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林温言准备的东西, 林家准备的显然更全一些。
只有条件很好的人家,现在嫁闺女才给陪嫁这么些。
而且,多是男方给了彩礼之后, 用彩礼置办的。
而这次,桐桐也没想叫他们陪嫁, 自然也就不存在给谁彩礼的问题了。
但是, 两边都准备了。
林温言准备了两床被子, 其他的……就没有了。
等周红谷红着脸,把家里准备的一点一点的当着那么多邻居和同事的面摆出来,林温言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老太太一看, 从兜里掏出个用红线缠起来的钱卷子, 这得专门去换成新钱, 现在这面额,有十块的,五块的, 两块的,一块的, 五毛的,两毛的,一毛的,五分的, 二分的, 一分的。
这些面额每样拿一张, 然后卷起来用红线缠好, 一共十八块八毛八,这算是钱引子。
每种面额都有一张,是说以后的小家不管大钱小钱只管往里进, 图一吉利。
老太太把钱拿出来塞到韩翠娥手里,她姑说他爸他妈给准备的挺齐全的,就没再置办了。
专门去换了这个钱引子,你给娃们收着吧。
可显然,谁看见林温言的脸都不信这个话。
但谁又去戳破呢?反正林温言做的不周全的,老太太帮着补救了。
周红谷不知道老太太撒谎,还感激的看了林温言一眼,又给韩翠娥说,亲家母,替娃们收着吧。
韩翠娥:……你看这事闹的,咱一分的彩礼都没花,收了这么些,可当真是不少了。
她把这个钱引子接了,然后递给桐桐,给其他人解释,我早都不当家了,家事都是桐桐说了算。
周围的人就都哄笑,说桐这媳妇太厉害了,没进门就先收缴了婆婆的权利。
里面都是女人在说笑,外面金中州听见了,也跟林温平大声的笑,亲家,你家的这个姑娘好的咧……老四这么孝顺,桐是一点都不拦着。
有一口好的都要先给我送!这都是亲家你们厚道,根子好的缘由。
林温平脸红的连连摆手,承认不对,不认这话吧,又觉得是否认桐桐,特别的难受。
朱有为就过去,坐在林温平边上聊,比如说公交线路呀,公交车司机的难处呀,这都是林温平能说的上来的,说起自己擅长的,那谁能没话说呢?老实人就说老实话,说的也挺好的。
这么一说,金中州就觉得有点插不上话。
当天回去就有点不高兴,第二天是婚礼,他躺下心里就慢不是滋味的。
这么着的话,明天新人给长辈行礼,那我算是干啥的?就是觉得不管是跟韩翠娥站在一块,还是跟林家那两口子站到一块,这都不配搭。
人一走,桐桐就看出金中州的不高兴了。
要不然,晚上这边有新亲戚了,林温言和林家人晚上都不走,这肯定有一顿好饭,还得再喝点酒。
大队上像是金有财、周喜全都在金家陪着呢,公社里下班之后,人也都来了,且有的热闹。
他就好个烟酒,心情好的话那是万万不会走的。
这种的你怎么说?没法说呀。
饭菜好了之后喊了金老大,大哥,给爸送饭,你跑一趟吧。
金老大应着,看着碗里又是鱼又是肉的,还另外有白面馍三个,这还不算,桐桐还专门取了一瓶酒递过来,大喜事,爸肯定也是想喝两杯。
金老大就觉得自家那老子是越来越不懂事了,红着脸接了给送去了。
送去的时候家里黑洞洞的,炕也没烧,灯也不点。
他也懒的废话,东西放下就走了。
金中州闻见香味,这才点了灯看看都是啥吃的。
一看之下,这心里又舒坦了。
正说要开吃,结果黄家的亲家来了。
黄赖子住的不远,看见金家老大拿着东西上老巷子,他就估摸着有吃有喝。
这来了一看,果不其然,哎哟,亲家,你咋一个人吃喝呢?金中州赶紧让:上来!上来!喝点。
炕是凉的,黄赖子特别殷勤:亲家,我给你把炕烧上。
金中州赶紧就拦,这怎么好意思呢?咋不好意思?又不是外人。
然后炕烧起来,炉子升旺,酒肉一摆,黄赖子三杯酒下肚,就打量金中州的脸色,是心里不痛快吧。
金中州摆手:没有!没有!老四结婚,我高兴……晌午陪林家的亲家喝了几杯,头有点重,回来想睡一觉。
亲家,你瞒不了我。
你看老四那婚事办的,热闹不热闹?咱们县上多少人给面子呢,您看门口那大吉普一辆接着一辆的,你打量那都是奔着朱有为来的?那你可错了,我都打听了,那可都是奔着老四来的。
你看那一个个的,跟老四那亲热的样儿……酒厂的酒,那都是一箱子一箱子的往下搬呢。
谁送的?他说着就敲了敲酒瓶子,给你这个酒,你当是好酒呢?真正的好酒可不这样,那都是塑料桶子里装的那种,我就看见老四直接给他叔的车上塞了一桶子。
金中州嘿嘿嘿的笑,那是他叔给他的也不少,那被子褥子,毛衣毛裤的,不老少费心。
再费心,那也是后来认回来的。
你得叫他老四知道,谁是养着他长大的人。
你谦让那是老哥哥你摆的端正,但他不尊着你,不敬着你,那就是他的不对。
黄赖子又灌了一口酒,挑了碗里的肉塞到嘴里,含混着道:要是我,我明天这个正日子,我就不主动去。
我就等着,等他老四来请我!我得叫大家都看看,我在他老四跟前是个什么牌面上的人。
金中州喝着酒,摆摆手,不合适!不合适。
有啥不合适的?黄赖子一拍桌子,我看他把他这三个哥,也是没往心里去。
看着对老大好吧,那是老大拿力气换来的。
你看给拉石子,铺路面的,苦功夫到了,人家愿意搭理搭理;你再看对老二,这一年到头,搭理老二几回?给三友四邻的,那都舍得,可你看,对老二舍得不?给过老二什么?就说这结婚吧,咱两家是正儿八经的姻亲吧。
那为啥没有通知我黄家喜事呢?咋?我黄家穷,怕我们去吃大户,辱没了他金老四?不光没有通知我们黄家,连我家妮妮,正儿八经的嫂子,人家都不搭理。
一大队的人都去凑热闹,我家妮妮不在,我黄家不去也没人问一声,这是啥意思?看不起人么!金中州被说的红了一张脸,那不会!年轻人办事,顾头不顾腚的。
所以才说,你要拿捏拿捏,你不去,看他的婚礼怎么办?两人一瓶酒,一人半斤,喝完倒下就睡。
两个半老头子,没有多余的被子就打对睡,一个枕着另一个臭脚,喝醉的人哪里管的了那么多。
忙忙张张的,热闹的事嘛,早起桐桐换上新衣裳。
姜婉如就说好看,是好看!这红呢子大衣也就桐桐穿着怎么那么鲜亮呢,主要还是白,衬的人多两堂的。
衣服特别长,到小腿下面。
腿上穿着一条黑色的裤子,笔挺笔挺的,长度半遮着黑色的皮鞋。
再把头发往起一挽,用红丝巾系了花朵的样子,把额头和整个脸庞都露出来。
这个时候,林心再站在桐桐跟前,说是孪生的吧,好多人就觉得不像了。
云岚磕着瓜子,跟钱美萍低声道:林雨桐比她姐好看的多。
也不至于吧,小林看着是厉害了些,认真看人的时候没几个人敢盯着她的眼睛看。
一瞧就不是好惹的。
她姐嘛……就是普通的好看些的女娃娃。
这叫人看见了,知道这不是一枝花,是两枝花,那些小伙子还不得疯了?这一朵被小金摘了,那你说另一朵得多少人抢?云岚扔了瓜子壳,没有言语。
抬眼一扫,龙主任正跟金司晔握手道喜,然后被带去男人呆的房间,金司晔的叔叔回来了,估计是又扎堆聊去了。
钱美萍低声道:小林这样的,也就跟小金搭配。
你看小金穿的……正说着呢,听见门口又有车声,她就赶紧喊:小林,来客人了。
桐桐赶紧往出走,四爷已经去迎了,桐桐还在院子里呢,就听到四爷的声音,马叔,婶儿,快里面请。
桐桐就小跑起来,来的是马秋水。
正跟马秋水寒暄呢,又两辆车到了,下来的是电台的人。
桐桐赶紧过去,付台长、曹主任……另一辆车上先下来的是贺北,她左右看看,然后挑剔的看桐桐,没看见我呀?也不知道打个招呼。
曹主任就点了点贺北,你说你这个嘴真是。
贺北哼了一声,从兜里摸出个红包,缝纫机票,这个贺礼怎么样?桐桐就抱她,恨不能抱着她抡两圈,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宝贝……不要脸!贺北脸红的推她,谁要给你当宝贝?说着,又朝四爷点了点头,然后低声跟桐桐说,这衣服你男人穿着,也还行。
是吧?少臭美。
说笑着把人往里让,省城来的呢,见到这边这阵仗,心说这两口子行呀,人脉不少。
在县城和公社的这些也在想,这两人行呀,在外面扑腾的不错。
就是朱有为也很讶异,他帮着招待呢,但这大部分真不是他的关系。
不过,圈子就这么大,这有些人没见过也听过的。
林家两口子是既拘谨,又有些骄傲的劲儿。
林温言其实是含混的,看老太太笑的跟一朵花似得,她还纳闷的问:这婚事是后认回来的叔叔操办的?要不然不能惊动这么多人。
老太太示意她闭嘴:别言语,露怯!红红火火的大好日子,江家婶子低声跟韩翠娥说,老城巷子那边……不来。
韩翠娥脸上一点变化都没有,只把藏了好久的照片请出来,摆在了高堂之上:我儿子又不是没爸,不拜你这婚还不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