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桐没回老宅,真就是从门口过,她也没回去。
只是绕道金老大的家,将后备箱准备的东西给放下了,说了几句话,五分钟都没耽搁,直接就走了。
回省城的时候又绕道金老三家奶牛场,也没进去看。
两口子都不在,只有雇来的工人在。
一样的,桐桐把东西一放,直接回城。
回去还能在家呆着吗?桐桐怕县上的领导和公社的领导追到省城来,当机立断,立马动身,去继承。
董源说,打电话问过了,没有直接回羊城的飞机。
下午能飞哪,那咱就飞哪。
有飞沪市的。
那就飞沪市!一般从沪市到羊城,天天都有航班。
大不了住一晚,明天在沪市转一转,然后再回羊城也行。
说着,她就叮嘱韩翠娥,要是家里来客人了,你就说我记着去沪市见一个合作商,是M国人,对方只能呆三天,所以时间特别紧,走的很着急。
有什么事,叫他们打电话也是一样的。
行!赶紧走吧。
留在家里感觉就像是散财童子,钱哗啦啦的往外淌。
这走的特别突然,林家准备了可多东西,桐桐都没来得及拿,直接就走人了。
飞机飞上云层,城市变成了地面上一个方框了,她才收回视线。
金镞看着外面,然后回头看妈妈:以后……还回来吗?回是要回的,不过是低调一点,悄悄的回来悄悄的走罢了。
金镞也不高兴,没回来之前,想回来。
可等回来了,却跟以前不一样了。
你想回来做什么?老院子你也见了。
我还想回咱家的老宅,想咱家的老水井……还有我的秋千。
结果从家门口,只顺着那条道儿往里看了一眼,看见一扇黑漆的大门,然后一晃就过去了,其他的再也没有看着。
桐桐抬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以后都会拆了的!城市的进城很快……再过些年,你再回来,早就面目全非了。
都陌生了,还是我的老家吗?桐桐没言语,人总得学会斩断的:你也该学会融入了。
融入一个崭新的城市,融入一个崭新的环境,去结交更多的新朋友了。
金镞就道:要是能把奶奶和姥姥、姥爷接出来就好了。
说的都是傻话!你奶奶陪着你姑姑不是错,你姥姥、姥爷要是不给你姨妈和舅舅们帮忙,心理也过不去。
当然了,说这些话,作为独生子的金镞是很难理解的。
飞机在沪市落地,直接住了酒店。
到了酒店孩子就给他爸打电话,我们明天就回来,爸爸,你别太想我们。
不想!你们再沪市再玩几天,省的去了一趟,就住了个酒店。
也没太多玩的东西,要玩当然是去香江了。
我们明天肯定就回家了,下午吧!晚上叫蒋师傅做我跟我妈的饭。
桐桐直接把电话接了,这是不想叫我们娘儿俩回去呀?四爷靠在沙发上,想!特别想。
两口子耍花腔说了好一会子话,挂了电话,四爷给徐斌打电话,订机票,飞沪市。
挂了这边的电话,又给岑远民把电话打到他们在沪市的房间:先别急着订机票,我明儿飞沪市。
在那边玩几天吧。
别告诉林工和孩子,叫他们好好的睡一觉。
好的!挂了电话董源还问:金总有什么指示?没有!就是想陪老婆孩子了,明早要飞过来。
董源嘴里啧啧有声,咱们这位金总,最叫人佩服的一点就是这个。
有钱了吧,想扑上来的各式各样的女人多了,人家还就是看都不看一眼,要么说林工驭夫有道呢。
少念叨几句老板的私事。
知道!知道。
因着桐桐以为是明天下午的飞机,所以肯定要睡懒觉的。
这几天赶的特别紧,特别的累人。
说是回家了,家里的东西还是早几年自家用的,房间里的东西都没动过。
可就是怪了,真就觉得回去就像是……过路的旅店一样,并没有那种踏实感。
累了几天,泡澡出来,金镞已经睡着了。
她也往被窝里一钻,挨着枕头就着了。
早起一看表,好家伙,十点四十了。
金镞睡的还要醒不醒的,应该是想上厕所了又实在不想动,就那么扭来扭去的。
桐桐干脆起来,打算洗漱。
才刷了牙,就听见摁门铃的声音。
是董源他们吗?没叫早餐的。
她裹了袍子一开门,就见四爷站在门外。
睡眼惺忪的,瞪着大大的眼睛,嘴角咧的都要飞出去了。
高兴了?四爷用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有风,快进去。
桐桐才想挂上去亲两口子呢,金镞就蹦出来了,爸--哎呀呀!穿着个小裤头蹦跶什么,感冒了,被窝里去。
四爷来了,这就真不用着急回去了。
在沪市转呗,转到哪里算哪里。
两人带着孩子在码头转,在各个当年的租界转悠。
怎么说呢?租界这个地方,桐桐走着走着就不由的停下来。
像是一些老牌子的酒店,说是当年如何如何的盛况,四爷看着这些建筑,不由的露出沉思来。
扭脸问桐桐说,要不要换个酒店,住过来?桐桐摇摇头,算了!不折腾了。
四爷攥着她的手,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金镞来来回回的看,问说,爸,不在沪市买一块地吗?啊?金镞看着那江水,海景好看,这江景也很好看。
我想要站在高处看江景。
桐桐:……她干笑两声,抬手撸儿子,这孩子上辈子八成是个人间富贵花,忒会享受了。
听听这说的话,多么的轻描淡写。
他想站在高处看江景,谁不想呢?江边、地皮、高楼,这都不叫事,是吧?结果他爸还在边上点头,行!听着信儿呢,这边有地要卖的时候,咱买点。
金镞就高兴了,听的边上一样赏景的人一个劲的朝这边看,像是在看神经病。
看美景,吃美食,给身边的人放假,叫他们随意去转,购物也行,干什么都可以。
在沪市很安全,不用谁跟着。
玩一天回酒店,四爷当然要打电话回去,看看公司有什么紧急事情没有。
公司没什么事,就是老家的电话特别多。
四爷也知道,电话必会多的。
他这不顺势就出来了嘛,反正人不在,有什么重要的电话吗?省里那边几个领导打了电话,表示感谢的。
另外,老家除了县里和公社之外,还有一个留言是姓林的,一天里打了几十个电话,说是联系不到林工,要是林工有时间的话,请尽快给她回个电话。
她留了电话号码。
是男是女?是个女人。
那你把号码报一下。
这边记了电话,四爷叫桐桐先给回过去。
桐桐摆手,应该是家事,你先给省里回吧。
我怀疑是大姐的电话,她想借钱,一直也没开口。
我也没问,走的匆忙了。
等会子给公司打个电话,叫他们从那边先给大姐寄汇两万吧。
一会子接通了,直接告诉她钱已经汇出去就行,不用等她张这个嘴了。
也行。
四爷说着,就在这边的房间直接给打了电话过去,号码是沪市的,这是做不了假的,……见个客人,很重要的客人,不在家,实在是不好意思……彼此客套嘛,意思表达到了就完了。
就这样,还耗费了差多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等四爷完事了,电话发烫了。
桐桐这才给留的号码打过去,那边一接起来就问:你是哪里呀?这不是本地的号码?我在沪市,之前有个姓林的给我打电话,留的是这个号码……哦哦哦!你等一下……然后那边只剩下脚步声,大概得有两三分钟,那边才悉悉索索的,有人说话了,这一开口喊\'喂\',桐桐就皱眉,这不是林可的声音。
桐桐,我是姑姑,你怎么在沪市?林温言一头的汗,喘息喘的呼哧呼哧的,几句话说完了,也没倒腾过来。
桐桐皱眉,有事!您呢?有什么事吗?一天几十个电话,怎么了?朵朵不见了。
什么?朵朵不见了,晚上也不见回来,吃饭也不见回来。
熟人那里也找了,同学、亲戚那边都找了,就是找不见了。
听说,她回过公社……是不是找她爸去了?没有!我问过了。
桐桐就说,我没有见过朵朵。
那天你回林家,没等我回去,你跟朵朵就走了。
那天晚上你上家里来,也没有带朵朵。
朵朵也没有单独找过我。
回公社……应该是错过了。
那天人特别多,围着水泄不通的,我在老家就没停,回省城取了行李,就直接去机场了。
直飞沪市,就没有回朋城。
人不见了,你报警,找啊。
我离这么远,找我能有什么用?不是……我打听了,跟她一块学中医的那个女娃子说,朵朵跟她说,你会带她去朋城,她不学什么医了。
我估摸着,她是往朋城去了。
桐桐就皱眉:她到朋城也不一定能进关内,没有关防是进不去的,谁都不行。
她自己走的,肯定没开证明,没办哪些证,对吧?那你说特区外面那么大的地方,我到哪找去?只能说是看人家查三无人口的人里面,有没有朵朵。
要不然呢?还能怎么办?登个寻人启事,她也得看报纸呀。
广播上寻人,她也得有条件听广播,更不要说电视了。
黑户……你去公社打听打听就知道黑户在那边啥待遇了。
能保证基本的生活就不错了,还想要广播、电视,想什么呢?林温言就急了,你能不能发个悬赏啥的……说不定就有见过的……桐桐都想爆粗口了,她上学晚,但其实她成年了。
一个成年人,智商正常,失踪到四十八小时了没有?本来还算安全的情况下,如果有人看见悬赏,反而把她绑了怎么办?你去打听打听,绑架勒索之后,有几个人质是能活着回来的?那你说咋办?这么大一个姑娘,不见了!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你没有办法,我就有办法了?朋城每天进进出出几十万的人口,大海捞针一样的找人根本就不是办法。
你再打听,看她跟谁一块走的。
她那个胆子,叫她一个人走她不敢。
她没那个能耐,也没那个出息。
先找她跟谁一起,一共几个人,是男是女……打听这能干啥?猪脑子,打听了,就能下判断。
如果人多,暂时她不会有危险。
再看男女比例,还有她跟男性的关系,如果是朋友,很亲密的朋友,那就能保证女孩子在外面能避免更糟糕的情况,懂这个意思了没有?就是谈的男朋友是个混混呢,那至少是她愿意的!这人至少能保证她不会遭遇别的危险。
林温言听懂了,那我先挂了……桐桐没等她挂,自己先挂了。
林温言听着电话那边的盲音,尴尬的把电话放下。
这是小区门口的共用电话,这会子工夫,花了三块五。
看电话的前同事一边织毛衣一边道:你侄女说的对,赶紧的在这边打听,看看都是跟谁一块走的。
她不跟家里联系,保不齐别人能跟家里联系呢。
这边把人丢了,可能去朋城了,你找一个人在沪市的,她就是插翅也飞不起来,对不?林温言放下钱,转身走了。
电话亭这人收了钱,撇了撇嘴:朵朵那个孩子,可野了。
前两年就整天跟一群混混子在门口疯,那喇叭裤穿了,又传什么牛仔裤,屁股蛋子都快露出来了。
扛着个大录音机,戴着墨镜,在不远处的广场上跳舞。
一看就学的不是正经样。
她也提醒过林温言,可人家非说:都是她姐在朋城给买的衣服,买了不穿就可惜了。
胡吹呢!邮寄东西的话,取包裹自己能不知道?她家月月有汇款单,但肯定没有包裹。
邮局送汇款单的小伙子自己认识。
现在好了,那么大一姑娘,说跑就跑了,抓瞎了吧。
朵朵也抓瞎了,辛苦到了朋城了,进不去。
找了个□□的,她跟人说,我姐夫是三生的金司晔……话没说完呢,□□的人就笑,只要是从北省那边来的,十个里面有五个是说他认识姓金的……小姑娘,你是我今儿遇到的第六个说认识金司晔的。
你说金司晔是你姐夫,人家那个厉害,说他是金金司晔的大舅哥……胡说!我姐有个弟弟,但是没有哥哥。
哎哟!还真能编下去。
可只这么编可不行,钱不够,你说你爸是市长也没用。
朵朵出来了,黑子几个人在外面杵着,斜眼看她。
她咬牙,看着铁丝网里面那么大的广告牌上\'三生\'的字样,把牙咬的紧紧的:我谁也不靠,就不信不能出人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