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有颜披了披风坐在绣榻上, 将自己裹的紧紧的看林桐:你到底想干什么?桐桐坐着没动地方,只轻笑一声,你当你背后那些事我真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是吧?桐桐过去, 挨着她坐了, 你跟五皇子背后那些猫腻,我都知道!那天在窗口除了你还有五皇子吧!他倒是没用恶意的眼神看我,但我确定你有。
赵有颜差朝边上挪了挪,那个……你不要想多了, 谁……谁对你恶意了?没恶意呀?桐桐说着就笑了,要是没恶意,我可就将丽妃的老底透给圣上了。
你们费尽心力,瞒着皇后给宫里送人,你猜圣上会把你们赵家一家子妇孺怎么样呢?而今的圣上,草木皆兵。
你要试试吗?赵有颜眯眼:你威胁我?嗯!我威胁的就是你。
桐桐抬手往外一指,信不信只要我下令, 一刻钟之后你赵家就会失火,一家子想跑也跑不出来。
你——你混蛋!你算计别人的时候, 就该料到,一旦人家报复起来,就会不计后果不计代价。
桐桐耻笑了一声, 你也知道, 我在镇北之时, 想法设法的保全林家。
为什么?因为林家是我的软肋。
人嘛,就不能有弱点。
便是有, 也得小心藏着或是提前安排好,如此才无后顾之忧。
你可倒好,来回的蹦跶却不想着你赵家一大家子人在京城呢?怎么?真以为还是承恩侯府呢?无人敢把他们怎么样?赵有颜眼里带上了惧色, 你到底要怎么样?要杀要剐你冲着我来,别连累其他人。
我有仇,找你父亲报了!没连累你呀,可你是怎么对我的呢?桐桐把玩着手里的刀子,是你教给我一个道理,那便是——斩草除根。
赵有颜起身,扑腾一声跪下了,你杀了我吧!只要别碰我家里人。
真想死呀?赵有颜抬头看她,我对你……不是没用。
哦?有什么用说来我听听。
你和尹禛的野心都摆在了明面上,谁人不知。
只是你们凶悍,你们强势,你们比之太子更有储君之相,所以,人心还是会朝你们摇摆。
但是,所有的君王都会标榜自己是君子,你们也不例外。
对于太子和圣人,你们一样是想假他人之手。
便是你们想明儿要了圣人的命,我也能办到。
借丽妃的手吗?桐桐看她,你觉得你信得过丽妃,我也该信得过她吗?她蹲在对方边上,这个丽妃是个什么来历,你清楚?她的年纪与咱们相仿,你能知道她的根底,还能拿捏住她,我怎么那么不信呢?你手里有她的把柄,或是你手里攥着她的亲人?赵有颜愣了一下,她是我家养的,自然听我的。
果然!她拿捏不了丽妃。
不是她用了人家,分明是人家用了她。
桐桐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赵有颜了,她是真的……真的只长了一颗狠人的心,没长狠人的心眼。
她就问说:你家给人家什么了?把她当大小姐一样金尊玉贵的养大的?还是救了她的命不求回报了?她……她……赵有颜张嘴结舌,竟是不能答了。
桐桐就叹气,你自小在宫里有皇后庇护,你从未被人为难过。
在你家出事之前,你什么都没经历过,这个世界对你太友好了。
你看着跟谁都好,也确实跟谁都好,那是因为没有谁跟你不好。
你看见我姐拿银子打赏宫人,你从没想过,我们要是不拿银子打赏,可能日子过的不如你舒坦。
便是打赏了,我们过的其实还是不如你舒坦。
你从来就没有做过笼络人心的事。
在你看来,忠心是理所当然的。
你家养着的人就应该心向着你,这想法……蠢不蠢?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她现在又是什么身份?她没反过来拿捏你,这已然是她心善了。
赵有颜跪坐在地上,这么说……我被人利用了?说吧!丽妃什么来历?她和她娘是逃难晕倒在J馆门口的,那是冬天,确实是我家J馆的人救了她们母女。
我听说,她娘本来生的极好,鸨母也愿意留下她们娘俩,毕竟那长相还是能红的。
只是后来把身上的病养好了,她娘用簪子把脸划破了,破相之后便不能卖身。
不过,她娘倒是弹的一手好琵琶,偶有清谈的时候,遮面倒是也能支应客人,给客人弹个曲什么的。
挣的呢,反正她们娘俩也不算是吃白食。
后来,在她七八岁的时候,她娘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病了,吐了血,没多少日子就没了。
鸨母见她长的好,就留下她来跟其他买来的女孩子一样教养。
她又乖顺,性情最柔顺不过。
请来的先生教什么,她学什么。
且是聪颖非常,当真是学什么会什么。
一直养到送到进宫之前。
其实,赵家出事之后,好些人暗地里打我家生意的主意。
有些正红的姐儿都攀高枝去了。
她呢,也不是没人求。
真就是万金也有人买的。
结果她没走,说是不能在最难的时候扔下主家。
我这才选了她。
桐桐问说,她本来叫什么名字?她娘便是没名字,总归有姓的。
她娘早些年在曲艺上颇有名气,人称尚娘子。
赵有颜想了想,至于说丽妃的名字……她娘一直叫她子归,后来她娘死了,她不大愿意叫人唤她这个名字。
因此,大家只唤她尚姑娘。
她是清倌人,若是在楼子里接客,才会取个艺名。
尚娘子?尚姑娘?子归?桐桐在脑子里过一遍,她脑子里蹦出一个人来,那便是都兰府的知府杜云天。
尚姓无从查证,可能是女子的娘家姓氏。
但是子归,不就是杜鹃鸟吗?她怀疑丽妃本名杜鹃,乃是都兰府知府杜云天的后人。
都兰府当年何等惨烈?若是还有人侥幸逃得一命,那他们复仇之心,只比自家这些东宫旧臣更狠。
想要验证这一点,只要打听杜知府家可曾与尚姓人家联姻便能确定了。
桐桐心里有数了,便站起来,我要是你,我就断了跟宫里的联系。
否则,你就是自寻死路。
你能拿捏丽妃了?桐桐冷哼一声,那是我的事!另外,你找孕妇干什么?什么?我的人发现你在找孕妇,还找了不止一个。
她就纳闷,你找那么些怀孕三个月以下的孕妇做什么?赵有颜吓了一跳:……也没……不是,就是祈福……不是,就是想找个……编不下去了。
看来这事是真的呀!桐桐捏住赵有颜的下巴,你现在是不是疯了?你到底在干什么?赵家一家子会被你连累死的,你是孽做的不够?我若是你,我会乖顺,我会想办法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带着一家子安分闭门数年。
然后找一个能庇护一家老小的厚道人家嫁了,从此低调生活,许是再过二十年,三十年,时过境迁,后世子孙能出人头地也不一定。
可你呢?你在找死呀。
拉着人家孕妇,跟你一起干不小心就万劫不复的事……她们何辜?她们的孩子何辜?赵有颜被掐的喘不上气来,翻着白眼不住的看桐桐。
桐桐:人执拗到这个程度,已然是在害无辜之人了。
那么敢问,赵有颜啊赵有颜,我可能留你?她撒了手,赵有颜不住的咳嗽。
她回头去看,对方咳嗽的眼泪汪汪的,这叫她不由的想起那个跟她一块分小食吃的姑娘,沉默了半晌,然后转过身,她咬牙摸了火折子将灯点着了。
然后手指轻轻一抖,一点药粉落在蜡烛的烛心里,她没再言语,撩开帘子出去了。
赵有颜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刚才真的觉得林桐要杀她。
踉跄着起身,钻到被窝里,打了一个寒颤,然后模模糊糊的就睡着了。
早起头便重的很,有些发热,这该是着凉了吧。
请了大夫,大夫说是有些风寒,节气变化,常见的很。
不过,这脉象还有些像是惊悸,莫不是被什么吓着了。
京城里的人这两年对鬼鬼神神这些东西信的很,连皇帝都怕,那什么也不知道的百姓,对鬼神这个东西更是害怕。
每天都有人动辄被吓着了,有时候真的是自己吓自己的。
可这又没法解释,先吃着安神汤,然后请了菩萨回来镇着。
所以,礼佛啊,求道呀,人特别多。
赵家人一听,也没觉得是什么大事。
赵有颜也觉得肯定是半夜从被窝里拉起来着凉了,再被林桐吓着了。
觉得大夫诊脉没毛病,给了也就吃了,可吃了之后病的更厉害了。
先是发烧,等烧退了,好似人有些糊涂了。
也不是傻,看着跟正常的时候也差不多,但就是好似健忘的很。
家里吃的是素菜,她不高兴了,摔了筷子问说:为什么不吃肉?伺候的赶紧解释:平王殁了……赵有颜一脸的惊讶,平王……大殿下吗?那李云翼那个坏丫头怎么办?听说平王临终将李云翼托付给雍王妃了。
雍王妃又是谁?是……是林家二姑娘。
林桐?赵有颜皱眉,林桐什么时候成雍王妃了?这雍王又是谁?说着,将桌上的蜜饯全装进荷包,拿着荷包蹦蹦哒哒的就往外跑,我找林桐去,问问她什么时候跟李云翼好,不跟我好了……桐桐一出门就看见从马车上跳下来的赵有颜,她脚步顿了一下,还是假装没看见上了马车催道:走吧。
赵有颜在后面喊:林桐——成了王妃你就不理我了?不理了!反正一会子你就又忘了。
之前你在犯糊涂,而今也是犯糊涂。
既然都是犯糊涂,那就后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