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手段……不坏!尹禛用手指挑了挑这龙袍, 你们今儿只要一走,再翻过身来查我的府上, 这东西就能要我和太子的命。
意图谋反, 罪名不错。
他说着就转过身,看着一个个低头的文官,在下知道, 咱们份属同僚。
我统辖镇北军,与各位无上下之分。
无上下级之分, 但有尊卑之别呀!一个个心里都提溜着,结果就听这位侯爷说, 在下也不知道诸位身后都站的是什么人, 但是, 不妨都帮着捎句话,就说呀,这些手段都收一收。
这些东西在本侯的夫人面前, 都不够看的。
丢人现眼!可不是!一个回合都没走下来。
叫人一个照面给窥破了,人丢的大了。
尹禛指了指倒在地上的贺知府, 弄醒吧。
阮义才要上前,就见跟着自家侯爷的一个半大小子上前, 手里突然就多了一根针, 冲着人中一针下去, 血出来了, 人也醒了。
獾子哼笑了一声:爷,人醒了。
参事赶紧将贺知府扶起来,大人,侯爷有话说。
侯爷,下官有罪。
何罪之有?尹禛坐回去, 你是一府父母官,主管民事、诉讼,而今,本侯报案。
案子交给你,你该怎么做,那是你的事。
若是定不了,查不了,就一律上报,请刑部来查嘛!说着就起身,行了,今儿出了这个事,也就不待客了。
诸位请回吧,改日!改日请诸位来饮宴。
敢不从命?一串串的人都退出来了,出来之后盛城里就炸锅了,这事出的,谁能想到呢?太吓人了。
好些人就说,咱也没见过多少贵人,但这位侯爷当真是气势吓人的很。
这位也才刚刚十六岁的年纪吧,还是个少年的模样。
说话的时候也都是轻声慢语,不急不躁的,可听到人的耳朵里,怎么就那么怕呢?铁良都害怕:侯爷,这是谁干的?就那么几个人,像是后宅隐私,可后宅……手伸不了那么长。
所以,只能是平王、三皇子和五皇子中的一位。
平王你们见过,那是个嘴上厉害,肚子里全不存事的人,他干不了这个事。
所以,只能是三皇子和五皇子了。
叫贺知府往上报吧,看朝上怎么说。
说着就安排獾子,伺候铁将军歇着。
赶路也累了,修整修整再说。
是!尹禛一走,阮义就紧跟着出来了,侯爷……不急于一时,你们也都歇着吧。
安心呆着,等明儿了,明儿了再说话。
是!阮义站住脚,看着侯爷远去的背影。
其实分开的时间真不长,可是这个从小自己就跟着的小主子,还是变了。
变的陌生了,也变的更有威严了。
他板着脸,哪怕是轻声细语极其温和的说话,都叫人觉得怕人的很。
他不习惯,是不是桐桐身边伺候的人一样不是很习惯。
这边主仆正说话呢,门帘一挑,侯爷回来了。
对于她们而言,姑娘走的时候还是姑娘,住的是闺房……这猛的身份一变,有男子直接就进来了。
吓的清心和清韵都退到一边大气都不敢喘。
六子娘忙福了福身,看向这位侯爷。
侯爷点了点头:嬷嬷起吧,不要拘谨。
六子娘应了,抬头去看,却见侯爷一转头就有了笑脸,对着自家姑娘笑的温和极了。
姑娘正盘腿在炕上坐着呢,侯爷也坐了过去,两人隔着小炕几说话去了。
姑娘说:把人都打发了?打发了?今儿乏了,不想费那些口舌。
要是不见人,就洗漱了再用饭……好!然后韩况就将清心和清韵撵出去了,她是习惯了进进出出的。
等叫人把水都抬进来了,她自己做主,找六子娘:嬷嬷,两位姐姐怕是不习惯。
以后,侯爷回来之后,除非叫人,否则,其他人一盖不留。
六子娘就笑:好孩子,我知道你的好。
那两个是伺候姑娘的,姑娘在闺阁的时候便伺候了……嬷嬷!这里没有姑娘,只有夫人。
韩况就道,这里是镇北,不是京城,也不是大户人家。
侯爷和夫人说话,不爱叫人听;便是夜里歇下了,也自有人守着,这突然一换人,侯爷和夫人都会不习惯的。
您也看见了,你们都习惯了高门大户里安安生生的日子,我们不一样呀,我们是夜里睡觉都要睁一只眼睛的人。
我们伺候的许是没那么精心,但我们伺候……能叫侯爷和夫人更安心。
六子娘:……侯爷和夫人的衣裳鞋袜,我做不来。
还有梳头,我手笨,也做不来。
这些得劳烦两位姐姐。
六子娘应了,看着这个姑娘跟个小子似得,又利索的安排饮食去了。
清心从角房出来,看着六子娘,嬷嬷,姑娘……是不是不信任咱们了?胡说什么呢?六子娘就叫了两人,你们也看见了,咱们姑娘这日子过的也是不容易。
今儿才来,连龙袍都搜出来。
你说,咱们这些人在府里三天了,布置这个,布置那个,什么都没发现。
反倒是人家,在府里转了一圈,什么都搜出来了。
所以呀,听人家的话,咱把姑娘的衣食起居伺候好便是了。
说着就往厨下去,我亲自盯着饭菜去。
洗漱之后,饭菜送上来了。
桐桐这才问六子娘,林家那边可有消息?家里可都好?只听说皇后颇为看重咱们家大姑娘。
因着大公主的事,京城中好些闺秀对姑娘都有些微词,大姑娘为姑娘分辨了几句,反倒是显得越发的不合群了。
倒是二公主时常帮着大姑娘些,两人便亲厚了起来。
皇后娘娘为这个的,还训斥了几家闺秀,给大姑娘撑腰……桐桐皱眉,姐姐在家里呆着便是了,这个时候何苦出去应酬?都是以前跟大姑娘交好的闺秀,亲自上门邀请了,不去不合适。
谁知道一去就闹起来了……桐桐问说,没听说赵有颜和太子何时大婚?大婚了,就不用太担心了。
至少姐姐的婚事算是岔过去了。
至于说二公主嫁给林楠联姻,这个可能性小一些,因为二公主年龄小也。
今年才十四而已。
便是太子有意向,天和帝也会拦着的。
她担心的先是姐姐的婚事。
说起赵有颜,清韵和清心知道,听长公主府上的管事说,赵家姑娘似乎是得了什么怪病,我们出发的时候,正满京城的找大夫呢。
得了怪病?什么怪病?不得而知,但好似听着是有些妨碍子嗣。
桐桐就看尹禛:哪有那么巧的,一会子就病了。
是不是真的不利于子嗣,这个不好说,但是怪病,加上传言,足够太子毁了这门婚事了。
尹禛给桐桐夹菜,把杏仁木耳又推给她,我给太子去一封信!你要是觉得合适,给大姨姐去一封信也可。
这事太子那边……我能拦住,可要是……要是林檀先愿意了,就麻烦了。
这一招一式的,可都是皇后在后面帮衬呢。
太子不动,但是皇后老这么照佛,对于脸皮薄,豁不开面子的人来说,挺难说出拒绝的话的。
她沉吟了半晌,要不,我给皇后上个折子吧。
嗯?内命妇有给皇后上折子的权利,只当是问安了。
桐桐就说,里面再给二公主夹一封私信,意思点到,她们要是还那么算计,那有些事就另外盘算了。
宁肯给皇后上折子,也不愿意给她姐姐写信,为何?我家的脾性吧,她一惯讲究个‘和’字!不是没棱角,她是觉得退一步能解决的事,不用针尖对麦芒。
示警是一回事,可若是长期接触下来,皇后和二公主给她情分太厚,她只怕会想着,她退一步,咱们和太子两边都安。
要真这么着,就很麻烦了。
这话说的,六子娘听着都心惊胆颤。
她悄悄的朝后退了好几步,看清心和清韵俩丫头,招手叫两人往出走。
人一出去,桐桐就从三人的背影上收回视线。
尹禛知道,她是在试探这三个人。
昔日可以全心全意信赖的人,现在不得不小心谨慎的这个份上……先吃饭!吃饭。
桐桐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这俩丫头的父母都是健在的,如今在哪呢,谁都没提过。
六子娘应该是可信的,六子在林家,大哥一定会把六子留下,防止半路上被人给做了手脚要挟六子娘。
看看吧!看看再说。
说完了,她才问说,阮义他们……怎么样?周王府的人,咱们能信任二叔,却无法信任老王爷。
尹禛拿着筷子,好似饭吃到嘴里味儿也不对了,如果咱们跟尹继郭两败俱伤,周王府是有机会的。
阮义他们生在周王府,长在周王府,不可能给单纯只是咱们的人。
两人对着一桌子的饭菜,顿时失了胃口。
桐桐喊韩况,撤了饭菜,以后饭菜跟之前一样,我跟侯爷两个人……一荤一素即可。
是!饭菜撤了,桐桐拿笔,给皇后写折子。
折子一个月之后才到了皇后的手上,本来以为是问安的折子,可结果展开一看,皇后心里一紧,吩咐伺候的人,去请太子,就说让他有空了,素来一趟。
二公主在边上呢,放下手里的书问说,妇人家的问安折子,叫哥哥做什么?皇后叹气:早前没看出来桐儿竟是这样的性子!要是早知如此,许配给你哥哥,你说我还有什么可愁的。
林桐?她说什么了?说什么了?说的那些,叫我这一国之母看了竟是觉得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