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红楼(40)

2025-04-03 17:30:21

林雨杨点点头,就道:也好。

别让人从咱们家出去遇到什么意外才好。

说完,又不放心的对林平嘱咐道:二姑娘和那位贾家的宝二爷在屋里都说了些什么。

叫听见的人都把嘴给闭上。

若是叫我听见一点什么闲言碎语,别怪我不留情面。

少爷放心。

屋里伺候的都是信得过的。

林平低声道。

林雨杨舒了一口气,这才作罢。

想起姐姐身体不适的事,心里就有些记挂。

这些年,还真是没怎么见过姐姐生病。

马上安排道:打发人请个太医来,去给大姑娘瞧瞧。

虽然都说没事,但不叫太医看看,哪里就能放心呢。

林平赶紧应了一声,才转身出去了。

林雨桐一觉醒来,肚子就舒服多了。

她现在正躺在床上懊恼呢。

怎么当初就没想着给空间准备点护舒宝什么的。

这如今,真是太不方便了。

她将这些写在备忘录上,省的时日一长,因着习惯了,就把这事给遗忘了。

春儿进来,服侍着林雨桐梳洗完就道:姑娘,少爷请了太医,正在外面候着呢。

请什么太医啊。

又没什么毛病。

林雨桐可不愿意这点私密事,就闹得大家都知道。

姑娘放心,这些太医都是人精子,当然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您只管叫太医瞧瞧。

人家自然知道该怎么回话。

春儿笑着劝道。

她如何不知道姑娘的尴尬之处。

家里没个女性的长辈,就是这一点不好。

林雨桐一想自己弟弟那性子,也就点点头,道:一会再叫给二姑娘也瞧瞧。

看身上可还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春儿应了一声,就叫林雨桐坐在榻上,接着,前面就挂上了一层纱帘子。

将手从帘子里探出去,春儿又在林雨桐的手和手腕子上盖上一层绢帕。

这才起身去叫太医进来。

林雨桐愕然了半天,心道:这望闻问切,太医也就只能切脉了。

望,这个别想了,大户人家的姑娘奶奶,谁给你看啊。

闻,这个也不行,大夫别想听着人家女眷的声音,更别想闻出什么别的气味来。

问,即便大夫问了,也是身边的丫头,嬷嬷代为回答。

可说实在的,谁能代替病人真实的感受呢。

也只能靠隔着东西摸脉象来确定病症了。

所以,这对大夫的要求极高。

林雨桐就琢磨,这世上这么多孩子有后妈。

就证明女人的死亡率在古代总该是比男人高的。

比如很多病症需要针灸,但能在女人身上用吗。

没有女大夫,就连女人自己,都将名节看的比命还重。

到了要命的时候,那真是眼睁睁的等死啊。

想着,心里不由的就沉重了起来。

但这样一个大的社会背景,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直到大夫出去很久,林黛玉来访,林雨桐还一个人坐在榻上怔怔的。

姐姐想什么呢?林黛玉问道。

林雨桐这才惊醒,见是林黛玉,就笑道:可叫太医瞧过了。

林黛玉点点头,道:左不过还是那些话。

也不是什么大症候。

姐姐好点了吗?嗯!林雨桐让她坐下,才道:也就头一天难受,慢慢的就好了。

三五天的也就过去了。

那就好。

林黛玉先放心了才好奇的问道:姐姐刚才在想什么呢。

只是想咱们女子的不易罢了。

林雨桐就将自己琢磨的那些话都说了,才道:哪怕就是有个女大夫也成啊。

可惜了。

唯一跟女大夫沾边的就只有稳婆。

可稳婆除了接生孩子,什么都不会。

把命交托到这些人手上,还真是让人不能放心。

林黛玉愣了一瞬,突然觉得自己这姐姐,是个极为矛盾的人。

她仿佛十分的看中规矩礼教。

在跟人交往中,一点都不肯行差踏错。

但其实骨子里又是一个十分蔑视这份礼教的人。

当初能想着叫自己出诗集,她就已经感觉出来了。

如今提出的这个想法,更是有些离经叛道。

等回到自己的院子,林黛玉还在琢磨林雨桐说过的话。

她不由的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贾敏。

是不是她的亡故也有这么些因素在内呢。

雪雁!林黛玉唤道。

紫鹃如今还被关着学规矩呢。

有些事,她倒宁肯用雪雁。

姑娘,怎么了。

雪雁倒是稳重了些。

虽然还是比别的丫头跳脱。

但黛玉一直念着那两年她们陪着自己的情分。

去把最后一个架子上的医书搬过来。

林黛玉吩咐道。

姑娘怎么想起看那些劳什子了,怪费神的。

雪雁边往书架一边走,边道。

闲着也是闲着。

林黛玉如此道。

却说林如海回府,就知道家里请了太医。

赶紧就将太医请进书房,问了一遭。

后来才隐晦的听出来是怎么一回事,心里也就放心了。

又见这太医为人老道,说话也十分的稳妥。

又给了厚重的诊金,才将人送出去。

又叫了平嫂子来,叮嘱道:大姑娘年轻,有个什么不懂的。

你只管告诉她。

回头我赏你。

平嫂子赶紧应了。

其实大姑娘是个十分好相处的人。

她自是乐意尽心的。

出了林如海的院子,又有林雨杨叫她。

平嫂子只得硬着头皮对林雨杨道:是女子的一些症候。

无碍!林雨杨见平嫂子的神色,只有尴尬,没有担忧紧张,先就信了八分。

又见父亲也没有多说,就知道应该是没有大碍的。

所以,也就只交代平嫂子照顾好林雨桐,先赏了她二十两银子。

也只能做到如此罢了。

林家周围,闻天方放的那些巡逻的人,知道林家请了太医,就赶紧告诉了闻天方。

闻天方一愣,肯定不会是林家父子病了。

因为今儿早朝还见了岳父林如海。

又是跟小舅子消磨了半日的时光。

不是这父子,就只能是林家姐妹了。

本想上门看的,但想着这要是万一是小姨子病了。

贸然上门反而不美。

这才又将看病的太医给请到家里。

细细的问明了原委。

那太医自然知道这位靖海伯跟林家的关系。

以为这是在打问女方的身体。

未婚男女,家里长辈自然得了解对方的身体状况。

靖海伯没有长辈,自己打听,倒也在情理之中。

太医表示理解。

再加上林家的大姑娘十分的康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他隐晦的告诉了闻天方,又再次跟闻天方保证,林大姑娘的身体极为有利于子嗣。

闻天方一愣,有些难为情。

好好的打赏了太医,这才无奈的将人送走。

子嗣谁都想,但对于他这种人来说,能碰上一个陪伴自己的人,都已经是运气了。

别的,对于他来说,若是没有,也不会觉得失望。

若是有了,那真就是惊喜了。

本来还打算去看望的,如今倒只装作不知。

却说贾宝玉回到贾家,回了老太太的话,这才回到自己的屋子。

有些闷闷不乐。

袭人见了,不免就问:可是没见到林姑娘。

或是被林姑老爷抓住问功课了。

贾宝玉翻身,给了袭人一个脊背就道:你知道什么。

妹妹见我去,岂有不见之理。

你如今这般,总得有个缘故不是?袭人笑着问了一句。

晴雯在一边听见了,就冷笑一声,道:爷们在外面的事,但凡抬脚,你就得问个清楚明白。

宝玉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奶嬷嬷似得管着他。

就是以后咱们那正经的奶奶进门了,也没有这样管着爷们的。

你倒是比奶奶的款还大些。

宝玉出门,你必是事无巨细的问了。

恨不能连跟谁说了几句话,吃了几筷子菜。

都要找几个小厮打问清楚。

这般贤良的人,谁家的姑娘敢进咱们的门。

做的差那那么一星半点,都得被你比下去。

也不知道你这是真为宝玉,还是有什么旁的心思。

袭人就是再好的性子,也不敢受了这个罪名,她转过身,道:姑娘这是说我呢?说谁谁知道。

晴雯一摔帘子,转身就出去了。

留下袭人脸都气白了。

贾宝玉只觉得好端端的女子,怎么就突然变的面目可憎了起来。

今儿本是想护着宝姐姐的面子的,结果不知怎么,一句话都得罪了她。

本想着林妹妹若是帮了忙,也算是全了她跟宝姐姐之间的情分,说知道反而也把林妹妹给得罪了。

成日里都觉得自己是了解女儿家的,如今才知道,自己其实什么也没懂过。

不一时又想,如今这样的日子,有什么趣。

倒不如‘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好。

第二日,林雨桐虽然不舒服,但也正经的忙起了过节的事宜。

头一样就是包粽子。

如今的粽子,可比以往自己吃过的都香甜。

不说选的米如何,只这用来做馅的红枣,豆沙,肉糜,咸鸭蛋黄等等。

都不是现代那些东西可比的。

绝对不会在红枣粽子里,咬出带着虫眼的枣儿。

她兴冲冲的打发厨房的人,将粽子包的小巧精致,用五彩线缠了,作为端午节礼,一一送出去。

只闻天方的,是她自己动手包的。

多是肉馅粽子,火腿粽子,还有咸鸭蛋和咸鸡蛋的。

至于贾家,也就象征性的送了一些。

因打发人去送了粽子,却也得知贾家奉了元春的令,去清虚观打醮的事。

林雨桐当时看书,对于王熙凤一进门就打了一个孩子耳光的事,尤为反感。

如今的凤姐,想必不会如此了。

王熙凤如今还真就有些脱胎换骨的意思。

虽然做善事未必就是出于本心,可能有更多的功利成分。

但只要是善事,谁管你为了什么。

至少,这次她就直接叫丫头抓了一把钱给那小道士,叫又叫人好好的把他送了出去。

林雨桐想到林黛玉此次没去,该是不会有什么口角官司。

至于贾宝玉是不是也一样能得了那个金麒麟,就不是她能预料的。

她这边刚放下贾家的事,不想下人来报,说是薛宝钗来送节礼,如今就在大门外。

问林雨桐见是不见。

原来薛宝钗因信不过王夫人,就难免时刻盯着王夫人的动静。

见她一直就没有任何动作,别说自己上林家的门,就是打发个丫头的事都没有。

心里自然就知道怎么回事。

可即便知道姨妈拿了银子不办事,那也不能明晃晃的问上门不是。

哥哥的事,总是让自己不放心,说实在话,这铡刀悬在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掉下,最是让心焦。

刚好,贾家的人都去了清虚观,因知道自家出了事,也没有邀请她们一起。

自己正好也趁机来一趟林家。

哪怕林家提出再多的要求,只要能把事情解决了,横竖总比把银子白白给了姨妈强。

林家的大门口,还正是热闹的时候。

送礼的人都排成队了。

可大部分也就是留下个名帖,将自己的节礼留下,然后再带一份林家准备的万金油礼盒。

薛宝钗对于能不能进林家的大门,还真有些没谱。

马车上准备了吃的喝的,就是等到晚上,也得等着。

事实上,林雨桐压根就不知道闻天方和林雨杨跟薛蟠的冲突。

所以对于薛宝钗上门,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如今的姑娘,没有别人的邀请,又不跟着家里的长辈,单独一个人出门做客的情况实在是不多见。

来者是客,这跟大门外上林家的门为了攀交情的人还是不一样的。

不管为了什么,将一个姑娘家仍在府外,万一被人冲撞了怎么办。

肯定是要请进来的。

林黛玉得了消息,就赶了过来,急忙道:我知道她是为了什么。

于是就将事情大致跟林雨桐说了一遍。

她也是听贾宝玉提了一句,详细的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林雨桐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件事。

就对黛玉道:你去歇着。

我处理就好。

这事姐姐不用看着我的脸面。

林黛玉站起身来就道:没有让哥哥在外面吃亏的道理。

心里想着,靖海伯是常在外面走的,总没有他被欺负的可能。

一定是哥哥被欺负了,所以人家靖海伯才帮着林家出头的。

跟靖海伯比起来,宝玉的作为又算得上是什么。

林雨桐楞了一下,才道:哦!我知道了。

等林黛玉出去了,她一时也没能琢磨出她的想法来。

只转头交代丫头:打发人将薛家姑娘先请进来。

薛宝钗听到林家的人来请,心里舒了一口气。

这大热天的,闷在马车上,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急的,汗水都几乎将衣服打湿了。

莺儿扶着薛宝钗,随着林家的丫头,一路往里走。

这才真正感觉到了什么是庭院深深,高门大户。

这内宅不是那么好进的。

每一道大门,都会换一个丫头或是嬷嬷领路。

沿着游廊,只觉得比起贾家,又是另一番光景。

这根本就不是薛家能与之相比的。

即使薛家最鼎盛之时,也没有这样的气派。

再想起往日在贾家,林雨桐对自己的态度,倒也不觉得有多难接受了。

在江南,她也见识过不少官宦家的千金小姐。

像她这样的出身,想叫人家多跟自己说句话,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么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浮躁了呢。

是了!是在进了贾家之后,所有人都赞自己比贾家的姑娘强些。

可如今想来,自己的行为真的就妥当吗。

一个客居在人家家里的人,这不是喧宾夺主是什么。

也就是贾家乱糟糟的,才会有这样的事。

只怕这要是在林家,敢有人压着自己家的姑娘往上窜,早就得被扫地出门。

贾家的三个姑娘,惯常总是一起出现的。

从不见谁单独跟自己好。

就是探春,也只怕是看顾着姨妈的面子。

倒是林家姐妹在贾家,贾家的三个姑娘爱去林家的院子。

何曾见过她们上自己的屋里看过自己。

如今想来,桩桩件件都清晰无比。

自己看着处处都好,可她们的心里,就真的喜欢自己,觉得自己处处都好吗?而林家姐妹对自己的态度只怕才是最真实的。

林雨桐再是想不到,薛宝钗在这样的氛围下,完成了一次自我检讨。

两人客气的见了礼,让丫头奉了茶。

林雨桐才道:让你久等了。

不过这倒不是故意的。

你来的突然,我总得知道缘故不是。

这才问了下面的人,耽搁了一点时间。

爷们家外面的事,我一向很少过问。

杨哥儿不说,我是不知道的。

这一问才知道,原来有这样的故事。

薛宝钗再是没想到林雨桐会是这般直截了当将事情摆在了台面上说。

只能强笑道:我那哥哥,林大姑娘也是知道的。

他就是一个浑人。

往常行事也混账惯了些。

我和妈妈也只是劝不住。

可如今得罪了人,家里也没有个能出面料理的人。

我这才厚着脸皮上门。

这话说的,林雨桐挑挑眉。

是说知道自家不对,但苦于没有男人在外面张罗。

这才自己贸然上门道歉,表示郑重之意。

不管真相是不是这样,总之这话倒叫人不好反驳。

毕竟,林家和靖海伯府不是打发一个管家送上一份礼就能应付的。

要真这样处理,可就是看不起人,更是将人得罪的狠了。

本来要是由贾家的爷们出面,是再好没有的事了。

但贾家谁能给薛家出头呢。

贾政还是贾宝玉,或者是贾琏。

贾政那人,一贯的标榜自己,这样的事情,再是不会沾手的。

贾宝玉还是一团的孩子气,当不得大人用。

贾琏人本身就机灵,再加上王熙凤不愿意掺和。

才不会把事情兜揽在自己身上呢。

所以,薛宝钗的话里摆出来的难处,也是真实存在的。

林雨桐点点头,认同她的话。

薛宝钗心里一定,就道:我哥哥着实是不对。

还望林大姑娘能够代为周旋。

不管什么样的代价,只要薛家能拿得出来。

绝不敢推辞。

林雨桐虽然爱财,但还没无耻到讹人钱财的地步。

真要那么做了,自己又能落得什么好名声,对林如海和林雨杨能有什么好处呢。

再说,依她对闻天方不多的了解,也知道这人从来不会干落人口实的事。

不能说刚跟薛家起了冲突,明儿就叫下面的人封了薛家的铺子,拿问了薛家的人。

这不成了公报私仇了吗?尽管薛家犯的事都是真的,那也少不得有人嚼舌根啊。

所以,即便心里不解气,也不会当下就发作。

总得过个一年半载,然后再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收拾。

绝不会让人觉得跟如今这件事有关。

那么,如今就算是答应了薛宝钗,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因为自家和闻天方本就没打算现在就怎么着。

于是笑道:就为这个,薛姑娘当真不必担心。

杨哥儿回来什么都没说,也就是这事他没往心里去。

至于靖海伯,更是忙着呢,哪里还记得这事。

你实在是多虑了。

薛宝钗一愣,继而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人家是说,自己哥哥根本就不在人家的眼里放。

就如同街边乱吠的狗,敢对着人叫唤,赶跑它就是。

谁还会记挂着报复一条疯狗不成。

可不是转身就忘了的吗。

心里松了一口子的同时,难免又堵了一下。

人跟人的身份差距,就如同一条鸿沟,怎么也跨不过去。

直到被林家的丫头送出门,薛宝钗还有发愣。

以前不理解母亲为什么那么执着于高门大户。

如今她才真正的体会到了母亲的苦心。

这是一个女人改变身份的最快的途径。

不管是嫁个读书出身的相公,等着他金榜题名。

还是等生了儿子好好的培养,等着做老封君。

都有太多的不确定性,哪里及得上嫁入高门大户来的快,来的稳妥。

而自己的出身,就确定了自己嫁入高门也是一件极为不易的事。

即便是给年纪大些的人做续弦,只怕人家也未必就愿意。

就是贾家的大太太邢夫人,也是官宦人家出身。

如今在贾家尚且十分的尴尬。

更何况是自己这样的人。

出身低,父亲亡,哥哥不光是指望不上,还时不时的出来拉一下后退。

要出身没出身,要家世没家世。

唯一有的钱财,也已经日薄西山。

掰着指头算,宝玉竟然是自己能攀到的最好的婚事了。

等回到了家,薛姨妈见了女儿的样子,就不由的问:可是不成啊。

还是人家给你难听话了。

薛宝钗摇摇头,道:待人很是客气,也没难为我。

只说这事根本就没往心上放。

就打发我出来了。

说着,就将拢在袖子里的匣子取了出来。

人家什么都不要,什么也不收。

只道过去了就过去了。

薛姨妈一喜,这不是好事吗,你这是怎么了。

姨妈那里,妈还是什么都别提的好。

省的见面不好说话。

薛宝钗如此含糊的说了一声。

薛姨妈一顿,就有些明白女儿的意思了。

这才是真的从心里赞成了自己的打算,同意了跟宝玉的婚事。

苦了我儿了。

妈妈只好好说说哥哥。

这样的事,只这一遭,我再是不出去为他求情打点了。

薛宝钗说着,就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心里还是堵得慌。

林雨桐何尝不感叹这薛宝钗。

跟林黛玉比起来,只能说不一样的家庭环境,塑造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女子。

林黛玉在没去贾家之前,绝对是被家里宠着宝贝着的娇小姐。

只看林如海的态度就知道了。

本来盼了十几年,才得了这一个宝贝女儿,那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她又生的孱弱,林如海和贾敏还不定怎么小心着,宝贝着抚养她的。

不能有一点不顺心的。

惯得自来是只有别人哄她的,没有她哄着别人的道理。

林家又是独支,家里人口简单到了极致。

在她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半点需要她处理的人际关系。

这跟薛宝钗是完全不同的。

薛宝钗的家里,本就是皇商。

从她认得当票,就知道,她在家里,即便没有参与外面的事,但多少还是受了一些熏染的。

而且,薛家可不是只有他们一支,像是薛蝌薛宝琴,不就是堂兄弟姐妹吗。

这就证明薛家也是一个人口相对复杂的大家族。

处理人际关系,是她的必修课程。

这两个女子,一个突然丧母,一个骤然失父。

林黛玉变得敏感多思,而薛宝钗却愈发的坚强。

林雨桐有时候反过来想,是不是这也证明林黛玉之前的生活实在是太美好,林如海将她呵护的有些过了。

等林雨杨回来,林雨桐就将薛宝钗的来意说了。

林雨杨笑道:姐夫什么人啊,跟他计较,平白辱没了身份。

哟!这姐夫叫的很顺口嘛!看来闻天方没少在自家弟弟面前刷好感啊。

那就行了。

林雨桐笑道:这样的人,不用咱们管,他们自己就能把自己给玩死。

林雨杨点头一笑。

没有说话。

却说那边贾家,王夫人忙完了端午,无意间的才听说,薛宝钗亲自去过了林家。

她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大自在。

这不是不信任她,从一开始就疑心她是什么。

不过,一连等了数日,也不见薛家母女上门来说道什么。

心里不由的又猜度了起来。

晌午的太阳正大,王氏只躺在榻上,闭上了眼睛,心里慢慢的就安定了下来。

这事就算妹妹那边有想法,也只能忍着。

她的意思自己也不是不知道。

想叫宝丫头配宝玉,说句心里话,只看宝丫头这个人,那真是再合适没有了。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如今要说还指望他念书,将来为官做宰的。

也不过是在梦里哄一哄自己罢了。

他又是那么一副性子,最要紧的就是有一个稳妥的媳妇来。

要不然,自己闭上眼睛都不会安心的。

宝丫头的性情,模样,哪一样都好。

只一样差在出身上。

林丫头倒是出身好,只那性子,做儿媳妇是万万不成的。

这成婚了,可是要顶门立户过日子的。

宝玉就是个孩子性子,难不成还得再找一个更娇气的不成。

可要是为了儿子的前程,只要林家愿意,自己也是愿意结这个亲的。

大不了自己多看顾一二也就罢了。

想到这里,又想到林家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只怕看不上自家。

不由的心里升起了一丝不甘,腹诽道,只林丫头那身子,能不能生养,谁说的准呢。

只这么胡思乱想着,人就慢慢的迷糊上了。

贾宝玉无聊,不知怎的,就转到了正房。

见金钏正给太太捶腿,就走了过去。

金钏手一顿,王夫人就醒了,自是感觉到有人进来。

不过瞧着金钏没出声,就知道必定不是外人。

我可瞧见你打盹了。

贾宝玉压低声音道。

王夫人一听就知道是儿子,眉头一皱,这大晌午的,不在自己的屋子里歇着,跑出来做什么。

也不知道伺候的人是怎么伺候的,半点不经心。

如今那袭人也越发的不得用了。

半晌,没听见金钏答话,王夫人还觉得这丫头是个谨慎的。

再说了,她也瞧不见两人在她身后弄什么鬼。

你急什么。

该是你的总是你的。

金钏低声只说了这么一句。

王夫人顿时就大怒。

什么叫‘该是你的总是你的’。

谁答应过她将她给宝玉了。

虽然老太太有将自己身边的丫头给儿子的习惯。

比如赵姨娘,就曾是老太太的丫头。

但她自己,对这个深恶痛绝的。

自己吃了赵姨娘多少亏啊。

怎会再叫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伺候自己的儿子。

要不然宝玉的房里,她为什么不放人。

也只是无奈的笼络老太太给的丫头。

又听到金钏兀自道:你只管去隔壁捉环哥儿和彩云去。

竟是唆使宝玉去捉奸。

先不说真要是宝玉去捉奸,会引发什么后果,就只在贾家,大概最不能提的就是‘捉奸’。

王夫人脑子里的血直往脑门上充。

自家在外面是什么名声,自家人只做听不见罢了。

哪里能真的不知道。

都道是除了‘门口的石狮子,就没有干净的’。

她一个丫头,偏偏又说了捉奸的话。

那这屋里可不成了那脏的臭的。

有句话叫做‘指着和尚骂秃驴’,如今王夫人还真就有了这样的尴尬和难堪。

于是二话不说,转过身就给了金钏一个耳光。

等金钏投井死了,林雨桐才从过来串门的王熙凤的嘴里听说了。

林雨桐看原著的时候,就觉得这个金钏的行为实在算得上是轻浮了。

她记得金钏有挑逗着宝玉吃她嘴上的胭脂的事,还记得原著上的话是‘金簪子掉在井里头,有你的只是有你的’。

丫头有上进心,林雨桐并不鄙夷,丫头也是人,谁还没点自己的打算呢。

但是被撵出去,却选择跳井。

林雨桐却觉得薛宝钗的评价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算得上是一个糊涂人。

不能说因为她死了,她的行为就是该被肯定的。

金钏被撵了,按说是自由了。

还你一个自由身。

在有的人看来,有个自由身还不好吗。

外面的世情虽然艰难,但是还是有大部分的人都是那样过活的。

再说,这些年跟着王夫人,难道还没点体己银子不成。

怎么就活不下去了。

林雨桐觉得,可能金钏,是有点面子上下不来。

觉得失了脸面。

从另一个角度说,这是一个心理素质不过硬的人。

薛宝钗能说出那番话,虽然有为王夫人找借口的因素,但也不能说那里面就完全没有她自己的认识在里面。

薛宝钗其实是一个非常豁得出脸面的人。

哪怕被贾母明里暗里挤兑过几次,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只装作不知罢了。

就连被林雨桐当场撞破撒谎诬赖黛玉,她随后依旧能面无异色。

这样的心理素质,就直接影响了薛宝钗,她可能是真的觉得金钏的举动糊涂极了。

多大点事就要死要活的。

在她看来,过两天,谁还记得这码事。

咬牙过去了不就完了吗?林雨桐也不过叹一口罢了。

她跟金钏有没有什么交情。

换句话说,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

能有今天,林雨桐最多给予同情就罢了。

王熙凤叹道:这些人眼睛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

怎么就都瞧中宝玉那个活宝贝。

说句实在话,我瞧着,他还不比琏二强,琏二虽说混账了些,但该有的男人担当还是有的。

只他,倒叫人齿冷……林雨桐自然不会将这事瞒着,雪雁转脸就告诉了林黛玉。

林黛玉沉默半晌才道:以后贾家的事,不用特意告诉我了。

说完,只埋头看起了医书。

雪雁知道,林黛玉嘴里这贾家的事,说的就是那位宝二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