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三喜左右看看,就赶紧从地上坐起来。
这可是新房,怎么就睡的这么死沉,连什么时辰都不知道了。
她麻利的叫醒其他三个人,都醒醒,醒醒吧。
我不济事,怎么你们都不济事了?说着,就扭头往婚床上看去,姑娘呢?林雨桐这才在里面应声:在里面呢。
你们赶紧起来收拾,不早了,一会还得去见礼。
见礼?满月嘟囔了一声,猛地就睁大眼睛,第二天了?就这么睡了一晚上!香梨‘嘘’了一声:姑爷在呢。
别吵!改口,叫四少爷,少奶奶。
桂芳低声提醒了一声。
四爷听见外面的动静,就拽了衣服往身上披:你那个庶姐……尾巴你确定收拾干净了?林雨桐将被子先裹在身上:这事我不敢大意。
要是叫人查出林雨枝是主动跑过去的,这名声得成了什么样?自己这嫡亲的妹妹在这国公府里还有什么脸面?怎么立足?两人在里面说话,三喜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姑娘……奶奶,事情不对了。
院子里的婆子丫头也都才起来,听说,大厨房也还没开火呢,不说早饭,就是热水都没有。
在林家,大厨房晚上是有人专门守着的,火从来都不歇的。
热水更是什么时候要什么时候都有。
堂堂国公府怎么会连热水都没有,想起她们昨天莫名其妙的睡着,哪里不知道可能出事了?四爷和林雨桐对视一眼,这都在两人的预料之中。
林雨桐扬声道:外面干净的雪有的是,你们用茶炉先烧一些,够咱们简单的梳洗就行了。
想起下面的人还不定怎么议论呢,就叮嘱:出去闭紧嘴,不该说的不说,别人说什么也别听。
三喜应了一声,回头看着其他三人惶恐的脸,就摆摆手。
原以为嫁出来就好了,没想到这国公府比林家可危险多了。
本来想起来泡个澡的,如今看来是不能了。
林雨桐起身,又把床铺都是收拾了,才跟四爷起身去外间。
半盆子冒着热气的水,两人简单的洗了脸,又用茶壶里的凉茶漱口。
这才梳妆打扮,准备出门。
早饭是别想了,一人垫了点点心,就起身往外走。
雪大的很,积雪根本就来不及清扫,只扫除一条小道来,供人走。
整个府里,一点都没有刚办完喜事的喜气劲,压抑的很。
看来整个府里都被人下手了。
林雨桐觉得,自己跟四爷算是早的了。
谁知道此刻的大厅了,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而且这个人是叫林雨桐怎么也没想到的人。
表妹来了?齐朵儿微微欠身,对林雨桐笑道。
林雨桐点点头:二嫂早。
这女人果真有几分本事,被扔到客房,她是怎么跑回来,还按时过来。
真是有意思了。
四爷扶着林雨桐在齐朵儿对面坐了,伺候的小丫头端了两杯热茶来。
林雨桐闻了闻,这茶倒是新鲜的。
应该是小厨房并没有什么大麻烦。
她放心的示意四爷喝茶,四爷就将桌上的点心往林雨桐跟前推了推,吃点,没关系。
齐朵儿看着两人你推我让,只觉得心口堵着一块东西似得,噎得人难受。
当初,要是甘侧妃不插手,是不是自己也如同林雨桐如今这样。
想的正出神,就听见外面又有脚步声,一个丫头还没进门,就高声喊着,快去叫夫人,快去叫夫人,世子……出事了!齐朵儿面色一变,‘蹭’一下就站起来,她得去看看,才知道昨晚跟自己在一起的是不是金守仁。
于是,林雨桐和四爷还没动,她就已经提着裙摆,跑了出去。
四爷跟林雨桐站起来,跟着往外走。
可是刚踏出花厅,就听见白嬷嬷喊道:喊什么,还有没有规矩?这是哪个丫头,拖下去!我刚从世子那里来,哪里出事了。
惑乱人心的东西。
语气停了一瞬,就听见这声音轻了两分:是二少奶奶吧?这大冷天,可别乱跑了。
去花厅等着吧。
国公爷和夫人一会子就到。
林雨桐和四爷就又坐了回去。
不大功夫,齐朵儿就又回来了,坐在椅子上有几分漫不经心。
内堂。
白嬷嬷凑到楚夫人的耳边,低声道:您放心,都已经处理干净了,世子夫人虽然年少,但是知道轻重。
不会闹出来的。
楚夫人眼里带着冷意:那姑娘确实是林家的大丫头?是!白嬷嬷低声道:在慈安寺,有过一面之缘。
有些怯懦瑟缩,跟林家二姑娘……跟四少奶奶天壤之别。
而且看着,倒像是被人迷晕了带进去的。
连自己都护不住,这样的蠢货……哪里配得上仁儿?楚夫人闭了闭眼睛,这事坏就坏在齐家这对母女身上……白嬷嬷低头不敢说话,刚才她已经打发小丫头去查看了二少奶奶的嫁妆,有一个箱子开着,但却是空的。
而箱子的一端,还有一个带泥的脚印。
再加上凭空出现的林家大姑娘,不难猜出事情的真相。
楚夫人咬牙道:你可查看了,客院的丫头确实是完璧?白嬷嬷点点头,是完璧。
只是床上那痕迹……肯定是有个女子在那里失贞了。
床下倒是有一个扣子,我叫我家那小子去外院看了,应该是胡大爷的。
是他!楚夫人起身,在屋里转了两圈:林家大姑娘……不能跟仁儿。
既然她没醒,那就……她说着,想起什么似得道:你先叫四少奶奶来。
白嬷嬷不解其意,但还是起身,朝外面的花厅而去。
花厅里,金守仁跟小楚氏夫妻已经来了,从面上林雨桐还真看不出什么来。
四爷跟金守仁寒暄,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谁都不主动替昨儿晚上的事。
白嬷嬷进来,快步走到林雨桐跟前:四少奶奶,夫人有请。
林雨桐就觉得小楚氏的视线一下子就看了过来。
齐朵儿心里咯噔一下,她几乎忘了,她院子里还有一个林雨枝呢。
这么个大活人不会跑出来了吧。
要不然,楚夫人为什么单独叫林雨桐。
跟着白嬷嬷往里面去,这是林雨桐第一次见到楚夫人。
这个面容极为严肃的妇人。
林雨桐见了礼,就静静的站着。
楚夫人也是第一次见林雨桐。
虽说白嬷嬷一直都在夸,她心里对林家也没多少重视。
没想到还真是珠玉一般的人。
好孩子,过来坐。
楚夫人笑着,叫了林雨桐到身边坐了。
林雨桐坐过去,什么话也不问。
一副听吩咐的样子。
楚夫人又点点头:我就喜欢规矩的孩子。
还真是一个掌控欲望极强的女人。
我今儿叫你来,是跟你说件事。
楚夫人拉过林雨桐的手,低声道,这说起来,也算是咱们家和你娘家的家丑了。
林雨桐眉头一挑,这要说的,是林雨枝的事吧。
她适时地露出几分惊讶之色来,丑事?这话从何说起。
只有惊讶,没有惶恐。
哪怕刚到夫家,面对陌生的婆婆,又被指摘是夫家的丑事,也不见丝毫局促。
楚夫人拍了拍林雨桐的手:府里外院的客房,不知怎么的,突然住了一个姑娘。
白嬷嬷看那样子,似乎是林家的大姑娘……大姐?林雨桐愕然。
这个惊愕不是假的,只真的吓了她一跳。
昨晚送到外院客房的根本就不是林雨枝,而是齐朵儿。
为什么楚夫人说是林雨枝呢?如果齐朵儿早就被换出来,那岂不是当初送齐朵儿进去的时候就被人盯住了。
可要是这样,楚夫人就不会心平气和的来跟自己说这些话了。
而是逼问自己明明发现了不妥当为什么不示警。
所以,这种假设不成立。
也就是说,齐朵儿昨晚应该依旧在外院,根本就不可能是林雨枝。
而自己和四爷安排的事并没有暴露。
林雨桐心思电转,按照这样的推断,只能是楚夫人撒谎。
她为什么要撒谎?答案只有一个,她要保护她的儿子,她怕林家闹起来。
如果是这样,那么林雨枝昨晚一定是跟金守仁圆房了。
林雨桐心里的念头不少,可也只在一瞬之间。
她看了楚夫人一眼,摇头道:不可能!我大姐怎么会出现在国公府?一定是认错了。
楚夫人压住林雨桐的手,笑道:白嬷嬷自是不会认错的。
而且,她怎么出现在咱们家的,这恐怕得林家自己查。
如今要紧的是,这大姑娘的身子被人给破了……林雨桐一下子就明白了。
昨晚在外面失了贞洁的是齐朵儿,虽然不知道她怎么脱身的。
但楚夫人如今是想移花接木。
要是没猜错,她只怕是已经猜到齐朵儿失贞的事。
而坏了人贞洁的男人,楚夫人估计也有数了。
怕这男人以后纠缠,干脆推出个替罪羊去。
林雨枝就是一个好人选。
如此,一方面保全里二少奶奶的名声,也去除了后患。
一方面更是给金守仁剔除了麻烦。
楚夫人见林雨桐愣愣的不说话,就道:这还真不是谁的过错,不过上走错了房间罢了。
这人说起来也不算是外人,是老太太娘家的侄儿。
虽说从辈分上算是差着辈分,但是这胡大爷年纪也不算大,今年也才二十七。
去年媳妇去了,就留下一个姑娘,也都七八岁了。
膝下也没儿子。
这说起来,也是天赐的缘分。
出了这事,要不我就做个冰人,咱们两好合一好,促成了这姻缘。
林雨桐嘴角就抿住了。
林雨枝虽然不地道,但是这楚夫人也未免太不把人当人。
这事我做不了主。
林雨桐站起身来,夫人还是打发人将我父亲母亲叫来吧。
这事拖不得!楚夫人一愣之下,才道:是,这事是得先跟亲家商量。
但是……林雨桐打住楚夫人的话:您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是这婚事不能以此来定下。
要是家姐不愿意,想必父亲也不至于养不起。
不管是以后吃斋念佛,还是另找人家,都看她自己的意思。
楚夫人眼睛一眯,刚才还说不能做主,如今这难道不是做主的话?这么想着,脸上就带出几分不高兴来:你这孩子,还是太年轻。
林雨桐心里摇头。
别说林雨枝那认死理的脾气,不可能嫁给胡大爷。
就算她嫁给胡大爷,这往后的日子怎么过?男人不会连上过场的女人都记不得。
到时候真嫁了,吹了灯感觉不对,不是之前的女人,可偏偏林雨枝又是失贞的。
这日子怎么过?他要真是心里过不去这个坎,那林雨枝的日子未必又青灯古佛一辈子来的自在。
她脸上带出几分难堪,勉强的一笑,低声道:我能先见见家姐吗?楚夫人皱皱眉,但到底招手叫了白嬷嬷:带四少奶奶过去。
林雨桐跟着白嬷嬷退了出来,路过花厅的时候,已经不见四爷和金守仁,想必有事被叫走了。
三喜见林雨桐出来,就赶紧跟过去,低声道:少爷叫转告奶奶,叫您别等他,跟夫人见礼了,就回院子。
也就是说,今儿不敬茶了。
林雨桐点点头,跟在白嬷嬷身后,猜测这国公爷叫四爷去干什么。
穿过后花园,到了一处偏僻的院子。
也没什么匾额,看着院子里只有三间抱厦,应该是为了主子赏景休憩时准备的院子。
开了门,白嬷嬷指了指正屋:少奶奶进去见见,人还昏迷着。
大夫已经看过了……林雨桐点头致谢,就抬脚迈了进去。
三喜得到林雨桐的暗示,就守在门外。
屋子很小,点着一个炭盆,但还是有些冷。
一个窄窄的炕上,躺着的可不正是林雨枝。
林雨桐上前,摸了摸脉,然后眉头就更是皱了起来,这不是中了迷药没醒,而是被人打昏的。
怎么会是被人打晕的?林雨桐取出针,快速的扎了几针,林雨枝的眼皮就开始一颤一颤的动了起来。
她赶紧收起针,抬手捂住林雨枝的嘴:大姐,是我!你别喊我就放手。
林雨枝的眼皮一下子就在睁开了,等看到真是林雨桐,眼泪就瞬间下来了。
她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处境,低声道:二妹,他想杀我!他想杀我。
我不能在这府里,也不能回林家,我需要银子……林雨桐心里咯噔一下: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楚夫人非说你在外院客房被一个胡大的破了身子,要找父亲来给你做媒。
你又说有人要杀你,谁要杀你?为什么要杀你?林雨枝眼神有些涣散,我看见了世子夫人身上的玉佩纹饰,那东西我见过……楚家……还有这谨国公府……我说不清楚……反正自己一醒来就看见世子夫人跟金守仁相互对峙着,世子夫人说‘你真以为你们家能离得开楚家了……’,然后自己被声音吸引一抬头,就看见那一枚玉佩。
玉佩上的纹饰,就是上辈子攻破京城那股叛军刀柄上的纹饰,自己太惊讶了,就喊了一声‘破弩军’,结果眼前一黑,是金守仁的拳头,再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但这话,不能说给二妹知道。
想到楚夫人想叫自己嫁给别人,她马上就明白了。
楚家的事,谨国公府的事,只怕楚夫人并不知道。
否则,自己早就没命了。
就是金守仁,只怕也就是听到过一点风声。
只要金守仁去找国公爷问一问,估计自己就活不了。
上辈子二妹的死,估计就是发现了不该她知道的事。
所以,她得尽快离开,半点都不能耽搁。
想到二妹将来的结局,她到底不忍,咬牙道:二妹,别跟楚夫人和世子扛……在这府里,当自己是瞎子,是聋子,你就能活的长久……林雨桐眼神一闪,心里就有了安排。
这里面牵扯到的事情,绝对不简单。
留着林雨枝指不定以后还有用。
又想着林雨枝对这国公府里的一切都熟悉,就低声道:我只能见你这一面,想送银子估计有些难。
你要是能逃出去,就去云裳阁找石中玉,就说是我叫你去的。
她会帮你,不管是支取银子还是其他。
都行!林雨枝神情一下子就松快了:谢谢你,二妹!她一把抓住林雨桐的手,记住我的话,别跟楚夫人较劲……她害怕的不是楚夫人,不是那世子夫人,而是楚家。
楚家!谨国公府!野心这东西,还真是谁都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