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涛飞整个人都暴躁了,从来没见过韩春林这种蠢货!宋芝兰递了一杯咖啡过去:每次回来都不多呆,来去跟我说不了两句话就走。
如今待在我面前,心里想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这脸色真是从来就没好过。
黄涛飞哪里有心情喝咖啡,但见她抱怨,还是接过来,我过来是有要事,要么,不跟我去金陵,忙过这一阵我也好腾出时间陪你。
什么陪我?当我不知道呢?你忙起来,在军营里十天半月都不出来,一个命令,抬脚就走。
宋芝兰摇摇头,你那点薪水,够做什么的?涛飞,要不你跟我去留学吧。
去德国也好,去法国也好……哈……黄涛飞猛地将咖啡往桌上一放,这种时候,你跟我说留学?芝兰,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高等教育怎么了?宋芝兰脸上闪过怒色,父母都没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过话,这还没结婚他倒是先训斥上了,凭什么?正因为受过高等教育,所以才知道这个国家别的国家的差距。
没有打就已经先输了。
我不知道你在挣扎些什么……住口!黄涛飞还没有说话,门就从外面被推开了,宋怀民铁青着脸走了进来,呵斥了宋芝兰一句,更是紧走两步,一个巴掌给甩了过去,你这混账东西!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未战先怯!好好好!我宋家何时出了你这等不屑子孙?不是要去德国吗?不是要去法国吗?去吧!我不拦你!现在有多远就滚多远。
当着未婚夫的面对父亲呵斥,宋芝兰脸上顿时羞愤一片,她双手捂住脸,风一般的朝楼下跑去,姚华将女儿拦住,冲里面的宋怀仁道:老宋,你这个干什么?她还是个孩子……都多大了还是孩子?宋怀民捂住胸口,即便是个孩子,也该知道她身上流着炎黄的血脉!我看她都是跟着她那些乱七八糟的同学和朋友学傻了!还德国法国呢?德国现在是个什么境况她知道吗?三月德国国会通过授权法案,让阿道夫·希特勒和纳粹党可以通过任何法例,而不需要议会同意。
就在上个月,德国不允许除了纳粹党以外的任何政党。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跟国内比起来,外面就是天堂了?俗话说的好,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我看她现在是连猪狗都不如。
这话说的可实在是太重了!老宋!姚华瞪眼,强拉着面色苍白摇摇欲坠的女儿,你这说的是什么?小两口子拌嘴说几句气话,你跟着掺和什么。
宋怀民看向有些尴尬的黄涛飞:孩子,你是好样的。
我宋怀民教女不善,这孽障配不上你。
回头我会跟你父亲沟通,婚约就此作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黄涛飞还能说什么。
想替宋芝兰说几句好话,但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她僭越了自己心里的底线。
这样的未婚妻实在叫人觉得接受不能。
伯父……那我就告辞了。
说完,再不停留,从宋怀民身边越过去,出了门又对着楼道里的姚华鞠躬,这才起身下楼。
听着大门一开一合的声音,宋芝兰身体摇摇欲坠直往下倒。
自己哪里说错了?不都是实话吗?为什么一个个的看自己都像是看仇人。
老宋!姚华一边心疼女儿,一边斥责丈夫,你看你说的是什么,退婚的事情怎么能轻易说出口?这叫芝兰以后怎么做人?宋怀民扶住门框,闭了闭眼睛,涛飞是个军人,作为军人的妻子,她不够格!在一个随时要上战场的军人面前,长别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这叫动摇军心。
我……我宋怀民不会叫这样的错一错再错下去。
收拾东西,送她去美国!这辈子都不许她回来。
见妻子还要说话,他二话不说,直接回了卧房,你要是不放心,就跟着一起去。
这臭脾气!姚华拉着女儿的手将她送回闺房,你爸在气头上,咱们先回房间去,等她气消了再慢慢说。
宋芝兰整个人都傻了,只是跟未婚夫抱怨几句,怎么就成了这样了?她想不明白,脑子里一片空白,更有些欲哭无泪。
将女儿暂时安顿好,姚华就起身回了卧房,见丈夫一脸苍白的靠在床上,本来想发的脾气,这会子也不由这人不忍住,老宋,怎么样?还好吗?她坐过去,轻轻的拉着他的手。
宋怀民的脑子里始终是之前接到的那个电话,电话是金思烨那个年轻人打来的,他在电话里说了几句话,虽然隐晦,但那里面的意思,想来是不会错的。
他反手抓住妻子的手,低声道:送芝兰去美国吧,尽快!再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姚华愣了半天: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如果真有什么事,我可以跟上面那位姜夫人说说。
我们还是有几分交情的。
别折腾了。
宋怀民深吸一口气,别把那点情分消耗干净了。
这里面的事情有点复杂。
即便你去求了,最后的结果也是送她走。
姚华面色一变:这得是出了多大的事情?交友不慎,跟那些别有用心的倭人牵扯很深。
宋怀民无奈的一叹,她的厂长环境太顺了,顺的没多长半点心眼。
他翻了个身,要是再不走,不光她走不了,咱们都得折进去。
还有涛飞那孩子,大好的前程全都被连累了。
她做的孽太多了,别再折腾下去了。
他自己何尝不后悔,想起之前配给金思烨的黄包车司机刘福,当时说是护主而死,其实真正的原因不就是倭国间谍吗?对方都已经借着自己的手做到这一步了,自己怎么就没提醒家里人小心。
自己都着道了,为什么就不看着点芝兰这孩子呢。
孩子犯的错有十分,自己这个做监护的父亲得有一大半的错。
钱给她带足了吧。
到了那边她也受不了委屈,宋家几房人都在那边,舅兄不也将财产往那边转移吗?伯伯叔叔舅舅,兄弟姐妹一大堆,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姚华面色变来变去,她心里未必信得过宋家的其他人,但却信得过两个哥哥。
将芝兰托付给哥哥,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好!我就这就去办。
孩子那边,我去解释,要不然孩子跟你这心里该有疙瘩了。
不用说,什么也不用说。
宋怀民摇摇头,这个节骨眼上,能顺利的走就是万幸。
至于误会不误会,亲爹总是爹,到什么时候都变不了。
姚华捏了捏对方的手:你放心,我陪着你。
当天往上,宋芝兰就直飞金陵,姚华跟金陵那位姜夫人通了电话,走了门路将女儿塞进了去美国的航班上。
同时,宋怀民特别低调了来找四爷:上次刘福的事情还没谢谢你,这次又出了这事。
要不是你提前给我消息,只怕宋家几辈子的清名,就要毁于一旦了。
说着,就将一个匣子推过去,这事我的心意,你拿着吧。
四爷没有推辞,不管是什么都得收下。
要不然对方总欠着人情心里也不会舒服。
见四爷收下了,宋怀民明显松了一口气,之前你说的……已经查实了吗?四爷点点头:八九不离十。
宋小姐跟她的女儿走的太近了。
再加上彼此不设防……涛飞兄的很多事情,应该都是从宋小姐嘴里露出去的。
宋怀民狠狠的闭上眼睛:这是我这个父亲没尽到职责。
林雨桐有些唏嘘,有个靠谱的爹是多要紧的事啊!两人送走精气神明显不怎么好的宋怀民,都有些唏嘘。
四爷将匣子打开,里面是地契房契,他直接递给林雨桐,收着吧。
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宋家园子的房契地契。
林雨桐拿到手里一看,好几十亩呢。
之前还说借用,如今好了,成了咱们自己的了。
想怎么折腾都行啊。
四爷却沉吟道:房子只管用,但对外别言语。
只当是借用的。
我懂!林雨桐将匣子收好,要是估计的没错,这玩意再拿出来,得是半个世纪以后了。
她叹了一声,曲桂芳这次送来的消息,还真是及时。
四爷点点头:那女人精明,她对三十八号并不信任,这是想给她自己留条后路。
而此时的曲桂芳刚在台上唱了一曲下来,就又男人端着酒杯过来,曲小姐,我们老板请您过去喝一杯。
眼前男人长的很精干,也算英俊。
她笑了笑,接过酒杯却不急着去喝。
在外面,她从来只喝那种自己看着开瓶,然后看着从这刚开瓶的酒瓶就倒出来的酒。
像是这种举着杯子的,她心里呵呵,谁知道这酒里面有没有加什么东西进去。
她十指纤纤端着高脚的杯晃悠,里面的红酒在她的晃悠下也跟着在霓虹灯里摇曳,映衬的那染着大红指甲的手指更加的炫目。
她朝角落了瞟了一眼,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是他!曲桂芳朝站在眼前的男人点点头,然后用下巴朝那个熟悉的背影点了点,那位是你们老板?这男人没有言语,只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可等到了卡座,只一眨眼的功夫,刚才看到的那个背影男人就不见了踪影。
在前面带路的男人停下脚步:不知道曲小姐肯不肯赏脸出台?出台,是要跟着客人出去的。
曲桂芳将酒杯往一边的空圆桌上一方,然后空出手点了点对方的胸口:我可是很贵的。
这男人果然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张支票递过去,您看这个还满意吗?一千大洋。
曲桂芳弹了弾支票,媚笑着将腿露出来,然后将支票塞进了丝袜里。
看的周围的男人只咽口水。
这才扭腰摆胯:前面带路。
十分风骚的样子。
尤物谁的喜欢,却不是谁都花的这份钱的。
再吧台的位置,一个帮着调酒的小姑娘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然后接着补货去了后台,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三十八号,乔汉东接起电话,听着电话那边熟悉的声音,顿时就站了起来,你说的都是真的?于晓曼低低的‘嗯’了一声,不会有错。
找曲桂芳的那个神秘男人,应该就是咱们等了很久的目标。
乔汉东连声道‘好’,你不要打草惊蛇……我以后都不能出现了。
于晓曼压下声音,这些人鬼的很,一直在这里才是打草惊蛇,我相信曲小姐的能力……乔汉东愣了愣,觉得于晓曼这话也有些道理,那行,最近你都不要露面了,挂了。
于晓曼放下电话,脸上才有些笑意,总算有借口不再掺和三十八号的事了。
尽管没看清楚那个男人的脸,不过没关系,曲桂芳是逃不出林玉彤的手掌心的。
曲桂芳此刻坐在车上,车窗两边黑色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她根本就不知道如今要去的目的地是哪。
既然看不出来,她也不勉强,慢慢的闭上眼睛,听着周围的声音,感受着车的到底是拐了多少下。
以便于确定她的大致位置。
外面各种叫卖声,热闹非凡。
慢慢的,四周静了下来,偶尔只有汽车跟自己坐的的这辆车擦身而过。
没有人声,没有喧闹声,只有汽车的声音来来往往。
这里应该是富人或是高官聚集的住宅区。
果然,没走几分钟,车就停下来了。
对方递过来一个眼罩,曲桂芳没有犹豫,就带在眼睛上。
然后由这人拉着下车往前走。
等感受到一股子暖意的时候,她的眼罩被人摘了,明亮的灯光叫她又一瞬间的不适应。
她眯了眯眼睛,朝大厅里的沙发上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个男人可不就是之前在芳子那里常见的。
她嘴角含笑:又见面了。
我可真是想死您了。
对方对其他人挥了挥手,叫他们下去,这才招手叫曲桂芳:你过来。
曲桂芳笑盈盈的过去,紧挨着他坐了,像是没骨头一般倚在这男人身上,然后手摩挲着他的大腿:你可真是狠心,出了那么大的事情都不说伸把手搭救搭救。
好狠的心肠。
这男人一把捏住曲桂芳作怪的手腕:搭救搭救?欧阳你还要人搭救吗?芳子折进去了,可你不还好好的,活的比谁都滋润吗?他的眼里有些狠厉,说!你是怎么逃出生天的?曲桂芳疼的嘶了一声,然后白了对方一眼,似乎没看到他的怒意一般,我这样的女人想逃出来,除了叫人占点便宜还能如何?怎么?吃醋了?说完,就歪在沙发上咯咯的笑起来。
真是个妖精。
在三十八号进进出出,这又怎么解释?这男人眯着眼睛问了一句。
曲桂芳坐起来,收了笑意,我要是不想办法在三十八号进进出出,能引起你的注意?能将你引的前来找我?这倒也是个理由。
你就没对乔汉东说点什么?这男人伸手捏住曲桂芳的下巴,眼里透着几分威胁。
当然说了。
曲桂芳由着这男人捏着,我画了一幅男人的肖像画,说这是跟芳子关系亲密的男人。
怎么?怕了吧?男人的手一松,那副所谓的画像他之前就已经看了,那根本就不是自己。
正是因为曲桂芳在对面哪里隐瞒了自己身上的所有特征,自己这才冒险要见她的。
见他的神情松快,身上也没有之前的戾气,曲桂芳就知道,这次又叫林玉彤那个女人个料到了。
她叫跟乔汉东献计,用假画像钓真神。
可不?那副画像只有自己个乔汉东知道是假的,为的就是引出三十八号可能存在的奸细和眼前这个男人。
这画像在三十八号能接触的人十分有限,要是这个男人还是打听到了这个消息,就证明三十八号内部并不干净。
但这也没关系,刚好利用这个人将这画像传出去,也好替自己打消眼前这个男人的疑心。
当然了,若是画像的事情传不出来,三十八号总会想办法‘无意’的漏出一些个消息出来的。
目的都是一样,就是叫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的顾虑少上一些,信任多上一些。
这男人看着曲桂芳似笑非笑的脸,还是先问道:怎么想出这么一个办法的?混到三十八号。
被逼无奈。
曲桂芳难得的一本正经起来,警察署的那个姓郭的署长很副署长郑东咬起来了。
如今的我如果是欧阳一一,那么办这个案子的郑东就栽了。
姓郭的想抓我做把柄,姓郑的想杀我灭口。
我能怎么办?被他们盯上了,躲都躲不了。
于是我干脆就不躲了,主动去了三十八号,以要为他们效力为借口,换取了一个绝佳的掩护身份。
以后,有三十八号为我挡着,谁能拿我怎么样?乔汉东为此还跟郑东吃了顿饭,解释了这个事情。
如今,已经没事了。
听起来也很合理。
他信了六分。
其实,这女人说的是真是假,都没有关系。
哪怕她真的投靠了三十八号为的就是抓到自己,这也无所谓。
自己正好将计就计,只要能搞到那个新出的设计图,其他的都不重要。
想到这里,他脸上带着笑意,起身去开了一瓶酒,然后倒了两杯,一杯留在手里摇晃着,一杯递给曲桂芳,你果然还是这么聪明。
女人光聪明还不行。
曲桂芳接过酒,还得漂亮。
要不是我这张脸和这身子还能引起男人的欲望,这会子只怕都化成一堆白骨了。
她一点也不隐晦,直接点出她就是靠陪睡才活命的。
善于利用自身优点,这才是真聪明。
这男人点点头,抿了一口酒,怎么样?还愿不愿意回来,咱们接着干?干?曲桂芳将这个字说的千回百转,要是去床上,我自是愿意跟你干,但是说到其他……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饶是知道这女人善于勾引人,心里也早有准备,也被她撩拨的心里起火,一口将杯子里的酒给灌进去了。
强自转过头不去看她,真话是什么?假话又是什么?假话就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至死不渝。
真话就是我累了,想过点舒服的日子。
跟着你再卖一次命也行,但是前提条件是给我足够的钱,送我去美国。
在三十八号终究是不安稳,我的过往很难叫他们完全信任。
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多了,过了河想拆我这座桥,我却得提前给我这桥找个安稳的地界去。
怎么样?您要是觉得合适,咱们再往下谈?曲桂芳一脸坦然,半点都没有背叛的自觉。
可也正是这话,叫对方一下子就踏实了。
实在话总是更容易取信于人。
行!这男人直接伸出一根手指,事成之后,这个数。
一百万?曲桂芳挑眉:我要美元!成交!这男人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贪心不要紧,只要有这个贪念,那么她就会尽心尽力去卖命。
我要定金。
曲桂芳嘴角上挑,先拿二十万做定金,成了不成,这钱概不退换。
你倒是不怕有命拿没命花。
男人又倒了一杯酒,十万的定金,要是行,咱们就合作。
要是不行,各走各的路。
成交!曲桂芳伸出手,您也别恼,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咱们只当是做了一桩生意。
之后,桥归桥路归路,再相见就是路人了。
那男人伸手从兜里掏出支票本,填了一张直接给了曲桂芳,你可拿好了。
曲桂芳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没有金刚钻不看瓷器活。
您等着好消息吧。
然后起身,现在,我能走了吗?还是要留下来,再干点什么?叫人送你出去。
这那人的喉结滚了滚到底抗住了这个妖精的魅惑。
曲桂芳哈哈笑着往外走,半点没有问这个人的真实身份。
有两张出自同一个人的支票,还怕查不出户头。
哪怕是借了别人的户头,那么这个户头上的人一定也是真实存在的。
只要找到这个线头,很容易就能揪住这个人了。
更何况,她从乔汉东那里看到的对警察厅的人员调查的详细资料里,发现了一位叫苏源的苏厅长的信息,他很有些猫腻,已经被三十八号锁死了。
而宋怀仁的女儿,跟苏源的妹妹交情深厚。
这位厅长即便不是这男人的人,也肯定跟着男人之间存在着某种情报交易。
就比如从金陵来的黄涛飞的信息,可以肯定就是苏源露出去的。
黄涛飞负责的恰好是金思烨研究成果投产的事宜。
他能搜集这些情报,卖给的人是谁已经显而易见。
有这两个方向,这个范围就一定很小了。
等曲桂芳戴上眼罩被送出去,这男人才转身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师院女生宿舍楼下面,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
田芳躺在床上,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一下子睁开眼。
就听外面的声音传来,田芳小姐,有你的电话。
田芳的心砰砰的跳起来,好!这就下来。
同宿舍的人都睁开眼,审视一般的看向她,谁也忘不了那天晚上的事。
谁也忘不了田芳被当做间谍抓起来过。
田芳被看的不自在,只得扬声问外面,哪里来的电话?说是美国来的。
外面应了一声。
田芳忙道:是我家里。
时差的关系,这个时候美国应该是白天。
其他人信了没信她也不管了,赶紧就往出跑。
一口气冲到楼下,她的心跳的更快了,喂——喂——对方应了一声,这个声音险些叫她落泪。
怎么才来电话?田芳声音带着哽咽,这段时间真是太艰难了。
那边的人叹了一声,家里有点事,没有跟你联络是家里的不对。
我托朋友给你带了点东西,明天他会去接你。
没说时间,没说在哪里接她,就证明还沿用原来的那一套联络办法。
田芳应了一声:都记下了。
那边没有言语,直接挂了电话。
田芳听着盲音,心里却踏实。
将电话放心,双腿踩在地上都觉得有力了。
不再是浮萍的感觉真好。
等田芳上去了,这管理宿舍的帮佣才再一次给筒子楼打了个电话。
白元在厕所,听到电话响了赶紧起身,但等出来的时候,就见丁帆正在挂电话。
我紧赶慢赶,还是麻烦你起身了。
白元脸上带着笑,怎么了?又是那些女学生闹幺蛾子?明天得林先生说一声了。
天天叫管宿舍的告状算是怎么回事。
丁帆笑了笑,女孩嘛,都这样。
这回又是怎么了?半夜唱歌还是跳舞了?白元一边锁这边的门,一边笑道,还是又将鬼故事,吓的不敢睡觉?丁帆摇头:没有,就是一个学生家里从美国打了电话来。
咱们这位管宿舍的阿婆可了不得了,觉悟可高了。
如今看谁都像是看间谍。
白元笑了笑,赶紧睡吧。
半夜还怪冷的。
这以后要是冬天了,半夜接电话可就真成了苦差事了。
等门关上,他们隔壁住着的于晓曼才将贴在门上的脸移开。
她自从进了学校,就分配到了一间宿舍,为了离金思烨两口子近便点,她就选了这一间。
她观察了这么些日子,心里多少有点谱。
那两口子信任的是白元,因为只有白元每天都抽空往林家跑两回。
可丁帆却从来没被带到家里去过。
虽然对外说是丁帆是高中毕业,如今又是旁听生,整理资料更专业,白元则是处理金先生的琐事,分工明确,但实际上,这是一种亲疏远近的体现。
如今接电话的是丁帆,电话内容谁也没听见。
只知道电话是从美国来的。
看来明天还是要去电话局查一查了。
白元起了个大早,但丁帆还是先起了,连洗脸水都自己顺带的打来了,边上还放着牙缸子,上面放着牙刷,牙膏都挤在了牙刷上。
这多不好意思?丁帆笑了笑: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也帮过我不少。
白元再不耽搁,梳洗完就直接出了门,一路避着人到了女生宿舍楼下,他得问问昨晚电话的事。
丁帆接听的,自己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可谁知道到了宿舍楼下,就听见里面的尖叫声,他冲进去,这才发现,看门的帮佣吊死在一楼的大厅里。
死了?紧跟着女学生一个个的就跟疯了一样的往出冲,转眼就人去楼空。
短时间内,都不敢回来了。
而自己此刻也无从找人打听了。
帮佣死了,所有的女学生都跑了。
这是不是同样能证明丁帆是有问题的呢?可惜!谁也没抓住他的把柄。
猛地,他脑子里闪过什么,然后急匆匆的就往师院的外面跑。
越跑越是觉得气喘的厉害,心跳也更加剧烈。
眼前越来越模糊起来,就在要倒下去的那一刻,一双手扶住自己,他转脸,恍惚看着是那位在图书馆工作的于小姐,找林先生……我送你去医院。
于晓曼尽量扶住白元。
不……林先生……白元固执的道。
于晓曼叫了黄包车,带着白元直奔林家。
丁帆从门房背后闪身出来,看着远去的两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来。
看到狼狈的两人,林雨桐吓了一跳,再一看白元,她面色一变,金针直接往头顶的百会穴扎了下去。
四爷赶紧迎出来,一把将白元抱起来,送到屋里的榻上叫躺平了。
于晓曼被林雨桐露出的一手吓了一跳,她赶紧将门关起来,这才追了进去。
等林雨桐给白元用完针,这才扭脸问于晓曼:怎么回事?那个丁帆十有八九有问题。
于晓曼将昨晚听到的和今早见到的都细细的说了一遍,这个人留在你们身边太危险了,要当心。
昨晚那个电话一定非常要紧,我得出去一趟,电话局那边得查一查,有没有美国的电话,一查就知道。
四爷却摆手,不用查了。
这个丁帆还是太年轻,田芳早就暴露的,他这般掩护就是犯蠢。
正是这个道理。
将已经暴露的人随意的扔出去,是他取信四爷和林雨桐的最好办法。
只要他隐藏的深,想成功的机会才大。
如今是画蛇添足不说,还将自己给搭了进去。
他背后的人只怕才该气死了!一栋林木掩映的别墅里,田芳激动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总算是见到您了。
我还以为……好了。
男人坐在沙发里,不要哭了。
能活下来就是本事,我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才迟迟不肯联系你。
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过来坐吧,坐下来说话。
田芳马上坐过去,小姐她还好吗?惦记芳子的神情十分真挚。
男人心里暗道一声可惜,这孩子忠心是有,但就是脑子……不够使。
这次出来还顺利吗?他随意的问了一句,挑起话题。
田芳马上激动了:多谢您为我费心。
这次的掩护做的非常好,暂时是没有人知道那电话是怎么回事了!男人眉头皱了皱,正要细问,外面就进来一个人来,看了田芳一眼,才附在男人的耳边说了一句,紧跟着男人的脸色都变了。
妈的!智障!这次给田芳打电话就是为了用田芳给他铺路的,谁知道他却犯了这样的蠢。
还查不出来?怎么会查不出来?就算自己叫人在电话局那边动手脚,可是那些跟田芳同宿舍的女学生呢?吓回去就完事了?人家一个电话就问出来的事,遮盖个屁!男人将拳头握起来,额头上的青筋直蹦,叫回来!马上将他接回来。
田芳有些不知所措,一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了大半个小时,屋里就走进了一个人来。
是你?田芳愕然的看向丁帆,原来你也是……丁帆的耳朵根子都红了:田芳小姐。
田芳愣愣的看着这个少年,之前她为了接近林玉彤可没少跟两个助理套近乎。
白元看起来笑眯眯的,但却是个油盐不进的。
至于白帆,他是个沉默害羞的男孩,这是她仅有的印象。
男人在两人之间来回的看,然后瞪着丁帆:说!怎么回事?丁帆看了田芳一眼:阁下,田小姐对帝国是忠诚的。
我们不能牺牲她。
男人抬起胳膊就给了丁帆一下:说实话!丁帆嘴角动了动,良久才道:我爱慕田芳小姐,我要保护她,我是男人。
我不能看着我心爱的姑娘成为牺牲品。
可你损害了帝国的利益!男人用枪指着丁帆的脑袋,怒不可遏。
田芳看着两人,脑子里乱哄哄的,不知所措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