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7章 天地情怀(55)

2025-04-03 17:35:49

野菊盛开, 层林尽染,山中溪水淙淙,伴着鸟儿时而惊飞的声响, 别有一番静谧。

刘南德站在山上的亭子里,看着儿子带着女郎君拾级而上。

两人并肩而行,走的不疾不徐,竟是怎么看怎么般配。

刘南德问丑姑说:是桐桐吧?是!刘南德的眼里便染上了笑意,小声跟丑姑说,别看着瘦弱,其实厉害着呢。

随我!丑姑不住的点头,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自来娶的媳妇随婆婆。

刘南德笑道:我是贵太后做主娶进门的, 皇后也是!那是!你们都随着贵太后了。

说着话,人就不远了。

桐桐喊道:山上风大, 您怎的出来了?刘南德早早的就伸出手,我喜欢吹秋里的风……脚下慢着些, 不着急。

说着话, 人便到了跟前。

两人跟长辈见了礼, 刘南德一手拉一个,想着你们今儿会来, 刚才听见鸟雀惊飞的声音, 就知道必是你们上山了。

四爷四下看看,秋里到底是冷, 不若去温泉行宫住到明春再回来。

折腾那劳什子做什么,屋里可暖和了, 走!吃饭去!山菌可好了,叫人早早的收拾出来了, 今儿吃山菌宴。

吃饭的时候桌上是四副碗筷,有一副是留给武昭帝的。

四爷和桐桐都面无异色,桐桐还顺势抓了刘南德的手腕号脉,脉象很好,您有打坐的习惯,这个……不能时间长了,否则于关节不利。

那就不打坐了!本也不是正经的修行。

刘南德给桐桐夹菜:多吃点,还晾晒了不少干货,给你带回去。

好啊!总之,这是个很神奇的人。

她知道她丈夫没了,但却用她的方式怀念她的丈夫。

这种情况下心里没积攒下多少优思,只能说,她很会调整她的情绪。

她真的只当她的丈夫还活着,而后每天都这么开开心心的过日子。

这样……也挺好的。

吃了饭没啥事干,干坐着也无聊。

关键是,人家说不定有什么话要私下跟四爷说呢,桐桐就说:瞧着野菊的花骨朵长的正好,我想采一些回去做枕头。

好啊!我带你们去,我知道哪里的野菊最好。

果然山后一片长的极好,桐桐采去了。

刘南德趁着空档就问四爷:这亲事要娘去找你三叔说吗?四爷就笑:不着急,那心理正别扭着呢。

刘南德笑的舒展极了,你爹爹跟你三叔最好了,小时候经常闹着玩。

你爹爹没你三叔心眼多,但你三叔往往又打不过你爹……你爹经常遗憾,说是为甚你三叔长的如此好看就偏偏不是个女郎君呢!若你三叔是个女郎,必是会娶你三叔为妇的!你三叔为此甚为恼火……一个永远的停留在了少年,一个的心态也还在少年。

四爷就道:儿知道了,待之要有耐心。

嗳!就是如此了。

等要走的时候,刘南德又就跟桐桐说,我虽一个人,但我这心里还有念想,并不觉得孤单。

你父亲若不是有你二伯为伴儿,只怕心里也是空的。

是说林克用一直都没伴儿。

你皇伯父在这事上一直耿耿于怀,便是太祖和贵太后,心里也时常放心不下。

但你父亲这个人呢,又是极难找到一个知己的……至亲之人也就你了!有你了,想来他的心也不会空了……是说人的情感得有寄托吧!桐桐点头,我记下了。

然后她一指种在道观门口的菊花:那几朵开的尤其好,送于我吧。

刘南德愣了一下,是要簪发吗?是的,我想摘给我爹爹簪发。

刘南德愣了一下,顿时便朗声大笑,摘!只管摘,摘去予玉郎簪发。

于是,憋了一肚子的气,气鼓鼓的等到闺女回来了。

结果闺女欢欢喜喜的,用篮子提着盛开的大骨朵的菊花回来了,一回来就笑颜如花的前来献宝:爹爹,我把道观的好菊花都给薅干净了!哦?你薅人家的菊花做什么?咱家的也有呀!山里冷,菊花开的早,瞧,都开这么大骨朵了。

说着,就把一夺金灿灿拿出去,其他的都交给宽叔,用水养着。

花自然是好花,要这个作甚?又做菜呀?桐桐过去趴在林克用的背上,单给爹爹找来的!真会哄人!林克用给自己斟一杯酒,不打算理她。

谁知道人家抬手就给簪在他的发簪上,然后打量了一翻,满是惊艳的语气:头上花枝照酒卮,酒卮中有好花枝。

林克用朝酒杯中一看,酒杯中只能映照出自己的脸来,哪里能照的见头上的花。

紧跟着就明白了,这是夸自己如花枝呀!这孩子从哪学的,一张嘴便满是浪荡子的味儿。

但是……人比花娇吗?林克用侧脸去看一边的铜镜:果然是人映花,花映人,花正好,映衬的人也正好。

林宽把花养在水里了,外面林高禀报:伯爷,萧尚书递了帖子,问您得不得空一见。

林克用马上道:得空!得空!有请吧。

然后揉了揉闺女的脑袋,吹了一日的山风,回去歇着去吧。

爹爹打发走了客人,一道用饭。

好啊!桐桐目送林克用离开,然后才看宽叔:我爹没生气吧。

林宽笑道:生了一天的气!这会子不气了,簪着花跟萧大人炫耀去了。

桐桐便笑,这个爹啊,一如少年一般……也未尝不好!文昭帝舍不得这样的少年,韩宗道也舍不得这样的少年,自己……同样舍不得这样的少年。

萧蕴看着还仿若双十一般年华的林克用,竟是在家里也骚包的簪着花,张口结舌,突然就觉得找来不知道对不对!这家伙看起来,还是那般的嘴上无毛,办事怕也难牢!但是不问又不行,两宫太后周年祭,太后的祭祀,怎么办?礼部上了折子,想打发人去老家……这坟茔的修葺也该着手了。

当年安葬是突然决定的,仓促的很。

贵太后还有太祖的地宫……虽然简陋,但那么着就可以了。

可太后的陵寝不是如此的。

那当真就是临时用石头修了一个墓穴,然后安放了棺椁而已。

这个事,礼部不提,那是礼部不对!可礼部提了,圣上迄今为止都没有批复,究竟是几个意思,宫里也没消息传出来。

眼看日子一日近似一日,真这么含混过去……真要是御史弹劾失于礼,自己这挂落吃的可就有点冤枉了。

林克用好看的眉头皱起来了,陛下有孝心,也确实觉得该修缮坟茔,可就是没有银子。

钦天监说,今秋雨水怕是不少,京郊修河堤的银钱都尚且不够。

工部拿了修建坟茔的图纸,也列了预算……圣上无银钱,奈何?萧蕴:……无银钱就不修坟茔了?林克用一语三叹:我是这么想的,孝之一字,看心不看迹。

花费无数银钱是孝道,儿孙亲自操持,难道不是孝道?不若叫哪个皇子回一趟,带着人亲自去修建,难道不是孝道?萧蕴:……大陈的皇室把抠搜、寒酸、土鳖发挥到了极致。

这么不要脸的话也说的这般的理直气壮。

林克用又小声道:萧大人,您也要体谅。

陛下生父不曾晋封,坟茔也是二十多年前,陛下和先帝亲自带人修的!那您说,到了生母这里……怎么做是对的?这话好像也有道理。

是吧?林克用很高兴的表示,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您上一道折子,陛下一批就行了。

说着就起身,知道你忙,就不留你一起用膳。

然后可欢喜的表示,不过有好玩意送你,等等啊!说着就叫林宽,把桐桐带回来的好东西拿来一枝,选好的。

拿一枝菊花来吗?林宽低了头真去了,选了一朵紫红的,开的也甚是好看。

他用托盘端进去,不敢抬头看萧大人黑如锅底的脸。

萧蕴想甩袖而去,可林克用说,这是显德仙姑所赐!便是出家了,显德仙姑也是君呐,所赐不能不要。

林克用便亲自给萧大人簪头上了,也无需多几日,簪两日便可以了。

要不然岂不是辜负了仙姑如此好的花。

萧蕴不得不对这鸣翠山的方向拱手,谢仙姑恩赐。

然后木着脸簪着花走了。

林克用目送对方离开,可欢乐的问林宽:他是坐轿来的,还是骑马来的?骑马来的!林克用笑的直打跌:这么说咱们萧大人得头簪花穿闹事。

正是!好好好!这个好!第二天早朝,林克用一身胭脂红的朝服,腰上用的白腰带,证明他是守孝,夺情才当差的。

而后在养着的花里,选了一朵莹白的菊花簪在头上。

桐桐陪着吃早饭的时候看了好几眼,玉面配娇花,是很好看!男人簪花真的不娘,这端看是谁在簪花了。

太娘的簪花不好看,太威武了,一把大胡子簪花也当真是有点辣眼睛。

但是如林克用这般,打扮起来,簪这一朵花,当真是美的很。

桐桐就叹气,为何我没遗传到爹爹的容貌呢?林克用打量了桐桐一眼:你有爹爹五分,已然比九成九的人强了。

桐桐:………………这要是我儿子,我非得收拾他!可谁叫这是爹呢:您说的对!马屁拍的人家很受用,往朝堂上一站,满堂生辉。

进来一个打量他,再进来一个还打量他。

可他就站在萧大人的边上,跟萧大人热情的说话。

萧大人黑红的面皮,留两撇小胡子,紫红色的袍服搭配一躲紫色的菊花。

两人站在一起,文昭帝坐在上面一瞧,真想说一句:萧大人,麻烦让一让,朕怕你污了吾家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