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桐朝玛利亚笑了一下,从镜子里能看见站在首饰店门内的司机,他似乎事没朝这边看,但余光从没离开过自己和玛利亚。
刚才玛利亚说话的声音很小,像是在拒绝林雨桐的好意。
桐桐顺手就将金链子交还给店员,然后问人家,请问有卫生间吗?能借用一下吗?有的!当然能用。
桐桐走前只跟玛利亚道:请稍等。
玛利亚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直到桐桐再出来问说,玛利亚小姐不去卫生间吗?吃饭的时候喝了太多的饮料……说着,轻轻的碰了碰玛利亚,朝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玛利亚瞬间懂了,那我也去一趟。
卫生间里,放手纸的盒子里塞着钱呢,一沓子美金。
她赶紧收起来,又把手纸抽了好些装在衣兜里这才出去。
等再到车上的时候,就听这位林女士又问:玛利亚小姐之前说想跟我换美钞……你需要多少?玛利亚看了司机一眼,赶紧道:能给我换一千块钱的吗?可以!就按照现在的汇率就可以。
说着问司机,这位司机先生,麻烦你跟我来回的跑。
你需要美钞吗?我也可以换给你一些。
对方犹豫了一瞬,还是点头,太谢谢您了,林女士。
不客气。
桐桐给两人兑换了美钞,然后下午继续开会。
许是她太活跃了,老带着这边的人到处跑,消费又着实奢侈。
下午的时候很明显的,开会的位置没变,但边上多了一个白发的得有四五十岁的大妈级专家,前几天没见到。
桐桐一落座,这人就递了一本杂志来,你是发表了计算机在气候环境监测中应用的那位林女士?是!桐桐扫了一眼杂志,然后点头,这是我发表的。
请问您是?看这个杂志的,都是业内人士。
伊莲娜沙伊克。
哦!桐桐忙伸出手,您好,沙伊克教授。
此人可是大大的有名,是世界上非常有名的气候学家,而且她是家学渊源,她的祖父就是最早的那一拨气候学家,我翻译过令祖父的著作,对已故的老先生非常的钦佩。
教授您的大作,我都有拜读过,没想到能见到您。
伊莲娜跟桐桐握了一下手,低声道:能不能私下开个小会。
当然!荣幸之至。
桐桐将笔和本带上,跟着出去了。
四爷转头看她,她微微摇头,示意没什么事。
要是没猜错的话,就是她太活跃了。
人家对她是不是真的气候专家有了怀疑!这个东西,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在真正的行业大佬面前,假的转眼就被拆穿了。
请了这位来,应该就是甄别来的。
看看自己到底是真的专家,还是混进来带着别样的目的的。
显然,自己不是假的。
两人确实谈的很投契,此人在国际气候组织有相关的职务。
说到气候,她对美国现有的情况提出了批评,……这位总统削减了联邦政府对可再生能源的支持,尤其是太阳能发电等项目的支持。
他们将这些领域的领先地位让给了党国、让给了日本。
他们的石化公司一再的对我们提出的全球变暖的观点提出质疑,进而来排迟他们遏制排放的政府行为,这对全球气候是极端不负责任的。
桐桐没有说话,她知道,接下来的必然是对自家的批评。
果然,沙伊克教授继续道:而你们国家呢,煤炭燃料开始崛起。
你们发展所需的大量的电力,几乎都靠煤炭支撑,没有更清洁的能源……桐桐:……她的嘴唇翕动,几次想说什么,可一句都说不出来。
就跟穷人站在富人堆里说不起话一样,直不起这个脊梁。
沙伊克教授并没有因为桐桐的沉默而选择闭嘴,她继续道,从五十年代起,国际气候组织的科学家就观察到了二氧化碳的升温速度比空气快。
而今,世界各地还有物理学家在计算,看额外的二氧化碳是怎么让地球变暖的……从现阶段的研究看,人类向大气层排放的二氧化碳一定会给地球和人类带来严重的灾难。
脱碳,已经是不可回避的问题了。
脱碳!咱们国家在现阶段,拿什么脱碳?桐桐手里攥着笔,紧了松松了再紧,到底还是忍不住的接了对方的话,沙伊克教授,能容我说句话吗?请讲。
桐桐才要说话,跟来的翻译用胳膊肘轻轻的碰了桐桐一下。
桐桐看了对方一眼,将胳膊挪开,示意对方只管记录。
她看向沙伊克教授,将自己的本子合上,这才道:教授,与自然和谐相处的道理,我们祖辈把话都说尽了。
我们文化的核心便有一个字——和。
不仅与人和,与邻和,更是与环境和。
请相信我们重视环境的态度,也请相信我们重视气候的决心。
您说的,我都非常赞同。
但是,全球协作不能只盯着一方看呀。
气候是全人类的问题。
而对这个问题得看四个方面,自然现实、科学研究、社会公众意识、政治商业干预。
我们对自然现实尚在探索之中,科学研究也在正在进行中,社会公众意识有待提高,政治商业的干预不可避免。
在这种情况,我觉得指责在其中不起任何作用。
沙伊克教授才要说话,桐桐抬手,请您让我把话说完。
对方朝后一靠,做了个请的手势。
您也说了,美国的石化行业便能阻拦美国的脱碳计划,那么我敢问,贵国将脱碳计划提上日程了吗?要是没记错,贵国乃是石油大国,石化是否依然为支柱产业;贵国的经济发展重点乃是重工业,敢问机械重工业,哪一个不是吃油排炭的?这些对气候的影响贵国是否重视了,且拿出了具体行动?对方眉头一挑,不言语了。
桐桐这才笑了,然后摊手:人类的发展规矩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各国的发展不是谁能阻止的。
科学家研究自然规律,可同样不能忽略社会发展规律。
只有将两者结合起来,那么提出的治理理念才是切实可行的。
否则,也就是束之高阁的理论,并无实际用处。
沙伊克笑了一下,再次伸出手跟桐桐握了一下,科学家有世界属性,你身上的民族性太强了。
我觉得这是夸赞。
桐桐也笑了,跟对方握手,不过很高兴能见到您,跟您探讨这样的话题,我受益匪浅。
沙伊克握着桐桐的手没有松开,我觉得气候学家,应当把眼界放的更大。
既然全球合作,那么,气候问题就绝对不是一国的事。
而面对大的国际事务,科学家得有更大的仁爱。
比如,气候的变化,全球的变暖对低洼的岛屿和国家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他们的国家是否会因为海平面的上升而被淹没,等等等等。
桐桐皱眉,苦笑了一下,沙伊克教授,这是个复杂的命题。
它不仅事关气候,它也是一个阶级问题,甚至是一个种族问题,是信仰问题。
说着,她摇头,您的话我会认真思考的,真的!还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得到您的指点。
两人交流的还算是和谐,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对方问说,听说林女士喜欢游玩?桐桐就笑,我是从事气候的,见不到您,我也就只能对计算机相关专业有些兴趣。
不瞒您说,其他的命题,我是想听的,也努力听了。
可是隔行如隔山,真的没听懂。
我还担心会在这样的会议上睡着了呢。
于是,找了向导,在周围转一转,购物。
我喜欢这里的文化,这里建筑风格也很特别。
我还去看了芭蕾表演,特别好。
说起来,冰上项目我也很喜欢,听说还有冰上芭蕾,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表演可以欣赏。
喜欢冰上项目?对方哈哈就笑,不如我请你。
好啊!桐桐欣然允诺,还当着沙伊克的面写了请假条递给郑云。
沙伊克带着桐桐去莫斯可大学的冰场滑冰去了,开会的间歇大家转出去都去看。
四爷站在人群里,看见桐桐跟大学里的滑冰队在冰面上滑的飞起,满场都是她的笑声。
她还跟会冰上芭蕾的女学生学芭蕾步,有模有样的。
沙伊克在边上拍手,跟一个站在她身后的中年男子道:她确实是气候专家!以他们国家的现状,她关注气象多过气候,也是正常的。
这个人不仅对建筑绘画有鉴赏能力,对历史也颇有研究。
她喜欢冰上运动,且擅长冰上运动。
并不是冒充的!桐桐满场的转圈圈,视线扫过那个中年男人,然后迅速的转开了。
而后她还朝玛利亚招手,玛利亚小姐,你不来滑吗?玛利亚摇头,朝她摆手。
中年男人看了玛利亚一眼,一张亚洲人面孔,华裔!怪不得这位女专家找她了,他们都是更容易认同族类。
滑过去了,桐桐停到沙伊克跟前,太棒了!我太喜欢这种在冰上飞驰的感觉了。
说着,她摘下手套,解脚上的冰鞋。
有意无意的,她把自己的手心亮出来。
一双手白嫩修长,手指修剪的极为精致。
这绝对不是摸过枪或是受过什么训练的手。
玛利亚提心吊胆了两天,她发现并没有谁找她谈过话。
屋里的炉子烧起来,依旧很冷。
她坐在火炉边,将穿着毛袜子的脚靠过去取暖。
等暖过来了,这才发现本就磨损的快破的毛袜子底焦黄,脚稍微一动,破了。
她:……肯定是买不到毛袜子,也买不到毛线了。
将以前的旧袜子找出来,底子也破了,但为了明天出门不冷,只能倒过来穿。
把袜子面朝下,破的那一面朝上。
两双这么套起来穿。
肯定会不舒服,甚至于塞到靴子里会磨脚,但是,怎么办呢?靴子不保暖,袜子再不保暖,真就冻伤的。
手里攥着那一沓子美钞,这个钱轻易不敢用。
来处不光彩,拿出来用了怕惹来麻烦。
而且,平白收了对方这么多钱,她也心虚。
既舍不得放手,又害怕胆怯。
怎么办?她起身从柜子里翻,翻出一本笔记来。
她将笔记翻看一页一页的看,最后还是缓缓的合上了。
这是自己的笔迹,叫人发现就完了。
第二天在这位林女士又喊她一起出去吃饭,逛街的时候。
她跟在身边才低声问了:不知道……林女士需要什么?桐桐就笑了,我对计算机互联网行业比较感兴趣。
我想知道这个行业里有哪些后起之秀。
这不为难玛利亚小姐吧?玛利亚松了一口气,这个不为难。
我也知道你的难处,不过现在两国边境还总是有贸易的。
钱这个东西,总能叫它合法化的,对吧?玛利亚眼睛一亮,看向桐桐。
贵国的汽车产业发展的不错,在苏蒙两国来往最多就是汽车贸易。
我愿意找人聘请玛利亚小姐为贸易公司的翻译,兼职的。
如何?如此,赚来的自然就合法了。
玛利亚就道:我明天把名单给你。
我不喜欢落在纸上的东西。
桐桐揉了揉额头,我只信装在脑子里的东西。
我说,您记?你说。
桐桐记住了,没有再重复。
听完了,她把杯中的饮料都喝了,嘴里含着饮料,含混的说了一句:一个月后,玛利亚小姐会得到一个叫你有丰厚回报的工作。
谢谢。
晚上的时候,桐桐把名单默写下来,递给四爷。
四爷看了名单,手不停的在上面敲着,不知道又在琢磨什么。
桐桐问说,怎么?没用?四爷摇头:不是!我得想想,这个事怎么办?桐桐低声道,这个玛利亚,我觉得其实是有东西的。
但是,欲速则不达!得她有诉求,咱们接在手里才顺手。
要不然,弄这么一个人回去……并不知道好不好用。
说的就是这个呀!咱们跟人家的差距很明显,咱得承认这一点。
手里没吸引人的东西,人家凭什么跟你走。
现在是人得要,事得办,怎么弄呢?四爷沉吟了一瞬,你去找郑主任请个假,咱们今晚出去一趟。
去哪?酒吧。
酒吧。
郑云沉吟了一瞬还是签字了,然后递给这位林工:你跟沙伊克教授的谈话内容我看了,挺好的。
林工是个知道怎么把控方向的人……桐桐重重的握了对方的手,谢谢信任。
需要派翻译人员跟着吗?为了避免麻烦,桐桐还是点头,好的!如果有愿意出门的翻译人员,麻烦借给我们两个。
其他人都是出来交流的,气氛很放松。
他们并没有察觉到郑云之前的四处活动和各种安排,也没有察觉到四爷在利用各种机会接近一些人,侧面验证一些事;更不可能察觉到桐桐每天四处瞎跑,奢侈的消费根本不是富太太的心态作祟,而是真的有事在忙。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一说叫两人出去一趟,翻译那边就好几个人喊着要跟着出门。
难得出去见识见识嘛。
桐桐听见了就笑,那就走吧!还有谁想去,一块去呗。
本以为四人行的,结果十人行都不止。
这边的酒吧很好,朋城那边也就极其个别的酒吧能赶上这里。
也就是香江那边跟这边能持平吧。
这里是这座城市最大最豪华的酒吧,消费特别昂贵。
一杯普通的酒的价格抵得上一个月的工作那种。
但这里进出的都是这边的官二代们。
在苏国准许外资合资之后,那位二世祖维克多就与一港商在这边开了这个酒吧。
维克多不出资,但占的股份却最大。
这也是之前跟对方接触的时候了解到的。
之前去看芭蕾,找了他的情妇,想来话是捎带到了。
但对方没找来,怕也是不想叫人知道跟自家有接触。
这次只能找到这里,夜生活丰富的维克多刚巧就在这里。
其实,四爷没想着能碰到人,只想着给对方留个口信也行。
碰上了,他也只装作不认识。
给大家点酒,然后去了吧台,有烟吗?拿一条烟。
维克多将杯中的酒一口干了,起身喊调酒师,再给我一杯威士忌。
说着,就靠在吧台边上,眼睛瞟四爷:现在找我干什么?四爷掏出钱包,从里面取钱递给吧台里的人,然后才低声道:半个月后,香江见一面,有要事!若是不能赴约,我另外找人了。
什么事呀?四爷没回答,将烟拿了,转身就走。
真就好像出来见识了这边的酒吧,然后打道回府。
半个月后,已经是春节过了,大年初七吧。
四爷和桐桐带着金镞从京城直飞香江。
这边有宅子,也有专人打理。
这次再来就直接住到这边的家里。
一住下,四爷就打电话到酒店,请问,贵酒店是不是住进来一位叫维克多的先生。
是的!请问要把电话转到房间吗?当然。
维克多接起电话来,朋友,不要故弄玄虚。
四爷就笑,我让司机开车去接你,出来谈。
可以!来接吧。
维克多没想到他被接到私人的宅院里,他左右看看:这是否不太合适?四爷站在门口,将人往里面请,请吧!家里安静,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行!维克多看了跟着的司机保镖一眼,跟着进去了。
桐桐在茶室把茶都泡好了,打了招呼就去隔间去了。
她在慢慢的整理花卉,往花瓶里插。
金镞洗了澡出来,擦了头发赖在妈妈身边,朝屏风那边指了指。
桐桐\'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讲话,认真的听着。
四爷将茶推给对方,维克多先生,我想跟你联合,在香江注册一家计算机公司。
对方很惊讶,我?自己并没有这个资本。
他皱眉,我不明白金先生的意思。
四爷不提公司,只问维克多,你觉得……你们国内的情况还能撑多久?维克多皱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四爷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名字,在对方看清楚之后迅速的擦去,然后道:咱就不说名字了,只说这位y先生,我想维克多先生比我们了解的要多的多。
百姓对改革不满,而这位Y先生又屡屡在公开场合发表过对一号以及政策的不满。
他作为上层主要人员,这般的言论之下,依旧没有被处理。
在我们去苏国之前,他依旧被定为可以被团结的人员,对吗?对!这背后没有原因?四爷反问了一句,不等对方回答,他又道,便是不提背后的原因,就只他的态度与大众一致,那他是否就是百姓心中的英雄。
是!而你们国内,又在倡导\'民主\',倡导\'自由\',那么在民主和自由的前提下,这位Y先生会走到哪一步,又会干出什么,你拿的准吗?维克多不住的抓挠着下巴,依旧沉默。
四爷就又道:听闻有私人接手了油田,而这位接手了大油田的油田主,成为了Y先生的座上宾。
维克多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你的意思……是叫我跟Y先生保持友好的关系?这对你有坏处吗?没有,但是,你为什么要帮我?四爷笑了一下,不算是帮!只是合作。
你没有资金,这个没有关系,你有人才就行。
人才?四爷取出一份名单来,这些人不是贵国有名的计算机专家,但确实都是年轻的后起之秀。
他们可能已经被有些人看中了,但我想,维克多先生是有留人的能力的吧。
公司在香江,这里的物质条件很好。
待遇嘛,我想我也能叫这些人都满意。
你只要能把人带出来,怎么留他们那就是我的事了。
他们没有背叛任何人,只是为你维克多先生工作。
而维克多先生是为Y先生工作的。
我想不出来他们拒绝的理由!维克多问说,金先生看好这一行?美国人盯的那么紧,那你觉得那是小利润?维克多拿着名单:这些人……我没听过,我得回去打听打听。
不过,现在科研方面的投入很少了,他们手里未必有项目。
这才不打眼,不至于惊动太多人!如此,你找那位Y先生,合理合法的将人弄出来,才不会叫人家太为难。
金镞听到这里,不由的抓紧了玫瑰花枝,花枝的刺扎破了手他都没注意。
脑子只琢磨着:自家爸这个法子,像是要走\'兔死狗烹\'的路子。
先弄一条狗去逮兔子,等狗把兔子逮住了再把狗给宰了,如此,兔子就归自家了,还有狗什么事。
他不确定的看妈妈:我爸是这个意思吗?他妈妈嘴角勾着,一脸的笑意。
金镞:要么说还是我爸坏呢!他一天天的看别国的政治经济,感情就用在这地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