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当然知道以大太太的脑子,那点银子迟早得被人给坑了。
她又没办过外头的事情,手底下又没有忠实精明的人可用。
也不知道她凑的哪门子热闹。
但作为大太太,又是正经的婆婆。
人家既然张了口,就没有直接打回去的道理。
要是真一点银子都不给,迟早得闹出来的。
于是皱眉就道:谁说不是这个道理呢。
可她子看不清楚自己的能耐,咱们如今该怎么办,奶奶也别只什么都不管,倒是给个章程,我好去办事啊。
王熙凤心里一笑,却连眼睛都不睁,只道:你找我说道这些一点用处都没有啊。
我如今不管这些事了,你得找太太去啊。
找我不成,难道我就能现给你变出银子来。
平儿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只心里一叹,道:难道太太就能变出银子不成。
那可说不准。
王熙凤笑道:如今这府里,最有钱的,不就是老太太和太太么。
你去找太太,催得紧了。
太太自是有银子给你的。
若是不给你银子,你再来找我说话。
平儿没法子,看了王熙凤半晌。
见她就只说了这些,就不言语。
只能点点头应了,心里盘算着找个什么时机过去催催。
正说着话,就见外面有丫头来报,说是老太太听说家里来了老亲戚,要请过去说话。
王熙凤眼里的不耐一闪而过。
不过是又想找个人显摆显摆家里的富贵罢了。
她不由的耻笑。
要真是富贵,根本就不用显摆。
只有这样的没底气的,才想着时不时的出来找找优越感。
这怎么好。
王熙凤的第一个想法,当然是推辞。
能推辞就推辞,刘姥姥这样的,在这一家人看来,可不就是乡下的土狍子。
姥姥乡下来,没见过世面,村言村语的,再惹的老太太笑话。
话音一落,就见鸳鸯挑了帘子进来,笑道:亲戚间,笑话什么。
要真是能叫老太太乐一场才好呢。
你怎么来了。
王熙凤微微起了身,问道:怎么不伺候老太太,自己倒跑出来了。
哪里是我不伺候了。
是老太太叫我过来瞧瞧你,看看你如今可好些,要不要过去乐上半日。
鸳鸯瞧着王熙凤,见她面色红润,还略略丰腴了几分,显然是不信她说的那些什么不舒服的借口的。
王熙凤长叹一声,只歪在榻上,靠着软枕道:觉得还好,就是贪睡,吃饭握着勺子都能打盹。
我倒是想去乐上半日,可这精力着实不济,只怕去了也是给老太太扫兴。
她让鸳鸯坐下,就道:你给老太太道一声恼,就说等我好些了,就去给她老人家请安。
没得大着肚子还得费心思逗着她们乐。
鸳鸯一笑,点头就应下了。
一转头见平儿还在旁边,就道:你如今也是管家管老了的,怎么越发的没成算了。
你只出去听听,如今下面有不少人都嚼舌根,着也就罢了。
更有一些人就差趴到老太太的耳朵边上说了。
我能拦着一回两回,还能拦着十回八回不成。
我说你们主仆当真坐得住,真是沉得住气啊。
我如今精神短,哪里还费心思算计那些个银子的事。
横竖有太太管着,你们也都是能干的。
我是能不操心就不操心。
你们催不了太太,找我也不顶事。
还不如赶紧多找周瑞家的几次,只怕都比找我强些。
再说了,她如今在这府里,也就那样乐。
但凡你们说的话,她再是胆子大,也是不敢大意。
这倒也是。
周瑞家的女婿进了大牢,只等着秋后审判呢。
周瑞两口子在这府里就不由的低调了许多。
没儿子,就没有指望。
如今把人都得罪透了,等他们老了怎么办。
等到他们两口子不在了,他们的闺女可怎么办。
所以,看着倒是比以前和顺了不少。
只要催了周瑞家的,她就不敢自作主张,不往上报。
王夫人也就没法子再装傻充愣了。
鸳鸯愣了一下,一下子就想到了她自己身上。
这银子短了,周转不开,只怕太太该把这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了。
刘姥姥就在另一边的东次间吃饭,自然模模糊糊的将这话听在了耳朵里。
听来听去,不外就是家里没银子的话。
她心里不免有些感慨,这大户人家的日子只怕也不好过啊。
说来说去都是没银子。
怎么瞧着比自己家还闹心呢。
小红见了刘姥姥的神色,还以为是因着叫她去见老太太,她心里紧张。
就低声安抚道:姥姥只别怕,一会子我陪着姥姥去,你别担心。
好姑娘,这有什么担心的。
不过是托了奶奶的福,老婆子也能受用一日罢了。
刘姥姥笑道。
刘姥姥在贾母处,如何的取悦贾母,暂且不说。
只说平儿跟了过去,在廊下找到了周瑞家的。
就迎了上去,抱怨道:您在这里享福,我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她语气娇嗔,说着埋怨的话,到叫人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恼了。
周瑞家一见平儿,自然知道她这样说是为了什么,不过是这个月放出去的钱,如今收不回来罢了。
她也着急,太太为这个没少埋怨她。
可这真要逼出人命来,太太第一个就得把自己扔出去顶罪。
她小声道:姑娘也别只埋怨我,大家一样,都是给主子办事的奴才,我能怎么办呢。
难道二奶奶就真的没有一点的法子。
平儿冷笑一声,心道,如今自家的主子比之大奶奶还抠。
再说了,这府里的事,凭什么凡是进账都进了太太的腰包,凡是出账就想着从自家主子这边扒拉,没这样的道理。
就先唬了脸道:嫂子也别只一味的推脱。
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按说,横竖我也不缺银子使,有什么可着急的。
可我这边能过,别人呢。
鸳鸯可是刚才可是已经去找过我们奶奶了,有人要找老太太告状了。
这惊动了老太太,你可别管我。
反正我们奶奶有肚子这么个护身符在,别人还能如何说她不成啊。
我又只是个挂钥匙的丫头,当不得家,做不得主。
到时候老太太真要问起来,太太的脸上只怕就不好看了。
嫂子你只看着办,我再是不管了的。
周瑞家唬了一跳,赶紧将这话记下,就安抚道:好姑娘,再撑三天。
最多三天,银子一准到手。
到时候万事都好办啊。
平儿这才罢了。
到了晚上,贾母留了刘姥姥住在家里。
想着明儿一起逛园子,一家子跟着热闹一天。
却说王夫人回了房里,才听了周瑞家的禀报。
周瑞家的道:如今外面说什么话的人都有。
主子,不如我去鸳鸯那里……王夫人皱眉道:那利钱真就收不上来吗。
不到万不得已,她还真不敢打老太太的主意。
周瑞家的道:已经有几家在卖儿卖女了。
欠债还钱本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外头的那些人却只道什么为富不仁。
我也不敢逼的太过了。
就怕万一有那小人,将这些事传开,叫老爷或是老太太知道了。
可怎生是好。
咱们的这点子利钱,勉强够打点宫里的太监的。
可咱们府上的开销,在外面也已经赊下不少债没偿还了。
就算将利钱收上来,这赊下的债,银子又得从哪里来呢。
横竖还得是老太太那里……可外头这可靠的人是没有的。
你女婿出了事,这东西拿出去,要叫人知道了。
咱们一样脱不开干系。
王氏作为这个时代的媳妇,对于婆婆的敬畏是与生俱来的。
咱们不出面,就平儿那丫头想办法处理不就完了。
咱们只收了银子,东西给她,她去处理,只怕她也只以为那是太太的嫁妆呢。
周瑞家的又补充了一句。
王夫人沉吟半晌道:你只来回传话就罢了,东西你别沾手。
只叫鸳鸯拿了东西直接给平儿,你只收银子就行了。
万一真出了事,与咱们不相干。
周瑞家的点点头,露出笑意,是!第二日,趁着家里的主子都去了园子,周瑞家的悄悄的找了鸳鸯。
姑娘也知道,如今日子艰难……鸳鸯似笑非笑,哼了一声,头也不抬的道:你只说你要干什么就是了。
周瑞家的强笑了一下,就道:不过是找些不起眼的东西,姑娘亲自拿给平儿,叫她换些银子。
暂时周转两天就罢了。
等手里宽松了,自是会赎回来的。
鸳鸯心里冷笑,果然奸诈。
竟然从头到尾都不打算沾手的意思。
要是自己当初真的鬼迷了心窍,等着自己还不定是什么结局呢。
她心里想了一遭,反正是老太太默许的,她轻松的点点头。
觉得看着周瑞家的如此上下蹦跶,倒越发像是小丑一般了。
平儿拿着匣子里的东西,手都在抖,她压着声音对鸳鸯道:你可别干傻事。
鸳鸯感念平儿这个时候,还知道提醒自己一句,就道:你也小心着,别被你的主子给卖了。
在她的眼里,王熙凤绝对算不上是善茬。
平儿没有说话,她如今也是进退不能了。
只点点头,两人分开。
平儿拿着东西就去见了王熙凤。
王熙凤看了平儿惶恐的脸,就道:你当鸳鸯是傻的。
老太太要是不知道,她端是不敢拿出来的。
说着,就掀开匣子,是三卷轴画。
这个她倒是真不擅长,也不知道价值。
这些东西在贾家大概会被当做最不值钱的东西处理。
要不然也不会一下子拿出来三幅。
但王熙凤跟林雨桐相处的时间长,自然知道,这些东西要是珍品或是孤品,会是怎样的价值。
心里不由的就欢喜了起来。
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去换了银子,给太太送去。
我就不粘手,省的惹人嫌了。
这东西恐怕也是值不得几个钱的。
我先找人四下里问问。
平儿就小声道。
原来周瑞家女婿的对面就有一家,价钱还算过的去。
关键是人可靠。
不防你去那里问问。
王熙凤好似无意的道,前儿我叫小红将我的金项圈给典出去,就是这一家。
价格还算公道。
关键是那家铺子的掌柜,跟咱们家那位爷有些交情。
当初盖园子的时候,没少打交道。
信得过。
如此就好。
平儿舒了一口气。
毕竟外面的事情,还得看男人的。
跟贾琏认得,自然算是放心的人家了。
看着平儿出去,王熙凤才舒了一口气。
总算是开始了。
却说贾母带着刘姥姥到了潇湘馆。
如今的潇湘馆,住着的是史湘云。
这是我娘家的侄孙女的屋子。
贾母看着屋子收拾的不错,就含笑对刘姥姥道。
刘姥姥心道:这家里连侄孙女都得养着,难怪会缺银子使。
她笑着赞了又赞,这屋子确实好,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屋子。
贾母似乎对屋子还是不满,又不免说起换窗纱的事。
刘姥姥心里直念佛,叫她说,这就是败家子了。
寻常人家过日子,哪家不是老人细细的算着,不放心小辈们,就怕他们不会过日子,太过的奢靡。
怎么到了这里,这位老太太先就抛费的不行。
这上行下效,下面岂不是更加的奢靡。
叫刘姥姥说,这老太太算是头一等糊涂人。
而且是不为儿孙将来打算的糊涂人。
这日子不好过,难道老太太会不知道。
在一个家里活了那么些年的老人家,家里的什么事情会是不清楚的。
可明知道,还不想着赶紧俭省些,或是想个办法,只一味的这般玩乐,哪有一点老主母的样子。
谁家的父母,不是先为儿孙打算的。
这老太太倒好,仿佛乐过一日是一日。
全然不想着,等她眼睛一闭,剩下的儿孙该怎么过活。
刘姥姥是实在人,倒是张了几次嘴想劝一劝,只小红拉了她的袖子。
不叫她多话。
她心里就有些明白,这二奶奶那般聪明的人,都不敢说的话,自己哪里能冒失,就也只是赔笑着看。
等回过神来,就听那姑娘巧笑嫣然的道:……都是老祖宗怜惜,要不然我也不能有如今的轻松日子。
贾母就对刘姥姥道:这孩子是个可怜的,爹妈没了。
如今只跟着我过活。
又订了亲事,我舍不得她做针线,只打发她在园子里跟姐妹们玩耍罢了。
咱们这样的人家,这些都是次要的。
刘姥姥愕然了一瞬,然后点点头,老封君说的是啊。
心里却道,姑娘家订了亲事,这针线该是算在嫁妆里的,做的针线越多,越是体面。
爹妈都没了,多做点针线,就多算一抬嫁妆。
而且这料子铁定是叔叔婶婶给啊,那还不趁着这机会赶紧的做出来,给自己划拉到手里再说。
难道等着婶婶给你准备嫁妆的时候,像亲娘一般的体贴不成。
刘姥姥在心里就先对这位侯门的小姐贴上了‘没成算’的标签。
等到了蘅芜苑,刘姥姥又不免暗暗的多看了薛宝钗两眼。
心里顿时觉得这姑娘大概命不好。
姑娘家哪有不喜欢花啊朵啊的。
就是在乡下,再是穷苦的女孩儿家,也都有打扮的心思,哪怕是两尺红头绳,也能变着法子的折腾出花儿来。
等野花开了,更有人摘了攒在头上,或是干脆采了家去,放在破瓦罐子里熏屋子。
这样的姑娘,看着才鲜活。
不比这个什么宝姑娘,小小年纪,倒跟那寡妇人家的屋子一样,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因着刘姥姥知道了贾家不及表面上看上起那般的显赫耀眼,就更是多留心了一些。
人年纪大了,就有了许多的生活智慧。
也从这里面看出了许多小细节。
没觉得这府里有多好,反倒觉得花骨朵一般的姑娘家,看着命咋都不好的样子呢。
即便坐在宴席上,也没多少说趣的心思。
贾母不免有些没趣。
鸳鸯见了刘姥姥跟前的小红,就知道这位不知道怎么得了王熙凤的青眼,倒也没有肆意取笑。
刘姥姥也自然没有出丑,更没有喝醉。
反而有些食不知味罢了。
等吃完酒席,也就散了。
不过薛宝钗,史湘云连同宝玉,倒是趁着酒兴,去了栊翠庵。
见是三人,妙玉就将他们迎了进来,道:原是你们,那之前那些劳什子茶倒用不上了。
你们随我来。
宝玉见她生的好,心里就先有了好感,笑道:什么劳什子茶。
难道还两样待客不成。
俗人自是用俗茶。
你可是俗人不成。
妙玉头也不回的道。
史湘云觉得妙玉带着几分轻狂。
如此的寄人篱下,反而没有寄人篱下的自觉。
她心里先就摇摇头。
等茶上来,薛宝钗只看着手里的茶器发呆。
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
妙玉见了三人的神色,不免道:我以为你们不是凡俗之人,原来也不过如此。
只看茶器,却不懂茶的真味。
可惜了我的好水好茶。
这是什么茶器,又是什么茶。
宝玉看着她问道。
见她不答,又道:先前你大概是准备了接待客人的茶,打发人送去,也是你的心意。
什么人都能用我的东西不成。
好好的东西,脏了,也不过是砸碎了埋了罢了。
妙玉看了宝玉一眼道:你用的是我家常用的绿玉斗,泡茶的水用的是旧年收的梅花上的雪水。
你竟是品不出这轻醇之味来。
史湘云什么话也没说,只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别人用了她的东西,就是脏了,就得砸了。
那为什么偏偏给宝玉用她那家常用的。
对宝玉倒是不嫌弃脏了。
她心里冷笑,也不过是个心里不清净的人罢了。
她站起身,对薛宝钗道:时候不早了,茶也吃了,咱们也该走了。
不好打搅别人的清修。
宝玉赶紧将绿玉斗里的茶都吃了,引的妙玉道:如此牛饮,你一个人来,我再是不给你吃的。
薛宝钗轻笑一声,这话说的实在是意味十足,到底是叫宝玉来,还是不叫宝玉来。
等出了栊翠庵,史湘云才道:那些茶器,确实是有来历。
可谁如今还抱着八百年前,名人用过的碗吃饭不成。
也不过如此。
哪里就比别人更清雅了呢。
薛宝钗点了点史湘云道:这话未免太刻薄了些。
不说贾家的热闹,只说林雨桐拿着掌柜的用八百两银子收回来的三幅画,细细的欣赏。
说实话,这些鉴赏,自己还真不懂。
就听掌柜的兴奋的道:这可真是好买卖。
这些可是前朝名家之作,三千两银子都买不下来。
如今才花了几百两银子。
这就是一笔生意赚了两千多两银子。
林雨桐笑道。
哪里就只有两千两银子。
是一幅画三千两银子。
三幅就是九千两。
这三幅同时出售,价格还能在网上涨。
因为这恰好是这位画家不同时期的作品,极有代表性。
掌柜的说的唾沫横飞。
啊!林雨桐轻笑一声,估计贾母只知道藏私,却不知道这里面有些物件的价值。
这东西,落在懂行的人眼里,自是价值千金。
落在不懂行的人眼里,也就是一副画。
还是一副挂出来都不鲜亮的画。
估计人家还觉得,这几张破纸能卖这么多,已经算是不错了。
掌柜的摇摇头,道:这要是贾家的大老爷和二老爷过手,可就肯定不可能让咱们捡漏了。
我这就纳闷了,一家子人相互防备着,可不等着叫外人钻空子吗。
林雨桐摇头失笑道:谁说不是呢。
所以说,家和万事兴。
这家里不和,可不就是败家的根本。
却说平儿手里接了八百两银子,心里才踏实了起来。
这日子还是能糊弄下去了。
对王熙凤道:也就几卷子字画,得了八百两的银子。
还算是公道。
二爷以前偷了大老爷书房的画,一副也就两百两银子了。
王熙凤心里一乐,能给出八百两,那就证明物件的本身,比着八百两多得多。
有那么一瞬,她都想干脆自己收了算了。
但是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这东西千万不能跟自己沾上关系,否则叫府里知道了,那可真是要坏事的。
她抚着自己的肚子道:赶紧给太太送去,省的又疑心你。
以后这银子到手,你别回我的屋子,直接送过去就好。
瓜田李下的,省的太太误会,还以为我在里面抽了一成。
平儿点头应了,转身就出门。
不想还没出院子,就跟回来的贾琏碰了个面对面。
这都多会子了,还往外跑。
性子越来越野了。
你们奶奶肚子里那是金疙瘩,爷不敢让她伺候,如今你也不打算伺候了是。
贾琏气哼哼的,也不知道又在哪里过的不如意了。
平儿认命的跟在她身后,两人回了平儿的屋子。
此时平儿才道:爷这是在哪又喝多了。
哪里就喝多了,你这蹄子。
怀里揣了什么,别以为爷不知道。
现拿两百两来,爷有用。
贾琏听旺儿说平儿从鸳鸯那里拿了一个匣子,就知道这闹得是什么鬼。
这才急匆匆的赶回来,过手的银子不刮一层,谁能甘心。
只有八百两银子,爷还要二百两。
我的爷啊,你可叫我怎么跟太太报账。
平儿赶紧躲了一下,不敢叫贾琏得手。
你如今可还不老实。
心里不向着自家男人,能向着谁。
我就不信你那主子,一点没沾手。
贾琏对着平儿冷笑道。
二爷这话,好叫人心寒。
你不见二奶奶这些日子什么时候出过院子了。
这肚子里还有孩子,爷不说体贴些,还来说这话戳人心窝子。
平儿赌咒道:我们主仆但凡动用了一分银子,就叫我们不得好死。
罢罢罢,没有就没有,什么话都敢说。
贾琏见平儿不似作伪,就道:真得给我二百两。
我在城东瞧见一个小铺子。
虽是铺面小,但价钱也不贵,差点银子就能买下。
你奶奶肚子里怀着呢,这要是儿子,咱们的开销可不更大了。
我能不计算着。
反正那东西就从你手里过了。
当铺的掌柜我认识。
打一声招呼,就露不了馅,你怕什么。
你只说六百两,要是太太不信,就叫他们只管去当铺打听去。
太太都知道往自己兜里搂,你怎么就这么傻,不知道往自家搂呢。
跟你主子一样,一对傻狍子。
这话还真叫平儿无法反驳。
沉吟半晌,才取了两百两递过去,说好的买铺子的,要叫我知道这银子帖给你哪个相好的了。
这事咱俩不算完。
贾琏伸手,猛地将银票拿过来,道:啰嗦!爷的事,以后少管。
你个没良心的……一句话都没骂完,贾琏已经甩着帘子出了了。
气的平儿在屋里哭了一场,才去了正房,告诉了王熙凤一声。
谁让咱们碰上了这么个爷们了呢。
王熙凤面色平静的很,只这些你也不必回我,闹心。
你多劝着就罢了。
竟是一副撒手不管的姿态。
平儿终于后知后觉的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这奶奶对二爷的态度明显不对啊。
她有些惶恐。
是的!她终于害怕了。
奶奶确实不对劲了,自从自己成了姨娘,奶奶对自己和二爷真的不一样的。
她压下心头的恐慌,想要解释什么。
王熙凤却催促道:赶紧去把银子送去。
一会子不定大太太听到信了,也来要银子。
我看你怎么着。
没银子不给说的过去,手里攥着银子却不给,这可就说不过去了。
真闹起来,你又少不得受委屈。
平儿这才顾不得其他,赶紧去了。
周瑞家的一见六百两银子,先就不信。
似笑非笑的道:只这点银子不成。
平儿也不是善茬,就道:往常在嫂子女婿那铺子里当东西,凡是字画都是二百两。
这都是大家都知道的价码。
难道嫂子还知道另外的行情不成。
周瑞家的一噎,这话可要人命了。
这家里的主子们,没去当过东西的不多。
二百两算是高价了。
如今自己再说什么,不就是承认了自己知道自家的女婿坑人一样吗。
这府里哪一个是讲道理的,回头再找自己的茬,叫自己补银子,可不就亏大了。
所以,明知道平儿给的这个数目不对,可也不能发作。
不光不能发作,还得在太太面前给她们遮掩。
她强自笑道:我这不是以为行情能好点吗。
平儿也不再挤兑,交代清楚,就转身回去了。
周瑞家的心里暗恨,但还是不得不把银子给太太送回屋里去。
数目可对。
王夫人问道。
大数目不差什么。
平儿要贪,也就是三五十两银子。
估计也是给二奶奶了。
大面上是对的。
周瑞家的咬牙道:这些个古玩,碰见爱它的人,那就是万金不换,若是时运不对,碰上不爱的人,那真是卖不上价钱的。
她将以往从冷子兴那里听来的生意经说给王夫人听。
王夫人这才作罢。
将银子收了。
道:明儿就将月钱发下去。
不想第二天,贾家有又一事,就是贾母在园子里吹了风,竟是着凉了。
王熙凤准备了不少东西,先将刘姥姥送走。
听闻老太太病了,才不得不踏出院子,给老太太请安。
刚进屋子,就听贾母说道,如今儿孙就在跟前,唯独缺了敏儿。
只打发人叫了林姑爷来,把黛玉也叫来,有些日子没见了。
想得慌。
王熙凤心里一叹,这都病了,而且明显是真病了。
要不然鸳鸯不会折腾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人都病了,还惦记着人家林家干什么。
从来都是只有儿子在床前伺疾的,哪里见过女婿伺候丈母娘的。
真是越老越昏聩了。
普通百姓家尚且如此,更何况林姑父如今的身份。
人家凭什么要满足你的要求啊。
还真有贾珍接过话茬,叫贾琏去请人。
贾琏哪里肯接话,见王熙凤进来,,就先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