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谒是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反正这么长时间了, 天天的送饭,皇上都没跟谁提过,爷俩就跟有默契一样, 就咱俩好, 跟谁都别提。
这种感觉,嗣谒觉得还挺好, 回来还偷偷跟桐桐说, 皇上从来都没偏过我……这次皇上还是偏了我的!我们爷俩之间都有秘密了呢。
这话说的,多心酸呀!把桐桐给心疼的,我偏着爷呢, 谁也没爷重要……骗人!爷看你把东西往你娘家送的时候一点也没手软呀!我额娘这不是生了嘛!桐桐嘿嘿的笑。
其实早生了, 这不是生的时机刚好赶上这边治丧呢嘛,一般给人家丧家报喜, 得往回推一推的。
这是赶上年节送礼,这才捎信来,说是生了个小子,大人孩子都可好了。
嗣谒摸着桐桐的肚子, 这都显怀了,是两个呢, 他给她宽心,岳母都生的平稳,咱们也能的。
肯定了呀!说着话,桐桐就犯困, 不等他再说出更多安慰的话,人家睡着了, 没心没肺的。
但一早起来,就不见福晋了!起来的时候, 外间满是一股子香甜的味道。
三个孩子围着桌子吃的香甜,外面天还不亮吧。
四爷披着衣裳,不难受了?特别神奇,昨晚做梦了,梦见可好吃的东西,突然就很想吃。
然后跑去鼓捣了一个时辰才得了,一端进来,孩子们就出来了。
就漱口擦脸擦手了,这会子只穿了小棉袄挤在临窗的炕上吃着呢。
弘显扬了扬手里的吃食,阿玛,赶紧来,可好吃了!还没梳洗呢,结果桐桐塞了一块过来,好吃吗?又甜又绵又软,好吃!桐桐特意多做了,爷进宫给带上。
好!嗣谒今儿跟其他时候并没有不同,带了吃的过去,见不见皇上不重要,李德全接了就行。
结果李德全笑眯眯的把他往里面请,直郡王、理亲王、四贝勒都在里面……正商量今年宫宴的事……那嗣谒就顺势进去了,往里走的时候还低声道:今儿是点心,暄软的很,吃的时候切成小块,叫皇阿玛搭着果酱吃,味儿更好。
好!叮嘱好了,然后就进去了,见了礼坐下,还没顾得上说话呢,哥几个陆陆续续的都到了。
今儿倒是齐全!嗣谒觉得有什么事大概是他不知道的,要不然不能今儿都凑一块呀!于是,就看老四。
四哥是好四哥,对他六弟特别真心,这会子就低声道:你不是皇阿玛叫来的?不是!最近这个点都过来的。
既然是叫过来的,嗣谒也没多想,只以为是皇上知道自己这个点会来,没叫人跑这一趟。
原以为是皇上要安排什么差事,或是有什么想法,谁知道皇上一开口就说:你伯王和叔王都走了……这怎么还过不去了呢!生死这事,叫人怎么说呢?直郡王就说,今年的年宴简单一些,宗室都不叫了,就咱们自己人聚聚,一切从简。
皇上摆摆手,靠在榻上,又是一声长叹,带着几分怅然:你们伯王只比朕大半岁……这话可真就有点吓人了!呼啦啦的给跪下一片,恨不能都喊万万岁。
地上凉,都起来吧。
皇上摆手,都起来吧,咱们父子坐下来说说话。
哥几个起来就面面相觑,脸上都带上了几分忧色,快过年了,怎么说起了这样不详的话。
说实在的,哥几个并没谁想着叫老爷子这么快走了。
要真是老爷子现在走了,那这天下铁定是理亲王的。
所以,有点野望的,这会子都盼着,老爷子不用活太久,至少得再活十年吧!有这十年,壮年的壮年,青年的青年,都能有几分起色了。
不像是现在,才开始发挥,还没见成效呢,这没得比呀!心里存了这样的想法,他们就觉得,老爷子这么着不行,您得好好活呀!身体棒棒的才好呢!理亲王其实是疑惑,老爷子身体没毛病呀,这突然之间的,怎么又伤感上了。
他就说,若是不放心裕亲王府和恭亲王府,阿玛多恩荫一两个王府阿哥,这都是小事。
没成年的,接到宫中抚育,叫伯王和叔王走的安心些。
皇上又是唉声叹气,朕就是觉得,亲人是越来越少了。
老三就赶紧道:今年您添了好几个孙子孙女了,明年也还有。
宫里小十八才两岁大……您这亲人多着呢,还会越来越多……可他们能陪朕几年呀?你伯王和叔王,陪着朕四十多年了。
老四就觉得,这莫不是舍不得理亲王出宫吧?他就先看老二,老爷子是这个意思吗?理亲王觉得不是,这是说好的事!留在宫里才是麻烦呢。
但要是万一呢?理亲王心里叹气,儿子陪了您三十来年了,您要是舍不得,儿子就挨着您住着。
朕这么多儿子,老叫你一个人陪着?皇上这么问。
所以,您啥意思?叫我们又住回来吗?真住不下的!朕也知道住不下!皇上一幅无奈的样子,所以说呀,盼着孩子长大,等真长大了,就飞了。
说完就又看嗣谒,最近,也就老六常来,肯陪朕说说话。
老六孝顺,天天亲手做了膳,给朕送来……今儿是又带什么了?最后一句是对着嗣谒说的。
然后嗣谒觉得所有的视线都落过来了,他:……不是有默契,不提这个事吗?皇上这人,真的太不讲究了!兄弟们看过来,好像在说:你这种争宠的方式,就是不讲武德!嗣谒能怎么说呢?他往后一靠,特坦然,福晋有喜了,害口的厉害,别人做的都不入口。
他打算实话实说,我就随便把生的变成熟的,福晋吃了。
给福晋做了吃的,不呈给长辈,不像话呀!哪怕很不能入口,我还是拿进来了。
也就是皇祖母、皇阿玛和娘娘不嫌弃……众人:……呵呵!给你福晋洗手作羹汤了?那你可太了不起了!你竟然还记得给长辈捎带一口,不错呀!那边李德全叫人把今儿的点心端上来,尝尝六贝勒的手艺。
结果一入口,嗯,好吃!这可不是勉强入口的级别了!在家里没少偷着学偷着练吧!够下功夫的!嗣谒一瞧,这是误会了,今儿的不是我做的,是福晋……懂!懂!我们都懂!不能叫人知道你擅厨艺嘛!皇上心里笑,今儿这点心一入口,真觉得好,于是夸说,跟之前做的一样好吃。
嗣谒:……得!皇上估计是知道顺带给他做口吃的这事了,心里不大痛快,今儿这是故意的。
才说要说点什么,解释两句呢,就听皇上说,年纪越大,就越懂戏彩娱亲,老莱子之孝有多难得了!戏彩娱亲,说的是一个叫老莱子的人,人家都七十了,父母还活着呢。
为了叫父母高高兴兴的,老莱子七十岁了还扮作小儿哄父母高兴。
这是啥意思呀?这是指责他们这些儿子不是那么孝顺!你说说这个话叫人怎么说?人家老莱子是个隐士!隐士是啥呢?隐士是屁正事没有,有的是闲暇时间。
可我们一个个忙的呀,您只下个条子,我们就得去办的。
真挺忙的!替您分担了,这不是孝顺呀?但这话没法说!十四就觉得老爷子矫情的不行,要不是为了老爷子屁股下面的位子,他真没好脾气!这会子他特别隐忍的道:那您叫儿子们怎么着呢?进宫来陪着您?要不,儿子住回来?住回来就不用听钟声了。
皇上却又摆手,朕就是说说,伤感伤感,没别的。
你们去忙吧,去吧!然后叫他们告退!他们就不得不起来,然后退出去。
可出去了,哥几个你看我我看你,这事怎么弄?老三抱怨,都怨老六,你说你贤惠搁在你家贤惠去呗!偏弄了给老爷子送来!你送来你落到好了吗?没有吧!不仅没有,还把哥几个给拉下来了,有意思呀?那爷能知道老爷子今儿这一出是想干啥呀?直郡王就摆手,散了吧!散了吧!回去各自想法子去。
嗣谒回来好生生气,老爷子这人不地道。
桐桐开了个蜜水黄桃,用勺子慢慢的吃着,听自家爷把今儿的事絮絮叨叨的说了,本来好好的,这突然的,想干什么呀?桐桐就戳了戳自家爷,叫他看弘旭。
弘旭怎么了?嗣谒朝弘旭看去,这会子正噘着嘴,把手里的画册翻的蹭蹭蹭的。
他扭脸看孩他额娘,怎么了?又被哥哥们嫌弃,给打发回来了?桐桐摇头,您回来,他就站炕上喊您了,您这心里存了事了,没听见,这会子只顾跟我说话,没看人家一眼……怄气呢!人不大,事还挺多,气性还不小!嗣谒过去,把这小子给拎起来,阿玛这不是忙着呢吗?哪天晚上不跟你玩了?脾气这么大!他哄说,等阿玛休沐了,带你去外面下馆子,好不好?这小子还噘着嘴,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好半晌才道:你都不理我?理呢?怎么不理呢?休沐哪里也不去,就陪你!还下不下馆子?下!能看猴戏吗?能!还想要那匹白白的马!给!这才给哄高兴了,自己去玩去了。
嗣谒笑看着儿子,然后笑容就僵硬在嘴角,扭脸不确定的看福晋,你的意思是……嗯!是的!皇上今儿的举动,跟弘旭刚才那噘嘴提要求的样儿,本质上有啥区别?合着,爷哄了孩子还得哄老子?桐桐偷瞟了自家爷一眼,心说,娘娘那边也不知道心里痛快不痛快,便是没有不痛快,你不得趁着没闹赶紧去哄哄呀?对了,还有我!哄了这个哄那个,别忘了还得哄哄我!谁还不需要哄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