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借用了人家大队的地方,进了村子一看见是拎着包的外省人,哪怕听不懂人家说的话,但指的地方的好意暂时知道的。
顺着人家指的方向,两脚泥的站在一个小小的门户门口。
墙是刷过白的,门口挂了一个木牌子,木牌子用红色的油漆写着气候研究所的字样。
名称没写全,是因为木板的长度有限吧。
桐桐先一脚迈进去,看看这个标准的民宅建筑,朝里喊了一嗓子:有人吗?林雨桐来报道。
院子里晾晒着床单衣物,就是瞧不见人。
正要再喊呢,堂屋里才出来个人来,个子不算高,一开口就有浓重的川渝口音,有的!在的。
说着话,就迎过来了,是林雨桐同志是吧?我是孙宝贵呀。
孙所长,您好。
林雨桐赶紧跟人家握手,又介绍四爷:这是我爱人,金司晔。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子。
孙宝贵这才说,早知道你们要来,前儿一位区里的领导派人来过了,说是给你们送东西的。
东西在宿舍放着呢,来来来……肯定是龙鸿年叫人给送来的。
住的屋子什么样呢,石头砌墙,外墙满是苔藓,看起来墙体都是湿漉漉的。
桐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然后就不由的哆嗦了一下。
这玩意看着就觉得潮!四爷看她那样,就转移她的注意力,建筑很坚固,有防台风的需要。
还有台风呢!对!还有台风呢。
桐桐跟着往里走,这是个二层吧,二层能住人吗?老孙挠头,我看当地人也不住二层呀。
二层像是存放东西的。
是吗?还想着悬空住着,应该没那么潮湿。
四爷摸了摸鼻子,这跟北方不一样。
北方说的潮多来自地面不干的时候返潮,而这里的潮不仅仅是地面,它是真潮。
她这会子估计一点都没有想着她的专业,只按照固定的思维在安排生活。
这屋子最多三十平大,屋子角落放着一个竹床。
床上放着一大堆东西,应该就是龙鸿年送来的。
老孙指了指环境,都差不多。
这间你们住。
桐桐不住的点头,行!我先拾掇。
先拾掇!先拾掇。
桐桐收拾那一堆东西,铺床的铺盖有,都是信的,但是摸到手里是那种潮哒哒的感觉。
她就说四爷:得弄个炭盆,我觉得得天天烤被褥,要不然怎么睡呀?晚上都捂不热的。
四爷:……好!我看看在哪里能买到炭。
桐桐看着四爷要出去了,才想起,人生地不熟的,上哪里买去?她就说,要不算了,先凑活两天。
我买些木柴,在外面烧点木炭都能凑活几天。
哦!也行吧。
桐桐搓了搓身上,给孩子把棉袄又拿出来穿上,怎么感觉屋里比屋外还冷。
床铺铺上了,然后再收拾其他的东西,竟然翻出来一蚊帐。
蚊帐?这才是正月,冬季还没过去呢,挂的什么蚊帐?这边还说要把蚊帐收起来,金镞就尖叫-声:妈--妈--虫--虫--扭头一看,墙角那是什么玩意?虫是不怕的,但这玩意好似没见过呀。
她过去蹭蹭蹭的踩住了,然后用脚拧了几下,确保它们死的死死的,没事!回头配点药点上。
熏也熏死了。
回头再去看蚊帐,好似这个东西……它应该是常年四季有用的吧。
北方是五六月里才挂蚊帐,八月中之后就收了。
现在这个……挂着吧。
床的四角得用竹竿挑着,这才能挂吧。
她从包里取了小面包给孩子,先吃这个,不要跑出去,妈妈出去找几根细竹竿。
金镞看看那虫的尸体,怂怂的接了面包,抬手就抓了妈妈的衣摆,我陪您找,要不然,再把您给丢了。
桐桐:……那就一块吧。
倒是不缺这种小竹竿,找了几根长短差不多一样长的,进进出出的竟是除了老孙再没别人。
她就问说,还都没来报道吗?你是第四个,那俩出去买东西去了,晚上看能不能回来。
哦哦哦!四爷弄了一筐子竹炭回来的时候,桐桐已经把屋里规整的差不多了。
床铺挂着蚊帐,孩子颠簸的困了,这会子在新地方睡着了。
身上还盖的大人的大衣,闻着熟悉人的味道他能睡踏实。
他的声就放轻了,睡了?睡了,实在是累了。
吃了个面包,从老孙那边倒了人家的热水喝了,躺下就睡着了。
四爷过去隔着帘子又看了看,遭罪了。
谁适应新环境都需要时间。
桐桐也凑过去看孩子,那小脸睡的红彤彤的,刚才还夸了,说是水好喝。
可能南方的水质更好吧!四爷就笑,他倒是嘴叼,连水好喝都能喝出来。
小声嘀咕了几句,两人又忙活了。
到现在还没吃上饭呢,龙鸿年送来的东西里锅碗瓢盆煤炉子都带着,另外还有十几斤大米,腊肉肠之类的东西。
干脆用锅在木炭盆上闷个腊肉饭凑活一顿算了。
看这边的样子,也是各人做各人的饭。
凑活的吃了一顿,跟老孙说了一声,那两个同事她就不等了,实在是累了,想早点睡。
老孙摆手,赶紧休息,来了之后修整、安家、适应,怎么不得半个月。
不着急!真不着急。
关键是这个环境,就没有办公的条件。
他现在也是等着通知呢,看市里面怎么安排合适。
然后两人简单的洗漱之后,又把泥鞋刷了,然后钻了被窝就睡。
果然,这被窝冰的跟冰窖似得。
一进被窝她就后悔,不该把秋裤也脱了的。
四爷愁的呀,腿伸过来,给你暖着。
可不得暖着吗?这还怎么分被窝睡呀,两床被子,但是得横着盖。
横着不够长,那就交错的叠着横着盖,足够宽敞。
再把大衣摞在身上,把孩子夹在两人之间。
孩子的火气大,跟火炉似得,取暖神器呀。
可就这么躺着,脚还是冰凉冰凉的。
她真的很长时间都没有过躺下觉得脚冷的情况了。
然后睡不着,脚往四爷的腿下面伸,大学那边也才在筹建。
校舍也得借用,地方肯定不够,住宿条件估计也不行。
咱不是有地皮吗?要不然盖两间能住的屋子先住着?想什么呢?你是没见工地上是什么样?竹席子搭建的工棚你看看去就知道了。
而且,住那里安全吗?有个小区对外卖,你知道一平米多少钱?多少?一千。
桐桐咋舌,几十块钱工资的时候,一平米一千的房子,买房的都是对面的港人?嗯!过来做生意的。
那边治安也好,住宅也好,暂时作为过渡其实是可以的。
户型大吗?具体不知道,但应该不大。
现在对住房的要求好似都没那么高。
明天去看看吗?嗯!去看看,但估计交房还需要时间。
之后还得装修……桐桐就算了一下账,就算是五十平的房子,也得五万才能买下。
我记得在火车上看到的报纸上介绍了,说是一个外商投资了六万块钱就建了一个毛纺厂。
嗯!桐桐就动了动脚,那还是算了,先不要想着买房子了。
有个钱……先赚钱吧。
凑活一年半载其实也还能忍受。
说的可怜见的。
四爷就说,既然咱自己花钱不划算,那就不如替研究所临时找个好地方,咱跟着能改善改善。
研究所搬到哪里?气象局。
要不然呢?他们是老牌单位了,真要赖上,他们自会有办法安置。
好歹比现在的情况要好。
这个研究所配备的人员太少了,事一多没顾上。
这个地方有一点好,只要有问题敢反应,那效率还是挺高的。
很快就能解决。
是说老孙没适应这边的情况,他有想法不反应,跟以前一样,坐等上面的安排。
这绝对不行。
说着说着桐桐就迷糊了,睡着前还问说:那你明白跟老孙去,我跟着去吗?不跑了!歇着吧。
嗯!然后桐桐真睡着了,睡着了还把脸藏在被窝里。
四爷抬手摸了摸,果然连脸都是凉的!这房子盖的不错,但怎么还是四处漏风?这一晚上睡的……极其不舒服。
真的!早起一睁眼,金镞就憋着嘴坐在被窝里,用大棉袄裹着,我想奶奶……我想回家……我要睡炕……睡啥炕呀!他爸一边起床一边给他画饼,回头呀,咱换个地方,买个电褥子,比炕热的匀称。
骗人!我都冷的哆嗦了,我在咱家从来都不打哆嗦。
怎么不打哆嗦了?那大雪,那大风,能不哆嗦吗?当妈的给打起,真不冷,来!起来穿衣服。
就冷!有雪有风吹一下就过去了,冷的是皮!这里不是,他冷到我骨头里去了。
金镞就不起床,往被子里缩,我骨头都冷了,皮怕是都冻破了。
冻破了就不好看了!我要回家,我要找我奶奶……我要在炉子里烤红薯吃……我还要烤个小花卷,油香油香的,酥脆酥脆的……我还想吃个冻柿子,吸溜一下,就到嘴里,甜的哟……这会子说着,真就觉得可想了。
然后翻身一趴,整个人都藏在被窝里,哇--的一声给哭了,咱回家吧!我不在这里呆了--桐桐:……真不至于!你这是没吃顺口呀还是怎么着了,闹腾一下就得了,还认真闹呀?金镞藏在被窝里,等来等去,等到爸爸妈妈洗漱,跟外面的叔叔阿姨说话,没人理他了。
他想了想,还是要起的呀,于是探出头去,说了一句:我主要是想奶奶了……当爹妈的:……会给自己找台阶下这一点,其实还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