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的婚事,我原想指望皇额娘的,谁知道皇额娘现在是这种情况。
等将来生了,小阿哥还小的时候,皇额娘的精力总是有限,怕也顾不上多少。
我知道,皇额娘对我姐和儿子都特别照顾,姐姐的婚事只要说一句,就算是再累皇额娘一定会放在心上的。
但是儿子又于心何忍。
我跟姐姐又不是孤儿……弘旺的话说的很直接,这要这么做,那这就是陷阿玛和嫡额娘于不义,儿子不能这么做。
如今嫡额娘那里,儿子不好去说什么,只能请阿玛多操心了。
八爷心里不是滋味,你姐姐的婚事,本就是阿玛分内之事,你放心,这个人选我心里有数。
那嫡额娘……弘旺有些欲言又止,还请您多美言,姐姐的年纪再耽搁下去确实是不好……一提起福晋,八爷脸上的笑意就僵在了嘴角,好半天才拍了拍弘旺的肩膀,阿玛懂,这事定下来之后再叫福晋知道也是一样的。
要的就是您这句话。
他对八福晋是半点信任都没有,真要是不合心意了,她是真敢豁出去将事情给搅黄了。
八爷走的时候背影有些疲惫,弘旺心底升起的那一丝可怜随即又压下了。
阿玛是谁?阿玛是谁都得敬畏两分的八贤王,他可怜?他怎么会可怜?对于一瞬间升起的这种想法,他真是觉得有些荒谬和无稽。
八爷都坐在车上了才想起,弘旺的婚事已经指了,也该成亲了。
这婚事还得抓紧操办起来。
但这事却非福晋不可。
哪怕是指婚,这该走了流程也是要走的。
这下聘催嫁的事,合该福晋操持的。
我操持?八福晋直接回了两个字,没空!怎么说话呢?八爷蹭一下站起来,咱们俩好好的说话,你说怎么的?我说怎么的?八福晋也是满肚子的委屈,他住在贝子府,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说我的?既然叫我担起了这个恶名声,我就认了。
就算是再辛苦,再尽心尽力,到头来我还是个苛待庶子的嫡母,你说我又何必。
这府里的嬷嬷管家,你想用哪个就用哪个,就算是对外打着我的旗号说是我吩咐的,这都行。
但想叫我费心费力的为他忙一场,做梦!这话说的,还真是只有福晋说的出来。
别人怎么说我不管,哪怕你用我的名义也无所谓,但这跟我无关,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这种做事方法,特别八福晋。
八爷一个字都没多说,又直接转身出去了。
这一转身,看不见八福晋眼里的瞬间就滚落下来的泪,……只要你求我……只要你说几句好话……真的,只要几句哄我的话,我就能将事情给你办的妥妥当当……你为什么不来哄我……为什么非要跟我这样……为什么说不了两句话就要吵起来……你以为我愿意跟你吵吗……可我要不跟你吵……连见你一面都难……宝珠躲在屏风后,有些尴尬,也有些替八福晋难受,福晋……她递了帕子过去,快别哭了,您好好的跟八爷说话……不就好了……八爷事多,也忙的很。
您这样不往要紧处说,八爷也不能明白您的意思。
怎么会不明白?半辈子都过去了,这点默契都没有吗?你还小,还有很多事情你不明白……我怎么会不明白?宝珠朝外看了看,这边只静静的听着八福晋说她跟八爷走过的这些年的过往,他以前不会这样的……回来总是会哄我,直到我笑了她才安心……很晚了,宝珠带着满肚子八爷和八福晋的美好往事才往自己的院子走。
初夏的晚上,没有月色,但繁星点点。
十三岁豆蔻之年的姑娘,心里不由的多出了几分旖旎。
前面那是谁?八爷从书房出来进内院,远远就看见灯笼在移动。
心里一动,还以为是福晋过来接了,脚步不由的匆忙了两分。
夏天的夜里,也是有些凉意的,怎么这个点了还在外面晃悠,也不瞧瞧时辰。
着凉了可怎么好?宝珠一愣,赶紧蹲下福身,八爷,您回来了。
八爷刚要将披风给递过去,手就僵在了半空,是宝珠啊?语气里难掩失望。
随即又一笑,像是平日里看到的儒雅宽和的八爷一样,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歇着。
不能你爹不在,你就撒欢的玩,知道没?说着又吩咐身边的侍从,将宝珠送回去了。
八爷!宝珠看着要离开的八爷,不由的就喊了一声。
八爷脚步一顿,抬眼往过来,眼神带着询问。
不知道怎么的,宝珠的脸猛的一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的会叫了这么一声。
这时候倒是有些尴尬了,吭哧了半天才道:不知道我爹爹什么时候能回来?何卓被派出去办事去了,什么时候能回来这个说不好。
看着小姑娘窘迫的样子,八爷哈哈大笑,原来咱们宝珠是想爹爹了。
放心,我叫人护着你爹爹,出不了事的。
安心去歇着吧。
你爹记挂你,也会早回来的。
看着小姑娘娇俏含羞的脸,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萱宝,人家的闺女这么想爹,自家的萱宝呢。
这一失神全都宝珠看在眼里,心里多少就有了计较,在八爷又要走的时候她不由的出声,八爷,以后叫我珠儿吧。
我娘生前就是这么叫我的。
跟大格格犯了名讳,早该改了的……是福晋不允许罢了,小女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承蒙八福福晋照佛,万万不敢喧宾夺主……两位小主子不待见她,这个她知道。
这两位不再府里,她其实是从了一口气的。
总觉得在那两位眼里,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鸠占鹊巢的人。
可天地良心,自己真没这么想过。
珠儿?八爷嘴里念叨了一声,比宝珠适合你。
宝珠说不出是失落还是别的,看着八爷的背影怔怔的发愣。
直到丫头们跟着提醒了,示意八爷的侍从还都在,这才赶紧收回视线,往回走。
你说那位何宝珠跟我阿玛?弘旺都以为自己幻听了,是那么回事吗?这人耷拉着眼睑,小姑娘懵懂的好感总是有的,许是分不清什么是对长辈的敬爱,什么是对男人的爱慕吧。
弘旺转着手里的杯子,没有说话。
说心里话,何卓一直对他不错,这些年没有他暗中协助,他还不知道要在福晋那里多守多少罪。
这人虽是府里的幕僚,但在他的心里未尝不是一个值得尊敬的长辈。
他的妻子早逝,就只一个独生的女儿爱若珍宝。
自己看不惯是自己的事,但却不能否认她在她父亲心中独一无二的地位。
若真是这个闺女出了什么事,一准能要了何卓的命。
他想报复福晋没错,但却没想用这么卑鄙的办法,还搭上一个无辜的小姑娘。
这事不是这么办的。
这想法在心里转了一圈,却抬眼看站在眼前的这个人,你是府里的人,我怎么没见过?这人是个女人,哪怕她男装的打扮,他也一眼分辨的出来。
这么一个人,专门大晚上的跑过来给自己通风报信,又一副不敢叫人认出来的打扮,他实在想不起来府里还有这么一号人。
这女人没有否认她是女人的身份,只道:奴婢卑贱,就是倒恭桶的粗使也比奴婢高贵。
您是何等样人,不知道奴婢这样的人一点也不奇怪……可说出这样话的人,绝对不是个粗使丫头或是嬷嬷出身的人。
我知道了。
弘旺不知道对方究竟想干什么,自然就谨慎的很,你想说的要是说完了,就请回吧。
这女人明显一愣,好像没想到这么轻易的就被打发出来了一样,……阿哥爷,您要是对奴婢还不信任,奴婢说一个人您就信了。
阿哥爷可还记得您的生母……这叫弘旺彻底给愣住了,什么意思?这女人却没再多说一个字,福了福身,一步一步的退了出去。
是伺候过自己生母的旧人?这个解释好似说的过去。
可既然是生母的旧人,为什么之前没见出现过。
还有,大半夜的她是怎么从府里出来还能顺利的躲过宵禁来了自己的府上的呢。
来人!他蹭一下站起来,门外就进了一个精瘦的太监来,怎么了?阿哥爷……本来想叫府里的侍卫跟上去瞧瞧她到底是何方神圣,想了想又道:还是算了……这伙子人好像跟福晋有仇似得。
福晋一个内宅妇人能跟外面有什么仇什么怨?难不成是阿玛那边被什么人给盯住了。
他的心跟着跳起来,要是只是这些挑拨离间的手段,他倒是不用着急。
这次不成,她们会比自己更着急。
先查查看,到底可能是何方神圣。
弘旺向来什么事都不瞒着四爷,只是今儿看着四爷拿着折子有点打盹的样子,到底是不忍心再叫他劳心了。
皇后的情况他比外面的人知道的清楚,好像皇后肚子里的不是一个。
这个年纪了,又是这个身份,要是生个双生子可怎么好?更何况这里面还有皇后生产的风险在呢。
皇阿玛心里不知道有多焦心,自己还去裹什么乱,这点小事查明白就行了。
因此,嘴角动了动,却只说出了叫四爷保重圣体的话,别的一句都没提。
私底下,却又叫人好好查了查府里,甚至为此还专门回了府里两次,就是想打听点情况。
府里还有一些愿意给这位大阿哥面子的人,细细碎碎的透漏出来那么点事。
福晋找了几个神婆进府了。
为的是求子!别的事弘旺听过就扔了,福晋跟阿玛吵架,爱怎么吵就怎么吵去,反正阿玛没吵赢就是了。
结果是神婆进府了,这是很显而易见的事。
要说这些神婆有问题吧,可她们是福晋请来的。
福晋请来的人为什么要针对她反而帮自己呢?想不通啊。
想不通归想不通,但神婆这种生物本就叫人忌讳的很,该盯着的还是要盯着的。
结果盯了两月,什么结果都没盯出来。
而且,连那个当初给他送消息的女人再也没找到过踪影。
还真成了来无影去无踪了。
他知觉这伙子人不简单,心里有些焦急,干脆直接进园子,不敢劳烦皇后,直接找了董小宛,跟她将事情说了,……我知道皇额娘手里有人,想叫查查……董小宛没耽搁,你先等着……说着就急匆匆的进了里面,不大功夫又出来了,说是皇后有请。
弘旺进去吓了一跳,皇后这两个月几乎是已经不见人了。
说是要养胎,可谁也不知道胎养成这么样了。
今儿一瞧,吓死个人了,这才五个多月吧。
那肚子瞧着就跟快临产了一样。
林雨桐吃力的靠在软枕上,招手叫弘旺近前来,你说的事小宛跟我说了,这么谨慎是对的。
不管什么时候,都得提着一份心,小心总出不了大错。
弘旺后悔死了,儿子不该这个时候还来麻烦皇额娘。
林雨桐就笑:吓着了吧。
没那么可怕。
她动了动,瞧着倒也还算灵便。
弘旺这才好好打量林雨桐的脸色,见她皮肤白皙,面色红润,嘴里桌上摆着切好的香瓜片,盘子里还有咬了一口的半片,显然,进来的时候皇后正在吃香瓜呢。
过来吃点。
林雨桐对弘旺笑,真没事,没外面传的那么邪乎。
有什么事直接禀报过来就是了,不用太担心。
弘旺一个没成亲的小伙子,哪里知道林雨桐说的是真是假?只不好意思的抿嘴笑。
林雨桐又打趣他成亲的事,你阿玛还专门跟万岁爷请旨了,操办起来也快的很。
以后可不是没笼头的小马驹了,得有人管着你了。
弘旺的脸上升起一抹红晕,婚期还是等到皇额娘生了以后吧。
林雨桐拍了拍弘旺的手,这孩子算是有心了,别的不多说,只道:……安心做的你的事去,你说的我都知道了,我叫人盯着呢……送走了弘旺,林雨桐就看向董小宛,弘旺说的事是怎么一回事?董小宛低下头,脸上带着几分惭愧,……忙着纺织厂的事,这边是小女疏忽了……原以为只是后宅女眷信神佛僧侣这样的事,谁能想到里面牵扯到这么多东西。
林雨桐没有责备,只是道:不要打草惊蛇,只盯着就是了。
董小宛低声应了,这才慢慢的退了出去。
碧桃起身扶林雨桐,……娘娘,承恩侯夫人又递牌子了……还是为了家里的女儿选秀的事?林雨桐起身叫人扶着在地上走了两圈,额娘没叫人传话来?碧桃慢慢的摇头,没有说着声音又低下去,紫竹姐姐倒是叫人给奴婢递了两句话。
说是她如今伺候的那位格格,出落的极好……林雨桐转着手上的戒指,那你觉得承恩侯夫人进宫想得到什么呢?碧桃就不敢说话了。
叫她这个奴婢来说,这承恩侯一家也是糊涂的。
娘娘有孕,皇上宝贝的什么似得,选秀在跟前了,偏偏不停的将把家里的姑娘往皇后面前塞,她早就暗示过了,四阿哥已经娶了福晋,五阿哥的福晋也已经定下了,别的都没戏。
可他们都跟听不明白似得,反而叫紫竹过来给递话说,这位哥哥年纪才十三,却出落的极为出众……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是打量着皇后如今有孕,皇上身边不能没有人伺候,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还从乌拉那拉家选人。
又或者有更可恨的打算也不一定。
外面都在传皇后的胎位不稳,再加上皇后的年纪,他们只怕是也觉得皇后平安生下皇子的可能性不大。
要是皇后有个万一,这个皇后的娘家侄女很可能就要出头了,不是说了年岁小才十三岁,十三岁要孩子还显小。
怎么着也能等到皇后生下这个皇子长大些才能生,这对皇后来说是最安全的选择。
要是皇后没事,反而是小皇子有事,那这模样生的不错的侄女就是用来给皇后固宠的。
这个算盘打的很好,只是叫人听着有些恶心而已。
林雨桐向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人,直接道:这么着吧。
就说我不见了,孩子我会关照的。
只是如今有孕,想额娘了。
打发人将老太太接出来吧。
也别安置在园子里,只在园子边上找一处清净的宅子,你亲自打发人去伺候。
只要老夫人高兴,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不想见那些人就不用去见那些人,就说这是我说的话。
叫老太太安心就是。
碧桃低低的应了一声是,她知道,乌拉那拉家是彻底惹怒娘娘了。
接了多罗格格?弘历手里的笔没有停顿,只是重复了一遍吴书来的话,是那位觉罗氏老夫人吧?吴书来低头,是!以前在皇后娘娘跟前的紫竹叫人送话给奴才的。
紫竹?好半天弘历才淡淡的嗯了一声,像是才想起这步闲棋,是她啊!她还说什么了?说……说那位当年爷嫌弃年纪有点小的格格今年要选秀,乌拉那拉家想送人进后宫。
吴书来小心的看弘历的脸色,怕是皇后心里正不愉呢。
要不然不会叫人直接将那位老夫人接出来了。
这是给乌拉那拉家脸色看呢。
弘历耻笑一声,这乌拉那拉家未免太浅薄了些。
这样的人家怎么养出皇额娘这样的女子的。
吴书来心说,皇后那里是乌拉那拉家教养出来的。
成亲的时候皇后才十一二岁而已,是当今的万岁爷手把手交出来的吧。
弘历好像也想到这一点,这就对了。
这样的情分,哪个女人能替代?再说了,皇阿玛那性子,要是知道他们这打算,乌拉那拉家可就真完蛋了。
他摇摇头,皇额娘的情况当真不好?好不好的谁也没见到。
只弘旺被宣进去过……吴书来小声道,要想知道究竟,得去贝子府打听。
弘历就皱眉,他看不顺眼弘旺,弘旺也看不顺眼他,两人就是天生的气场不和。
一听见对方的名字就浑身都不得劲。
吴书来又提醒道:听说八爷正准备贝子爷的婚事,爷不管怎么样都该去贺喜的。
礼数不能少的。
那就去吧。
反正都得见,见了打听打听就是了。
我哪知道呢?弘旺两手一摊,你这亲儿子都没见到,我这侄儿怎么可能见到皇额娘。
是董小宛出来招待的我,真的。
弘历才不信他这一套,皇后身边太贴身的事是打听不到,但是这见谁不见谁,他相信吴书来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他眼睛闪了闪,你说这话可是叫皇额娘伤心了,皇额娘对你跟对我跟三哥五弟六弟是一样的。
半点偏颇都没有。
亲儿子似得对你,到你这里马上就成了侄儿了。
可不叫人寒心。
我靠!可真会找机会抓人痛脚。
偏偏的这么质问出来自己还真就不能反驳,咬牙认了,你说的也是。
皇额娘待我是没得说,不过我却也不能顺杆爬。
真当自己成了皇额娘的儿子。
这不叫有良心,这叫痴心妄想。
说着还颇有几分深意的对着弘历笑,顺带的还问一句,你说是吗?四阿哥。
弘历胸口不由的又觉得憋闷起来,这含沙射影的到底是说谁呢。
谁把自己当成了皇额娘的亲儿子,谁痴心妄想了。
就知道,不该跟弘旺说话,跟他说话,自己真能少活十年。
不在这事上纠缠,弘历换了话题,说起了董小宛,……跟九婶来往的频繁的很,织布厂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听说如今产出来的布,供不应求,就是九叔想要货,那都得排队……这个倒是没什么犯忌讳的。
弘旺不想跟弘历闹僵,也就顺势说起了这事,……何止是要排队,有时候排队也未必有足量的货。
九叔为了这个,在府里差点没跟九婶吵翻了天。
弘晸几个吓的都不敢在家里呆,就怕殃及池鱼。
弘历倒是头一次听说这个,听的倒是兴致盎然,又说起了银行的事,……据说九婶要叫九叔交明年货物的定金,九叔拿不出来还是觉得数额太庞大……后来还去了银行要申请贷款,我只模糊的听了一耳朵,什么根由倒是不甚清楚。
这个弘旺真知道,是九婶要明年一年的定金,结果九叔手里的现银都铺了其他货物了,原本他是想靠着跟九婶的关系先赊账的。
结果一个想赊账,银钱是根本就没留余地。
一个是想要定金,来年好扩大规模,银钱上寸步不让。
两人都是死要钱,夫妻俩谁都不肯退一步,在府里哪里是吵,听说都快打起来了。
连家里的陈设都砸了不少。
听弘晸说,九婶全都算到九叔头上,说是要赔偿还是怎么的。
弘历听的忍俊不禁,像是他们这样彼此较真的夫妻真不多见。
两人的钱分的特别明白,你的就是你的,我的就是我的。
两人做彼此的生意那就更是丁是丁卯是卯,为了压榨对方的利益,那是在谈判桌上什么话都能说出来的住。
说了一些闲话,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多了。
弘历就跟弘旺道喜:那什么……萨仁确实是挺好的一姑娘,跟这样的姑娘过日子,不累。
想起弘历对萨仁的纠缠,弘旺又瞪眼。
弘历忙摆手,过去多久的事了,为这个怪没意思的啊。
跟你陪不是还不行。
还算是识趣。
弘旺忍着脾气,聊了一会子,特别真诚的道:我真不是逗你,我没见到皇额娘。
皇额娘确实是宣我进去了,可是隔着屏风和珠帘子,皇额娘在里间的榻上坐着呢。
没叫我进去,我也不好进去请安。
隔着这么些东西,你说我能瞅见什么?恍惚的就一个人影,肯定是皇额娘就对了。
至于气色如何,身形如何,这些一概不知。
没见到,你让我跟你怎么说。
这话弘历倒是信了七成,这么多人都没见,没道理弘旺是个例外。
打听不到就打听不到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想起什么似得猛地问:你是为什么事求见皇额娘的?我姐的婚事。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弘旺就答了这么一句。
弘历这才不再说话,直接起身告辞。
弘旺跟着起身将人往出送,边往出走边听弘历道:大格格的婚事也不用着急,要是觉得富察家还行,我来做这个媒人……我的天啊!还是算了。
富察家那是等闲的姑娘能转的开的。
弘旺连连摆手,我姐的性子,小家小户只要人上进就行。
大家族我姐她排布不开……弘历心中一动,你别说,我这里还真有个人选。
说着,拉着弘旺就走,这个人你要是瞧不上,那我敢说你还真就未必能碰上合适的了……才不信你的!臭味相投说的就是你们这样的。
你看中的必是跟你一样的货色,我能害我姐吗?他只得拿着鸡毛当令箭,这事皇额娘说她心里有数,连我都不叫跟着掺和,你就更别掺和了。
你知道我嫡额娘的,要知道你都插一手,再加她对你有误会就不好了。
好说歹说才把这位热情过度的四阿哥送走了。
弘历长了马车,脸上的笑意和无所谓就都收起来了。
弘旺对自己非常戒备,他相信自己的直觉没有错。
弘旺常跟在御前,比自己见到皇阿玛的时候多的多,可至今为止,他一点都没感觉到对方的态度改变,也就是皇阿玛的心里恐怕真得没有自己的位子。
心里有些颓然也有些丧气,难道真要跟皇阿玛似得,隐忍不发静待时机,可这一个‘忍’字何等艰难?心里正烦,就听外面吴书来的声音传进来,爷……怎么了?他睁开眼一个冷眼过去。
吴书来撩开马车的帘子,塞了个竹筒进来,不知道是什么人放在马车上的,已经查看过了,没有危险……弘历将东西接到手里,刚才可是从弘旺的府里出来,看来他这贝子府里也并不干净。
这么想着,就顺手将竹筒打开,里面是一副绢帛做的画,画上碧波荡漾,水面上荡悠悠飘着一只船,船头坐着一个汉家装扮的年轻姑娘,很有意境的一副画。
弘历正不解,手挪开往眼前凑了凑,这才发现了刚才没发现的一点,这幅画除了船头的姑娘,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就隐在船舱里,只隐隐约约的能看见从船舱里飘出来的黄带子。
黄带子是近枝宗亲才能系的,以此来表示身份。
一个黄带子宗亲带着一个姑娘游湖,这本没什么好奇怪的。
雅事而已。
可问题就在这汉家女子腰间的荷包上隐隐约约的绣着一个‘钱’字,而黄带子上别着的扇子并没有合严实,上面似有似无有个‘雍’字。
看明白了这两个字,他头上的汗一瞬间就下来了。
他可没忘了十二叔最初是为什么被责罚的,就是将自己生母的姓氏给弄错了。
弄错的那个姓氏恰好就是‘钱’。
而敢用‘雍’这个字的,除了皇阿玛这个天下没有第二个人。
一个姓钱的女子和皇阿玛泛舟……湖上,因为水的另一边隐隐的露出亭子的一角,这肯定不是河里和海里有的情形。
而这样一幅丝绢画偏偏送到自己的手上,是个什么意思?平白无故的,没道理啊。
除非自己跟着画上的情形有什么关系?什么关系呢?弘历头上的汗都下来了。
还能是什么关系?要是自己没理解错,这人是想告诉自己的出身到底是什么吧。
难道自己真不是额娘生的,而是这个画上陪皇阿玛泛舟的钱姓女子。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千万别这么想,这里面肯定有事,这么想就是钻到别人的套子里去了,可是心里就是止不住的想那个坐在船头的女子。
画上的她身材纤细,身形婀娜,坐在那里如同娇花照水,好一副美景。
任何一个男人看了只怕都会动心的吧。
皇阿玛看上这样的女子跟她春风一度有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后来呢?后来她去哪了?进府了吗?进府了府上该有记载的!没有那就意味着没有进府。
没进府的话她去哪里了?还活着吗?生下孩子又被带走该是很伤心吧。
现在呢?还活着呢吗?有没有记挂自己?过的如何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酸酸软软的,觉得那个温柔娴雅楚楚动人的女人就该是自己的母亲,是自己的亲生额娘。
自己长的不像阿玛,也不想额娘,那到底是像谁了呢?知道这么想不对,可心里就是止不住这么想。
还有,这事这么些年都没有听过一星半点,如今怎么就被翻出来了?还偏偏以这样隐晦的方式给自己递消息?心里焦灼的很,但却不能露出来,将丝绢画收起来贴身放了,这才吩咐吴书来,直接回宫。
听说弘历回来了,富察氏起都没起来,只看了身边的丫头一眼,跟爷说,额娘有请,叫爷赶紧去一趟,看是什么事。
弘历听到传话微微皱眉,他现在只想静一静,可偏偏谁都来添乱。
他这传话的小丫头,你们福晋呢。
小丫头眼睛闪了闪才道:熹嫔娘娘叫我们福晋做几双鞋,做细致些,别总在宫里瞎晃悠……福晋是做鞋的?不在宫里晃悠怎么能熟悉宫里的人和事?可是她是额娘,她说了富察氏就得听着。
心里一肚子气,三分怀疑都变成了五分,起身急匆匆的就往出走,朝永寿宫而去。
富察氏听了禀报,眼神都没动,爷今儿去旺贝子府了?一个嘴角长着痣的嬷嬷点点头,沙哑着嗓子只说了一个‘是’。
富察氏嘴角挑起一个奇怪的弧度,去了就好!去了就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