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妃看着矗立在皇宫一角那高耸入云的‘百丈楼’, 这楼还没建起来呢,但看着就叫人觉得宏伟呢。
她收回视线,冲着两仪殿去。
陈家这位侯爷这次没拦着, 不过五皇子却跪在大殿之外。
丽妃先进去, 不一刻钟又出来了,直接走到五皇子跟前, 殿下, 圣上说叫您别跪着了,起身吧。
您想说的圣人都知道了, 今儿就不见了。
五皇子抬头, 见丽妃将陈念恩挡的严严实实的,就警告的看向丽妃:你想干什么?丽妃低声道:殿下,如今碍事的是太子, 不是圣人。
圣人有秘旨给你, 叫你救驾除贼。
何人为贼?逼圣人逊位的,就是贼。
丽妃说着,就勾唇一笑, 殿下,我要是你,我就不再跟赵家姑娘来往了,她太惹眼了, 于你, 于我又有什么好处呢?而今,你我的利益才是一致的,替陛下除掉碍事的,剩下的事……我替殿下办。
剩下的事……只能是除掉父皇的事。
这个女人,心可真毒!事成之后, 绝对不能留。
五皇子低声问:密旨也得有旨呀?空口白话,我可不信。
丽妃轻笑一声,圣上除了你已经无人可用了。
李妃请求皇后治罪三殿下,叫三殿下出家赎罪。
你是圣上唯一的选择!而今,陈侯爷守着呢,不好下旨。
等等吧,等着晚上,必有密旨给你。
五皇子便起身了,欠了欠身转身走了。
陈念恩靠在不远处的柱子上,看着两人,嘴角勾起几分玩味的笑意。
丽妃朝陈念恩点了点头,进了大殿。
大殿里,她亲手泡了茶,然后端过去,给盘子里的小酒杯里倒了一点,递给边上的老太监。
老太监先用银针试了试,见无异色,这才将小杯里的茶饮尽了。
味道跟平时也别无二致。
丽妃这才将茶盏端过去,亲自给天和帝宽茶,侧过身的时候,长长的小拇指指甲点在茶盏的盖子上,再用盖子一下一下的宽茶,这才递到天和帝嘴边,您喝一盏,清清心火。
人啊,遇事不能急,一急就容易心烦气躁。
一盏茶饮尽,不知道是人可心,还是茶可心,竟是觉得好了许多。
丽妃在边上低声说在皇后宫里所见所闻:臣妾觉得呀,李妃娘娘还是对您有了怨怼呢!这会子只想着三皇子如何,却全然不顾念与您二十余年的夫妻情分。
臣妾也见了那位雍王妃,真真是好气魄。
不过咱们那位太子妃娘娘却将皇后气的够呛,一点也摆不出东宫储妃的谱。
臣妾看呀,太子是压不住雍王的。
天和帝冷哼一声,没有言语。
丽妃端了茶碗,将茶碗那一点剩下的全都倒到一边的绿植里了,这才再去泡了一盏,递给老太监去验,而后靠着天和帝坐着,又道:臣妾仿佛听着,好似那位王妃说是要去拜见长公主,很重视的样子。
陛下,雍王和王妃对长公主都颇为不同。
天和帝眯眼,只‘嗯’了一声。
丽妃就又道:您看……要给陈侯爷放半日假,回去见见吗?天和帝点了点丽妃的鼻子,却先打发她:不用你陪着了,去玩去吧。
丽妃笑了一下,知道这是要打发她,便笑了笑起身去了。
玩,当然是要玩的。
丽妃在花园子里摘了菊花,一朵一朵又一朵。
半个时辰之后,听到身边的婢女道:娘娘,天赐公公来了。
丽妃扭头看去,一个二十上下的太监不是天赐又是谁。
她将篮子递给婢女,去吧,将这些送给太子妃,就说是我送给太子妃簪头的。
是!婢女走了,丽妃看向天赐公公,公公这是要去办差呀?天赐公公看了几眼身后的小太监,去一边等着,杂家得听听丽妃娘娘有什么训示。
小太监不敢违逆,悄悄的推开了。
丽妃娘娘和天赐公公隐隐有些不合,这是满宫尽知的事。
站远了瞧着,两人好似还是那么剑拔弩张。
小太监默默的移开视线,不敢看了。
丽妃四下里看了几眼,低声道:他叫你干什么?长公主身边有他的钉子,本是监视长公主之用的。
现在想启用这钉子……干什么?雍王夫妇对长公主格外信任,过了长公主手的东西,雍王夫妇不会防备。
丽妃皱眉,要传这话吗?天赐问:能不传吗?丽妃左右看看,雍王夫妇……跟他们不一样。
天赐点头,我知!今儿早朝雍王在朝上谏言,为被卖的两县妇孺说话了……所以呀……真传了话,他们得手了怎么办?我会见机行事的!天赐低声说了,就退后一点,一脸的小人得志,奴婢只盼着娘娘早生龙子,能有什么别的心思呢。
您忙着,奴婢还有差事,这便不伺候了。
说着,就喊小太监:还不走等什么呢?真当自己金贵了,是个体面人了……自己是哪里来的,心里没点数吗?李妃抬脚踩了好几丛菊花,甩袖走了,远处看热闹的才躲一边窃窃私语去了。
几年不见,长公主还是老样子。
看见桐桐和尹禛,她脸上全是笑意。
远远的就迎过来,回来好!回来就好了。
两人跪倒,一个喊姑母,一个喊舅母。
长公主抬手抚着脸上的面颊,长的真好!说着拉两人起来,听说你们回来了,就知道你们今儿必来。
早早叫人准备了食材,今晚上留下来陪我用膳。
陈念亲从后面过来,还是清瘦,但已然好了许多。
她福了福身,表哥,表妹。
桐桐亲昵的拉了她的手,好多了吧?长公主就笑,多亏你的药了。
你二叔每次都叫刀疤亲自到你表哥手里,回来吃着呢,确实是康健了。
而今虽是清瘦,但这样的天也不见风就咳了,想是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尹禛也说,白头山有好药,这次回来带了一些,都是留给自家配药的。
别的都是小事,唯独身子是大事,不能马虎。
就在家里清心静心养着,一年半载之后就都好了。
长公主手一顿,拍了拍尹禛的手,表示明白了。
在府里不能说其他的话,长公主只问镇北的风土人情,问两人在镇北怎么过日子的话。
真没说多大一会子,宫里来人了。
来的是那个这几年特别遭人恨的太监——天赐。
长公主叹气:也不知道喜公公怎么收的儿子?骄纵的很呢!这两年呀,那是什么银子都收,外面怨声载道的!手底下那些太监,缺德的很。
满朝上下,谁不是提起他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早有耳闻。
但前天晚上在大殿里,此人却没有给桐桐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对天和帝的忠心好似也就那么一回事了。
长公主叫人进来,就见一年纪很轻的太监走了进来,脸上依旧带着桀骜之色。
看似谦卑的低头,可其实那眉眼里的态度挡也挡不住,长公主殿下,圣人不放心您,特意叫奴婢来瞧瞧您,一是莫叫您担心,二是也该敲打敲打下面的奴才了,莫要因为陈侯爷不在家,就失了管束。
您一向是好性,郡主金尊玉贵的哪里辖制的来这些刁奴。
长公主摆手,你只管去便是了!回宫的时候替我给皇兄带句话,就说好好养着,来日方长。
回头我便进宫请安去!今儿我陪着两个小辈说说话。
天赐应着,谄媚的朝尹禛和桐桐笑了一下,这才退了出去。
在里面能清楚的听见此人训斥奴仆,……长公主金贵,圣人时刻挂心。
这么些年了,没有一日能放心的。
这府里的吃穿用度,哪一样圣人不过问。
当差的时候需得日日用心,时时谨慎,尤其是吃的、喝的,得干干净净的……桐桐端着茶的手一顿,而后在宽茶的时候轻轻的用茶盖碰了一下茶碗,尹禛眉头一挑,微微颔首,只做端茶的姿势,茶却再不入口了。
其实桐桐这杯茶没事!她估计尹禛那杯也没事。
但是这个天赐走了之后再上的茶和饭食可就未必了。
便不是今儿,那也有可能是以后来看望长公主时候的任何一天,许是就被什么人动了手脚了。
这个天赐说那个话,很有意思。
那说话的语气,强调的重音,无一不表示他就是在提醒:小心着点!有人要借着长公主下手了。
所以,他是什么来历?才有一个怀疑的丽妃,而今又多了一个人见人恨的太监天赐。
想知道这个,其实也容易。
当天晚上,赵有颜正睡着呢,突然觉得脸上一凉,她蹭的一下睁开眼,就见有人站在床边,用刀子还是匕首贴在她的脸上。
她抓紧了被子,缩在床角,尽量用被子把自己捂严实了,这才问:你……你是谁?桐桐轻笑一声:莫怕,是我!林桐?是我。
你半夜的,要干什么?桐桐往她的床沿上一坐,来看看故人呀!好长时间不见你了,怪想的。
那天我进城的时候,觉得有一扇窗户后面藏着一双满是恶意的眼睛,我想了想,除了您也没别人了。
是你吧?你胡说什么?当初我跟大公主说过,在草原上,我敢跟狼王对视,吓退狼王。
我这种人,天生对危险就感知领命。
那要不然你真以为有命大的人呀?我是看你了,但没恶意。
没恶意呀!那偷看我肯定是因为想我了。
既然想我了,我这不是就来了吗?桐桐抬手扯掉她的被子,起来,老友见面,不聊聊吗?你要不起来,我就再送一个好玩的礼物。
赵有颜蹭的一下就起来了,她怕送给她的是血淋淋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