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没了?活蹦乱跳的去, 一副简薄的棺椁回。
林檀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会呢?她急匆匆的往出跑,晓月抓了披风紧追其后,姑娘, 您慢着些。
慢不了!是不是镇北出事了?大公主都……那桐儿呢?林檀急匆匆的出来, 跟大哥走了个面对面, 哥,大公主……详情并不尽知,我正要去接父亲下朝。
那我先去宫里。
不着急, 等父亲回来……我想去看看大公主……林檀不等林楠把话说完,脚步匆匆便走了,未做丝毫停留。
林楠只能吩咐晓月:你跟着姑娘,若是进不了宫门,就速回府来。
是!林檀坐在马车上, 都快到宫门口了,与一队亲卫营相遇,马车只能停在路边等着对方先过去。
晓月挑开帘子朝外看, 低声道:怕是谁家要倒霉了。
林檀没心思管谁家要倒霉, 她攥着手里的帕子,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大公主比桐儿还小, 怎么就……是天寒地冻的,病死在半路上了吗?一到宫门口,才从马车上下来就听到有人在议论。
她只听了一句,有人说:大公主是在镇北被镇北侯夫妇给逼死的。
她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她扭脸对着说话的人质问:你胡说什么?说话的人是京城中的闺秀,今儿也是素服,显然是来吊唁的。
被这么呵斥了一句, 这姑娘就冷笑:你去问问,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说着,拉了其他人直接走了。
林檀要往宫里去,结果拿着腰牌进不了宫门。
她才要争辩,就听有人说:林姑娘先回吧。
说话的是陈念恩,他从宫里出来,朝宫门口的侍卫摆摆手,给林檀使了眼色,将人带离宫门口侍卫的视线。
背着人的时候才道:不要听外面的议论,这里的事复杂。
不管是镇北侯还是桐儿,都不是不讲理的人。
你回去告诉你哥,先别扑腾,老实的在府里呆着。
令尊那边我会照看……我爹怎么了?我家又怎么了?林侯爷被下了大狱了!为什么?说是御前失仪。
那我家……圣人恩典,怕你父不在,你们兄妹不安全,派了人守着外面。
那就是圈了!林檀百思不得其解,追问说,是不是大公主的死跟桐儿有关?不急着下判断,你先回去,等我有消息了立马给你哥送信。
林檀朝宫里看了一眼,低声拜托:五皇子年纪小,骤然失了长姐,我担心他……劳烦公子照佛。
好!请回吧。
再回来的时候,果然,府邸被围了。
只能进,不能出!一进府,她几乎浑身软的不能站立,看着马车下接住自己的歌哥,她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父亲被下了大狱了。
谁告诉你的?陈家公子。
林楠便有数了,不要紧,会有人照佛的。
哥,是不是出了大事了?是镇北谋反了吗?胡说什么呢?林楠扶着她往回走,平王回来了,可太子还不曾回来。
这说明便是有错,也不是镇北的错,不会是桐儿的错。
这里面的蜿蜒曲折之处,只怕比我们能想象的复杂的多。
而今什么都不要想。
这会子正是水浑的时候,得等等,等一等一定会有答案的。
桐儿便是什么也不说,镇北侯必是会有消息传给家里的。
林檀捂着嘴不敢哭出声,问说:你说……是不是桐儿也出事了?不会!林楠再一次强调,外面关于桐儿的传言不是假的。
她真的能在一息之间杀十八人。
所以,谁出事她都不可能出事。
心放在肚子里。
兄妹俩正站在院子里说话呢,门口又有了响动。
先是门被拍了几下,而后就有低低的声音问说:有人没,喊世子来……林楠摆手叫守门的小厮退下,这才问:我是!敢问阁下是?世子爷,奴是五殿下身边的小扣子呀。
林楠皱眉:小扣子?是!五殿下叫奴给世子爷带句话,‘圣人震怒,镇北可恶已极,林家危矣。
不过表哥放心,我已向父皇求情了,且恳请父皇给我和表姐指婚……只盼着这个婚事能解了林家之危’……说完,不给林楠反应的时间,小扣子就道:世子爷,这里不能久呆,小的告退了。
林楠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一扭脸见妹妹也在。
他摇头,莫要往心里去,这个婚事不合适。
林檀问说:若是婚事能成,父亲是不是就能放出来了?林楠还没说话呢,就听见大门又被拍了一下,外面有人问:世子还在吗?这个声音好似在哪里听过?林楠想了想,脑子里蹦出一个人来,是赵祎赵大人?赵祎就在门外,世子勿忧,不日危机可解。
五皇子并非良缘,这婚事不能应。
快则半月,慢则二十日,镇北必能解此危机。
林家莫要自乱阵脚。
便是圣人暂时应了婚事,等镇北有消息,皇家不敢强迫林家。
世子切记,一动不如一静。
林家侯爷那里,自有人关照。
必能叫侯爷毫发无损。
林楠很惊讶,才要张嘴问,那边只低低的说了一声:告辞。
然后便再无动静了。
林楠看向林檀:赵祎乃是皇后娘家之人,与太子属表兄弟,又能得圣人看重。
他又跟着去了镇北,当时的事件他是亲历者。
太子未归,平王和大公主又素来与桐儿不睦。
如今,赵祎的这番说辞,证明太子与镇北未曾翻脸,一切太平。
那么,大公主之死,到底是与桐儿有关?还是皇室内部倾轧所致,你分的清吗?你是说,大公主的死可能跟太子有关?林楠:……不管跟谁有关,反正不能跟桐儿有关。
再说了,有太子在,是镇北侯能越俎代庖杀了大公主呢?还是桐儿会当着一国太子的面杀了公主?林檀擦了脸上的泪:你觉得是……是因为白贵妃的缘故,皇后和太子记恨大公主和五皇子。
可大公主和五皇子才多大?若论年纪,谁不冤呢?四皇子还冤呢。
当年白贵妃若是跟皇后露哪怕一点意思,皇后也不会看着四皇子去送死。
可白贵妃不也守口如瓶,什么也没说吗?这些年,白贵妃得宠……那是因为白贵妃和圣上自来是一样的人。
他们之间是有共同秘密的!自然就比旁人更亲密。
皇后要恨,难道不该?况且,圣人为甚一定要让大公主去,去了又做什么呢?她又真的做了什么,你知道?林檀摇头,然后茫然,机械般的福身,我知道了!我回院子,抄佛经给大公主祈福吧。
林楠松了一口气,点头叫她去了。
看着林檀转身走了,林楠给晓月使眼色,叫她看着些。
晓月福了福,了然的应着,转身赶紧追着去了。
林楠看着东北的方向,心说:这必是出了大事了。
是!出了特大的事了!京城中突然之间就有了流言,说是大公主奉命联系北狄,朝廷怀疑镇北军的忠诚,要联合北狄灭了镇北军。
这个流言的扩散速度极快,好似只一夜之间就传的人尽皆知了。
就连林熊在牢里都听见狱卒在嘀嘀咕咕。
他这时候才恍然:原来,圣人辖制不住镇北了,只能拿林家人撒气。
他现在关心的是:老王爷怎么样?是不是也出事了?是!老王爷也被圈在府里了,哪里也不准去。
可还没等这个消息消化了呢,紧跟着又有传言。
说是镇北派人刺杀了北狄的老汗王,南王登基了,北王失踪了。
至于那个派出的刺客是谁,坊间传闻,说她是林虎臣将军之女林桐。
老王爷将手里的密信仍在火盆里,还真是那丫头干的!这事办的——漂亮!说完,他就哈哈大笑,笑的不能自抑!也不知道是笑天和帝,还是笑其他的什么。
这事朝上嘀嘀咕咕,谁也没当真的。
可紧跟着,年跟前了,都大年三十了,太子回京了。
太子在朝堂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给林桐和二十一个勇士讨要封赏,这般的孤勇,深入北狄腹地,潜入北庭都城,混进王帐,当着北狄满朝大臣的面,杀了汗王,重创了南王,活擒了北王……使得北狄数年内无力南下扰边,此等功勋,儿臣以为,当奖!大朝上‘嗡’的一声,都议论开了。
众人第一时间想的便是:这竟然是真的?!我的天呀!这是何等的功勋呐!天和帝坐在上面,看着太子,脸上带着笑意:这么说,你将北王押解回来了?北王身体违和,这一路颠簸,儿臣怕其不能承受,便做主留他在镇北调养。
等身子好些了,镇北侯会派人将其押解回京城。
天和帝笑意更甚,不住的拍手:好好好!奖!该奖!该大大的奖赏。
说完,面色一变,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太子和满朝的大臣被扔在了大殿上!不知道多少人都觉得,上面那把龙椅上许是该换人了!太子攥着镇北的势力,若是再有周王支持……正想着呢,就见五皇子从后面走出来,走到太子的面前:太子殿下,公主之死,你可有什么要交代的?太子看了一眼在一边冷笑的平王,然后看着这个才到他胸口那么高的幼弟,叹了一声:香君她……是我做主处决的。
大殿里瞬间安静,都看着在大殿上站的端正的太子。
五皇子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为什么?太子沉默了,原因不能从自己的嘴里出来。
他只能说,背弃朝廷者,背弃子民者,其罪当诛。
五皇子问说:二哥,这就是你给我的解释?太子的手搭在五皇子的肩膀上,安抚的拍了拍,五弟,我的心里比你更难受。
可有些决定不得不下!皇家无私,她是我妹妹,但她更是大周朝的公主。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她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这一点,平王可以作证,跟去的属官可以作证,镇北的将士可以作证。
孤身为太子,不能因为包庇妹妹,而伤了将士的心,寒了天下子民的心呀!五皇子抬手,将太子的手掰开,拂下去,那得谢太子殿下肯给她留个全尸了。
太子一把拉住五皇子,小五,你先回去,回头孤给你解释。
五皇子转身走了,不到成年的男孩,才到变声期的男孩,瘦弱又淡薄。
只一双眼睛黑黝黝,满是阴郁之色。
太子沉默了半晌,对着满朝大臣微微一礼:诸位大人,散朝了。
恭送殿下。
太子微微颔首,在众人的躬身中淡然穿过。
原来,身为太子是这个感受。
从大殿里出来,正看见赵有颜跟赵祎说话。
赵祎朝太子点了点头,追着天和帝去了,圣人,之前赵姑娘叫人给臣送了口信。
说什么了?镇北侯夫人叫赵姑娘带了话回来。
带什么话?侯夫人说,她单枪匹马闯了北狄的王庭,当着北狄满朝大臣的面杀了北狄汗王,这是她的能耐。
她说,这世上,没有什么人是她杀不了的。
林家若安,则大家安;林家若不安,她便回京……天和帝脚步一顿,冷笑道:回京?刺杀朕?狂妄!赵祎默默的朝后一退:这是赵姑娘带回来的话,臣如实以告而已。
天和帝‘哈’了一声,可这天晚上,他却真的睡不着了。
闭上眼睛,好似哪哪都藏着人一般。
伺候的宫人稍微一动,带起来的风就会叫帐幔轻微的颤动,他瞥见那颤动,就忍不住要摸枕下的匕首。
攥着匕首半晌,又不见动静了。
他才松了一口气的躺下,就听见京城里过年的爆竹声一声接着一声,远远的传到宫里,这声音更加的叫人不安。
刺杀吗?会的!那个孩子跟陈宽德似得,有骨子压不垮的劲儿。
他坐起来朝外喊:来人!喜公公从帐子后面闪出来,看着圣人满头的大汗,忙叫了一声:陛下!放了林熊,撤了林家和周王府的亲卫……去!快!天和帝急急的下了旨意,催着喜公公去办。
嗳嗳嗳!喜公公应着,小跑着去办差去了。
赵祎在配殿当值,不由的朝着正殿的方向笑了笑:怕怕处有鬼呢!心里有鬼,当然就怕鬼。
皇后冷冷的笑着,半晌,才看向坐在对面的太子,儿啊,你得好好的,得小心……母后!太子攥住皇后的手,儿子需要你的帮助。
你说。
儿子不能娶赵有颜。
何意?儿子要娶林家的大姑娘为太子妃,儿子得叫林檀心甘情愿的嫁给儿子。
儿子愿意一生只守她一人……因为镇北?儿子会心悦她,疼爱她,宠爱她,一生不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