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就来了。
这时候,印昆给每个孩子送个一个礼物——手机。
白屏的,屏幕没有手表的表盘大。
但确实是手机。
号码都给你们办好了,费用不用担心,只管拿着用就是了。
电话费我按月让人给你们交。
省的找不到你们的人。
印昆笑道。
大学的宿舍,每个楼有一个电话就不错了,打电话接电话都不方便,有手机,这就不一样了,到哪都能找见。
孩子们对于手机,有浓厚的热情。
尽管现在的手机,功能少的可怜,除了打电话,就是发短信。
连游戏都幼稚的很。
林雨桐当然动心了,真是怀念以前那种手里不能离了手机的感觉。
以前,她出门总记得得带三样东西,缺一不可。
钱包,钥匙,手机。
这东西……四爷拿着手机翻看,闹不好要成为生活必须品啊。
林雨桐看四爷,您说的可真是太对了。
人们对于手机的依赖,会到什么程度,在现在看来,简直就是不敢想象的。
不过,这时候没有什么套餐可以选择,入网费五十,月租费每月十块,不管接电话还是打电话,一分钟四毛,在大城市可以开通漫游。
夜生拿着电话,只觉得可惜,军校管理严格,这东西,大部分时间估计都得关机。
这是没办法的事。
等你毕业了再想起用手机的时候,那时候的手机,估摸着就成彩屏的了。
开学用的东西,林雨桐早就预备出来的。
当然了,夜生是不需要的。
他吃穿用都是统一的。
而最早开学的,也是夜生。
不用去送。
老爷子发话了,就叫他一个人去。
当兵嘛,很多时候一个人深入敌营。
谁见过拖家带口的。
其实,四爷和林雨桐也没有要送他的打算。
买好火车票,到了地方就有接待站,没什么好担心的。
于是,这孩子除了一身衣服,一个小背包,就没有其他的行礼了。
他自己的银行存折自己带着,不过带着估计也没用,全部封闭式,上哪花钱去。
这孩子除了兴奋,就没别的了。
见林雨桐舍不得,才低声道:过年我就回家,给您带特产回来。
到了就打个电话报平安。
林雨桐抬手,将夜生身上的衣服拽了拽,在火车上也小心点,多长个心眼。
遇到任何事处理不了,就打电话回家,有你爸呢。
夜生无语,自家老妈这语气,一如既往,好像自家老爸,无所不能一样。
四爷也有些无奈,行了,要是想孩子了,周末坐飞机去,方便的很。
雨生是真哭了,三胞胎从来就没有分开过。
上学的时候,座位都是紧挨着的。
彼此都跟长在对方身上一样,这猛地一分开,肯定不舍得,不习惯的。
有空就给我打电话。
雨生哭着直打嗝,拉着夜生手里的包不撒手。
夜生就服气了,成!我打电话还不成吗?在跟前的时候你不待见我,欺负我没够了,我一走你倒是舍不得了。
不带这样的。
谁欺负你了?雨生放开他,要是国庆有空,我们去看你。
好!我等着。
说着,就窜出去,往检票口跑。
朝四爷和林雨桐打了一个飞吻的手势。
等到了震生身上,四爷连起来一下的意思都没有,自己拎上包,打车去学校。
震生只能认命,本来他想开家里的面包车去的。
还是江淮和雨生,两人送了一下震生。
而雨生的待遇明显不同,连江淮也跟着受益,最起码是被车送到学校的。
雨生办入学手续,四爷和林雨桐就拿着东西先往宿舍去。
宿舍是八人一间,自家到的时候,宿舍里已经有好几位家长了。
地域有差别,贫富也有差别,这是一眼就能看明白的。
屋子里只剩下对着门的上下铺了。
雨生跑上来一看,没事,我住下铺。
那国庆的时候,换个厚点的帘子,不进风。
林雨桐说着,就帮着雨生将东西往出拿。
收拾好了,又带着雨生和江淮在外面吃了饭,两口子才回家。
家里一下子就变得空荡荡的。
林雨桐想起一个词,叫‘空巢’。
现在这样,可不就是空巢。
以前,孩子多,一个跟一个年龄差着年纪,尤其是弘瞻,更小。
两人身边从来就没有寂寞过。
但现在呢,孩子一大,两人寂寞了。
面对面坐着,竟然有些无所适从。
孩子从现在开始,就会离开父母的视线,等大学毕业,又各自有工作要忙,然后是娶妻生子,各自有了一个小家。
相依相伴的,还是只有彼此。
四爷拉着林雨桐的手感叹道。
两人从孩子上了大学以后,晚上基本就不做饭了。
直接开着去印家陪老爷子吃,或是,去林家陪林爸林妈吃饭。
老人果然更高兴了,人老了,就喜欢把孩子们全都圈在身边。
周末的时候,就得在家给孩子们做饭,改善伙食。
震生和雨生,还有江淮回来,就跟饿狼似得。
食堂的饭,简直太难吃了。
不是老黄瓜,就是老豆角。
过段时间,估计就是萝卜白菜,豆腐豆芽,外加冬瓜了。
雨生摇头,豆角我都嚼不动。
没有肉菜?四爷看着三个孩子的筷子不停的夹肉,问道。
江淮就笑,有!那大肥肉片子,我的天啊,一点瘦的都没有。
两极分化,没油的能淡出鸟来,有油的恨不能腻死个人。
别说雨生了,就是我也受不了那个。
还有那鱼,一股子腥味,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
雨生摇摇头,就是那素汤挂面,好歹还能吃。
我吃了一星期挂面了。
那西红柿鸡蛋面也不错,你下周试试。
江淮推荐道。
只有西红柿,没有蛋。
雨生抱怨道,这食堂真是心黑啊。
林雨桐就问震生,你那边呢?缺盐少醋没味精,难吃。
震生摇头,我在学校外面吃了两顿,剩下的就是吃方便面了。
雨生就跟林雨桐道:下周我去买个酒精炉子,熬稀饭,煮挂面都行。
妈,你给我准备点泡菜咸菜肉酱什么的,直接拌了就能吃的。
酒精炉子?四爷皱眉,他还真没见过这玩意。
林雨桐倒是见过,而且曾经还用过。
这还真是比较久远的回忆了。
用医用酒精还是工业酒精?林雨桐问道。
都能用。
我想买一桶工业酒精。
才几块钱。
差不多能用一个月。
雨生笑嘻嘻的道,看来是打听好了。
以前都是偷偷的用煤油炉子,现在都换成酒精炉子了。
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神器?震生问道。
雨生得意洋洋,女生都知道。
你要吗,给你带一个。
震生想了想,还是摇头,我们宿舍那味,别提了。
做饭这事,在里面,我吃不下去。
可怜的娃。
江淮就看雨生,我不用了吧。
你要是晚上熬稀饭,给我留一份放在保温饭盒里就行了。
说着看林雨桐,三婶,把肉酱多给我准备点,买几个馒头就能凑活一顿饭。
瞧这可怜的。
所以,林雨桐买了十斤肉,都不见得够这三个孩子分的。
反正不管一开始怎么不适应,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就跟夜生一样,打电话回来,说是不习惯南边的气候,不习惯南边的饭菜,但是说了两三个星期以后,就不说了。
不过是习惯了罢了。
而此时,林大哥终于完成了他半辈子的夙愿,跳到招商局了。
跟半死不活的药厂,再没有半点关系。
过了国庆,迈克才打来电话,药厂跟他,签订了初步的意向。
至于具体的细节,还得谈判。
这关系到职工下岗,关系到退休职工的养老,有许许多多的问题要商榷。
林雨桐和四爷也就忙了起来。
因为裁撤的人员过多,谈判一时就陷入了僵局。
尤其是对管理层,林雨桐要求毫不犹豫的砍掉。
就更让谈判进展缓慢。
但是在这一方面,林雨桐却不打算退让。
这些人尸位素餐习惯了,她可不想叫他们继续在自己身上吸血吃肉。
林家,林爸林妈并不知道正跟药厂谈判的是谁,因此,两人一直持反对意见。
可林雨桐觉得,要是两老知道了,也一样会坚持持反对意见。
到时候,自己的麻烦只会更大。
外面的火没有扑灭,后院又得起火。
甚至闹不好,能将俩老人气出心脏病来。
坚决裁员,在老两口看来,就是无情无义啊。
但不经过这一步又不行。
以后,若是扩大生产规模,林雨桐十分乐意,再将厂里这些能干的职工的招聘回来。
但是,现阶段肯定不行。
再说了,不经过这个痛苦的蜕变过程,怎么打破他们脑子里那种大锅饭意识。
因此,林雨桐只得默默的承受来自爹妈的指责,成为他们嘴里那个万恶的‘资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