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台手术的视频,被录制下来,然后疯狂的在业内传播。
不仅是国内,更是在国外。
手术之后不过半天功夫,就有很多医疗机构跟主办方联系,希望也能来参加。
这就是影响力。
魏老坐在孟老跟前,可见,人老了,还是狭隘了。
孟老摆摆手,你们的有些顾虑是对的,中医培养起来,慢!考核难!这就难免良莠不齐。
这些年,我又何尝不是在反思。
说着话,他就把手放在对方的手腕上,老伙计呀,咱们都老了,年龄不饶人。
年轻人执拗、倔强、敢想敢干,但是呢,也难免有思虑不周和无状的时候。
我呀,也是经常被气的了不得,可是没法子呀!到底年轻,还得慢慢教。
我是经常训的,可她实在太小了,跟他们这些师兄们差着辈儿呢,一个个惯的呀,在外面惹事了,都替她瞒着我,就怕我训。
我也常说,这要不是前辈们心胸大,不跟她计较……魏老就笑了,就是说之前的不愉快,别计较了!毕竟,那是人家的小弟子,惯孩子跟惯小辈似得,宠着过了,‘骄纵’了一些。
都这么说了,还怎么说呢?他就说:自来天才总是有些别人没有的脾性!小林大夫,是难得的天才。
这种人,难寻!吴树在边上道:魏老,只有学的人多了,才能从里面甄选出更多的人才。
而且,我师妹也要收徒了,据说,这个大弟子,也是一难得的天才。
哦?没错!桐桐从手术室出来就瞧见一清秀的男孩子,最多二十三四岁的样子。
他看见桐桐连一红,而后才道:我就是王瑾。
桐桐朝她走过去,缓缓点头,这个小伙子就是跟徐丰田下针的那位了。
本来想请他做助理的,谁知道人家非要拜师。
徐丰田理解错了,以为是说要拜师孟老或是柳权,他可办不了这个事。
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后来才弄懂了,人家是想拜自己为师。
年龄差距这么小,非要拜师,把徐丰田给为难的。
可在桐桐看来,完全可以。
年龄不是问题。
拜师礼没行过,这次也没带他。
但估计是听到了什么消息了,专门跑医院来了。
桐桐没说多余的话,抬脚就走,跟上,去学术交流会。
嗳!桐桐不避讳她带徒弟的事,凡是诊脉之后,都会叫王瑾上前诊脉。
此人天分真的很好,稍微一点拨,立马就明白。
小沈大夫跟朱鹤松说,了不得呀!桐桐收的这个弟子,本事其实不在罗云胜之下。
朱鹤松嘴角轻扬,我家那丫头,学的是西医。
这不,昨儿打电话回来了,要重新把中医给捡起来,点名道姓的,要跟着她师叔学。
我家那小子送到你们门下怎么样?小沈大夫低声道,我主要是骨科,能教的都教的。
可桐桐露的那一手,那可是绝技呀。
而桐桐呢,主要的病人群体是来自国外的。
国内的病人,还有好些大夫呢,再说了,师兄他们也会出来看诊,中医西医,彼此商量着来。
国外的病人……看诊的多了,王瑾就说,师傅,人种的差异,在脉象上还是有区别的。
没错!这是一个新的课题。
白天接诊,晚上会开会议,有不同的议题。
吴树就发现,小师妹之前列出来的名单上的那些所谓的专家,根本就不用桐桐点名。
他扭脸去看,桐桐安安稳稳的坐在她的位置上,手里放着病例。
上面正解析病例的大夫正讲着呢,突然插了一句,南省的刘玉坤刘大夫,我在杂志上看到您之前发表的文章,是针对这个问题的。
但根据我临床的三百八十九个病例,我对您的一些观点,有不同的看法……吴树低声问桐桐:这人怎么对刘玉坤开炮了?你认识这个人?刚认识,不熟!但我给他交换到十个进修的名额!桐桐将笔合上,低声跟吴树解释了一句。
吴树恍然:争取大多数的支持,塞胡萝卜出去,那自有人帮她踹人。
临了了,片叶不沾身。
温和的是她,谦逊的是她,从不与人交恶的是她。
可该干的这不是全干了吗?吴树低声道:这么损的主意,又是斯业给你出的?桐桐:……其实我可以这么坏的。
学术讨论就是如此嘛,一起来探讨,对吧?很多人不是觉得那些人对,而是不想说话。
没必要,白惹麻烦。
但现在,有表达观点的途径了,不用说,只要举手就行,那为什么不能举手呢?这么多媒体呀,这么多视频资料,那些人在这种场合被点名被驳斥,这就是把皮给扒拉了。
而那些平时不显,在一线积累了更多病例的,哪怕没有拿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可只这些数据,就足以叫人尊重。
问题摆出来,大家一起解决嘛。
那同样的,对于狂犬病的这个问题,桐桐也专门做了一个交流汇报和探讨。
这里面不光是国内的病毒学专家,也有世界上享有盛名的专家,到底如何,也可以一起探讨。
这真就不是谁巴拉巴拉对外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话能给糊弄的了,这样的会议专业性很强的,结论也很权威的。
结论是乐观的,也是客观的。
桐桐在台上,看着台下坐着的师父,然后缓缓的鞠了一躬。
老人家俯身以身搭台,师兄们保驾护航,叫自己踩着他们的肩膀上,愣生生的将自己托举起来了。
柳权站在外面,特别欣慰。
对!事就该这么办。
怼魏老,将人踩在脚底下,是很爽。
但要办大事,这么做是不成的,得讲方法,得讲策略,得有分寸,得有气度,得有心胸。
师门将她托起,她收敛性情,只为了老人家想办却一生都没办成的事。
所以,是谁成就了谁呢?他是作为领导参加此次会议的,进来的时候,桐桐看着他,眼圈红了。
他第一次没因为仪态训斥她,而是抬起手,在桐桐头上轻轻的拍了拍:乖!这次的学术交流会办成了很多事,她那个研究反而成了最不起眼的课题。
最基本的,正视中医,探索中西医更好的合作方式,成了大家最关注的了。
这个会议,打假了许多假专家,叫大家认识了很多真的真专家。
先是年轻的王大夫,她的病人正从世界各地往过飞。
大家也都知道,心外科也有一个手术做的很牛的年轻的女大夫。
王大夫跟桐桐握手,遇到棘手的,还得向你求助。
彼此彼此!这个天下,桐桐在手术室的照片刊登在各个报纸的头版头条,网络上到处都是她从兽医横跳中医的经历。
入秋之后,学校就打电话,希望回去做一场演讲。
昔日的老师亲自打电话,哪有不去的道理?林有渠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台上的女儿脱稿之后,随性的在那里侃侃而谈,下面坐着她的同龄人,听她的报告。
什么感觉呢?从头听到尾,等人走完了,他才慢慢的往出走。
出来之后叹了一声,打算去物理学院,该去看看方苒了。
他在想:许是做父亲,做的太失败了。
可到了物理学院,远远的看见桐桐手里拎着什么正给方苒塞。
炒的酱肉,能放一周,你留着晚上加餐用。
桐桐临出门的时候,想了想还是把家里的酱肉给带来了,这一年瘦了挺多的,心思别太重。
好好吃饭,有事解决不了就打电话……林方苒看着拎过来的袋子,突然心里可难受了,她接过来,只觉得手里的东西千金重一般。
桐桐伸手,给她理了理衣领,变天了,别贪凉。
放假了记得回家,记住了吗?记住了!那就去忙吧,我也该回了。
林方苒一把拉住桐桐,二姐!嗯?对不起!我妈做的那些事……我很抱歉。
我……去吧!没有原谅,但可以选择不迁怒。
迁怒不会更好,但不迁怒,彭慧一定不会更好。
林方苒转身往教学楼去了,桐桐才要上车,却看见了后面跟来的林有渠。
爸!桐桐朝里指了指,方苒刚进去。
林有渠点点头,表示看见了,我听了你的报告……明天也想去拜访高将军,你哥的婚事……得提了!得咱们先上门。
嗯!应该的。
她朝里面指了指,您等方苒下课?还是跟我回家?我等等方苒吧!那桐桐就得走了,车门子都拉开了,林有渠突然喊道:桐桐!嗯?这次的实验结果很乐观,我手里的项目,最多三个月就能交手了。
那……恭喜了!交手之后,我打算退休了。
啊?你和斯业……不要有顾虑,你们要是不嫌弃,生了孩子我来带。
亲家那边不到退休年纪,没法看孩子……你爷爷奶奶年纪大了,给爸带吧!林有渠这话说的,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我……也帮不了你们什么了。
我的工作很重要,但你和斯业的工作也很重要。
我的路不长了,可你们的路长……这大概是我作为父亲,唯一能补偿给你的。
桐桐沉默了半晌,这才道:想歇的话就歇歇,忙了大半辈子了,含饴弄孙两年也不为过。
林有渠一下子就笑了,像是得了一个大大的珍宝,那你……那你……你赶紧回吧,斯业该等急了。
四爷等在停车场边上,手里举着伞。
秋日了,雨落下了。
桐桐锁了车门,奔过去抱着他的胳膊絮絮叨叨的说这些事。
两人慢慢走着,举着伞,踩着满地的金黄的银杏叶。
她说的清缓,他听的认真。
桐桐伸手捞了一片树叶,在手里转着,四爷扭脸看她,而后轻轻叫了一声:林雨桐!嗯?这么认真的连名带姓的叫——怎么了?四爷看她,突然想……再告诉你一次……什么?告诉你——我心悦你。
桐桐以为听错了,她睁大了眼睛,眼里的光如星辰一般,像是在问他:心悦我什么?四爷用鼻子轻轻的蹭她的鼻尖:心悦你眼有星辰,胸有丘壑,心有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