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子?!是他!那就是他!于晓曼的手抓在车门上,她必须紧紧的抓住车门,才能控制住自己双脚,不叫自己情不自禁的飞扑过去。
他黑了,也瘦了,脸上的胡子也有好几天都没刮了吧。
槐子在于晓曼跨出车门的一瞬间就看见她了,他站着没动,也不能动,张嘴想问一声好好吗?却也不能。
林雨桐从车上下来,心里叹了一口气。
夫妻分别多年,再见面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叫人情何以堪。
她轻咳了一声,笑道:于处长,到地方了,我们该过去了。
于晓曼一时心绪难平,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还好,四爷先指挥着车辆往对面开。
车穿过去,阻隔了两人的视线,于晓曼这才深吸一口气,回过神来。
扭头看见刘副官的关注点在另一辆车上的关洁身上,她才调整了自己的表情,冷冷的站在林雨桐身边。
关洁在看到对面的槐子的那一瞬差点就跳起来,她不由的道:是他!看来于晓曼确实是有问题!这才要下车,就觉得腰上一疼,她回头愕然的看向何卫华,然后眼皮子一重,就人事不知了。
何卫华将头从车窗上探出去,拿着针管朝刘副官摇了摇,是镇定剂。
我怕她误了你的事。
刘副官知道关洁看着这设备这么运到工党的方向,制定坐不住,正怕她闹腾呢,却没想到她这么被制住了。
心里顿时一松,朝何卫华竖起大拇指。
何卫华笑了一下,将头从车外缩回来。
尽管不知道关洁嘴里的他是哪个他,但这个女人都坚决不能留了。
他朝外面看了看,没有人靠近,于是他慢慢的将身上带的炸药放在车上,又把车窗打开,确定子弹能顺利的打到炸药包上,这才算从车上下来,将车门关好,站到四爷的身后。
此时,装着设备的大卡车顺利的通过关卡,槐子朝这边点点头,确定设备无误。
刘副官做了个请的姿势,这才带着林雨桐和四爷在于晓曼和何卫华的陪同下朝关卡走了过去。
近了!近了!更近了!于晓曼的手攥成拳头,终于站在他的对面了,虽然隔着栅栏。
何卫华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于晓曼,她的情绪明显不对。
也是刘副官心里装着事,没顾得上她,要不然就她这样子,早就叫人看出端倪了。
槐子的视线从于晓曼脸上掠过,却看向林雨桐和四爷,问道:……还好吗?这段时间你们过的好吗?她……一切都好吗?林雨桐眼角的余光看向于晓曼,这才道:都很好!所有的不好,在看到你的时候就都好了。
于晓曼嘴角一抿,是的!这就是自己想说的话。
在见到你的那个刹那,所有的不好就都不存在了。
槐子眼角一下子就湿了。
这话里的意思,他哪里会不明白?四爷拉着林雨桐从栅栏门里过去,然后扭头道:刘副官,那批货应该也到了。
还有间谍的事情……他左右看看,你附耳过来,不好闹的人尽皆知吧。
刘副官点点头,身子朝前一探,四爷一把抓住他的手往前轻轻一带,刘副官就越过了栅栏。
离的近的自然能看到那是四爷拉扯的结果,可站的远的,却好像刘副官听对方说了一句什么,就瞬间到了对方的那边。
当然了,站的近的,除了于晓曼就是何卫华,都是自己人。
他这一脚跨过去,于晓曼马上掏出枪,指向刘副官:你到底是谁?王八蛋你出卖我们!于晓曼这一掏枪,众人就都举起枪,双方的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林雨桐隐晦的踢了槐子一脚,槐子才后知后觉的举起枪对着对面。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何卫华再一次肯定,于晓曼跟这个人的关系不简单。
刘副官被这变故惊的一愣,怎么就将枪口对准自己了呢?他才要说话,可是张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来。
他惊疑不定的看向似笑非笑的林雨桐,从心底升起了了几分寒意。
关三对着刘副官喊:您倒是说句话啊!然后跟于晓曼解释,于处长,刘副官不可能是工党!那现在怎么解释?于晓曼冷声道:人家是绑住他的手了,还是束住他的脚了。
再说了,人家堵住他的嘴了吗?他如今站在那边,哪里有半分的不情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刘副官心里又急又气,偏偏嘴张不开,四肢也慢慢的僵硬起来。
他知道,不能这么下去,坚决不能这么下去。
自己就算是死也不能背上工党的名声。
他艰难的从腰里掏出枪,举了起来,林雨桐眼睛一闪,在对方要扣动扳机的时候,猛地在背后撞了一下他的胳膊肘,枪一下子就响了。
子弹就那么准,偏偏射向关着关洁的那辆车。
众人愕然的看过去,何卫华拉了于晓曼一把,冲对面喊了一声‘趴下’,话音响起的同时,车上的炸药瞬间就引爆,砰的一声巨响,整个车就剩下残片带着乌黑和火星,散落在四周。
等关三抖了头上的尘土,抬头看对面的时候,刘副官已经不见了。
跟他一起消失的,还有林大夫两口子。
娘的!关三瞬间就怒了,放了刘副官。
你们工党不讲信用……说好的,东西给你们……你们这伙子绑了我们的人算怎么回事?于晓曼跟着站起来,回头瞪了关三一眼,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给我把嘴闭上。
然后扭头重新看向槐子,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嗓音,不叫人听出颤抖来:还是将刘副官交出来吧,他不可能是工党。
关洁有可能是倭国间谍,刘副官也是知道的,他想办法除掉关洁,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他是我们的人,请将人交出来。
槐子看着于晓曼,她还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过。
他有千言万语要说,出口时却只能摇头,对不住!这里没有你们的人。
关三怒道:放屁!刘副官不可能是工党!他还一直怀疑于晓曼是工党呢,怎么转眼间他自己却成了工党?槐子还没说话,于晓曼却因为关三对槐子不客气的话语心里有些不愉快,刚要开口训斥,槐子微微的摇头,制止了她的充当。
正在此时,国军哨所的电话响了,值班的战士将电话递给于晓曼:是司令部的。
于晓曼接起来,我是于晓曼。
是小曼啊!那边的声音和缓了一瞬,就又厉声道:叫刘副官过来听电话。
一听这语气,于晓曼心里就有数了。
肯定是那批假货运到了,这位司令动怒了。
刘副官过不去了。
她嘴里说着话,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看向槐子,对着电话道:胡长官,您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
他去哪了?电话那边愣了一下才接话,出什么事了?刘副官带着所有的设备,去了对面了。
于晓曼将事件的前后顺序一颠倒,意思全不一样了。
应该是设备先过去了,刘副官才过去的。
还没等听到的人反应过来她这话里带着的诱导的成分,就听她又道:另外,还有一件事要跟您报备一声,特派署的关参谋,就在刚才,死在刘副官的枪口下……什么?对方这次的声音更高了。
于晓曼肯定的道:是的!关参谋已经……死了?电话那端沉默了很长时间,于晓曼也没有说话,静等着对方消化这一时间。
重青派来的特派参谋,死在了封疆大吏的亲信手里,而且这个亲信还可能有工党的嫌疑。
这是几个意思?重青会不会想,这是你胡某人想裂土封疆,占地为王,连个监察的人你都容不下。
更严重的,会不会认为,是你胡某人背着重青干了什么见不得天日的事情,才将这个发现真相的特派参谋给暗害了呢。
谁还没几个政敌呢?正要抓住这事没完没了的攻讦,这得耽搁多少事,又得引来多少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说,关洁的死,尤其是众目睽睽之下死在刘副官手里,这个事实在是太糟糕了,根本就解释不清。
等对方将这些事情消化了一遍,于晓曼这才道:胡长官,这件事我想我还是会如实汇报的。
刘副官是潜藏在咱们内部的工党份子,若不是您舍得下鱼饵,这个工党份子可能还真未必会露头。
槐子听到这里,嘴角忍不住翘了翘。
这是说胡司令用设备钓了一条隐藏的大鱼。
如此,身边出了工党份子的事情,他就不再被动。
而成了主动出击,清除隐患。
这个疑似工党份子的身份越是接近军事机密,越是说明这位胡司令高瞻远瞩。
一个隐藏在内部的间谍,破坏力不亚于千军万马。
如此一来,胡司令有过错吗?好似没有!不仅没错,反而更显得有魄力,有手腕。
于晓曼看到了槐子的表情,脸上微微一热,却听到电话那端的声音:该杀!刘副官这样的,确实是该杀!千刀万剐都不解恨!小曼啊!你说的对。
为了挖出奸细,咱们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这就是给刘副官定性了。
于晓曼轻叹一声:咱们是不是就不要追究工党在这件事上的做法了。
毕竟刘参副官还是起到一定的积极作用的。
比如,刘副官就查到关洁关参谋很可能是倭国间谍……什么?对方的声音更高起来,确定吗?基本能确定。
于晓曼低声道:我们手里有人证……没有人证也会制造出人证,比如那位梅婶。
好!这次对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愉悦,只要又证据,人死了就死了。
死了才干脆了!是!于晓曼应了一声,算是认可这样的说法,您看现在这事?该怎么往下了结呢。
槐子的头往过一偏,怕脸上的表情叫别人看见。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位胡司令还能说什么。
疑似工党的地下党杀了倭国的间谍,这是阴差阳错之下的万幸。
方方面面的都能交代过去了。
对于胡司令而言,他跟重青的关系,他手底下三十万大军的给养,比起刘副官和关洁可重要了太多了。
刘副官是不是工党不重要,关洁是不是倭国的间谍也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之前担心的一切问题都不再是问题了。
她的聪明敏锐,比之从前更甚。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这事就这样了,死的都已经死了,就这样吧。
只是这设备……电话又沉默了半晌才怒道:对咱们太重要了。
要是刘副官真是工党份子,那么之前第一次往渭楠起运的那批设备,只怕都已经转移到秦北了。
我就是太相信他了,才叫他给我唱了这么一出贼喊捉贼,偷梁换柱的把戏。
小曼啊,在我眼里,你可不是外人,我也没拿你当外人。
我家这位,还遗憾说,怎么就没生出一个你这样的女儿来。
我可是真心拿你当我的后辈子侄的。
于晓曼含笑道:我父母早逝,自从跟在您身边工作,也一直拿您当长辈。
对我来说,您亦师亦父。
这话说的她自己浑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但还是继续道,有事弟子服其劳。
不管我是谁派来的,不管担任的是什么职务。
您是我的长辈,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更忙完这阵,正好去府上给夫人问安。
电话那头就传来爽朗的笑声:好好好!我可等着了。
设备的事情……都是工党的。
于晓曼机敏的道:要是侥幸能交换来一套,这该是咱们的缴获了。
我就说嘛,向你这么机灵的丫头,可是不多见的。
电话那边收起了笑,语气严肃了下来,你尽量去给他们去交涉,刘副官的事情,是他们不地道,这事咱们不追究,只要别叫他出来在咱们的地盘上晃悠就好。
另外,两套设备对他们来说是负担,看看他们愿意不愿意拿出一套来,只要条件不是很过分,答应他们也无妨。
这样会不会太吃亏?于晓曼眼波流转,余光看向槐子,嘴上却应付着电话那端的胡司令。
现在吃点亏,总会有让他们还回来的一天。
就这么办吧,你办事,我放心。
话一说完,电话就撂了。
于晓曼拿着电话,轻轻的放下,这还真跟预想的结果差不多。
但即便这位胡司令说的再怎么动听,自己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轻易的妥协协议,是要留下后患的。
因此,她的嘴角隐晦的翘了翘,这才将电话放下,回身看向槐子,眼里存了千言万语要说,可是却不得不抬起手,用枪指着槐子,一副翻脸不认人的架势:将卡车连同车里的东西一起给我送回来,要不然,我身后这些兄弟手里拿着的可不是烧火棍。
槐子看着于晓曼,强撑着才没扔到手里的枪,他尽量利索的将枪口调转方向,同样对准了于晓曼:这位女长官,请把你的枪口朝下,万一走火了,可不是玩的!于晓曼面上半点不为所动,心里却颤抖着。
嘴上依旧强硬:我也是奉命行事。
还请你高抬贵手,好叫我回去复命。
否则,真起了冲突,兄弟们都是要流血牺牲的。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呢?女长官这话说的好。
槐子面无表情的接过话头,这也是我们要说的。
你想要这批货,这没什么不可以的。
交易嘛!只要付的起价钱,我们就卖!如今只看女长官是要钱,还是要兄弟们的命了。
林雨桐躲在卡车的后面暗暗点头,四爷将两套设备都弄过来,原本也没打算独吞。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
都是国人,又在合作期,真不能把人逼急了。
对方看中设备,可以给他们。
但是已经捏在手里了,不叫对方出点血,就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于晓曼眼里带了笑,心道一声奸诈。
话说到这份上了,即便这个谈判的人不是自己,换做任何一个指挥官,也不敢在临战的时候说出舍不得钱财,要拿兄弟们的性命搏一搏的话。
要不然,临阵倒戈,后果更严重。
她嘴角的笑意一闪而过,声音却冷了下来,少在这里挑拨离间,在战场上,战友兄弟同命,他们的命就是我的命。
只是你拿着我们的东西卖给我们,这未免不地道吧。
女长官!槐子的手放松,枪口向下倾斜四十五度,这批货当初装车的时候可就说了,是我们的。
要不然,你们为什么会运到交界处,更是主动将车开了过来呢。
你这倒打一耙的功夫可真是不输给猪二爷啊!猪二爷?这是说自己是猪八戒吧!于晓曼不由的想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脸,变丑了吗?自己变丑了吗?随即就看到槐子戏谑的眸子。
他在逗她!这个认知叫于晓曼的心里升起了名叫甜蜜的泡泡。
听着周围的哄笑声,她马上就将枪收了起来。
这就对了嘛。
槐子跟着收了枪,都是自己人,何必针锋相对呢。
有事好商量,没有必要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于晓曼却虎着脸:既然是自己人,别的不说,先把东西还回来。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槐子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来,这些东西备齐了,这设备原模原样的给你们送过去。
于晓曼隔着栅栏伸出手,捏住那张纸,可槐子并没有放手的意思,两人的指尖就这么碰在了一起,顿时就跟触电似得,好似整个人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女长官,这上面的东西,你可认真看仔细了,这是我们的底线。
槐子抓着纸张一动不动,于晓曼知道,他这是在没话找话,为了也不过是这一刻短暂的浅尝辄止的接触。
她心里觉得甜蜜,可是鼻子却没来由的一酸,眼泪差一点就掉下来,我会好好看的。
只要不过分,这比买卖,还是能做的。
要不然,还是贵方好好想一想,这里面有没有什么是超出我们底线的……那我可真得好好想想。
槐子这么应着,手在纸张的掩护下,已经盖在了于晓曼的手指上,他一下一下轻轻的敲着,密码传输的只有三个字——我想你。
于晓曼将头微微抬起,将眼里的泪憋了回去,然后轻轻的点头,告诉他,她也想他了。
何卫华心里一叹,这都不用说了,这是一对苦命的鸳鸯。
他不知道自己心底是怎样一种感觉,为他们难过?为他们高兴?或者是为自己遗憾。
可能还是为了他们难过又高兴的成分更多些吧。
他收回视线,却发现关三看着于晓曼的眼神有些游移不定,他的眼睛微微眯了眯,这位是刘副官的铁杆,如果还有谁坚信刘副官不是工党的话,那么只能是关三。
再加上刘副官之前跟关三讨论过于晓曼的身份问题,那么是不是说,关三现在最怀疑的反而是于晓曼。
毕竟,事情太巧了。
刘副官要查于晓曼,最后反而是刘副官成了工党了。
在坚信刘副官不是工党的前提下,于晓曼在关三眼里就是陷害刘副官的罪魁祸首。
照这么推论,关三大概已经清楚了于晓曼的身份,这个人……很危险。
何卫华知道这个时候打搅于晓曼有些残忍,但这个残忍的事情,还真自己来做,他皱眉道:于处长,还是快点吧。
兄弟们都等着呢。
于晓曼手微微一紧,然后深深的看了槐子一眼,才猛地抓住那一页纸,将手抽了回来。
槐子放下空荡荡的手,心也跟着空起来了。
刚才还好似拥有整个世界,现在心却空的发疼。
两人的情绪还没有缓下来,就听后面传来一声女人叫声:于晓曼才是工党!于晓曼才是工党!大家别被骗了!关参谋和刘副官发现了她,如今落的一个一死一叛的下场……话还没喊完,她手里的枪就瞄准槐子打了过去。
于晓曼几乎是睚呲欲裂,槐子做出推搡她的动作,她一下子站立不稳,朝一边倒去,可槐子的肩膀却中了一弹。
这一枪,叫两方都戒备起来,双方迅速的撤回防御工事内,子弹上膛,战事一触即发!这是谁都不想看到的。
于晓曼眼里全是槐子肩膀上的鲜红,她疯了一样站起来,什么也不顾的就朝那女人打了一枪,正中那女人的肩膀,搅乱军心,杀了你都是轻的。
她三两步的窜过去,一把揪住这女人的衣领,另一手将她乱糟糟的头发扒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梅婶!曾经做过关参谋的勤务员。
我真想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将勤务员训练成你这个样子。
梅婶被于晓曼打中手腕,此时,她左手握着右手的手腕,妄图止血,但显然于晓曼没有让她好过的意思,又一枪直接打中对方的左手腕。
她现在不光是怒,还有惊。
梅婶是怎么逃出来的?谁放了她出来?槐子捂着肩膀,由着林雨桐给他处理伤口,但眼睛却一刻也眨的看着对面,手里的枪也从来没有放下过,怎么办?她还适合回去吗?四爷皱眉,看来,关洁的身份,倒也不是咱们设计的。
她一定是倭国的间谍组织有某种关系。
不一定非得是从属,或许只是交易也说不定。
对方还有隐藏同党。
这次是有意识要激化国工双方的矛盾。
槐子点点头,我明白。
我不会冲动……就是……就是担心而已。
话没说完,就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子弹从肉里被拿出来的感觉,实在是不美妙。
于晓曼好似有感应似得,转过头,远远的跟槐子的视线碰在一起,她的眼圈不由的红了,然后厉声道:都放下枪,我们内部还有倭国的间谍,他们就是要挑的我们内斗。
放下枪来,别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可是这却不是一句两句就能叫大家放下戒备的事。
槐子咬牙道:设备放下,咱们后撤十里。
要是有什么问题,我一个人担着……林雨桐看向四爷,四爷点点头,认同槐子的做法。
现阶段,边区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跟胡综南部暂时还是别正面冲突比较好。
更何况这里面有倭国人的影子。
槐子的这个决定,绝对不是轻描淡写的小事。
光是用那设备原本打算换回来的物资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可是未经请示,直接下达的命令。
如果说负责,这很可能将他整个人都搭进去。
从大局上,这是最合适的安排。
槐子笑了笑,从私心上……这也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可眼下秦北的运动形势,估计槐子一会去就得被调查了。
就连自己也对此无能为力,少不得要受些委屈了。
槐子无所谓的笑笑,委屈什么?我还能为她做什么呢?只有这一点点而已。
于晓曼看着一车车的设备,然后沉着脸转身,一步一步走到关三面前,用枪抵住他的脑门,你觉得我是工党?什么要紧的工党,能叫人家放弃这么重要的东西?要真是有这么重要的人,他们会放在敌营里来吗?人家为什么把千辛万苦得来的东西说放弃就放弃了?人家那是知道,知道这里面有倭国人的事。
那么,你告诉我,你跟倭国人是什么关系,你要这么急切的帮他们说话?她咔一声给枪上膛,这是朝关三的脑门上开枪啊。
何卫华一把拦住了,关三是个糊涂的,之前被蒙蔽了。
算了!他也算是歪打正着,东西不是轻而易举的弄回来了吗?这个人就算要死,也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
于晓曼呵呵笑了两声,轻而易举的把东西要回来了?她扬了扬手里的纸条,我于晓曼虽然是个女人,但也知道一字千金的道理。
当时我跟那边可是说好了,人家大方,难道我于晓曼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你放心,就算胡长官不认,我也会想办法叫重青调拨出这些物资的。
她环顾了全场所有人,我还告诉你们,我不怕任何人因为这事质疑我是工党!我于晓曼即便是一介女流,也是言出必行,顶天立地的女流。
这话一出,反倒叫众人不由的敬畏起来,将这话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正是心地清明的表现。
于晓曼看向关三,然后吩咐,先将他绑了。
凭什么?关三顿时叫道:难道我那句话说错了?就算错了,于处长也无权处置。
于晓曼指向已经昏死过去的梅婶:这个女人,你认识吧?关三点头,心虚了起来,自然是认识。
既然认识,那你告诉我,最后一次见到这个女人是什么时候,你又是在什么情况下见到她?于晓曼看着关三顿时惨白的面色,冷笑道,怎么?不敢说了?她的声音高起来,你不敢说,我替你说!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跟我一起奉了刘副官的命令,去逮捕这个倭国间谍的。
这个女人是被你关起来的。
关在哪里,看守的都是些什么人,都是你一手拿牌的。
这么一个羁押起来的要犯,你不想着她是怎么跑出来的,却跟着她一起闹。
你知道不知道,就在刚才,只因为你的几句话,很可能叫双方兵戎相见。
咱们这些兄弟,在乱世中讨个活路多难啊,别没死在倭国人的手里,先被你的愚蠢给害死了。
现在,我说我怀疑跟倭国的间谍有关系,你还有什么话说吗?明知道她的身份为什么要附和她?明明是你安排的人手,她为什么逃出来了?不仅逃出来了,还是在关起来之后不久就马上逃出来了。
不仅马上逃出来了,还有专人将她送到了这里。
别忘了,咱们可是坐车来的。
她就凭着两条腿跟车赛跑吗?动动你的脑子!要不是工党不愿意因为倭人的挑拨跟咱们起冲突,咱们今儿有一半的兄弟得折在这里。
所以,我说要补偿工党!不为别的,难道这些侥幸留下一条命的兄弟还不值这个价?好!不知道谁叫了一声。
紧跟着,战壕里,防御工事里的大头兵,一个个的拍起了手,大声叫着好。
侦察兵将经过汇报了回来,槐子笑了笑,心道一声无事就好!林雨桐将药给他端过去,赶紧喝吧。
我也不能在这里多呆,离家的时间长了,我们估计得赶紧往回赶了。
你这里……我还是给你把丸药准备上,贴身放在身上。
要是万一要隔离审查,你这用药就是个大问题。
别忘了按时吃药,要不然这伤怕是要留下后遗症的。
要想以后还拿得起枪,就别大意。
忘不了。
槐子回答的有些漫不经心,说完了,可能才觉得他自己的态度有些敷衍,忙道:你哥我才几岁大就自己掏生活了,十岁大的时候就开始养家了。
什么委屈没受过,什么苦没吃过。
不至于那么不济事。
那个时候,是为了额娘,为了杏子杨子,那都是亲人。
这一回,为了我自己的老婆,我心甘情愿。
林雨桐没办法体会这委屈中带着甜蜜的滋味,只知道等她跟四爷要走的时候,槐子确实被撤职,并且隔离审查了。
槐子也委屈是受定了。
于晓曼的身份根本就不能解释。
四爷拍了拍胯下的马,先赶回去,回去我想想办法。
在对这件事的处理上,不管站在哪个角度,槐子的处置都是恰当的。
他并没有什么过错。
只要没错,总能还他一个公道。
心里都是槐子的事,两人跟结巴等人回到言安的时候,正月都已经结束了。
这一走就是一个月。
谁也没想到会耽搁了这么长时间。
林雨桐骑着马一路往家里去,远远的,看见自家的窑洞顶上站着个小小的身影。
他站在窑洞顶的青石板上,惦着脚尖,往路的尽头看。
好似是看到他们回来了,那小小的身影挥了挥手,然后从青石板上往下一跳,林雨桐惊呼一声,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小心。
可是太远了,孩子根本就听不见。
看着孩子稳稳的落地,这心还没放下,就见小身影撒丫子顺着斜坡跑了下来,这要摔一跤可怎么得了?到跟前了,林雨桐跳下马,一把将孩子的小身子搂在怀里摩挲,才叫了一声:常胜!常胜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