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兵?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殷老二撮着牙花子,问一身官服的四爷,这总兵是几品四爷愕然了一瞬,只得道:以前的总兵那是值钱的,现在这总兵不值钱。
官位怎么跟钱联系起来了。
殷老二见他避重就轻,就去看林雨桐。
到底几品,你是好孩子,给我一句老实话。
林雨桐就笑道:二品!你说几品?殷老二又瞪大眼睛问了一声。
大郎这次抢着道:弟妹不是说了吗?是二品。
说完又小声道,我记得唱戏的不是说七品县令,这比县令的官大多了吧。
那范县尉才是个八品官嘞。
这要是我爷我奶知道,四郎不用读书,就能当二品官,那还叫大伯和三郎念书干啥?殷老二此刻却脸都白了,四郎啊,咱这官不当行不行啊?四爷一下子就觉得殷老二的反应十分有趣,不免问道:爹啊,你不是总盼着我们出息吗?如今当官了,你怎么反倒不让了?你小子傻啊!殷老二瞬间就蹦起来,这天下能有这样的好事?没功劳没苦劳的,却给你这么一个差事。
这是干啥呢?这就是替人顶罪的活计。
你爹我想当老太爷,但还没糊涂到这份上。
你去辞了,马上去辞了,这事不能干。
儿啊,咱出来就是为了一口饭吃,别的咱不想。
你可别见那坑里有一块肉饼子,你就往人家坑里跳。
四爷和林雨桐不免对殷老二都另眼相看起来了。
有些人读再多的书,却不明白这样的道理。
而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人,却有这样的见识。
最难能可贵的是,他能始终有这样冷静的头脑。
钱氏推了林雨桐一下,叫她去劝劝四爷。
林雨桐轻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四爷只得道:我不接这个位子不成啊,您知道那最大的反贼是谁吗?殷老二摇了摇头,这个他上哪知道去。
你不是叫我在家玩吗?四爷就故意压低声音道:是三郎。
三……三郎?殷老二又一屁股坐下,他这是想要殷家全族的命啊。
咱们家分宗了,即便不杀头,那也是……得是三代不得科举吧。
四爷点点头。
这就是斩草除根了。
时间消磨上三代,什么仇怨都没了。
看看老太太宝贝的都是什么人?殷老二有气无力的道,只要咱守住京城,就算跟三郎的事没关系了吧?四爷又点头,他如今只能这么安抚住家里。
三郎的事家里迟早会知道。
要不是这个官位,以殷老二的性子,一定是又背上包袱,大家一起再逃。
所以,爹啊。
这个家,就得你们帮忙守着。
四爷低声道:晚上,您跟我岳父,就带上我大哥和林家兄弟,在家里挖一个密室……殷老二恍然。
真要有万一,这一家子得有个躲的地方。
能有个暗道通到城外,那就更好了。
你放心,这事有我们呢。
殷老二马上领悟。
这事,是连家里的下人都不能知道的事。
等四爷和林雨桐回到屋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算是把家里安抚住了。
林雨桐也没多说话,只是装了一荷包的小黄鱼给四爷挂在腰上。
胡大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万事小心。
四爷点点头,你在家里也警醒着点。
我怕赵家会不甘心……林雨桐应了一声。
然后想了想,又拿出两个极小的喷雾的小瓶子,红色的能瞬间取人性命,白色的能叫人一瞬间失去知觉,浑身无力。
红色瓶子里,无解药。
白色瓶子的解药就是水。
必须是冷水,两斤左右,多多益善。
解药随手都是,可谁也不会一口气喝两斤的冷水。
真是个促狭的。
四爷点头,叫家里的人紧闭门户,谁上门都不接待。
胡大等了半天,才等了四爷出来,他此时要多恭敬又多恭敬,这人再不是那晚上狼狈的逃难的人了。
别见外。
四爷扶起胡大,走!看看都有什么牛鬼蛇神。
衙门的门子在一边打着瞌睡,见了人来眼睛开了一条缝又闭上了。
李剑,赏他十板子。
四爷看也没看的就往进走。
我是总兵大人的小舅子,你敢……那人喊了一声。
李剑耻笑一声,我们家舅爷在家呢。
你算哪根葱。
说着,手里拎着的棍子就砸下去了。
半点都不留情。
本来坐在里面的四位统领,八位副统领,听到外面的人惨叫了两声之后,就没了声息。
瞬间就站了起来。
这是下死手要人命的节奏啊。
所以,四爷进去的时候,十二个人不管心里怎么想,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都站起了身。
他们都打听了,这位就是个才逃难出来没几天的乡下穷小子,知道怎么当官吗?以前是老庞的手下,如今看着老庞的表情,怎么反倒是恭敬有加啊。
这些人都没见过这位殷镇,不过想着,一个乡下的孩子,能有个什么样子?一辈子连县太爷都没见过……可等人进来了,众人就有了一种不得不低头的感觉。
走路的步伐,脸上的表情,身上溢出来的气度,这绝对不是一个寒门里能够养出来的。
他们心里升起的第一个感觉就是,之前打听的消息有误。
如今对照着人一想,就觉得自己相信那样的消息,简直就是棒槌。
一个乡下的小子,能叫提督大人费劲的将他提到总兵的位子上。
尽管这个位子现在就是个火坑。
但是做得好了,未尝就不是一次机会。
富贵险中求。
敢于冒险的人,从古至今,从来就不缺。
庞统领。
四爷稳稳的坐在主位上,听说,你最近家里有些忙?庞统领心里一叹,连忙道:下官正是要辞官的。
实在是家母身体不适……四爷点点头,允了!然后看向站在他身后的胡大,胡大,你尽快跟庞统领交接一下,走马上任吧。
越过了两位副统领,直接点了胡大的将。
一方面这人算的上是亲信,另一方面也是做给别人看的。
东城的统领不由的冷哼一声:殷大人,这不合规矩吧?王统领家里要是不急着收拾东西,本官立马上奏朝廷,请旨留王统领留下给本官做一回副手,如何?四爷手里把玩着惊堂木,淡淡的说了一声。
言下之意,你要想顺利的离开,就乖乖的闭上嘴。
要不然不介意将你留下来,一起坐在这火山口上。
王统领面色变了变,既然如此,王某也辞官……四爷立马看向北城的两位副统领,选了官服都磨破了袖子的那位,这应该就是胡大说的李方吧。
李副统领,你随后就跟王统领交接,以后东城的统领归你了。
李方愕然的看向四爷,好半天才应了一声。
在北城,他从不巴结姓庞的,因此,也就分派不到什么差事。
以前他也是沙场上立了赫赫战功的人,到了京城玩不转这京城的官场,真是越混越混去了。
如今从最穷的城北,调到富贵人聚集的城东,还从副职转为正职,这赏识不可谓不大。
而在座的众人,心里都不由的一惊,这可算是交叉任职了。
这职位一旦交叉,以前积攒起来的人脉,包括亲信就都不能用了。
想要在新的地方立足,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上面的支持。
这一手,可真是毒!这他妈的,谁说着家伙不会当官?官场上,人家比咱们玩的溜啊。
胡大是人家的亲信,这李方提拔于微末,肯定对他感恩戴德啊。
四个统领,他的人已经占了两个位置。
这就大势已去了。
但对四爷来说,这还远远不够。
将人先都打发了,四爷留下了胡大和李方说话。
李方,到了城东,不要有顾忌,非常之时,用非常之法。
有不服的,就打到他服。
若是还不服,取两个脑袋,自然就都服帖了。
步兵统领衙门嘛,说到底,手底下的还是兵。
怎么练兵,不用我来告诉你吧?四爷说着,就看向李方,你可听明白了。
李方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郑重的应了一声,明白!四爷点头,另外,城东的各个府邸,人一旦走了,就立马给我封起来,派人看守。
李方就愕然的看向四爷,这些府邸可都是勋贵的府邸,封起来……四爷就皱眉道:他们走了,咱们手底下这么多人吃什么喝什么?这些府邸,哪个不存着二三百人一年要吃的粮食。
国库是空了,可这些府邸运不走的东西,就够咱们扛过这一阵子了。
记住,这关乎着咱们自己的生死,不可有一点马虎。
李方脸上的表情越发的郑重,若有闪失,愿提头来见。
四爷拍了拍他的肩膀,顺手塞了两个小黄鱼过去,先安顿好家里。
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