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朵朵单独住绝对不行。
这孩子要是不在大人跟前,没人惯着就会被耽搁了的。
真要是出事了,不用林温言埋怨,就只林温平这种老好人,甚至包括林心他们,嘴上说的再硬,真要是住在林家跟前,还给惹出乱子了,这心理上过的去不?哪怕不是为了推卸责任,就只朵朵这个孩子,这么放任下去真不好说的。
初中生而已,只要有人管,她只要有底线,哪怕成不了个好人,哪怕不是太成才,但咱做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这个要求总不过分吧。
因此,桐桐就说了:可能不能在院子里住了,人家盖的那个房子,租给咱了。
可老太太到底在人家那房子里没了的,咱放了鞭炮了,给人家去了晦气了,可到底心里膈应呀!那本就是违建,人家要拆的。
其实人家没说拆,但我可以叫人家拆了。
补上一百块钱,把这个拆了,在屋里搭建一个二层的小隔间,铁板铁柱支起来,不比在外面建那个房间好用呀?大院里没地方住,你说怎么办?林温言皱眉,再想说什么,周红谷把头往一边一扭,不搭话。
桐桐就又说,而且她初中了,她这个学习,谁管呀?我爸妈能管?还是我大姐大姐夫能管?林可摇头,我要有初中的水平,我也努力两年去考试了。
现在想考个幼师证我都考不下来。
总不能叫表姐夫管吗?那会比跟继父住在一起更好?林温言就犹豫了,看着朵朵不言语。
桐桐看着林温言,表情很严肃,这是牵扯到她一辈子的!我大姐还能接我妈的班,朵朵怎么办?你都病退了,朵朵能接班吗?你们是医院,是医疗体系,那是没有相关的能力就能接班的?她十四了,不是当年吃一口鸡蛋就能哄下来的孩子,你得为她以后考虑的。
十六岁不用家里管,她要是能考上中专,十六岁之后也不用你管了。
满打满算,你还能陪她两年。
就这两年,你看顾不了吗?看顾好了,她一辈子受用不尽,你老爱有依靠,就是家里那个小的,不也多一个依靠吗?您看看,年纪大了,有时候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大。
给小的那个多留个亲人,多留个有本事,能照看他的亲人,是不是好事呀?这话又何尝不是说给张九龙听的。
你们都是五十岁的人了,到七十岁的时候,小的那个才是个二十岁的毛头小伙子。
人嘛,得为以后想。
现在你们要是嫌弃她麻烦,那你们将来的麻烦,谁给你们背?张九龙点头,桐桐说的对,孩子得跟着咱们住。
回头呀,把阳台隔出来,外面封闭了,用大窗户给封起来,再做个推拉门。
里面弄一架架子床,把圆圆也接回来。
我给他们两个请个老师,专门辅导功课。
挤是挤了一些,但学业这个比生活技能重要的多。
以后出门上学了,不独立也不行,也不在乎早两年迟两年。
林温言感激的看了张九龙一眼,然后拍了拍朵朵的手,回去收拾东西,跟妈过去住。
朵朵点了点头,偷眼看桐桐。
说好了,一行人才往回走。
老太太也没留下什么,积蓄也没有的,几乎都补贴给林温言和朵朵了。
衣服之类的也都旧了,周围的老人谁不嫌弃,先拿去传也行,拆了做其他也行。
再就是朵朵的东西,收拾了一包。
林温言和张九龙没有久留,小的那个送去爷爷奶奶那边了,孩子没离开过父母,肯定不能习惯。
要走了,林可去送了。
朵朵都跟出去了,又蹭蹭蹭的往回跑。
林温言还以为她把啥东西拉下了,站在门口只嚷着:你快点。
朵朵没把啥落下,跑到院子里看桐桐。
桐桐皱眉,朝过走了两步,问说:怎么了?你放心,我会再添一部分钱,叫你妈养你没有压力。
直到你能自立为止。
朵朵嘴一瘪一瘪的,抬手小心的扯着姐姐的袖子,姥姥没了。
嗯!朵朵之前一直哭,可这一刻唰的一下掉下来的眼泪才是真的,她终于反应过来了,再没有那个人了。
明白这个了,她反而不会大声的去哭了,眼泪只不停的往下掉,低声道:我知道……要不是姐你说话……我妈还是不要我。
不是!她没不要你,就跟她当年其实也不是不要我一样。
她就是那么个人,就是那么想事了。
她做的没那么好,但她的心也没你想的那么坏。
桐桐一边说着,一边把她往出送,你还小,不太懂。
等再过些年,再回头看,许是就能明白了。
她这一生过的坎坷,自来没有随心的时候,所以性情有点执拗。
我跟她之间,跟你和她之间是不一样的,这个你明白的吧?我知道!姥姥说过。
姥姥说你长的不容易,这是她的错。
我其实也知道,不全是姥姥的错,有一半是姥姥的错,有一半是我妈的错。
姥姥跟我说过,说不许怨怪你姐。
你姐只要还肯出钱,就算是尽心了,但你不行,你不能不要你妈。
朵朵说着,就抬头看桐桐,我没不要我妈,是我妈不要我的。
没有不要你。
她只是以她的脑子和认知去想,认为那就是对你好的。
她对我没有不好的心思不好的念头,对你更是如此。
你是她盼了十余年才生下的孩子,她宝贝你还来不及,怎么就会不要呢?我爸我妈四个孩子呢,他们也从不缺孩子……可他们不要我了吗?你看,这不都好好的吗?你只要还要你妈,要你弟弟,那你就有妈妈有弟弟。
去了那边,要跟张家的孩子好好相处。
别争强好胜,以前在家里你最小,当然得让着你。
这以后在那个家里你最大,你得让着人家。
好好的用功两年,还来得及。
中考的时候考个技术性强的,能跟医院的工作挂钩的。
哪怕是学个药剂呢,在药方呆着也是好的。
懂这个意思吗?懂!张爸爸在医院有关系,能关照到。
文凭这个东西很重要,一定得用功。
把心收一收,知道没?知道了。
桐桐把朵朵带出照壁,林温言在照壁这边站着,不知道听了多久了。
朵朵挪过去,站在她妈妈身边。
林温言满眼复杂的看桐桐,钱先不用给了……经济上没那么困难。
说给就会给,朵朵到了用钱的时候了。
桐桐也说的是实话,她的成绩就是差的多,也别放弃。
看是哪个学校有进修的名额,太精细、责任太大的工作,她不行。
这个意思懂的吧?不管是大夫还是护士,她不成。
林温言\'嗯\'了一声,又看看朵朵,铁路这几年扩张的快,实在不行就送去铁路方面的技校,他们有乘务的培训。
你姑父家有这个关系!当然了,要是能自己考到好的学校,那最好了。
我……我在心里放着呢。
那就行了,我也到了最后的实习阶段了,之后会因为工作的事,很忙碌。
过去看你们的时间应该很少了!多保重身体,你的身体好了,小的那个才有靠。
给你的方子,要按时用。
那是我从一个老中医那里求的。
你也知道,当年的农场那些老人都需要中医大夫,给他们瞧病的大夫都是别人想求也求不到的。
每月吃那么几天,连着吃三年。
林温言的眼泪真的往下掉了,老太太一走,她也是真的感觉到了。
在这个世上,真心肯关系自己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她不住的点头,你也……也好好的!要忙就忙去吧。
我……就是盯着大的,管着小的,也没别的事。
不用记挂,忙你的吧。
桐桐看向张九龙,朝他点点头,没再言语。
张九龙叹气:这个孩子呀,当真是了不得。
跟这种人打交道,不是那么容易的。
她是什么都办了,什么目的都达到了,但就是一点埋怨也没落下。
处处驳了她姑的话,最后在她姑心里,还是她最好。
她之前耍脾气不搭理的时候,情绪都是真的。
她现在温言细语,处处妥帖,他却分不出是真是假了。
他就说,你放心吧,你姑和朵朵我都会好好照看。
你们到了要紧的时候,只管忙你们的吧。
嗯!都好好的,别给我惹事。
真要是惹事了,第一个找的还是我。
这不是我想跑就能跑的了的。
桐桐态度很好的跟四爷站在门口,看着两口子带着朵朵走远了。
回来的时候院里的其他人都在劝周红谷,都过去了,你婆婆也去了,就别老想以前了。
好歹桐桐好好的……你看这孩子心多善。
买墓地的是她,把朵朵叫她姑带走的也是她。
这一走,你们的麻烦没有了,朵朵也有人管了,你婆婆也没有不放心的了。
她姑也没恼,这不也好好的走了吗?快别这样了,你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
不是啊!是桐桐跟林心和林可都不一样,林心恼上来泼辣的很,林可不顺心了还能大哭出声,可她就是没听过桐桐哭过。
就是真的恼了,也不见撒泼的闹。
为啥呢?桐桐真是服了,为啥的?能为啥的?因为哭不能解决问题,硬碰硬也不都是正确的。
有时候,要柔软一些,再柔软一些。
四爷扭脸看桐桐,若有所思。
晚上回去他抱了孩子,今晚的故事,你妈妈来讲。
讲什么?桐桐将面脂擦脸上,你不是讲了一半吗?我接着讲?不接着,就讲一个你想讲的故事。
讲一个关于柔软和锋芒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