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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6章 寒门贵子(100)三更

2025-04-03 17:30:34

这天,雨停了。

外面的空气瞧着也清爽。

四爷难得有空,跟林雨桐一起陪着殷老二和钱氏在家里的园子里转转。

这个季节,湖里也只剩下莲蓬还能摘了。

偶尔有几尾鱼游过,也勾不起人的兴致。

这些家养的,跟野生的可真是差了太多了。

四口人坐在亭子边上,殷老二就低声道:你大伯和你三叔,找回京城了,你们知道吗?黑七早就禀报过了。

四爷点点头,回来就回来吧。

三郎在府里养着呢。

还能叫他们饿着了?殷老二点点头:我也就是这么说的,他们上门要求见,被我给挡了。

见不见的,有啥意思?三郎那孩子吧,以前瞧着不成事,现在倒是长进了。

听说银子也是不少赚。

对养在家里的闲人,也都没说过什么过分的话来。

瞧着挺大方的。

有钱了自然就不抠唆了。

钱是人的腰杆子。

四爷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这不是三郎大方了,是三郎明悟了。

知道给他一个爵位的另一层意思是什么了。

钱氏将石榴籽剥出来,全都端给林雨桐吃。

林雨桐笑着递给苏嬷嬷,捣成汁子端过来吧。

正说着话,吴春来就拿着折子走了进来,呈给四爷,这是李大人呈上来的。

李季善?四爷拿着折子,随意的扫了一眼,就递给了林雨桐,林雨桐拿到手里一瞧,险些笑出声来。

原来,李季善在即位诏书上,给四爷安排了一个极为不一般的出身。

怎的了?殷老二见四爷两口子都一副憋笑的表情,就不由的问道。

四爷从林雨桐手里拿过折子,笑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这就是下面的人写的儿子出生时候的事,要不,儿子说给您听听?殷老二点头,那你是得念念,你出生的时候,他们也都不认识你啊。

这事,除了我跟您娘,他别人也不能知道。

更不能比我们知道的还详细。

说着,他就撞了一下钱氏,你说是不是,他娘。

钱氏深以为然,儿子是她生的,谁比她更了解?四爷咳嗽了一声,就笑道:这位福田先生,是这么写的。

他说啊,当年爹你,有一天,在梦里梦见了一条大金龙……拉倒吧!殷老二嘴角一撇,那时候吃都吃不饱,还梦见大金龙呢?要梦,那也只能是梦见了大黑猪。

再不济,也是一只肥鸡。

菜花蛇也有可能,就是不可能是大金龙。

这话一说,周围伺候的人都立即低下了头。

钱氏一拉殷老二,示意他闭嘴,继续听。

四爷就道:正在爹梦见一条大金龙的时候,猛地,就响起了雷电之声,惊天动地啊!爹你就被惊醒,于是出门去查看,结果,那金龙就直接从门外飞了进去,直扑到我娘的怀里,然后就不见了。

紧跟着,我娘就怀孕了。

扯淡!殷老二一下子就蹦了起来,你娘怀孕,那是你爹我的功劳。

要真是别人的功劳,我也不能干休啊。

钱氏一巴掌呼在殷老二的手背上,叫他闭嘴。

但殷老二委屈啊,他娘的,老子早就知道这些读书人的花花肠子多。

明明是老子的儿子,叫他一动笔杆子,咱自己的儿子怎么就跟老子我一文钱关系都没有了?四爷含笑,继续道:我娘怀孕的时候,就去村边的河里去洗澡……一句话还没念完,钱氏就猛地一拍桌子,脸气的通红。

谁没羞没臊的去人来人往的河边洗澡啊?有毛病吧!殷老二这次倒是镇定了,别气!别气!咱不跟他一般见识。

四爷看了两人一眼,继续笑:我娘在河里洗澡的时候,那天边突然传来了鼓乐之声,紧跟着,五彩的祥云就从天边悠悠的飘了过来。

到了我娘的头顶之后,就化成了一个一道彩练,晃晃悠悠的就下来了,直接裹在我娘的身上,给我娘遮挡身子……去他娘的。

殷老二骂道:这不是糟践人吗?说的好像我不给你娘衣裳穿似得。

他扭头看钱氏,那些年日子是难过,天可怜见的,我绝对没叫你少了衣衫穿吧。

那时候,我给你娘买了棉布,不娘硬是用麻布做了衣服,用棉布给你跟你哥用。

还五彩祥云当衣服呢?要真那样,我跟你娘早上天了。

四爷不理殷老二吐糟,笑着继续往下道:我娘洗完澡之后啊,那整条河啊,顿时就红光灿烂,数不清的三尺长的鲤鱼,翻腾着往上跳跃……那要是真的,咱家靠打渔都发家了。

殷老二吸溜一声口水,你娘要真能洗出这么多鲤鱼出来,天天叫你娘泡在河里都行啊。

这话气的钱氏又呼了一巴掌过去。

林雨桐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给笑喷了。

这想象力啊,真不是一般的丰富。

四爷也笑了,没法子继续了,只得把折子合上,对殷老二和钱氏道:您二老听听,儿子在人家的生花妙笔下,已然不是人,而是神了。

你倒是成神了。

殷老二哼了一声,可我怎么听都觉得我跟你娘成妖呢。

他跟着就叹了一声,你爹不糊涂,知道这些老大人这么写是为了什么?人家那戏上都唱了,这皇帝出生的时候,都是有异象的。

人家都有,咱们怎么能没有呢?这皇帝是啥啊,可不就是人间的神灵么?等大家都把你当成神了,才能又敬又怕。

即便咱们自己知道咱不是神,也要让老百姓都觉得咱就是神。

这没有了神灵可以叩拜,也就不能说是人间了。

这道理你爹我懂。

成吧!就这样吧。

十分委屈的样子。

四爷拍了拍殷老二的手,爹啊!儿子还能叫您老委屈了?他把折子随手就扔给吴春来,这玩意啊,越听越像是戏文,假的很!也虚的很!我是爹娘的儿子,这个,说破大天去,也变不了。

他看向林雨桐,道:我看,这诏书,就该直言,直言咱本就是至贫之家。

上不起学堂读不起书……林雨桐还没说话,边上的吴春来就接话道:爷,这些痛苦窘迫之事,说出来,恐怕会玷污天子的龙威啊。

四爷摆摆手:这龙威啊,不是靠身上的龙袍和屁股下面的龙椅撑起来的。

只要是皇帝,就是穿着破衣烂衫,蹲在木头桩子上,那也是皇帝。

要不是皇帝,你就是再吹的天花乱坠,也不过是徒增笑料耳。

说着,就摆摆手,行了,给李季善送去。

将爷的意思传到吧。

吴春来看了林雨桐一眼,见林雨桐微笑点头,没有要劝的意思,这才转身出去了。

四郎,行吗?殷老二搓着手,你老子我的名声,以前可算不上多好。

你娘又是……不能说话。

这爹娘身上的丑,都连累了你了。

丑什么?四爷安慰道:从一无所有到天下之主,儿子不光觉得这出身不丑,反而荣光的很。

人家会觉得,这么一个腿上的泥点子都没洗干净的泥腿子皇帝,真是了不起!哪里会嘲笑?又有谁敢嘲笑?这话才说的两人的神色好了起来。

而另一边的李季善却拿着退回来的即位诏书发愣,直到小童进来要掌灯了,才晃过神来,吩咐下去,备轿!去刘府。

刘叔权对于李季善的来访,还真是诧异了一瞬。

师兄啊,您这贵脚踏贱地,叫我十分惶恐啊。

刘叔权笑着将人给迎了进去,连连的客气道。

李季善摆摆手:师弟啊,你就别挤兑你师兄我了。

他拿着手里的即位诏书摇了摇,这不,写好的诏书,想叫师弟给润色润色。

刘叔权亲手捧了茶过去,润色可不敢当,谁不知道师兄你是生花妙笔啊。

我这如果算是生花妙笔,师弟你可就是巨笔如椽了。

李季善不由分说的将诏书塞了过去,哪怕指点指点,师兄也感激不尽。

刘叔权抬眼看了李季善一眼,才低头翻看。

半晌才道:以在下来看,并无不妥。

李季善就拧眉问道:当真没有不妥?没有不妥。

刘叔权语气十分肯定。

他合上折子,不过,四爷却未必喜欢。

您这是被退回来了,是也不是?李季善就吸了一口气:看来还是师弟更理解四爷的心思。

只是,如此一来,这份诏书可算是开了先例了。

那起草诏书的师兄也能跟着名垂千古了。

刘叔权呵呵一笑,就经折子给递了回去。

李季善看刘叔权的神色,确定他并没有因为要修改折子的内容就认为不妥当,心里才松了一口气,你这个人啊,不光是笔下是当朝第一,就连你这张嘴啊,也是当朝无二。

叼绝无出其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