
想起娘娘传回来的话,心里越发的焦急。
两家都只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该干什么干什么。
只说林雨杨这日放学,刚好碰见一身便装的闻天方。
姐夫这是去哪啊在外面,不好叫伯爷,叫声姐夫,也是合适的。
闻天方嘴角一翘,显然这声姐夫取悦了他,就笑道:京城街面上乱不乱,只有亲自走一走才知道。
听下面人的呈上来的说辞,永远都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林雨杨恍然,原来是这样啊。
才想着人家这也算公事,自己还是不打扰了。
就听闻天方道:你不如随我四处走走看看,也别整天只闭门读书。
若是怕家里担心,我打发人跟你姐姐说一声就罢了。
林雨杨想了想,就点点头。
姐姐知道有人陪着自己,也就不担心了。
两人晃晃悠悠,边走边瞧。
然后选了一家还算干净热闹的酒楼进去。
要了间雅间歇息。
岳父最近一定很忙,有不少同僚要应付,我也不好贸然上门。
闻天方闲适的往椅子上一靠,笑道:改天岳父闲了,你给我送个消息。
林雨杨点点头,不过随手就办了的小事罢了。
闻天方这才嘴角微微一翘,还是觉得这小舅子真是纯善之人,好打交道。
其实林如海回京城的第二天,他就每天打发人给林家投帖子。
甚至还派了管家亲自上门,看看自己这个姑爷什么时候上门方便。
结果林如海愣是装傻充愣,一味的推脱。
他不舍得闺女出嫁的心情,自己可以理解。
但是好似自己也急着娶媳妇的心情,永远也别指望岳父能够体谅。
如今只能从小舅子身上下功夫。
他到底还是年纪轻,就是容易糊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突然听见隔壁热闹了起来。
就听一个清朗的男声道:我说在我家也罢了。
偏偏这呆子要上这里来。
可委屈了你了。
另一个声音道:正好看看世情,可委屈什么?这个声音却是林雨杨认识的。
不是贾宝玉还能是谁。
闻天方见林雨杨皱眉,就问道:怎么,你认识啊。
可不是先前贾家那个凤凰蛋子。
林雨杨摇摇头,姐夫可能不知道他。
哪里不知道了。
那含玉而生公子哥,试问问有几个不知道的。
闻天方说道。
既然结了亲,林家的事自然是要知道的。
连贾家也大厅了个一清二楚。
因此又问道:那天去贾家可是出事了不成。
我见你们没怎么停留就回府了。
林雨杨想着,闻天方如今也算不得外人,就将贾母的话学了一遍。
一家子拎不清的。
姐姐以后再不登门,也就是了。
闻天方的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道:如今远着些,也好。
他压低声音道:皇上要动江南了,这甄家也到头了。
贾家跟甄家有些瓜葛,只是没甄家的手段。
只怕,好日子也不多了。
岳父远着贾家,未尝没有借机发作的意思。
林雨杨这才恍然,难怪呢?如今就撕寽开,总比出了事再撇清关系来的好些。
等真出了事,是管还是不管。
管要又该怎么管,可不管就是凉薄。
而若是如今就远着些,到时候随意伸一把手,那也都是情分。
闻天方对小舅子的悟性表示满意。
而隔壁此时却响起了唱曲之声。
端是靡靡聒噪。
走!闻天方先站起身来,这里也不得清净。
两人才要出门,门外就响起了争吵推搡的声音。
我说你们主子是谁啊你,睁大你的狗眼瞧瞧你大爷我是谁。
我姨妈可是荣国府的当家太太,宫里的娘娘是咱的亲表姐。
想瞧瞧你们的雅间怎么了。
要不是干那见不到人的勾当,关着门做什么。
门口还放着两个看门狗。
混账行子!林雨杨脸色铁青,这都是什么人啊。
怎么跟贾家沾上边的,就没有一个好的呢。
你认识啊。
闻天方小声问道。
皇商薛家的薛蟠,打死人没偿命,还在京城里混着呢。
林雨杨叹了一声,如今这世道,真是不好说。
原来是这么个东西。
闻天方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门外的吵嚷声越来越大,两人也就开了门,走了出去。
薛蟠这货色,本就是个荤素不忌的。
如今门一开,竟然出来两个极为出色的男子。
想到两人关着门在里面,想必该是同道中人。
一时之间,倒越发的欢喜了几分。
两位兄弟哪里人士,真真是好人才。
薛蟠一副猪哥样,可是把两人恶心的够呛。
闻天方面色一冷,吩咐两个属下,扔出去。
手下留情。
贾宝玉追出来,就见到有人要将薛蟠扔出去。
一着急就出言阻止。
薛蟠见贾宝玉肯出面,一时气势大盛:大爷动问你们,才是瞧得起你们,你们可识的他是谁。
说出来,恐怕唬破了你们的胆。
那可是正经的国舅爷!如今既然得罪了我们,赔爷们饮两杯水酒只不为过。
要不是瞧着你们生的俊俏,今儿可不能善了。
那贾宝玉没见过闻天方,林雨杨又被挡在后面,一时也就没有拦着那呆子的话。
闻天方还是头一次碰见这么会作死的人。
只看了一眼随从道:我刚才的话你们没听见吗。
说完,再不搭理,起身就往外走。
此时贾宝玉才看到林雨杨。
该死!该死!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贾宝玉跺脚,刚要跟林雨杨打招呼,忽的听到薛蟠杀猪一般的叫声。
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顾着哪头。
冯紫英追了出来,只看到打人的随从,唬了一跳:这呆子怎么将他给得罪了。
完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