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还是要跟朱有为提一句的。
周末两人带着孩子过去吃饭,在饭桌上,四爷把信递给朱有为,朱有为一字一句的看了,然后递给姜婉如,问四爷说,这是你爸知道身体不好了,留下的最后的遗言。
是!家里那些糟心事他是都知道,关于这个事,他至死都没有给儿孙留下只言片语。
朱有为抬手搓了搓脸,你爸是个有远见的人,是个对时局有清醒认识的人。
他若是活到现在,必能有一番作为。
可谓是,时也命也,半点不由人。
姜婉如看了信,将信给桐桐收着,这才道:你妈心里不好受吧。
执意搬回去住。
桐桐就说,还没整修,但现在是天天的往回跑。
我们就想着,赶紧给修一下,想住就住吧。
怎么办呢?人心里得有念想。
朱有为喊姜婉如,拿点酒来,我们爷俩喝几杯。
好!姜婉如拿了酒来,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这才又端了一碗蛋羹来,放在金镞面前,吃蛋蛋喽。
跟姑姑分。
姜桂用勺子挑了一点点,然后张大嘴吃了,啊!饱了!饱了!吃不了了。
骗人!金镞从兜里掏了一个巧克力递过去,姑姑吃。
家里有呢,是上次嫂子带来的,还没吃完呢。
姜桂是个大姑娘了,她接过来放兜里,好!一会子姑姑吃,你赶紧吃蛋蛋。
金镞乖乖吃饭去了。
没人管他们,大人说大人的话。
姜婉如就跟桐桐说,看新闻了吗?今年裁军……数目很大。
看见了!三百万呢。
为什么会想着炎炎回来陪韩翠娥呢,就是估摸着这次裁军炎炎怕是得裁下来。
好些有军功的不一样往下裁呢,甚至整个建制的往下裁撤,这是大势,谁都没法子。
一旦复员回来,按照一般的原则,会退回县武装部门,然后再给安排工作。
像是炎炎这种带技术的,虽然不是正规的卫校毕业的,但是在部队实习过,还进修过,有又经验的,一般会被安排到医院,还是护士岗。
姜婉如就说,就按照程序走,先安置进医院。
然后从县医院,直接往省城调动。
这个你们别管,我都问好了。
前脚去县医院报到,后脚调动手续就下去。
家里那个院子在永福路,是吧?说着,她就沉吟了一下,就去人民医院,尽量安排去手术室……她这两年也都调到手术室了……手术室的护士,是很多护士愿意去的地方。
护士这个活儿,都是跟病患极其家属接触的,这比专业还麻烦,应付人比应付活累。
而手术室可以避免这种麻烦,进了手术室躺好麻醉完,你倒是纠纷一个看看?而且,手术都是择期的,除了急诊手术由急诊科做之外,其他的可都是择期,也就意味着夜班几乎没有。
而且,一般情况下,不占用周末的时间。
要论起收入,手术室的福利一定是最好的。
跟着各种大拿大夫,能学不少东西。
这地方真不是轻易能进去的。
这个安排可以说是方方面面的,都给考虑到了。
那边朱有为就问四爷:毕业之后什么打算?你们那个校办企业,这一年是把钱赚了,你实习期间是打算继续留在学校,还是去省W?意思是,可以放一个很高的起点,实习期之后一定能留下。
四爷给朱有为把酒满上,毕业之后,我想往鹏城去。
嗯?朱有为沉吟了一瞬,只怕上面的组织部门,也会选拔年轻干部过去支援,你要有这个想法,我给你想办法。
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想去有关部门任职。
朱有为皱眉,你胡闹。
这个东西是个新提法,不管是改革还是开放,这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呢?这河可能过去,也可能过不去,那就是个试水的过程。
谁去试都没关系,你拿你的前程去试,这太草率。
四爷摆摆手:您先别生气,这也是我今儿要说的事。
这个提法是新的,且经历了一场大运动之后,谁也不知道这条路到底能不能走通。
因此,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一定存在着两种声音。
激进与保守,这种声音一定会存在。
而二叔您呢?有时候就是不得不表态的。
所以,这种时候,更需要理性的声音。
穷的时间长了,改变是必须的。
但防止这种变如一匹野马一样没有约束,需要在适当的时候踩刹车。
这就如同开车,需要狂奔的时候,您得踩油门;遇到危险,也需要踩刹车。
保守的过了,那接下来,可能就会比别人落后,甚至于止步不前,这是谨慎的代价;反之,激进的过了,那就真可能成了试水的,不知道就栽到哪一个坑里去了。
朱有为沉默了,这说的是政策,但又不仅是政策。
他按时的是个人仕途,保守便很可能止步于此,激进存在风险。
怎么能做一个好司机,这是一个新课题。
这里面的事他都懂,偏还要做这个选择,为什么?我想干的事,在套子里掣肘太多。
声音太杂,龙多了不治水。
四爷说着,就叹了一声,所以,毕业之后,我会去鹏城。
那桐桐呢?我会跟去。
桐桐笑道,我跟着他去,但还是会搞本专业。
姜婉如就皱眉,那边刚开始,条件很艰苦。
听说工程兵开去了一批,住的是山坡上的竹棚子,一场台风吹的啥也不剩了。
新城在于新,但在建成之前,很艰苦。
那也得去呀!姜婉如苦笑,司晔这个选择呀,可真把自己这位气坏了。
他是觉得,他侄儿的前程能到叫人不敢想的地步,用他的话说,我就是给他做一回脚踏石,我也乐意。
他真是一部一部的都给盘算好了,实习在省里,毕业选送直接去京城,在京城呆够三年,直接下来,这就不一样了。
前程不可限量。
可人家就是不按照这个路子走。
朱有为把杯中酒喝了,这才说,不急着下决定,距离毕业还早,慢慢想。
我等着你随时变卦。
变卦是变卦不了的,两人甚至都没提前跟韩翠娥说。
这不是等嘛,等炎炎转业。
一到周末,四爷和桐桐带着孩子也跟着上老宅去,春上了嘛,这园子里的树啊花呀,都该浇灌了,也正该修剪了。
有些枝条可以插芊,桐桐忙着弄这个呢,想把以前的花园子再给修复回来。
金镞是什么也不懂,瞎忙活呢。
这里一跑,那里一窜,骑着他的车车满宅子的乱窜。
现在这地方大了,而且人走的道儿上都铺着青石板,孩子在上面骑车可顺溜了。
桐桐跟韩翠娥说插芊,不知道这都开什么颜色的花,先这么着吧。
回头等开花了,再给相互嫁接,那才好看呢。
韩翠娥也说她的计划,你爸住过的地方,我住。
书房收拾出来,你们用,孩子们用。
偏院给炎炎,她回来总有她的地方……完了又说,后门还是不留了。
咱家的人少,留着后门看护不过来……也不放心。
行!怎么都行。
说的高高兴兴的,结果大门被拍的啪啪啪的响,是那种不停的拍的声音。
桐桐的第一反应是:有人报丧。
只有报丧是这么敲门的。
可想了想,老家谁死了都犯不上给自家报丧,林家便是有丧事,也不会报到这边。
他们压根就不知道这套房子回来了,还没顾得上说呢。
她手上是泥,四爷站在梯子上修建紫藤呢,知道不是报丧,那就只能是不懂规矩的人。
韩翠娥就摆手,你们忙,我开门去。
四爷就说孩子,记住,敲门不能连着敲,这是没规矩。
敲门不能敲四下,尤其是晚上……那叫鬼敲门。
金镞应着,探头去看客人是谁。
这一开门,也是把韩翠娥给看愣住了,来的是一个怎么也想不到的人--李小秀。
李小秀,就是后来嫁给金中州的那个寡妇,闺女叫丽娜,考上县城的中师学校的那个。
再抬眼去看,后面跟着的不是史丽娜又是谁?韩翠娥就扶着门边,没有让开,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李小秀边上放着筐子,筐子里鼓鼓囊囊的放的东西不少,大姐,我这……这不是到省城办事来了吗?听人家说咱家的老宅在这一片,这一打问就给找见了。
我说既然来了,这一定得看一下大姐,就带着丽娜这孩子来认认门。
韩翠娥就不让开,没有叫进门的意思,那你这可太不应该。
你就不该来,咱两家不好走动。
这要是其他的乡里乡亲的,不接待是我不对。
你看你这……我没法接待。
唾沫星子能淹死人的,你来难为我干啥呢?回去吧。
就是讨水喝,去别人家人家都叫喝,不是非要上我的门。
说完,直接将门给关上了。
结果这李小秀把手放在门缝里就是不拿开,大姐,我是实在没法子了。
要不是实在没法子,我咋能上你的门么?这真的是救命的事。
都要命了?韩翠娥就说,要么这么着,我大喊一声,叫邻居帮着报个警。
有啥冤屈,有啥不好处理的,咱叫公家给处理。
再不行的话,叫司晔给公社去个电话,叫公社给调节,行不?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么门你不能进。
说着,她就看这不撒手的手,那我可喊了--这一说要喊叫,李小秀赶紧把手给缩回去了。
韩翠娥\'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从里面再闩上:当谁傻呢?这丽娜怕是得实习了,这是想在省城工作,跑到自家来想法子来了。
怎么想的?这个门谁都能进,就只跟金中州有瓜葛的,进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