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黑心肝的心里不定憋着啥坏主意呢。
桐桐看四爷, 四爷可无辜了,坐在那里乖乖巧巧的,特别像个好孩子。
文昭帝指了指四爷:主意是四郎出的, 叫他来说。
四爷:……你完全可以说这是你的主意,为什么要这么磊落。
一个个的都看过来,他只能看了皇后,又看韩、林二人,解释道:不管是嫁公主,还是娶契丹的女子为皇子妃,这都达不到咱们想要的目的。
契丹跟咱们不一样, 咱们这皇位自尧舜禹之后,便是家天下。
但是契丹不是, 它正在过度期!以前呢,是三年一选可汗, 部落之间争斗不断。
而今呢,是遇上一位雄主耶律阿保机。
此人早前因战功蝉联三界可汗, 而他身边的谋士多为汉人。
他受汉人影响, 便想将选举制改为世袭制, 为了加强汗王的权利,他将部落联盟分位南、北两院, 分设南院大王, 北院大王,以分联盟之权, 将权利尽数归于汗王之手。
后因其汉人官员提出‘汉胡分治’,而今, 契丹内部有一种声音,觉得应该将南北两院事务分开, 北院主管北面官系,南院主管其境内汉人州县等事务……林克用:你这都是从哪得到的消息?这都是对的!朝廷关于契丹的消息多是西北林家传来的,但这小子才回来,消息从哪来的?四爷就道:茶商!契丹几乎离不了茶,茶商来来往往,自然就能知道。
说着,就看了桐桐一眼,她送的那两斤普洱,叫他想起该跟这些茶商亲近亲近才是。
他看桐桐了,以为能换来桐桐恍然的眼神。
结果呢?却见桐桐嘴巴微微张开,眼神带着几分恍然甚至于愕然。
这是又走神了,想到哪里去了吗?嗯!这南院大王、北院大王……为嘛听起来这么熟悉呢?原来南院大王是主管汉人的州县以及事务的吗?我以前怕不是个傻子!才这么一想,脑子里‘轰’的一下子好似涌进去许多东西,一个个动作,一本本医书,好容易有个人的模样了,就听到咳咳两声,脑子里那根弦蹭的一下断了。
她激灵一下,朝四爷看过去,马上接话:这么做……谁能服?然后坦然的看四爷,我有认真在听,真的!四爷点头,是!没谁能服。
本来都有机会做汗王的,现在都没机会了,这必然会导致长时间的内部动荡,所以,他们想跟咱们和平相处是他们内部有这个需要。
之前有个‘诸弟之乱’,阿保机的兄弟们尚且要反,更别论其他部族了。
在这种情况,联姻不明智!一个不小心就卷入他们的内斗之中,此弊大于利。
桐桐点头,长时间保持的选举制不是那么轻易就被打破的,只要有野心的,都能借口选举制来闹事!今儿跟这个联姻,转脸他下台了。
谁也不能保证这个汗王上台之后,继位者一定是他的儿子。
事实上,辽朝史上就是如此,老二把老大赶下去了,回头老三接了老二的位置,转脸老大的儿子又从老三的手里抢位置。
这般你方唱罢我登场,你这联姻怎么联?这个想借兵,那个想借势。
借吧,无端的搅和进去了。
不借吧,转脸就能交恶。
既然对方也想求双边太平,那只要有诚意,是不是通过联姻的方式倒是没那么重要了。
如果大陈不稳,内部分崩离析,那人家就能对外扩张来转移内部矛盾。
之前出兵就是因为他们觉得大陈内部出现问题了。
可现在发现大陈经此一事,根基稳了,这不是就来了吗?他们得保证边境安,才能处理内部的问题。
所以,只要不打仗,什么方式来保证两国的友好关系,对方都能接受。
只要这边谈拢了,便能很快的缓解西北的压力,少些摩擦也是好的。
文昭帝看韩宗道和林克用:四郎此想法如何?林克用点头:可行!先接触接触吧……不能着急……说完就问说,今年冬天是不行了,要去也得春暖花开之后,路上就得月余,呆上三五个月,也就是秋里才能回。
韩宗道就问说,谁去?我去?还是老三去?文昭帝的视线在几个孩子身上扫了一眼:你和老三谁都不去,孩子们去吧。
林克用在大皇子身上瞟了一眼:这小子过了年就十七了,是不能总圈着了。
行!那就这么着吧,明儿在内阁和枢密院定下来了,就召见使臣。
大皇子起身,父皇,若是定下来,自然是要常来常往的,机会都有。
只是儿子居长,这头一次就让儿子去吧。
嗯!如此也能显得郑重些。
桐桐赶紧给韩嗣源使眼色,韩嗣源马上道:大兄要去,我跟桐桐自然也是要去的。
对嘛!对嘛!结义为兄弟,怎能不相随呢?林克用斜眼看自家闺女,你们这眼神乱飞,我是瞎子呀?你不去,契丹什么境况还没摸准呢,你去也是添乱,还得人分心照看你。
林雨桐:……这个爹有点难办呀!她求助的看文昭帝,文昭帝咳嗽一声,转脸给皇后夹菜去了。
她又看四爷,四爷将水萝卜递过去:要这个?桐桐:……过分了昂!一直到出宫,都没有一个人再提议叫桐桐跟着去。
但自己必须跟着呀,就四爷那能耐,出门谁能放心呀。
可怎么说服林克用呢?不太好办呀!当天晚上没能说成,因为林克用喝多了。
这倒是不急,反正明年春上才出发呢。
回家把林克用交给林宽,桐桐回去洗洗也睡了。
可这一睡着,脑子便有一个姑娘。
这姑娘一会子脚踏湖面,翩然而行。
一会子掠过树梢,飒然而过。
脑子里还没醒过神来,这姑娘又好似在一处很大的石室内,那里面书架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书。
等等!那是什么书?那是什么书?看清楚了!看清楚了!桐桐蹭的一下睁开眼睛,擦了头上的喊,满眼都是震惊。
青芽披着衣裳进来,郡主,怎么了?桐桐看她:几时了?四更天了。
青芽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可是梦魇住了?不是!桐桐接过茶一口给喝了,然后打发青芽,你去睡吧,我也躺会子。
你把帐子捂严实,钻风。
是!帐子捂严实了,青芽退出去了。
桐桐翻身起来,盘腿而坐,打坐吐纳,直到外面传来窃窃私语之声,她才醒过神来。
气这个东西是真的有,并不是自己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只是,好似环境不对,便是再怎么练也练不出如梦里那般能高来高去的本事。
她不在这上面纠结,掀开被子就起身来,简单的洗漱,随便塞了几口吃的,就叫人准备马车,出门一趟。
这才是林克用上朝的时间。
美人打着哈欠十二万分的不乐意往马车上去了,才要上马车,就听到轻快的脚步声,不是桐桐能是谁?林克用无奈,爹爹出门不用你送。
这么冷的天,多睡一会子多好!咱们家没这么些规矩……桐桐朝他摆手,爹,我也出门呀!林克用:……自作多情了。
他就说,不能在外面玩,得守孝呢!你在家里看看书,下下棋,叫丫头们带着你玩……我也要进宫的,爹爹。
她跳上马车,我有事!说着话就催马夫,快!先走。
要不然宫门口怕是得等好一会子。
林克用跟林宽指着已经出门的马车:她……倒是先走了。
林宽不敢言语,自家这女郎君只是进宫了,又不是孝期去调戏谁家的郎君了,不甚要紧的。
桐桐一进宫就去找四爷,四爷这个点不在他的寝宫,肯定在上书房。
她知道自己会找他,要见面只上书房最方便。
一跑进去,果然就见四爷一个人在看书。
桐桐凑过去坐在四爷的对面,怕伺候的人听见了,便凑到四爷跟前,低声道:是真的!什么是真的?桐桐趴在四爷耳朵上:武功呀……绝世的武功……你一直对武功深信不疑,曾迷恋民国时期的武侠小说,又曾对武侠电视剧着迷,再联系你的身手,我就怀疑你肯定有过类似的经历。
那是你属于哪种呢?怎么看电视都没想起来,现在想起来了?四爷就点头,不疾不徐的,什么东西触动你想起了……桐桐又趴过去,跟四爷嘀咕:就是你说南院大王、北院大王的时候我想起的!我那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我怕不是个傻子,我竟然不知道南院大王到底是多大的权利……人家的职权范围我都不知道……四爷正在翻书页的手一顿,又缓缓的退回上一页,好似动作不流畅从来不存在过。
桐桐自来不是个不懂政治的人,对南院大王、北院大王这种庞大的官衙机构,她竟然说她不知道那玩意是干啥的。
结合之前的观察,这能说明什么呢?第一,桐桐本身就是普通姑娘,这是自己早就能得出的结论。
第二,在成为四福晋之前她有奇遇。
一为药,二为武功。
第三,她对南院大王、北院大王有别的触动,竟然隐隐的找到武功的一些记忆。
他就问说,还有别的吗?有!桐桐低声道:你帮我做一根金针吧……她详细的描述金针的模样,四爷的脑子有画面一闪,好似那根金针他很熟悉似得。
也就说,医术也找到了来处。
医术、武功、南院大王,不懂政治,那么在成为四福晋之前,桐桐的经历便勾勒出来了。
虽然荒诞的很,但只有那一种可能了。
四爷凉凉的一笑,上下打量桐桐,也在桐桐耳边问:爷在你心里可算是英雄?这笑,笑的桐桐发毛,自然!在我心里,只爷是英雄。
四爷便笑了,笑的意味深长,还想起什么了?没了!一个人也没有?桐桐点头,这也是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除了一个姑娘之外,再没有人了!我怀疑那个姑娘就是我!你说,为什么这样的记忆里会没有其他人呢?我这个性格,是那种会躲在某个地方,不跟人打交道的性格吗?必然不是呀!可我的记忆,就像是被人剪辑了一样,只有内容,没有人物,奇怪不奇怪?四爷抬手将桐桐头上的碎发理了理,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她觉得奇怪,自己并不觉得奇怪。
她想不明白的道理,自己懂了。
对她而言,在碰上自己之前的经历都不必重要了。
不管是人还是事,她不觉得有必要记住。
能想起的,都是对她来说极其重要的。
她想不起来的,那自然就是不重要的。
她是自从遇见爷,一心都在爷身上,那么那些过往揪住干嘛呢?最好叫她彻底忘却了吧。
四爷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你一说武功,我好似脑子里也有一些片段记忆,像是你在教我什么步法……是吗?是的!这是真的,真没骗你。
桐桐一下子就笑了,咱俩一定做过师徒,我是师傅,你是徒弟。
师徒恋什么的,想想也很有带感!四爷笃定的点头:应该是的!然后桐桐可美了,回头我再教你。
嗯!我等着,回头我就给你做一根金针。
嗯呢!两人离的可近了,在一块嘀嘀咕咕的。
五公主在门口瞧见了,便抬头捂住了眼睛,哎呀!桐桐回头一瞧,看见从指缝里露出一双眼睛的五公主。
她招手,喊什么呀?快过来。
你起这么早跑来找先生?不是!听说你进宫了,来找你的。
五公主坐在两人边上,看见这么多伺候的,她也觉得不方便。
但学堂这地方,不能随便把人家打发出去了。
她只能也凑近两人:我来找你,是前儿我出门,碰到了卢七郎。
桐桐看她:你们不行……知道!五公主低声道:卢七郎说找我有事,我不好一个人去见,想找你跟我一起去。
非去见吗?只叫他随意去生活不好吗?五公主左右看看,声音更低,我看他一脸着急,不像是作假。
说着,眼里有些黯然,他……是落架的凤凰……以前高高在上,谁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可这世道,你知道的……没有依仗,他会遭遇什么,我不敢想。
他要是有罪,那他就该死。
既然不该死,我……不忍他落入尘埃……林雨桐看了四爷一眼,四爷往琴房指了指,我去找琴师了,你们随意。
行吧!那就去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