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前这两天,金镞没再看书。
而是开始了一个人在周围转悠。
自家住的地方,距离雍和宫和恭王府都不太远,所以,出来之后就会发现人特别多。
还多是游客!有大爷骑着轮车载客,汗流浃背的也就几毛钱。
也有年轻的,拿着地图在兜售给游客,一份也没多少钱。
像是报刊亭卖饮料卖冷饮的,毛毛分分上赚。
早饭他在外面吃油条豆腐脑,上午去吃锅贴,晚半晌了吃卤煮算了。
其实压根就没走远,就真的在家门口转了转,却发现世界这么大!形形色色,各种各样在挣扎着求生的人。
吃了饭了,溜达回来了。
胡同口,张老六跟人在路灯下跟人下棋,一群说老不老,说年轻又不年轻的叔叔大爷,他干脆也不走了,就直接蹲在张老六边上,给他支招:走马!张老六就笑,小崽子,你这是吃了饭出来了?还是玩了一天才回来?才回来!没走远,就搁这一片瞎溜达呢。
金镞说着,催对面的:葛大爷,上卒子。
嘿!小子,忒的不地道了。
观棋不语,还不给我老实呆着。
嘴上说着,但还是上了卒子。
张老六就笑,你呀,当谁都跟你一样,这么大人了,来回的瞎窜。
你葛大爷四十大几的人了,见天的来回送煤气罐呢。
哟!您这腰还行?葛大爷盯着棋盘,手里啪啪啪的击打着棋子,不行能怎么着呀?说起来在皇城根下住着呢,我这一家子五口人,住十平。
再不干活,吃什么,喝什么去。
张老六‘将’了一声去,还是我好吧!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说着就又道,你也是!拉着游客转转胡同,赚的也比扛煤气罐多吧。
非不听,死出力!一天挣那十块八块的……够干什么使的!最近涨价了,一天能有个十一二,十四块钱。
这两年这物价涨的,肉价都翻番了。
你还觉得挺好!我是觉得这两年的日子比前几年还难捱了。
金镞蹲在边上听着,听到张老六催他:赶紧回去吧!你不回去,暗地里跟着你的人都没法回。
没瞧见吗?对面站着两个壮汉,眼睛就没离开过这里。
行!回吧。
回去钻到书房找爸爸,贫富差距之大,我真的有些瞠目结舌。
他坐过去,我看见有人上公交逃票,我看见有人跟在游客身后捡矿泉水瓶子……四爷放下手里的书,这样……从下周起,周六晚上吧,周六晚上给你安排一节课。
金镞:……又要请老师上门吗?可不!每次四爷的操作都能把桐桐给整无语了。
四爷开始请老师了,他儿子觉得贫富差距是个问题,好的!没毛病。
他给负责京城事务的老赵打电话,这样,你这一周之内,在咱们国内找最好的经济学教授,劳务费好说,咱们上门接。
请到家里来,给金镞上课。
几节能讲完是几节,或是金镞还想听,再另行安排时间。
我要在的话,我也会听。
你咨询一样。
当然了,每个专家的看法可能都不一样,可以换着来。
老赵对着电话:……专门请人家教授上门,给他家孩子讲课。
几节不一定,要是老师能讲,讲的能叫孩子有听的**,那就继续讲。
要是孩子不想听了,那对不住,换个专家再来。
现在虽然都请专家当顾问,特别顶级的很难请也是事实。
但架不住钞能力呀。
他问说,您有没有特别欣赏的专家?反正给您请家里去就完了呗。
四爷犹豫了一瞬,还是道:做学问嘛,兼容并蓄。
不管欣赏不欣赏,听听总是无妨的。
好的!知道了。
打电话的时候桐桐全程就在边上坐着,她想说点什么的,可是想了想,说什么呢?谁家都在尽力的给孩子争取好的教育资源,他只是在尽力给孩子好的教育资源而已。
挂了电话,四爷还扭脸问桐桐:怎么了?没事!挺好的。
真的挺好的,我就是想静静。
四爷还兴致勃勃,要不是孩子这么一问,我还真没想起这个事来。
我看来,以后还是要多请些有水平的专家,一则,给公司的中层讲讲课;二则,也给我讲讲课。
桐桐:……给你讲课?去公司?不用!在家里。
在公司没那个时间,晚上的话,倒是可以,那当然是在家里了。
然后真就给请了!孩子在京城上课,周内两人回朋城。
最先被请的是香江大学的一位教授,这位是搞社会政策和管理的,桐桐也不知道听这个是为什么的。
人来了之后被安排在酒店,四爷吃完饭的时候,司机去接老师了。
然后就在书房,那么大的书房里,四爷坐在书案的这边,老师坐在书案的那边。
桐桐站在门口都替人家老师难受。
这老师也很有意思,一看见桐桐就招呼,一起听呀?总比一个学生好。
不!我对这个不太感兴趣,宁肯看会电视剧,去看个电影消磨时间,我也不愿意受这个罪。
她连连摆手,然后一脸歉意,我去二楼书房,还有点工作没有完成。
不打搅你们上课了。
说完直接走人。
四爷从不强迫别人学不喜欢的东西,更何况是桐桐。
他对请来的老师神情特别温和,态度也很端正,老师,您讲吧。
可我该讲啥么东西呢?老师讲课爱对着很多学生、很多很多学生,只对一个本就很难。
要是对着的是个学生,这还罢了。
可这位在香江很出名的,是有名的大陆富豪。
在香江也有大笔的产业。
这一来讲课,看看这书房的面积,比自家的整个家的面积都大。
面对这种已经成功的人,讲课非常难。
他问说,金总想听什么?老师随便讲嘛,讲什么我听什么?老师:……桐桐憋着笑远离了,老师这一趟的劳务费也挣的怪不容易的。
上课期间,四爷都不带手提电话进去的,真就是听课去了。
外面的电话都是桐桐接的,江荣打来问公司的事,桐桐看了时间,九点半以后叫他给您回过去,请了老师在家上课呢。
一天天的,他不累呀?怎么还真上课啦?真上课了。
行!上吧。
一天天的脑子琢磨的东西总跟一般人不一样。
这个周末他没能回京城,跟客户去看生产线。
那只能桐桐一个人走,接了孩子回家,得利索的吃饭。
这边放下碗,那边请的老师到了。
金镞赶紧往书房去,今儿请的是讲国际关系的老师。
上次经济学那个讲完了?笼统的讲,但是……感觉老师的观点有点陈词滥调。
金镞抓了一瓶酸奶叼着吸管走了,今儿听听国际关系。
桐桐都不确定这有没有用,等把老师送走,孩子睡了。
她才给四爷打电话,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不浪费时间?四爷还觉得奇怪呢,听这些……一定得是用在什么地方?那要不然呢?教育不是那个样子的!有这个时间,有这个精力,也有这个意愿,那花费点时间和经历去多接触一下不了解的东西,是坏处吗?他的功课跟的上,不用去追求一定得考前几名。
好的大学他能考上,这就行了。
四爷就说桐桐,你不要被带偏了,教育最不该功利,也最不该急功近利。
高考是为了给大多数孩子一个公平的机会,但你要把他陷入这个最基本的教育里吗?他不需要跟别人一块抢饭碗,他的人生里有太多的可能,哪怕什么也不做呢,叫他见识不一样的风景有什么不好?他用也罢,不用也罢,重要吗?重要的是在他精力最旺盛的时候,没有去挥霍和浪费他的时间,他在充实自己。
这不就挺好吗?两人关于孩子的教育,以四爷把桐桐说的无话可说而结束。
桐桐在京城开会,接触到的大部分人,孩子也都不小了。
很多要孩子早的人,家里甚至有五个孩子。
说起正处于青春期的孩子,谁的脑袋不大?该好好念书的时候整天抱着个吉他嗷嗷嗷的唱啊跳的,再要么留个中分的头发,头发甩起来,头皮屑都能落到饭碗里。
再要么就给你谈个恋爱,成绩起落曲线就像是心电图,欢实着呢。
每次人家说的时候,桐桐都默默的听着。
要是这么一比的话,其实金镞这样真的很好了。
他所有多余的精力都被他爸给引走了。
所有的躁动都有了渠道,哪怕在上课的时候跟老师争辩几句,这也挺好。
小年轻嘛,争强好胜才是对的。
金镞还是会给朋友写信,倒是没说请老师的事,只说了:世界的精彩远比你想象的要多的多。
我现在学会了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待问题,也学会了更多的接纳不一样的观点和态度,我更知道了人不能独自精彩,花开在花园里,才最娇艳。
聂升航将信拿出来读了又读,其实有些话她并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才发出这样的感慨的。
她打着手电筒趴在床上给回信:我第一次觉得,我们感知的可能不是一个世界。
金镞收到信的时候笑了,将信装书包里,然后抱了篮球喊同学,打球了,去不去?去!太阳洒在他身上,斑斑点点,他蹦起来,抬手投了一个分球,周围都是欢呼声。
他跑着跳着跟同学击掌,而后回头冲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笑了起来:当然!我们当然感知的不是同一个世界!因为我的世界,是我爸妈截取这个世界最精彩的那一部分,双手捧在了我的面前。
所以,我就应该活的比更多的人都精彩。
他回信说:我想活的如骄阳一般——灿灿!。