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旨在哪?英亲王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可是遗旨,有了这东西,不管是甘氏还是什么云隐公主,她们那些野心都得收起来。
就算云隐手里有兵权又怎样?完全可以下圣旨要求各地驻军进京勤王嘛。
此时,他的眼睛睁的圆圆的,脸上的肥肉似乎都绷紧了。
圣旨在哪?娘娘知道吗?皇后点点头,似乎被英亲王的样子吓到了一般,说话都有些结巴:遗旨……遗旨就在宫里的奉先殿。
在匾额的后面。
什么?竟然在宫里。
英亲王有些着急,这要是被甘氏那个女人知道消息,将遗旨毁了可怎么办?所以,这事得事先一点口风都不能漏。
他谨慎的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娘娘,这行宫也不知道有多少是宸贵妃的耳目,您今日跟臣说的话,切切再不能告诉任何人。
否则,不光是遗旨保不住,就是小皇子只怕也有危险了。
就连娘娘您这个知情者,只怕也难保……啊!皇后脸上露出几分惶恐来,继而就摇头:王爷放心,本宫知道轻重。
今儿这事,出我的口,入你的耳。
再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英亲王这才松了一口气:娘娘,臣要先回京城。
之后,会想办法先将您给接回宫。
小皇子的事上,还得您发话。
皇后胡乱的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明白他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去吧。
我这里你放心。
只要你闭紧嘴巴再不将这事说给其他人听,自己有什么不放心的。
英亲王心里这么说着,但看着皇后焦躁不安的脸,将要出口的话给咽下去了。
从行宫里急匆匆的告辞离开。
皇后还是坐在湖边的亭子里,看着夕阳映照下的湖面,慢慢的收起脸上的神色。
当年,她常跟甘泉一起坐在花架子下看夕阳,可那时候,谁会想到会是如今的局面。
这天晚上,林雨桐睡的特别不安稳。
倒不是因为换了床的缘故,而是贵武的消息不停的送了进来。
什么英亲王回京城了,英亲王没有回王府,英亲王去了瑜亲王府,英亲王去了安郡王府,英亲王拜访谁谁谁了……半个时辰就传了消息进来。
林雨桐只有一个感觉,英亲王今晚上可真是够忙的。
等到天快亮了,林雨桐才算是睡踏实了,可是天刚亮,贵武又来了。
主子……他的声音不高,但足够四爷和林雨桐听见。
四爷翻了身,含糊的问了一声,怎么了?英亲王还没回府歇着?又去哪了?不是英亲王,是国公爷来了,在外院等着主子呢。
贵武接了这么一句。
林雨桐睁开眼:还有完没完了,就这么点破事,消停不了了。
四爷给她把被子拉好:你只管歇着,我去。
你出面也不合适。
金成安有些焦躁,在花厅里急着转圈圈。
见四爷没怎么收拾,就披着衣服出来了,他不免抱怨道:这都什么时辰,还没起。
你们的心也是够大的。
按照闻鸡起舞的说法,四爷这确实是算起的晚的。
所以四爷也不辩解:您坐。
还没吃早膳吧。
先吃饭。
说着,就看了贵喜一眼,贵喜马上会意,退了下去。
金成安收敛了脸上的神色,见屋里没别人了,才低声道:也亏你能睡的着,昨晚上京城有多热闹,你不知道吗?四爷笑了笑:您是说英亲王的事?金成安就知道,这边也盯着呢。
他心里放松一点,又试探的问了一句,昨晚的热闹看来你是知道了?四爷点点头:要不能起这么晚吗?都跟着熬了一宿。
他如今人呢?也该歇着了。
哪里歇着了?金成安哼了一声,我来就是告诉你们一声,赶紧准备准备,这就进宫吧。
他昨晚联系里宗室众人,一大早就往宫里去了。
四爷的眼睛微微一眯,这位怎么这么莽撞,从皇后那里知道的消息竟然连打验证都不验证,串联完了,就真敢直直的往宫里杀去。
真是够胆子。
此刻的甘氏,心里也是如此的想法。
这是傻呢,还是胆子大呢?她还真是说不清楚了。
原以为还要等几天,连他想要验证的的事,她都想到了一二三四五至少五种途径,每一种都提前铺排好了,可这英亲王还真是不按套路出牌。
怎么就这么容易轻信别人呢。
看着来福还弯着腰,站在下面等着自己的回复,甘氏就摆摆手:他既然求见,那就叫他在大殿里等着,本宫这就过去。
英亲王一天一夜没睡,还从城外颠簸了一个来回,可现在他的精神格外的亢奋。
等在御书房里,将这里面的陈设齐齐的看了一遍。
一个女人,何德何能敢窃据御书房。
越想越是觉得甘氏嚣张。
甘氏进来的时候,就正好看到英亲王嘴角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不屑和憎恨。
她挑挑眉,心里冷哼了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英亲王这么早求见,可是又要事。
这猛一出声,还是吓了英亲王一跳。
他蹭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来,脸上有些讪讪的。
进了这里面,主子不叫坐,谁敢坐。
他是心里对将来有了自信,又加上确实是累了,才小坐了一下,没想到就被这女人抓住了。
可是话说,你进来之前,怎么也该通报一声,叫里面的人有所准备才是。
像是甘氏这样的,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
而且,自己毕竟是个男人,她一个女人连避讳都没有。
跟皇后比起来,真是没法子比了。
皇后昨天见自己,可是在外面见面的。
他心里不停转着的,满心满眼都是对甘氏的不满,但身子却因为甘氏那凉凉的一扫,不由自主的弯了两分,娘娘。
他低声问安,娘娘安好。
好!甘氏顺口应了一声,多少有些敷衍,然后在主位上坐了,随意的指了指下面的凳子,对来福道:给英亲王看座。
英亲王一听这程序,差点按照惯性马上谢恩。
还好及时醒悟过来了,要不然气势上可就弱了一头。
想到这一点,又给自己打气,四平八稳的坐了回去。
这么早进宫是有事吗?甘氏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要是外朝的事,你该去议事阁,跟几位大人说说。
要是宗室内部事务,你去找瑜亲王,瑜亲王要是顾不上,还有宗老。
如今,你却进宫来找本宫。
是府里的女眷有事,还是别的什么。
你尽管说吧。
能办的我帮你办,不能办的也只能是对不住了。
我一个寡妇人家,很多事情都是不方便出面的。
这一点还请你千万能理解。
英亲王一下子被她被堵住了。
谁不知道议事阁背后的人是谁,这会子了却一推六二五,将自己摘的清楚。
这么想着,他嘴上也就不客气了:娘娘,国不可一日无君。
即便议事阁诸位大人能干,但也代替不了一国之君。
说到底,这江山还是金家的江山,新君的事情,还是要早点定下来才更加妥当。
这么悬而不决,终归不是办法。
这话倒句句在理。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宗室的意思?甘氏没有反驳,脸上的神色不动,语气却冷了下来。
英亲王像是听不出来对方的不悦一般,不管是臣的意思,还是宗室的意思,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新君该立了。
甘氏嘴角隐晦的翘起,随即又压下:那英亲王你,是有了合适的人选了?只要宗室通过,本宫没有意见。
英亲王心里哼了一声,这话糊弄谁呢。
他接过话头,直接道:这新君的人选,之前宗室一直没有明确的定下来。
但是自来都是‘父传子家天下’。
陛下的江山,自然得有陛下的儿子继承。
这一点,想必娘娘是没有异议的。
这是自然。
甘氏的语气一下子放松了起来,可惜陛下子女缘分浅,只有云隐这一棵独苗。
那照王爷的意思,云隐……娘娘!英亲王一听甘氏无耻的竟然将话题往她女儿身上引,顿时就叫了一声,打断了对方的话。
这事跟云隐有什么关系,向来只有父传子的,从来没听父传女的。
就是小老百姓家,这不是也有那传男不传女的话。
您怎么能说到云隐公主身上去。
甘氏的脸上就带着几分怒色:陛下英年早逝,没有留下皇子。
只有前太子是先帝记在陛下名下的嗣子,你的意思,莫非是还想着前太子……娘娘!陛下是有皇子的。
英亲王见她肯承认‘父传子’的说法,马上将那孩子给抛了出来,您大概不知道,陛下是有皇子的。
一派胡言!甘氏一下子就站起来,她的脸上带上了几分不屑,本宫陪伴了陛下十多年,陛下有没有皇子,没有人比本宫更清楚。
娘娘这话就不对了。
英亲王也跟着站起来,您当年跟在陛下身边的时候,是侧妃的身份。
但是这陛下留下小皇子的事,却是皇后亲口说的。
陛下跟皇后那可是结发夫妻,皇后的话,难道是假的?皇后?甘氏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然后喃喃的念叨:这不可能!这根本就不可能。
皇后她为什么要撒谎?撒谎?英亲王心里轻哼一声。
甘氏这么肯定,看来是被皇上给惯坏了。
以为皇上只宠着她一个人,所以从来没想过一个宠爱她的男人会偷腥。
真是愚蠢!娘娘要是不信,可打发人请皇后进宫来。
再将宗室众人都请来,咱们当面锣对面鼓的将事情的给说清楚。
也好叫小皇子认祖归宗。
不行!甘氏一愣,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停,似乎是在衡量什么,之后语气就变的格外的强硬,皇后病了,病糊涂了。
她的话不足为信。
没有什么所谓的小皇子,那都是别有用心的人的杜撰出来的。
这一点,希望英亲王记住。
说着,她就扬声吩咐道:来福,请公主和驸马进宫。
马上!然后又扭头看向英亲王,今儿的话,本宫只当从来没听过。
你先出宫吧。
再胡言乱语,煽动人心,那么,本宫可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英亲王心里骂了一声娘,甘氏这就是要强压下这事。
看来,她是一心想扶持她的女婿,云隐的驸马上位。
这位驸马虽是宗室子弟,但却是金成安的庶子。
自己这一支,可算得上是皇室近宗嫡枝,凭什么要对着远宗一个庶子俯首称臣。
况且,自己跟云隐有杀子之仇。
想到儿子的死,想到以后还得对着仇人弯腰,他脸上的冷意顿时就遮不住,娘娘!恐怕事到如今,也由不得您只手遮天……这话音还没落下,外面就想起来福的声音:娘娘,宗室几位王爷带着成年的宗室男丁,都在宫门口等着呢。
您看……是不是将人请进来?都来了?甘氏的声音透着几分莫测,好似又有几分气急败坏,他们这是要做什么?逼宫吗?英亲王哼了一声:这话妥当吗?陛下驾崩,新君未立,哪里有什么逼宫的说法?娘娘才是真的僭越了。
你……甘氏抬手指着英亲王,对他的顶撞十分气恼的样子,好好好!陛下尸骨未寒,你们就这么对待未亡人?既然他们求见,那就叫他们进来。
另外,去议事阁,叫几位大人也来。
叫他们看看,到底是有多少人连基本的为臣的本分都忘了。
她的话音一落,来福就利索的退了出去。
英亲王心里一松,看来昨晚上没白忙活。
都来了就好,都来了,有些事情就不是谁想压住就能单方面压住的事情。
他斜了一眼甘氏,想起她刚才的话,未免觉得十分可笑。
她还真是贼喊捉贼。
什么陛下尸骨未寒就欺负她这个未亡人?娘的!这要不是在皇家,甘氏这样的早就被族规处置了。
你想啊,男人死了,家里的妾室竟然敢将主母轰出去,自己霸占家产。
这是什么?这简直就是头一等的恶妇!皇后还没叫委屈呢,她倒是先委屈上了。
大殿里静了下来,这两人算是彻底的撕破了脸。
英亲王看着甘氏端着茶碗,一口一口的喝着,才发现到现在为止,都没人给自己上一盏茶。
他心里的火气蹭蹭蹭的往外直冒,就是陛下活着的时候,都不曾这么对自己。
两人正对峙呢,宗室里的人鱼贯着进了大殿。
乌泱泱的几十个人。
郭常和等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场景。
宗室众人并不曾对宸贵妃行礼,而宸贵妃坐在主位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他刚想着,今儿这事要怎么办的时候,来福的声音传了进来:云隐公主到——驸马到——大殿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都不由的扭头看向并肩而来的一对男女。
这两人一路走来,挡住两人路的人自然的就让开了位置。
众人心里好似一瞬间就升起了一种要弯腰的冲动。
这是一种折服。
不管是身份,还是气场,都有一种被威压的感觉。
说实话,要是这江山交给这一对夫妻,真的难以接受吗?不!不会!这位公主和驸马,在此次的大战中展现出来的智慧和实力,证明了他们有主宰天下的能力。
但是……天意弄人。
如果陛下没有皇子,如果公主当时没有杀了那么多的宗室子弟,如果……可这世上没有如果。
母妃,请诸位老王爷坐吧。
林雨桐将场中的情形看在眼里,淡淡的道,都坐着吧,来人,上茶!甘氏脸上的神色仿佛是一下子就缓和了起来,朝何嬷嬷和点点头。
紧跟着,大殿里就井然有序起来。
两侧坐着辈分大,爵位高的人。
其他的人则站在后面的位置。
奉茶的宫女慢慢的退下去,大殿里的气氛倒也不似那么紧绷了。
林雨桐看了甘氏一眼,却见甘氏闭着眼睛,没有主动要开口的意思。
于是,她也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椅子上,不言不语。
四爷手里端着茶碗,一下一下宽茶,十分的专注。
英亲王朝上看看,又看了看林雨桐和四爷,再将视线转向瑜亲王等人,才发现众人的神情都差不多。
来是来了,但是却没有一个打头阵,愿意出这个头。
他心里暗骂一声,一个个都是不想吃亏,只想跟着占便宜的孬货。
他站起身来,走在大殿中央,对于陛下遗落在民间的皇子,大家多多少少的都有些耳闻。
本来,这事情确实不好判断真假。
认下小皇子,不光是皇家血脉的问题,更是事关国祚。
因此,本王昨天亲自去了一趟行宫,求见了皇后娘娘。
从皇后娘娘那里得知,小皇子的生母乃是陛下为了保住血脉不被残害而安排在外的。
而陛下和皇后,也是一直都知道这位皇子的存在。
这话一出,不管是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都不免议论了开来。
如果是这样,那这皇子的身份就不容置疑了。
瑜亲王睁开眼睛,脸上的神色也松了一些:是皇后娘娘亲口说的?英亲王点点头:这种事怎可玩笑。
本王已经打发人去接皇后回宫了。
瑜亲王‘嗯’了一声,就看向甘氏:贵妃娘娘,这事您可曾听说过?不曾!甘氏的语气透着寒意,陛下不可能宠幸一个丫头。
本宫对陛下知之甚深,陛下虽崩殂,但不容你们如此污蔑……贵妃娘娘!英亲王站在大殿里拱手一礼,臣等是不是无中生有别有用心,想来陛下就能证明。
又胡言乱语!甘氏不屑的一笑,陛下要真是在天有灵,岂容你等如此欺辱我们孤儿寡母!陛下有灵,臣万万不敢做对不住陛下之事。
英亲王拱拱手,这才道:臣要说的是,陛下早在半年前,龙体不健时,就已经立下了遗旨。
只要请出遗旨,自然能证明臣说的不是假话,陛下对小皇子是有安排的。
啊?!瑜亲王骇然的看了一眼英亲王,他昨晚上只说,今儿务必要进宫一趟,却没有说明缘由。
他根本就不知道还有遗旨的事。
安郡王左右看看,跟几位王爷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就先问道:有遗旨?在哪?只要有遗旨,就好办了。
谁也不敢不遵从遗旨。
英亲王才要说话,甘氏猛地起身,满脸怒色的道:哪里有什么遗旨?要是真有遗旨,本宫又何苦在这里强撑?早就将遗旨请了出来了。
本宫陪伴在陛下身边,从来不曾听说过什么遗旨。
您不曾听过,难道就能肯定真的没有吗?英亲王步步紧逼,陛下的所有事情,难不成贵妃娘娘都知道?甘氏就抿起了嘴,好像是一下子被噎住了一般。
是啊,这世上谁敢说一定知道另一个人的全部。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帝王。
而甘氏虽然在潜邸的时候极为得宠,但等陛下登基以后,最得宠的,可不是她,而是那位香消玉殒的李妃。
所以,陛下有什么事要瞒住甘氏,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英亲王一看甘氏的样子,脸上就露出几分嘲讽的笑意来,是不是有遗旨,这遗旨是不是真的,只要取出来,大家一辨认,这真假自然就明了了。
娘娘又何必这么急于否认呢?众人点头,英亲王这话说的对。
不管真假,先拿出来看看再说。
甘氏只坐在上面,却一言不发。
安郡王朝上面看了一眼,就接了英亲王的话道:您既然知道遗旨在什么地方,那就赶紧请出来吧。
还等什么?英亲王朝甘氏看了一眼,又看向林雨桐和四爷,公主和驸马,想必也没有异议吧。
别等会遗旨请出来……您又以势压人。
谁不知道这京城内外都被您给把持的铁桶一般。
真要是不认,还真是麻烦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目光灼灼的看向林雨桐,等着她的答复。
林雨桐抬起头,从众人的脸上扫过,问道:诸位怎么判别这遗旨的真假?要是有人矫诏呢?听语气好似在否认遗旨的真实性。
这不可能!英亲王马上哼笑一声:第一,皇后娘娘曾说,这旨意是陛下亲手所写。
陛下的字迹,再座的诸位哪一个会认错?将半年以来的折子找出来,对照着看,就知道会不会有错。
第二,得用玉玺。
当然了,玉玺如今在宸贵妃手里,但是这用印的印泥是不是半年前的,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第三,这遗旨要真是陛下亲手写的,那就不光存在遗旨,在密档中也应该是存档的。
按照遗旨上的日期,去密档中将备份的存档取出来两厢对照便可。
这一步,绝对做不了假。
他说着,就看向林雨桐,除此之外,墨迹的陈旧程度,所用绢帛的材质大小等等,都可以作为依据。
不过,只要有前三条,就可能肯定这遗旨百分百是真的。
不容置疑!林雨桐眼角的余光从甘氏的脸上划过,见她垂着眼眸抿着嘴角,不做任何表示,她心里就明白了。
连永康帝的死期都是算计好的,那么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给人留下把柄呢。
她也不说这话是对还是不对,只抬头问众人:诸位以为如何?众人面面相觑之后,又彼此交换了眼神,才纷纷表示,如此做真的是能够确认无疑的。
既然大家都这么认为……林雨桐轻笑,那我也没有任何异议。
不管遗旨上是什么,殿下都会遵从?英亲王又问了一句。
林雨桐抬起右手,我可以发誓,只要遗旨是真的,不管上面的内容是什么,都会遵从。
若为此誓,人神共诛。
住口!甘氏立马呵斥道。
不可!金成安头上的青筋都蹦出来了。
这公主看起来精明,怎么到了这种时候偏偏犯了糊涂了。
他们爱闹就闹,想怎么闹就怎么闹,谁管遗旨是真是假。
实力说话!可她呢,被人家三言两语就给撺掇的发下这样的誓言。
真是糊涂!这两人越是激烈的反对,众人越觉得,这个遗旨应该是真的!而宸贵妃对着遗旨是丝毫也不知情的。
英亲王才要说话,林雨桐却看向他,之后又看向大殿里的其他人,我发了誓了,也请在座的诸位发誓,只要遗旨是真的,不管内容是什么,都必须遵从。
否则……人神共诛!甘氏的嘴角隐晦的翘了翘,这就是反将了一军了。
林雨桐这话一出,叫人又觉得有些迟疑,难不成这遗旨对着母女俩有利?就是英亲王心里也不免泛起了嘀咕。
四爷将茶盏轻轻的放在一边的案几上,发出一点轻微的声响,他轻笑一声:既然对真遗旨,还要掂量之后才选择要不要遵从,那又何必请什么遗旨呢?那没说尽的话,可不就是说众人在衡量自己的利益才选择是否遵从遗旨?若是如此,有没有遗旨又有什么差别呢。
不请也罢!不行!英亲王马上应道,刚才还真是差一点被带到沟里去。
要是不请遗旨,那自然是这位驸马得胜的可能性最大。
他其实才是最怕将遗旨请出来的人。
这夫妻俩一唱一和的,故弄玄虚,想用这一招将众人给吓的缩回去,算盘打的也太精。
坚决不行!有遗旨自然当遵从遗旨,若为此事,人神共诛!四爷仿若没听见一样,又端着杯子宽茶了。
杯子里的茶早就凉了,上面的茶沫,漂浮的茶叶早就沉到茶盏底下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宽个什么劲。
林雨桐则看向大殿里的众人,诸位怎么说?我们发誓!对!我们发誓!就算不发誓,咱们也肯定遵从遗旨!等众人说完了,大殿里安静了下来,林雨桐才转身拱手对甘氏道:母妃,还是请遗旨吧。
甘氏的面色铁青,呵斥道:你懂什么?国赖长君,一个小娃娃如何能主宰天下,还不是被权臣把持……陛下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江山社稷。
如今……母妃,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林雨桐心说,戏演到这份上就差不多了,别再这么作下去,他们要请遗旨,您也正巴不得呢。
何苦这么抻着。
她叹了一声,既然陛下心里装着江山社稷,那么这遗旨自是对天下做了一个最好的安排,您又何必担心呢。
甘氏心里为林雨桐的话赞了一声,面上好似也稍微和缓了一些,她起身,看着下面的人,既然要请遗旨,就走吧!一起去。
省的出了差错,叫人动了手脚。
说着,就冷眼扫了英亲王,你带路吧。
这里除了你,谁也不知道遗旨在哪。
英亲王心里一恼,这话是在含沙射影,好像在说遗旨是自己叫人给藏起来一样。
真是岂有此理!他强忍着怒意,摔下走了出去。
众人跟着他,才发现这一路是往奉先殿而去的。
到了奉先殿外,英亲王轻哼一声:本王窝囊了一辈子,还真没本事悄无声息的将遗旨放在匾额的背后。
这算是对甘氏刚才含沙射影的一个报复。
众人却没心思听他这话里的潜台词,都抬起头,朝匾额的方向看去。
瑜亲王由两个后辈扶着,颤颤巍巍的抬起胳膊,指着匾额,叫人……叫人……取出来。
我来!安郡王站出来,将袖子一抖,身上的衣服也拍了一遍,证明身上并没有什么东西。
这是怕有人误会他调换圣旨。
我也来!金成安站了出来,同样叫众人看了他的衣袖。
这才看着安郡王。
显然,这是要盯着安郡王的。
两人之前的关系算是不错,没想到到了如今,闹的只差撕破脸。
宸贵妃没有言语,神情有些莫测。
来福抬抬手,就有太监抬了梯子过来。
两个梯子靠在匾额的两侧,他这才点点头,慢慢的退到甘氏身后。
他心里一直都懵着呢,怎么就有了小皇子,怎么就多出了一份遗旨。
这些他压根就不知道。
全都是胡扯。
他缩着肩膀,看着今儿这戏该怎么唱下去。
金成安和安郡王一人一侧,慢慢的爬上梯子。
金成安比安郡王要利索,这些年弓马从来都没放下过,因此他先看到匾额后的情况,还真有!他不由的失声叫嚷了出来。
安郡王脚下就更利索了些,战战兢兢的上去,一看见漆黑的匣子,他连害怕都忘了,伸出手就将匣子给取了下来。
林雨桐耳中听着众人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有兴奋的,有矜持的,不一而足。
但她眼里只剩下那匣子,外面乌黑,上面还布满灰尘,甚至是安郡王的袖子上还沾着蛛丝网。
她不由的看了甘氏一眼,这做的可真是逼真。
这些细节,无一不证明这匣子在那匾额后已经呆了不少时间。
这叫人打眼一看,先信了七八分。
甘氏没看安郡王,而是抬脚往奉先殿里去了。
等众人都进来了,她才道:开吧!既然真有遗旨,那就证明陛下有交代。
凡是陛下的吩咐,不管本宫怎么想,对本宫是有益还是有害,本宫都会不打折扣的执行。
这就是表态了。
不少人都觉得,甘氏还真是个聪明的女人,眼看局势对她不利,就先投诚。
见事还真是难得的明白。
英亲王发出一声嗤笑,不屑的看了一眼甘氏,才又看了瑜亲王一眼,还是您老来吧。
瑜亲王伸手从安郡王手里接过匣子,将上面的灰尘用袖子擦了,这是乌金木的匣子,不惧水火。
他说着,就将匣子拿起来,又端详了片刻,众人都不由的屏住了呼吸。
就见他轻轻按了一个什么东西,‘砰’一声,匣子就打开了。
里面是一个明黄的卷轴。
是圣旨没错!英亲王眼睛都红了,激动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噗通一下就跪下,嚎了一声:陛下……他这一跪,众人可都得跟着跪下来。
林雨桐跟着甘氏往下一跪,扭头一瞧,才发现四爷借着出恭躲了出去。
她心里不由的一笑,他这是不愿意跪吧。
请王爷宣读遗旨吧。
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林雨桐听得耳边传来瑜亲王的声音: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我大周自开朝以来,列位先帝为治天下疮痍,殚精竭虑,寝食未安,得以天下安平,民称盛事。
朕自即位以来,本当平而后治,安而后强,无奈弘业未竟,朕深感龙体不安,恐中道崩殂,为帝祚之永,成祧之继,器宇之备,久运承国。
朕之贵妃甘氏,淑惠聪颖,唯德唯贤,唯勤唯俭,必能继朕之弘业,求黎民之富足。
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钦此!啊?啊!这说的是什么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