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下来的时候,天气是真的凉了。
太阳露头,人的心也跟着灿烂了起来。
京城里上层的人员动荡,是印象不了下面的小老百姓的。
尽管郑东在最后将陈宏给击毙了,但影响并没有完全消除。
好些跟陈宏私下亲厚一些的都没逃出被人调查的命运。
调查出问题的不多,但凡是被调查的,这次下来想脱身,个个都被弄的倾家荡产。
但这市政度上下,还都不得不感激郑东。
要不是他有大局观,从上到下想花钱买命估计都不成。
因此,在郭楷范的追悼会之后,郑东出任署长,似乎成了板上钉钉的事了。
只是没几天,局势直转之下。
先是金陵那边传来消息,韩春林因为丢失机密被撤职,开除公职。
而郑东也被从警察署副署长的位置上撸了下来,乔汉东甚至还因此背上了一个处分。
TMD!辛辛苦苦,几乎将京城的间谍连锅端了,怎么到头来换了这么一个结果。
搁在谁身上谁都不服。
郑东不解,请了乔汉东喝酒,两人觉得苦命人碰上了苦命人,真是苦到一块去了,到现在我脑子都是懵的,为什么啊?劳心劳力的,不奖赏就算了,还来了这么一家伙,这可叫我怎么跟死了的兄弟交代。
这要是因公殉职,还有个抚恤,如今这算什么?连个名分都没有。
没有这么糟践人的。
乔汉东对上面的事情倒是知道的多一些,他呵呵冷笑一声:能为什么?你就不好奇那图纸最终的去向?倭国的间谍死的死伤的伤,我想不出来那图纸是怎么丢的。
狗日的韩春林,咱们是被他给连累了。
还不如当初看着他死了算逑。
郑东眼睛眯了眯,想起当初韩春林告诉自己的那个电话号码。
自己跟他叫板,还真没有这样的气魄,要是叫自己吃下这个哑巴亏,自己又怎么能咽下这口气?乔汉东笑眯眯的道:兄弟,咱们哥俩如今也算是共患难了。
我心里倒是有个主意,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去?干什么去?郑东抬起头,不管干什么,总不能比现在更憋屈吧。
乔汉东笑了笑:你是当局者迷。
怎么不想想,这次你的主要任务是什么?郑东脑子里灵光一闪,这次自己的主要任务是保护金思烨夫妻。
自己这个任务完成的很出色。
图纸又不是从这位金先生这里流出去的,罚自己是几个意思?没道理嘛!你的意思,是叫我去找这位金先生。
乔汉东点头:他如果愿意将安全事宜全权交到你的手里,那谁也没话说。
这里有个信任的问题。
你想,是不是这个道理?郑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跟槐子的交情不错,想来这个面子还是愿意给我的。
乔汉东明白这话的意思,要是郑东出任署长,槐子这个副署长就坐定了。
不担心给自己找一个对手?那是以后的事了。
郑东将杯子放下,我先去试试看。
四爷已经开始上课了。
因为天气冷,而筒子楼里又有暖气,所以两人决定,还是在筒子楼里过冬比较好。
这天晚上,家里来了客人,是郑东。
这人站在门口,含笑而立,林雨桐什么也没说,就开门叫人进来了。
四爷给学生了布置了作业,放他们回宿舍自己去做。
等送走了学生,这才请正当坐下。
金兄,我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郑东捧着茶,眼睛盯着四爷,想看他的神情。
四爷却问道:听说郑署长跟韩厂长之间,还是有些交情的。
这话什么意思?讽刺人吗?自己有今天是谁造成的。
郑东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但见对方没有半点调侃的意思,就又有些拿住准他的意思了。
郑东有些自嘲的一笑:咱们自觉跟人家有点交情这不算什么,要人家觉得跟咱有交情,这才算是真的有交情。
四爷挑眉:郑署长,其实在我看来,这次的事情对你来说,未必是坏事?郑东是个放得下架子的人,见他这么说,马上神色一正:这话怎么说?还请不吝指教。
你觉得一个小小的警察署长,就能施展你的抱负了吗?四爷这么问了一句。
当然不!这不是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呢吗?但警界越是往上路就越窄,你觉得你比别人都有优势吗?四爷紧跟着又问了一句。
郑东神色凝重了起来,要真是有优势,就不会到现在有种走投无路的感觉了。
说到底,自己根本没有多深的背景,自己能巴结上的人,在那些正真的大人物面前都不够瞧。
自己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上,只能算是个人家乐意给面子不愿意招惹的小人物。
一旦脱了这身皮,自己连个屁都不是。
有没有想过,将路往宽了走。
四爷又给他斟了一杯热茶,说的话却好似带着几分蛊惑的意思。
怎么往宽了走?郑东嘴角带着几分苦笑,我之前并不比槐子的出身更好,十八岁之前也是在街面上混口饭吃的。
走到今天,不是给人家卖过命,就是给人家送过钱,硬扒拉上去的。
如今这次,市长都被牵连了进去,以前的那些关系,保住自身就不错了,想叫他们拉拔我?那也是有心无力啊。
换句话,谁不想将路越走越宽,可是有毛办法呢?没有人提携,你就是使了吃奶的劲,也没人看的见。
郑东有些颓然,继而双眼又放光:金兄今儿既然问我了,想来就是有好办法的。
若是能叫我出了如今这困境,以后兄弟若是有差遣,定是万死不辞。
话说的很慷慨,但这话若有三分能兑现,就算不错了。
四爷身子往椅背上一靠:韩厂长之间建的那个厂,你觉得如何?啊?这个话题跳跃的有点快,郑东觉得自己跟不上人家的思维,好半天才道:好好的事叫韩春林那个蠢货给办差了。
这话的极为明白,看来郑东是真的明白这厂子的意义。
那叫你办呢?四爷反问了一句。
郑东一愣,继而心跟着狂跳起来。
这厂子要交给自己,那自己的将来真就说不好了。
手里要是能拿出武器,这是何等分量。
别说一个小小的警察署的署长,就是警察厅的厅长,自己也不干。
这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想到这里,他的心跟着就火热了起来,灼灼的看向四爷:金兄……这话是何意?四爷看着他的眼睛: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郑东一下子站起来,在不大的屋里来回的踱步,好半天才停下来,手支在桌面上,身子前倾,离四爷近的很,但声音压的很低:可能吗?金兄!我可是半点门路都没有。
一切都得仰仗金兄。
他当然明白这位的话在其中的分量。
四爷却摇头:主要不在我,而是在你。
这话怎么说?郑东一副惊愕的样子,他确实没明白这里面的道道。
四爷却笑了:就看你敢不敢放手一搏了。
郑东眼睛闪了闪,好半天才道:富贵险中求。
这道理我明白。
想要的多,风险就大。
不过这世道嘛,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我是宁愿撑死,也不做饿死鬼。
那就简单了。
四爷叫郑东近前,这事你得从两个人身上入手,一个是韩春林,一个是乔汉东……郑东挠头,他有些不明白。
但是还是将四爷的话都记在心里。
不明白没关系,回头总能琢磨明白。
这天晚上,郑东回到家,将书房的门关紧了,谁都不叫打扰。
他站在电话跟前,手握住电话又松开,松开又握住,如此折腾了两个小时,这才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颤抖着手将电话拿起来:给我接褚公馆。
这话一说出口,他整个人都轻松了。
褚民一,汪的连襟。
这个电话就是打给这个人的。
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慵懒,想来是已经睡下了。
郑东的手不由的握成拳头:您好,我是之前给您打过电话的郑东。
郑东?谁啊?对方显然根本没记住这个小人物。
这话叫郑东心里升起了一股子不服,凭什么你们争来斗去拿咱们这些小人物当炮灰,他呵呵的笑了两声:我这样的小人物,您自然是记不得的。
我今儿给您打电话也确实有些冒昧。
关于韩厂长之前所说的有重要的东西遗失在厂里了,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应该还在厂区。
那里我已经安排人给牢牢的守住了,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过去。
您大可以安心。
等韩厂长伤好了,叫他尽管来取……这话没说完,对方的呼吸声就重了几分。
这重要的东西无外乎是保险柜的钥匙。
这东西自己正打算派信得过的人秘密取回来。
没想到对方倒是捏住了这个把柄。
钥匙藏匿的具体地址她可能并不知道,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只要守住那一片,带给自己的麻烦那也真是小不了。
他也听出来了,对方这是在威胁自己。
他想说,你私底下干的事我都知道,给不了我一个交代,你也别想好过。
他有些恼怒,多少年没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了,他冷笑一声:哦!我记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小警察啊!要是我没记错,你如今已经什么也不是了。
围住厂区?谁听你调遣我直接撤了谁。
将你们那个警察署从上到下都换了,也为所谓……那要不您试试,看我有没有人手守着那厂区……郑东说着,一下子就将电话撂了。
紧跟着,浑身像是瘫了一样软倒在沙发上。
威胁这样的大人物,自己还真是头一会干。
他颤抖着手摸出一根烟出来,却抖的打不着打火机,连烟都点不着了。
MD!他将烟盒打火机都放下,就那么瞪着电话。
半分钟之后,电话猛的响起。
他眼里闪过一丝喜色,马上想将电话接起来,却又压抑着狂跳的心。
TMD!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巴结,人家不理。
威胁,却比什么都管用。
等电话响了五声之后,他才接起来,心里狂喜,却压制着,叫声音听起来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哈哈哈……还是那个声音,但是语调跟刚才可是截然相反,是郑老弟吧。
你怎么还开不起玩笑了,你救了春林,在我这里就不是外人。
咱们一家人说话,就不用客套来客套去了。
我心里念着你的好,警察局的差事不要也罢,那地方对老弟来说那真是屈才了。
要不这样,你来金陵,到我身边来,咱们兄弟齐心,共同为党国效力嘛。
我到你身边去?那是老寿星吃砒霜,找死呢?郑东此刻的头脑异常的清醒:我是什么成色,我自己清楚,多谢秘书长的抬爱。
韩厂长重伤,在这里留下许多遗憾,还有未竟的事业。
每每想起,都叫人不胜唏嘘。
要是能替韩厂长将没做完的事做完,也算是我对得起跟韩兄的一番交情了。
这话一出,对方一下子就沉默了。
郑东不用想也知道,他一定在骂娘,觉得自己是狮子大开口。
可是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真不会再有。
等自己真的掌握了这厂子,那么话语权就在自己手里,谁也得高看几分。
两人都没有说话,郑东的手握紧电话,控制自己的呼吸,不敢叫对方听出紧张来。
而对方好似也在衡量,这种沉默,大概有五六分钟,直到对方冷冽的声音传来,郑东才松了一口气。
他说:如你所愿!只这四个字,就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等电话挂断,他才真是软了,想从沙发上站起来都不能。
身体无力,精神却格外的亢奋,朝外喊道:你这婆娘,也不说给我端一杯茶来。
他老婆在外面喊:门你反锁了,也不知道防着谁?干脆渴死你算了。
这他妈的也就是糟糠妻,换别个女人试试。
今儿心情好,不跟这混不吝的婆娘一般见识。
一个人躺在沙发上,这才品出点意思来。
汪是想私底下干点私活,这事拿不到台面上。
所以自己一威胁一个准。
韩春林原本是汪的人,如今自己跳出来了,自己的归属就是这个厂子的归属。
而自己已经将汪得罪个死透,好似不抱紧姜的腿都不行了。
金思烨说还有一个人可用,那就是乔汉东。
如今想来,可不就是这么一码事。
乔汉东直接听命于戴老板,而戴老板是姜的铁杆追随者。
自己可以通过乔汉东,向对方传递投靠的信息。
也算给自己找了一个强大的后台。
这么想着,心里那点紧张也就给忘干净了。
他起身抽了根烟,这才又拨通了乔汉东的电话,两人约好了吃饭的地方和时间,他这才挂了电话。
对敢乔汉东的会面,他一点都不紧张。
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傻子才往外推。
等一根烟三两口的抽到了头,将烟蒂在烟灰缸里拧了拧,他的心一下子就踏实起来。
这一踏实,就又不由的想起金思烨。
这人一有文化,就是比大老粗奸诈。
之前他还总觉得那些养幕僚的人是闲得慌,现在再想想,这有学问的,就是不一样。
真动起心眼来,都不够人家一盘菜的。
不由的从心里就开始敬畏。
这事承了人家的情,自己不能不懂事。
看来,槐子往上升一升的事情还得自己给他跑一跑,算是投桃报李吧。
再说了,这厂子想要经营的好,还真离不开这位金四爷。
以后打交道的时候多了,还都是自己求着人家,如今不做好了人情,将来怎么张口?白坤送来槐子的电报的时候,警察署也有了消息,槐子一步到位,被认命为警察署的署长。
虽然人没回来,但林家已经客似云来。
林雨桐叫铜锤晚上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将林德海给弄回来扔到刘寡妇的院子里去就得了。
要不然这么一个大活人被不见了了,还不定怎么惹眼呢。
杨子撇撇嘴,从古到今,怪不得人人都想当官,这才是一个小小的警察署署长,就已经马上有人送房子送车了。
小洋楼,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地方,如今人家已经硬塞了两处了。
还有那金的银的玉石的玛瑙的,娘说也就是他刚嫁过来的时候,见过这样的东西。
我说不收吧,娘还不叫我插手。
不过我都记着帐呢,回头等大哥回来给大哥瞧瞧。
什么人的东西能收,什么人的东西不能收,想来这都是有讲究的。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其实是有些提心吊胆的。
林雨桐心里一叹,这乍然暴富的感觉,很容易叫人失去平常心。
她试探着问了一句:额娘还提杏子的婚事吗?杨子的眼神更晦涩,他摇摇头:没有!没有再提过。
其实他已经感觉到了,娘她是觉得身份不一样了,有更大的选择空间了。
其实,要真是那么想,才真是将二姐给毁了。
我回去会劝着娘将二姐送去上学的。
之前不叫上学,如今估计不会了。
身份不一样了,交际不一样了,要是想嫁得好,就得有文化。
想来从这一点上去劝,娘大概不会反对吧。
林雨桐笑了笑,这倒也是个办法。
不过杨子这孩子,也真是操碎了心了。
三天后,槐子运送的机器就到了。
往槐树林运,并不费事。
有孟畅的人手,再加上如今槐子的身份,算得上是一路畅通。
而四爷和林雨桐在槐子回来的第二天,启程去了离槐树林很近的宋家园子。
这园子不错,深秋的季节,园子里的花圃菊花开的正艳。
林雨桐身心一下子就放松了起来,没人打理,这花能看成这样可真是不容易。
说着,也不去管四爷和槐子说话,自顾自的在花圃忙了。
槐子低声道:你要的零件,都掺和到那机器零件里了。
反正也没人认识,更不懂那东西,路上倒是不费劲。
只是怎么背着人给运到这园子里?四爷摆手:怎么运过来你就不要管,也不要掺和。
这都是白坤的事。
你在这边歇一歇,明儿赶紧回城去,那边的署长认命已经下来了,你回去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呢。
又絮絮叨叨的将最近发生的事跟槐子大概的说了一边,最后提醒道:……那个陶桃,你以后可得小心。
她跟着韩春林去了金陵,而如今外头那个厂子被郑东给接手了,只怕那边不会轻易放手。
这个陶桃很可能临危受命,重新回到京城来。
你跟她少不了有交集。
有她在,我估摸你想成个家都难。
这个女人你还是想办法打发了吧。
槐子对自己这妹夫是信服的,听他这么一说,半点怀疑都没有了,我记下了。
不过我也从你这里学了一招,借刀杀人用的好了,也管用。
估计不用我出手,郑东都不会看着这么一个女人在身边碍手碍脚。
槐子吃了饭,在客房歇下了。
客房的安神香效果不错,打雷也惊不醒他。
四爷看槐子确实睡实在了,这才跟林雨桐趁着夜色从后门偷偷出去,谁也没有惊动。
从河水里趟过去,到了对面走了大概二里路,不规则的厂房就出现在了视线里。
从这里将东西偷偷带出来,对林雨桐来说易如反掌。
谁也没惊动,一个小时的时间,那些四爷想办法弄来的零件就已经放到了宋家园子的地下密室之中。
我明天去找宋校长谈谈,我想将这园子的第一进,该成教室和宿舍。
中间那道门,直接封起来,然后二进院子的侧面重新开一道大门,咱们进出。
躺在炕上,四爷才跟林雨桐说他的规划,只将前面当成是师院的分校。
机械班的学生还愿意学的都过来,晚上授课,白天全都去郑东那边的厂子实习,照样拿工资。
这个想法当然是没问题的。
可这里距离那边的厂子,少说也得十多里路。
林雨桐算了一下,要是这么着,咱们还得弄几辆驴车,来来去去的才方便。
这又是一笔开销。
不过四爷定下的事情,她这做后勤的,总会给弄妥当了,这事交给我办,你不用为这事操心。
只是要辛苦你了。
估计得两头跑。
四爷将林雨桐揽在怀里,白天还得去上课,遇上刮风下雨天冷的时候,就更辛苦了。
这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多一辆驴车的事。
林雨桐倒也不在意,不过女生宿舍那边出了命案之后,很多学生都不过去上课了。
三个班变成一个班,一天连着上两三节课,一周我只去三天就行。
很轻松。
要不是这次出了事,市政府有些人想巴结宋怀民想借着宋怀民夫人跟上面那位夫人的交情重新出山,对师院的经费放的很松,估计少了这么多女学生的学费这学校只怕会办的越发艰难。
按照两人商量好的,就都相互忙碌起来了。
想进入正轨,按照预计怎么着也得等到来年开春。
密室里的零件暂时没动,就那么搁置着。
两人在园子里呆了两天,又将铜锤叫来,告诉他怎么改建屋子,还有作为宿舍的地方,林雨桐直接吩咐盘炕。
屋子里靠着四面墙,都盘上炕,中间做一个长条桌子,也就行了。
这其实比宿舍那阴冷的环境好多了。
安排好了,两人直接回学校。
四爷一方面跟宋校长商量将学生迁到城外的事,一方面又被郑东拉着去厂子,设备运回来容易,可组装到运转,离了行家根本就玩不转。
因此不用四爷提,他就直接开口,只要是四爷的学生,都按照高级技工的待遇给薪酬,高级技工一个月得五十块钱呢,所以宋校长那边还没答复,学生这边就先乐意了。
根本就等不到开春,恨不能现在就开始搬到城外去。
有学上,有钱赚,不知道馋死多少当初没报这个机械班的人。
忙忙碌碌一个月,在初雪下来的时候,这些学生就都搬了过去。
比之前计划的早了好几个月。
宋怀民叫了林雨桐,我另外请了个营养学的老师来授课,小林你呢,还是在那边负责学生那几十个学生的事。
这吃喝拉撒睡,最重要的是安全,这都是重中之重。
我将这些全都托付给你了。
这算是给自己开了方便之门,省的大冬天的自己来回的跑。
林雨桐承情,将宿舍的东西收拾了,这次之后,只怕很长时间都不会回到学校来了。
以后的重心都在城外了。
槐子过来帮忙,顺便送林雨桐出去,这几十个都是年纪不大的学生,安全的事情还真是要放在心上了。
你看叫铜锤跟着你们过去行不行。
他手底下几十个兄弟,又对槐树林那边的事情知情。
你这门卫警卫,赶车的,扫院子的,还有做饭的采买的,不都需要人手吗?虽说在城外吧,可好歹是体面的差事,怎么着也算是大学的一部分……铜锤那边不是在铁路局吗?林雨桐奇怪的问了一句。
那边吃着空饷呢,挣那三瓜两枣连家里的老娘都养不活。
槐子说着就道,还真别说,你要是乐意,将铜锤娘也请过去,在厨房打杂也行啊。
放在城里,估计铜锤也不放心。
要是能又信得过的人当然是最好的,你身边可别弄的没人用?槐子笑道:如今这警察署我说了算,我将以前跟我一块学艺的师兄弟都扒拉出来了,全弄进去算是混口饭吃。
这一下子添了十几个人往里面一塞,这警察署上下可不都是我的耳目了。
不至于没人用。
兄妹俩一说,这事就这么定了。
虽说分校不大,养活的职工都差点赶上学生的人数,两个人分一个保镖都够。
郑东多机灵一个人啊,一看这状况,直接就先给了四爷一笔‘委培费’。
委托培训有用的人才,这不得掏钱啊。
所以根本不用宋校长作难,这边的经费就用了。
这钱在师院的账户上过了一道手续,就全到了林雨桐手里。
所以,请人发工资,根本就不是负担。
槐子又打着关心教育的旗号,直接用警察署的名义给这边送了几十车的碳,冬天冻着谁也冻不着这些学生。
都说山不在高有仙则灵,这话还真是。
紧跟着不少人都示好,又是给修路,又是给安装电话,反正周围即便空旷的很,也都知道这宋家园子如今的分量。
铜锤带着人,一天三班倒的盯着,这园子百米之内,凡是陌生人靠近,都会鸣枪示警。
这住在这里的学生顿时就觉得安全了其阿里。
以前吧,他们是草,如今呢,那真是宝。
晚上上课的教室暖烘烘的,晚上睡觉的被窝暖烘烘的,吃饭热滚滚的,顿顿都能有点荤腥。
出门有车坐,下班有车接,一边学本事一边拿着高工资。
上哪找这美差事去?这天,林雨桐看着采买的回来,将大白菜一个个的都塞进地窖里了,才舒了一口气,就见白元急匆匆的过来,林先生,那位于小姐来了。
于晓曼?林雨桐扭脸问道。
白元点头,是她。
说着,就低声提醒林雨桐,她虽然救了我,但是这位于小姐我觉得叫人看不透。
还是小心点为好。
林雨桐‘嗯’了一声,如今白元替她管着日常事务,能干的很。
经历了一次生死,沉稳了很多。
见他提醒,林雨桐就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放心,我心里有数。
说实话,跟于晓曼不算很久不见,之前没搬到城外的时候,在筒子楼里几乎天天碰面。
两人说说笑笑的,也不可以的避着人,跟普通的同事一眼的相处着。
这次突然过来,林雨桐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远远看见她,林雨桐有些惊讶,大红的呢子大衣,脚上穿着皮靴,比之前张扬了很多。
里面做,外面冷。
她请对方去了暖阁,又泡了茶递过去,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于晓曼直言道:我被派到郑东的手底下做秘书了。
啊?林雨桐有些不解:你不是只负责我们的安全吗?不是你们,是你们家先生。
于晓曼强调了一句,金先生经常出入那边的厂子,我过去任职能接触到他,对他的安全自然是有保障的。
要不然,你们往城外一搬,我跟你们一个月也见不了一面,这任务没法完成。
当然了,这只是其中一方面的原因。
另一方面……你可能不知道,陶桃被派遣回来了,作为常驻厂子的特派员,想必你也知道她代表了哪一方的利益。
陶桃抱上了韩春林的大腿,韩春林属于汪系。
而郑东虽说通过乔汉东投靠了姜,但说到底职位还是汪的连襟褚民一给安排的。
姜方要是不放个自己人在郑东的身边,是不会安心的。
说好听点,这叫协助。
说难听点,这就是监督和监视。
林雨桐一眨眼就想明白了这里面的问题,就笑道:这也是好事。
郑东是明白人,有你这么个人在身边,他其实是乐见其成的。
说到底,他没有深厚的背景,也怕到头来两头不是人。
尤其是有个陶桃的情况下,你的存在,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保护。
于晓曼复杂的看了林雨桐一眼:你真的是我见过的女人中少有的聪明人。
要不是……我真想跟你做个手帕交的好姐妹。
林雨桐笑了笑,她也喜欢于晓曼的性子,只是她的身份和立场总是叫人畏而却步。
于晓曼明白两人之间隔着的东西,直接转移话题道:我从侍从室那边得来的消息,陶桃这段时间,被秘密送到特训班,接受了培训。
要是没猜错,她可不是以前眼里只有私利的陶桃,很可能已经成了汪系出身的情报人员。
所以,你得提醒你哥哥,小心点她。
这个女人不好惹。
说完,也不再停留,那我就告辞了。
以后见面的机会不多,但我还是想说,我挺喜欢你们夫妻的。
喜欢我就行了,喜欢我们家先生……还是算了。
林雨桐似笑非笑,我的人谁敢伸手,我剁了她的爪子。
于晓曼轻笑一声:行!明白了,我以后不光负责金先生的安全,还负责帮你家先生挡桃花,谁叫我喜欢你呢。
说着,语气一顿,朝林雨桐眨眨眼,不过说实话,叫我选择,我还是喜欢你哥哥那一款的。
你不是有未婚夫吗?怎么还打起槐子的主意了?林雨桐黑脸:你少害了他!于晓曼‘嗤嗤’笑着出门,等走远了,回过头来,看见还站在门口朝她挥手的林雨桐,眼里多了几分羡慕,要是自己能活的像她那么自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