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9章 岁月流年(46)

2025-04-03 17:36:03

来这里是需要借口的。

四爷呢?是打着亲生父亲金中明的旗号来的。

这里有一位叫黎茂文的大学教授, 曾经教过金中明。

四爷第一次过来取西瓜的时候碰见这位老者,守在瓜田边上,还拿着木棍在地上划拉什么。

见有人过来了, 才赶紧给擦了。

看守的人上来就训斥, 非说画的那是跟什么人的联络的符号。

这老爷子也硬气, 那边要动手,他也不解释。

是四爷拦住了,给了点好处把人给打发了。

因着跟这个缘分,黎茂文对四爷的态度还算是好。

后来聊了几句,才知道他是教授数学的, 是师范大学的老师。

四爷确实挺惊讶的,就说了一句, 我父亲曾是师范大学的学生,可惜读了两年,因家中变故,没有再去读,后来又病逝了。

算是肄业!黎茂文皱眉, 读了两年不读了, 早些年确实有过那么一个学生……病逝了?四爷没想到黎茂文还真有印象, 我父亲叫金中明。

黎茂文想了想,有那么一个学生, 在中学的时候就去学校的图书馆借书, 住的也不远,就住在师范大学对面的巷子里。

也就是说金中明上中学的时候就跟黎茂文认识了。

四爷低声跟桐桐说着, 而桐桐的第一反应就是,当时住的房子是租的还是金家在省城就有院子?四爷:你这个脑回路。

桐桐:不对吗?不该问吗?也不是不该问,回去问问就知道了。

哦!自家那位婆婆应该是知道一些的, 金中明跟她的东家是同学,是很好的朋友,那住在省城是个什么样的住宿环境,她一定是知道的。

买的还是租的,怕是也该很清楚才对。

两人说着话,一路上往里走。

那边干活的人朝这边看,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喊:老黎,你徒孙来看你了。

什么徒孙不徒孙,只当后辈便是了。

黎茂文放下挑粪的扁担,朝两人看过来,这不仅是自己来了,还带着他媳妇来了。

这年轻人,太不知道轻重了。

这里是什么好地方吗?来一次再一次的,沾染上自家这些人,可当真是没什么好处的。

跟别人搭话也不合适,四爷站在地头等着黎茂文。

这老头拉着脸,一脸的抗拒,到了跟前也保持在三米以外的距离,像是给谁汇报工作一样,话说的却是:赶紧走吧,我不用谁看望,别再来了。

四爷放眼看了看,然后看了看桐桐。

桐桐叹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事得做出来,说……嗐!说什么呢?做了不说人家也知道,只说了……谁又当真。

两人从里面出来,四爷推着自行车回头看了看,站了不短的时间门。

良久,这才跨上自行车,叫桐桐坐,这才道:走吧!剩下的事情我去办。

很难办呀。

是!很难办。

且得步步小心,要不然就会惹祸上身。

高健拿着手里的搬迁方案一脸的疑惑,他连着看了好几遍,这才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你的意思是——移民?四爷点头,河滩之地,从长远来看,确实不适合安家。

这些年之所以在河滩之地聚居,是因为三七年的时候逃难出来的,大多从豫州来。

从当年到现在,三十五年了。

几个公社就没有一家的房子是像样的。

这一点叫我很好奇。

我做了调查,这三十五年间门,每隔三到五年,就被水淹一次。

对于大家来说,第一,不值得盖好房子;第二,这样的条件盖了好房子也坚持不了二十年。

那又何必?淹了房子,那庄稼呢?地势低,湿润,红薯长的也不好,不耐储存。

本家年年吃不饱,再一歉收……四爷又递了一份资料,这是从县里摘录下来的,从解放到现在,没有一年不吃救济粮的。

高健拿到手里,眉头依旧皱着,那这……把人迁移上来就得打散,插到其他大队去。

你也知道,土地是固定的,人头越是多,人均越是少。

只能在大集体的情况下,搞这种移民。

要不然没法搞的!这几年开荒就没停,荒地若是能有效利用,一个大队多养活三五户人,问题不大。

高健没有言语,继续往下翻,下面还有一些单位的迁移,比如水利所,比如农场。

他眉头又皱起来,这很麻烦的。

这要是动起来,得跟有关部门沟通。

四爷就说,水利所管着河道沿线一路,办公地方放在咱们公社,这是咱们的便利。

把农技站腾出来就够他们用了。

农技站那几个人,公社随便找一间门屋子都塞下了。

至于农场……四爷说的漫不经心,咱们后沟就很合适。

四周高,且基本都是直上直下,也就道观门口有个缓坡,把那个地方处理一下,站在高处,不管谁都能看进去。

那地方地形狭窄,但却长!农场虽不能种别的,但那地势若是发展成果园,果子能比别处早成熟半个月到二十天。

而且,那地方不用筑墙,盖些土坯房子就能凑活。

高健挑眉看了这小子一眼,没急着应承。

要说这公社里谁的能量大,恐怕加起来都没他的能量大。

县上好几次要人,他都不去,现在却主动揽下了移民的差事。

这事……是个出力不讨好的事!这个说舍不得以前的家业,那个说不想在这个生产大队,那后续的麻烦多到不敢去想。

不干没坏处,干了看不到好处。

他图什么?人干一件事总得有动机和目的吧?他的目的是什么呢?高健将这资料先留下,开会商量了再定。

当然得开会之后再定。

四爷转身出来了,高健晚上的时候叫了冯远在外面一边走一边聊。

冯远现在做了主任,他前后看看,确实没人,这才道:你还不知道吧,朱有为的工作调动了。

调动了?下基层了?基层是基层,不过不是下基层,而是……犯了错误,被贬下来了。

嗯?朱有为那人会犯什么错误?只说是原则性错误,要不是之前他的人缘好,可就不是下基层那么简单了。

高健一下子就站住脚了,朱有为那人……怎么会犯原则性错误?这叔侄两个,一个往下贬,一个死活不往高处去,挺有意思的。

然后高健就假装什么也没看懂,只就移民本身召集大家开会,就说这个移民方案本身合理不合理,咱们有没有非得移民的必要,移民安置这么干行不行。

讨论的结果就是还是该迁移,人命比天大,对吧?然后移民里包括了哪些人,高健没有单拿出来讨论,全都打包到一块,推过去,小金呀,这事你负责沟通协调。

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四爷一眼,一定要谨慎小心,这件事后续麻烦很大,得周到一些,再周到一些。

莫要叫人指摘。

听着没什么,但何尝不是意有所指呢?冯远转着手里的笔,低头看着笔记本,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四爷接了这个活,是!领导信任,我负责到底。

高健起身,端着洋瓷茶缸子喊了一声‘散会’,于是,散会了。

桐桐站在办公室门口看四爷,四爷微微点头,骑着车子走人了。

她狠狠的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他会想着用移民的法子。

不过,确实该移民,河滩地那地方几个大队的日子过的糟心的很。

可就像是大家说的,移民远比想象的要麻烦的多。

人说穷家难舍,谁愿意抛家舍业的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

而且,人家提要求呢,叫我们移民也行,我们不分开。

至少我们一组这十几户二十户人是不能分开的,要不然我们人少,到了新地方被欺负怎么办?这种考量也能理解,四爷又回来,重新在地图上画。

从这个大队要几晌地,从那个大队要几晌地,在两个大队之间门,弄个新村子,二三十户人家。

但这又得跟这几个大队商量,谁愿意把好好的地拿出去呀。

扯皮扯的,桐桐听的都头疼。

白天扯不完,晚上赶到家里继续扯。

院子里灯火通明的,桐桐给蒸了包谷面的菜窝窝,来来来!一边吃一边商量嘛。

给这个倒茶,叔呀,再着急不在乎一口饭。

您先吃,吃饱了继续跟他吵。

然后给那边递汤水,伯伯,上门来了,咋还客气上了。

赶明我从你家门口过,您还不管我一顿饭了?上门三分亲,你这不吃不喝的,客气完了回头他又骂我不会招待。

硬是叫人拒绝不得。

然后又把酒拿出来,夜里凉,一人两杯还能醉了?醉了让他挨门挨家送回去。

把人说都没法吵了,先是不由的笑。

你一笑,我一笑,都这么笑完了,四爷才说,现在上面把活派给我了,事就得办。

我划拉出来的都是这几年开出来的荒地,这地咱自己种吧,人力不少花费,收了个什么?我们大队今年就收了些人脑袋大的红薯,分到谁家谁都不想要。

现在大队上又折腾红薯粉的作坊,一提起就觉得胃里顶的难受。

你们说,要是河滩那几个大队真的能活,咱折腾这些干啥呢?那也不行呀!咱辛辛苦苦开出来的地,白给人家了?四爷就说,那这样行不行,今年和明年修水渠,不给你们几个大队派任务。

别!这活是个管饭的活,咋能不派任务呢。

还是呀!四爷又说,回头给你们多派任务,把这些亏空补上。

这才像话嘛!为了个移民,别说四爷了,就是桐桐也把周围这些大队里拿事的人认识了个七七八八。

去省城路过周围的村子总能碰见人喊:桐,来家吃饭!好!等回来一定去家里。

虽然一次都没去过,但就是觉得我好红火呀,哪哪都有拉着去吃饭的人!第1520章 岁月流年(47) 岁月流年(4……正文 1520章 岁月流年(47) 岁月流年(4……正文 1520章 岁月流年(47) 岁月流年(4……今年秋天的雨果然极多。

桐桐给炕洞里塞上木柴, 然后呛的咳嗽了两声,直接从屋里出来了,站在外面的屋檐下看着从房檐上掉下的如一串串珠子似得雨水, 愁的直皱眉。

韩翠娥拿着小扫帚正把檐台上晾着的粮食朝里扫了扫, 要不然就被雨水给溅到了。

自家这房子盖的,其实下雨只要沿着屋檐下走, 是不会淋到雨的。

可这天,很多人家的粮食都是半干的,怎么办?尤其是现在一般是吃多少粮食,去取多少出来,然后拉去磨成粉。

而磨粉之前, 不管是小麦还是玉米, 这不都得淘洗几遍嘛。

看着天晴了,赶紧把粮食淘洗了再晒晒好磨面的。

结果这老天说下就下。

桐桐预报了, 但再预报, 人总得吃饭吧。

就是下雨, 也得淘洗粮食,哪怕之后再烘干呢?然后就成了这个样子,雨下的,好些人家地方有限,在炕上烘干一部分,其他的都弄到自家, 也不怕自己拿他们的粮食, 十分放心的把粮食晾到自家这边。

这边的房子大,宽敞,通风好。

炕上是需要烘干的,地面上都是需要通风自然干的。

不管是屋檐下还是房间里面, 都是留一个脚掌子宽的过道。

人要是进去翻粮食,还带垫着脚尖站着。

桐桐给炕下添柴火,那个姿势别提多难受了。

而且,柴火不干燥。

本来秋里正该晒柴火的时候,今年清理后沟,把砍下来的那些杂木拉回来不少,都是生产队叫人送来的。

后院摞的满满当当的。

但这柴火都是湿的。

可没法子,不烧这个也没什么可烧的。

每次点火,桐桐都嫌弃麻烦,背着韩翠娥偷偷的给柴火上倒上一点点煤油。

现在她都不敢轻易叫炕下熄火了。

这湿柴火一放进去,浓烟滚滚。

平时排烟顺畅的烟囱,因为阴雨气压低,就是不能排出去,顺着炕洞直接就扑脸上了。

出来狠狠的咳嗽几声,咳的眼泪都下来了。

韩翠娥放下扫帚,你放着,我来就行。

您可别去后院弄柴火,太滑了。

再给摔一跤,等天晴了,后面还是得搭个棚子。

韩翠娥就看天,啥时候天晴呀。

正说着话呢,就听门口一阵响动,然后‘哎哟’了一声。

坏了,这是在门口挑水,又给甩了一跤。

桐桐赶紧往出跑,屋檐上掉的雨水湿了半拉子肩膀,窜出去的时候见是陈安的妈陈婶子。

桶和扁担掉在泥地里,她自己摔的四仰八叉的。

自从老三上学走了之后,陈家人都不再上自家这边来了。

挑水宁愿多走一里路,也绝对不上自家门口来。

结果今儿偷偷来了。

来就来呗,门口用石子铺成的能过一个人的路本就是为了下雨走的,要不然那篮球场得踩的不平整了。

可这位婶子倒是好,就是不走寻常路。

可能是想少走几步吧,还是斜插着想走他们家的侧门,结果滑倒了。

这一下摔的可真不轻。

桐桐一边往过走,一边喊陈安:快点——婶子摔着了。

陈安一步一踉跄,桐桐一瞧是指望不上了,过去把陈婶子扶起来,没事吧?没事!没事!桐桐将人交给陈安,你先扶人回去……她自己捡了扁担和桶,过去在桶和扁担给涮干净,也不挑着走,接了水拎着,多跑一趟的事而已。

直接给拎到他们家门口给放着,朝里喊了一声这才往回走。

就这么两趟,浑身淋了个透。

四爷拐进来就瞧见桐桐也不打伞,也不披个塑料布,就这么在雨里跑。

他在后面喊了一声,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桐桐回头看了一眼,继续往前走,陈婶子摔了。

四爷扫见泥地里留着的痕迹,都没法说。

回来换了衣服,湿衣服顺手洗了,可晾在哪呀?韩翠娥看了看去,直接给贴锅盖上,就这么着吧。

下面架上火,锅里放上水,也能烘干。

至于鞋子,靠着檐台放着,叫雨水冲刷着,上面的泥一会子就下来了。

桐桐扬声问四爷说,人都安排到哪了?给学生放假了,全在学校。

这见鬼的天气!桐桐看着天,至少还有一周的阴雨天气……四爷皱眉,咱们下面的河滩今春加固过,便是漫上来水量也不大。

就怕上游三合公社……果不其然,半夜里了,大门被拍的啪啪啪的响,是公社叫了小李过来喊人来了,三合公社决堤了,他们的人还都没撤出来……完了!三合公社也有五个生产大队在河滩上。

人要是没撤出来,问题就大了。

闹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就包括自家公社,水这么一冲,整个河滩都给淹完了。

今年河滩里种下的冬小麦今年全完了!这玩意一泡水就发黄,根部就全部坏死了。

当时种的时候谁都不信,觉得怎么就给泡了,说水漫上来只是说风险,那万一雨没那么大呢?都怕把好地给糟蹋了,不死心的再种一茬,就是要迁移走也得赶着把粮食种下去。

这一淹,白白的搭进去了种子和花费。

桐桐跟着起身,四爷得去三合帮着救灾,公社得留女同志值班。

冒着大雨,穿上雨衣雨鞋,一踩一个泥窝子。

到公社之后,桐桐把办公室的塑料布剪开,叫了四爷进去,过来!用这个把脚和小腿裹起来。

啊?桐桐摁着他就给将鞋拖着缠上塑料布,再把袜子给穿上,谁知道会踩到多深的水里去,别等到鞋里面灌了水才知道难受。

这裹上最起码能护着一些。

四爷:……外面人家都集合呢,咱俩在这里裹这个,怎么想的?反正很利索的给裹好了,给裹绑腿似得,她的手脚特别麻利,裹的特别整齐结实。

别逞英雄,量力而行。

四爷只笑,就是冒雨去看看,能有什么事?每次出个门她就跟如临大敌似得,我是你男人,不是你儿子。

好容易收拾好了,桐桐又从兜里掏了糖出来,全给他塞衣兜里,要是饭不按点,就含个糖。

四爷:……得亏这么着急的出门,她还记得出门带一把糖给自己路上带上。

他也忍不住絮叨,中间别回去吃饭了,就在食堂凑活两顿。

知道!知道!然后人走了,云岚靠在一边终于敢笑出声了,你们好歹注意点影响!胆子怎么那么大!两口子也不行呀!之前看他们拍的照片,就看的人脸热,这会子过来找林雨桐作伴,谁知道在外面听的更受不了。

腻乎死了!凌晨两点,桐桐打了个哈欠,指了指大会议室,还能趴着睡一会子。

结果并不能睡,大会议室的电话一会子一响,一会子是县里的,不知道在哪里打的电话,说话的声音特别大,你们公社的人走了吗?走了!走了。

走了多久了?已经出发了。

真的已经出发了。

那边的声音更大,你们公社怎么回事?下发通知到现在都一个小时了,才出发?桐桐就解释,通知的时候凌晨一点,公社值班人员接到电话第一时间汇报,汇报之后再将大家通知起来,筹备各种雨具,冒雨集合,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可谁都没敢耽搁。

还要雨具?我说小同志,你们是不是太娇气了一些。

桐桐啪的一拍桌子,现在是救灾,你在这里兴师问罪是什么意思?要雨具是因为娇气吗?下面的路况你知道吗?穿着布鞋,光脚能走多少路?那不是雨具,那是救灾所需的工具。

她朝那边吼着,然后厉声责问:你是哪个部门的,什么职务,叫什么名字……没问完,那边蹭的一下挂了电话。

云岚、钱美萍连同后勤的周大姐吓的不敢说话,指着她:你对上级部门发火?不是上级部门,只是对打电话的那个人发火了。

哪里来的老爷做派,坐在办公室里瞎指挥,扯淡嘛不是?电话那边是新来的县w副主任,叫龙鸿年。

这会子挂了电话才反应过来,他被人训斥了。

通讯员进来问说:龙主任,去三合公社吗?三合公社不是有人去了吗?咱们去青阳公社。

通讯员急忙道,我给您拿雨鞋去。

好的都调给去三合公社的人了,再去找白耽搁工夫。

他抓了雨衣就走,别耽搁了,现在马上出发。

然后天一亮,桐桐就听说上面下来人来检查工作了。

公社只剩下女同志和食堂后厨的师傅了。

管妇女工作的雷平调走之后,替补了一位叫张英的,这位的家在县城,她除非开会,其他时间真的很少在公社。

这天一下雨,她又以交通不便的理由不来了。

反正就是不爱掺和事。

桐桐也不爱掺和事,有这工夫她得去看看昨天的降雨量,云岚去接待就完了。

她往出走,结果云岚喊住了,朝桐桐招手,是龙主任,问昨天谁接的电话。

笨死你算了,你不会说人不在呗。

非得叫我干什么?云岚拉了桐桐,低声道:龙主任特别威严,我不敢说话。

这是找茬还是怎么的了?桐桐脚下一转就过去了,里面坐着个二十四五岁,眼角有一道疤的小伙子,一看就是退伍下来的!龙鸿年打量桐桐:你坚守岗位,要去哪里?敢问领导,气象员的岗位在哪里?我去气象哨错了吗?龙鸿年又打量了桐桐一眼,而后直接起身,走!我看看你们的气象哨。

早听说就你们的预报最准,正好看看你们是怎么工作的。

桐桐皱眉,领导,气象哨的位置很偏,地势陡峭,路泥泞难走,我觉得要参观,改天也行。

哪那么多废话?走!桐桐一扭脸,人家真的走了。

还挺雷厉风行!行,那就走吧。

云岚赶紧抓了塑料布往身上一披,抬脚就追了过去。

雨大,桐桐扭脸看云岚:非跟着吗?受这个罪干什么?云岚给她挤眼睛:要是领导出事了算谁的?不跟着行吗?龙鸿年朝后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将身上的雨衣脱下来递给云岚。

云岚愣了一下,赶紧摆手,不用……不用……不等说完,雨衣披到云岚身上了。

云岚只得把身上的塑料布递过去,龙鸿年披在身上,一路走一路跟通讯员道:路太糟了……桐桐忍不住的怼了一句,这是夏粮下来之后才修的,路面拓宽了。

您看着土虚浮着,一见雨就泡的都是稀泥,可当时申请了,叫县里给调拨石子,不多,五车就行。

可是采石场那边压根就没给……没人干活,从哪来的石子?所以,闭嘴吧!别挑拣了。

就这已经算是好的了。

龙鸿年果然就先闭嘴了,那通讯员不住的咳嗽,提醒林雨桐:适可而止吧!不能因为领导是新来的,且年轻脸嫩,就这么跟人说话呀。

沿路一路到后沟,后沟现在里面都是积水。

桐桐指了指土崖上,看见了吗?在那儿。

龙鸿年指了指下面的深沟,这里积水现在有多深?两米左右。

两米?那你一个人敢来这里?滑下去得淹死。

可这里最合适。

桐桐看云岚,你别跟上去了,太陡了。

路真挺滑的。

云岚看龙鸿年,龙主任,林雨桐是天天从这里上下,她熟悉了……但其他人怕是不好上去。

龙鸿年说通讯员,你别跟了,陪这位女同志呆在下面。

我跟上去看看!那不行!一定得跟。

云岚看桐桐,低声道:要不今天别查了……大姐!科学来不得半点敷衍。

桐桐走她的,爱跟就跟。

跟不上的时候自然就不跟了。

这条路果然是陡峭,桐桐抬手抓着野生的藤蔓,借着这么一点力,特别利索的就上去了。

龙鸿年犹豫了一下,也抓了上去。

可这力一点也不好借,脚下稍微不甚,就猛的朝下滑。

再一荡,随时就能把人甩沟里去。

桐桐朝下看,下去吧!你的身量重,藤蔓撑不住……龙鸿年还就不信了,脚一蹬,想去够住斜着长出来的酸枣树干。

也确实够到了,但是雨水泡的土崖都是软的,那根长在土崖上,被这么一拽,土崖就往下塌。

桐桐觉得脚下不稳,要倒的时候抓了藤蔓,那边龙鸿年却朝深沟的方向荡,酸枣树几乎被连根塌下去了。

桐桐往下一坠,直接拽住对方的胳膊,现在只能往上,不能往下走。

正想着怎么上了,老道甩了一根绳子来,我猜你还回来,果然——把桐桐连带的龙鸿年给拽上来了。

龙鸿年上来就跟桐桐道谢,对不住,差点连累你了。

桐桐看向他的胳膊和腿,你应该是负过严重的伤,如今的力量不能跟以前比了。

以后别逞能,你得接受现实。

龙鸿年没言语,看了看浑身的泥浆,然后又看老道,谢谢你了,大叔。

老道打量小伙子,正气里带着煞气,从军且杀过人的人。

老道客气的很,不谢!不谢!龙鸿年跟着一路继续往前,看着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就在这里上上下下。

老道指了指屋檐下,领导去那里等着吧,这丫头且得一会子了。

这也太简陋了。

桐桐又忍不住想翻白眼,就这点简陋的家伙什,里面的东西可费了四爷不少功夫才踅摸来。

而且,为了准确,还得常不常更换。

等她从上面下来,就带着这位视察领导的往回走。

龙鸿年指了指上面,我能上去看看吗?你的胳膊抻着了,手上扎的都是酸枣刺,怎么上呀?桐桐指了指上面,这东西又跑不了,欢迎领导随时来检查。

说着就看老道:有针吗?刺得给挑了,要不然双手也没法抓绳子。

有!有!有!缝衣服的针也不讲究消毒不消毒了,桐桐递过去,你自己行吗?显然是不行。

桐桐不得不上手给把那刺一个个的挑出去。

一双纤长饱满的手,除了抓藤蔓染上的绿色之外,只剩下一个颜色,就是白。

手上的泥被她用雨水洗掉了,这会子拈着针,依旧麻利的很。

谁手上没扎过刺,但是像她这样的,每一个都能轻巧精准的挑出来他是真没见过。

低头看她,眼神专注的很。

眉头微微皱着,带着几分明显的不耐烦,但下手却很轻,没有被刺疼的感觉。

也不过三两分钟,竟是真的挑完了。

双手搓了搓,没有感觉有异物藏在肉里。

桐桐把针给老道,说龙鸿年,回去洗干净了之后用酒精搓搓手,白酒也行。

有点疼,忍忍。

谢谢。

回去之后,云岚叫了医疗站的人给领导检查,肯定是抻着了。

龙鸿年摆手,不要紧,没伤着。

你还是检查了,我们才能放心。

云岚说着去看林雨桐,林雨桐办公室了,出门不方便带记录本,数据在脑子里面,她得先把表格填了。

见人走远了,龙鸿年才问说,这个小林,脾气虽大,但本事也大。

云岚愣了一下,就笑道:她男人金司晔比她还好,本事很大,但是脾气却不大。

小林对外人脾气大,但是在家里脾气却不大。

对小金好的不得了,就没见过比他俩感情还好的人。

周大姐端了热水来,路过云岚的时候踩了一下云岚的脚:嘴上咋没把门的?胡说八道什么呢?跟领导说这个干什么?云岚没言语,等把领导送走了,她直接拉了桐桐去办公室,你觉得他咋样?谁?龙主任。

桐桐‘哦’了一声,还行。

云岚用肩膀撞了撞桐桐,啥叫还行?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好不好的,这得看跟谁比呢?跟别人比起来,就是很好。

跟我男人比起来,就差了一点意思。

云岚瞪眼:差了一点啥意思?桐桐就笑,差的那点意思……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再说了,我男人的好我知道,宝贝自然要藏着掖着,我能见人就说吗?她推开云岚,忙你的去吧,我这还有事呢。

云岚拉着不让走,我觉得一点意思也不差!真的觉得你比男人好多了。

桐桐白了她一眼,看上就去呀!女追男隔层纱,只要追哪有追不上的?云岚打量桐桐,你说真的?我真去追?瞧那点心眼子,全露面上了!她走她的,回头还跟云岚道:等天晴了,你陪我去找你说的那个裁缝,我结婚到穿的衣服该做了。

云岚应着,看着林雨桐出去的。

钱美萍从隔壁出来,她去接水了,听见两人说话,她先躲在隔壁,但门窗开着,当然能听见两人说话了。

云岚是会计,她是出纳。

两人一个办公室,之前她提出想要单独一个办公室,林雨桐就特别赞成,她说,会计和出纳相互配合工作,但应该保持工作的独立性。

自己呢,是想要个单独的空间。

虽然不大懂林雨桐说的那一套东西,却不妨碍她知道林雨桐对她还是特别支持的。

虽然事没成,但她跟林雨桐的关系却很好的。

她觉得云岚挺有心眼的,看着大大咧咧的,跟谁都嘻嘻哈哈的,这是没啥利益冲突,要是有冲突了,你再看她的嘴脸?人家林雨桐有男人的,也没主动往领导跟前凑,对吧?试探什么呀?以为谁都跟她似得,光想捡着高枝攀?她拎着水壶到办公室去,笑着问云岚,远远的听见你跟小林说话,说什么呢?云岚抿嘴笑,没什么!钱姐,你忙吧!我再找林雨桐说会子话。

钱美萍放下水壶,倒了一杯水,这么神秘?还不能叫我知道?她哼笑一声,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这妮子呀,看见人家两眼都冒光了,还当谁看不出来呢。

云岚跺脚,钱姐,不能胡说呀!钱美萍吹着杯子里的热水,真看上了?哎哟!那可是领导,那我以后可得巴结着你。

等以后有机会了,也找你提拔提拔我。

讨厌!云岚一甩辫子,转身跑出去了。

一出去就喊,林雨桐,我去打饭,你饿不饿,我给你打饭吧。

桐桐正在算几个数据,是关于在后沟里盖房子的事。

听见喊声了,她用东西遮挡了一下稿纸,就扬声应了:行!麻烦你了。

钱美萍继续吹着杯子里的水,慢慢的坐下去,这个小林呀,就是脾气太好了。

看人也不行,总也分不清好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